踩到转盘的平面上,离铁丝网只有一人高了,这处肯定是有人偷窥过,铁丝网与别处不同,已经缺了一块儿,像是被踹开的一扇。
林时新平复下呼吸,揉搓着两手,准备继续往上爬,他手朝铁丝网处举着,助跑了一段距离,往上一使劲,抓住了铁丝网的下面。
他往上一悠自己的身子,铁丝挂住他的羽绒服,他刚要使力抱住铁丝网的时候,听到了几声狗叫。
他瞬间松开了手,缩回原处,蹲在转盘一角。
……听这声音,这狗可是条大狗啊。
林时新瑟瑟发抖中,如果是个壮汉,他还有面对的勇气,可这是一只大狗,大狗可喜欢啃他这种肉骨头。
他蹲在这里好久,才听到狗不叫了,他心里记挂着谢一忱那边的情况,想着一定要进去才行。
这时他想起自己备着的干粮了,他把背在身后的小书包挪到了前面来,打开包,拿出一根鸡肉火腿肠来,正在这聚精会神地撕肠衣,一个毛乎乎的肉爪子推了他膝盖一下。
林时新的头皮瞬间一麻。他颤抖着转过身,辨认了一下,然后迟疑地叫了一声:“咪咪?”
一只胖乎乎的黑灰色大狸猫正看着他,像答应似的:“喵~”
林时新松了一口气,心想这胖猫可吓死老子了。他自然而然地把剥好的火腿肠掰了一块儿,递给了猫。
猫闻了闻,非常淑女地吃了起来。
这块儿吃完了之后,显然是没够,咪咪看着他手里剩下的部分。林时新又掰了一块儿给它,并哄道:“这玩意儿太咸,你不能吃多……”
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这个节骨眼,喂猫?!
他拍了拍自己混沌的脑壳,朝里面指了指:“剩下的不能给你了,得给里面的狗……”
可能是他往里面指,给了这猫错误的提示。这猫舔了舔爪子,倏地一下蹦上了墙,灵巧地避过了铁丝网,跳了进去。
接着,狗发出了惨叫声。
林时新:“我操?”
他往后走了几步,一个助跑,又一次攀上墙,俩手抓着铁丝网,把自己悠了上去,他脚踩着墙面,艰难地翻过铁丝网,呲啦啦的声音响起,他知道自己的棉袄被铁丝网刮破了,羽绒毛毛都飞了出来。
等他蹦到地上的时候,看到咪咪把那大狗堵在角落里,还在左一爪子右一爪子扇着狗脸。
林时新没停留,迅速往黑漆漆的厂房里跑去。
另一边,谢一忱几人被让到厂长办公室里,灯亮着,茶水冒着热气儿,几个男人在屋里一站,黑压压的一片,他们抽着烟,脸上满是挑衅。
谢一忱保持着职业微笑,说道:“本来不应该这么晚来采访的,但是我们受了委托,才马不停蹄地过来,而且看你们屋里灯亮着,就冒昧来了。想问下,你们现在是谁管事?”
刚才那个中年男人笑了一下,说道:“厂长被逮起来了,你们A视不是报道过吗?厂里7个领导,都进去了,该说的,该立案的,也都完事了,你们还来采什么呢?”
谢一忱:“问题就在这儿,按说这个案子也结了,可这三更半夜的,这屋里的人是工人吗?为什么不回家睡觉?还守着这废旧矿场做什么呢?”
那中年男人听到此话,冷哼一声:“刚我们也说了,怕半夜来小偷,厂子没了,我们爱岗如家,还是想守着,不行吗?”
谢一忱嗤笑一声:“三个塌了方的矿井,因为违规操作、私自开采而导致25条人命不在了,现在你们是守着什么?是想要继续盗采呢……还是想守着那些没曝光的亡灵?”
“你什么意思?”那中年男人面色铁青。
谢一忱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念道:“王建国,男,43岁;李岳东,男,29岁;方成喜,男,46岁……”
“大立哥!这女人知道那些……”
“闭嘴!”被叫做大立哥的中年男子,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谢记者,你们是北京来的,我们自然会好好招待,但是随便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也是绝对不行的!当时青天白日的,救护车、警察、你们记者,来的人有上百个,到底挖出多少尸首,数目可是你们报的。”
“如果我们一开始来的地方就是错的,就是你们引导的呢?如果塌了的不只是3个井……而是有第4个呢?”谢一忱把林时新的猜测说了出来。
她紧张地看着原厂长的大舅哥、此次未被牵连进狱的于大立,想从他脸上判断出真相。
于大立看了下身边的人,朝门口扬了扬下巴。
接着,于大立带着五个拿着棒子的人,走出门去。
谢一忱的心像被揪了起来,她心道:“小林子,人已经引了出去,剩下的就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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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w市之前,林时新和谢一忱反复敲定方案,要找到那些消失了的矿工,只有这条计策——故意打草惊蛇,让蛇去查看作案现场,从而让对方暴露。
25人和35人的区别,是特大和重大的区别,所牵连的人数和级别,能少三分之一。而完全让10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躲过所有警察、记者、医生、家属的眼睛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还有一个事故现场,一个连救都没救、直接被舍弃了的井,直接被舍弃的10条生命。
这里的矿井如蜂窝一样,想要找到那个被永远隐藏和埋葬起来的井,犹如大海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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