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段之棠就该九岁了。这是他第一次到外地去过年,他在车里瞪着眼睛,看见唐小舅舅的小卷毛已经拉顺了,正带着纯良的微笑和云南的外公视频。他凑过去,甜甜地喊了声“爷爷”,手机里面的老人叫着“之棠,之棠”,哈哈大笑起来,接着正色道“叫我太姥爷!”
段之棠早歪到车窗边上玩去了。他在洱海边上长养,又带着黑乎乎的一张小脸成了海淀区的插班生,按理说应该是见过大风大浪了,可是看见窗外矮矮的延绵的农田,还是好奇地拉了拉唐小舅舅的衣袖问“那是什么呀。”
唐仕羽自小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祖上翻三代都不是农民,这个问题他张张嘴硬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看外面长的就是一丛丛紧挨着的绿草,但是这么一大片,这么工整,又大概是稻,大概是麦子,反正不会是玉米。
“稍等,舅舅教你怎么用google识图哈。”
段之棠撇了撇嘴,才接过ipad看舅舅怎么操作。在太姥爷那里的时候他基本没有怎么接触过电子产品,出来了之后,看什么都是新的。
孟初睡饱了,把眼罩撑开一角,看了看外面,眯缝着眼问身旁开车的沈清越,“这是小麦。”
“吧?”
沈清越咧着嘴直笑,眼睛还是看着前路,声音却飘到了后座,“之棠,你查出来是不是小麦?”
“是小麦!爸爸,是还没有成熟的小麦。”
小车就这样行驶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往沈清越的爷爷奶奶家去。孟初有点忐忑,毕竟现在她的人设是带着孩子独自生活多年的坚强的单亲妈妈,而她的脸上甚至都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
她甚至故意买了一件中年款的貂。
还给沈清越妈妈买了一件更显年轻的。
幸好之棠还没有窜个子,现在看起来还像个小朋友。孟初一面暗自庆幸,一面真心担忧自己的儿子长不高起来。
她还没清醒多久,车就稳稳地停在了一座四层楼房面前,房子前面还有一片菜地,用围栏围着,空出三个车位。沈清越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姑姑姑父大伯大妈整整齐齐地站在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的门口,笑成了八朵金花,还外加好几朵小花。
孟初看着这小楼不敢信。不是说好的农村吗,爷爷奶奶唯一的愿望就是有生之年能见到重孙吗,这肉眼可见的小朋友就有好多个!
急急忙忙地瞪了沈清越一眼,又讨好安抚地给唐仕羽递了个笑容,孟初雄赳赳气昂昂地下车去,穿着貂,把段之棠引下车来。
那几朵花开得更富贵了。
段之棠一下车,就被几个大人几个小孩围了个团团转,几张光怪陆离的脸围着他,让他叫爷爷,叫太爷爷,堆着笑。他被逼得急了,转身抱住孟初的大腿,把脸埋在一层层貂毛里面。
孟初带着羞惭的笑,轻声说,“嗳,之棠有点认生。”
“没关系没关系,多玩几天就熟了!”眼前的中年女人说着蹲下身来,往段之棠的脖子上套了个红绳的金牌牌,观音纹样。孟初腕上也被塞了对白玉镯,晶莹透亮,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润。她自己尚且错愕,嘴上还是促着之棠说:“奶奶送你的礼物,是不是应该谢谢奶奶呀。”
“谢谢奶奶!”段之棠收着递过来的红包,一个一个谢过去,像一台笑嘻嘻的复读机,时不时还说些“恭喜发财”之类的吉祥话。
唐仕羽双手插在胸前,想着他这个小外甥也太好打发了。从天而降一个大胖孙子,奶粉钱都该省了多少,还有一切从简的婚礼,从没上过门的女婿,自带的房产……沈清越家就是码一座金山在自家姐姐面前,也是应该的。
瞎乐什么!
但是目光触及孟初手上的婚戒,唐仕羽又被那炫目的光彩安抚,没那么愤愤了。
毕竟那是他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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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剧透太多了(小声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