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另一端,一个人站在暗影里,看着门外发生的一切。
、(六十)春风得意!
天边露出鱼肚白;城市渐渐从沉睡中苏醒,在与主干道交叉的小路上,一辆黑色越野停在路边。车里两个人睡得东倒西歪,手却始终紧紧握在一起。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吵醒了沉睡的两人,他们睁开惺忪的双眼,无神的盯着彼此。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响;一遍又一遍,杨乾不耐其烦的拿出电话;没好气儿的吼:“甭催了,马上到。”
“现在就得走吗?”
“嗯。”杨乾收起电话;轻轻点头。
昨晚沈乔不管不顾的跟他离开,他们在几条街区外的小路上,在车里过了一夜。他看起来真的很疲惫;枕着她的腿很快便睡着。而原本躺在床上一直失眠的她,睡意也渐渐浓烈。
杨乾在深夜里等她,让沈乔觉得自己很过分,所以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打算再退缩,她不想再一味的顾忌别人而伤害杨乾,他受伤,她只会更难过,她消耗了他那么多的爱,何德何能还可以让他一如既往的爱着自己?
“坦白说,”杨乾停顿了一下,眉眼低垂,眉头微皱,像是在思考什么,“我真的没自信下次看到你的时候,你不会再度变卦。反正在你的心理,我前面永远排着其他人,你父母,沈瑜,甚至盛夏,对你来说,都比我重要。”
沈乔摇头否认:“不是的。”
杨乾抬眸望着她,看到了她略带着惊慌的表情。
沈乔颤抖着握住他的双手,双眸凝视着他,异常坚定说:“那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我知道他们还是会反对,但是我不管了。
看着她着急心切的样子,杨乾胸口发烫,抑制着抱她的冲动,噗嗤笑了起来,“空口无凭,你的过往信用记录那么差,让我怎么相信你?”
沈乔低头看着身上,除了衣服鞋子,一穷二白什么也给不出,担心他不相信,她真的急坏了,甚至开始想要不要写个血书什么的。
杨乾抬手,从她头上揪掉一根头发,放在手心里,“就这个吧,如果你再甩我,我就拿着它去报案,”杨乾说到这里,神情认真,深刻的思索着:“用头发的dna来比对你,告你骗色骗财骗感情。别以为我随便说的,你是了解我的,我可以毫不费力的把你送进局子。”
沈乔紧张的点头:“我信。”
杨乾笑了,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俯身轻啄她的唇:“我送你回家。”
“嗯。”沈乔应着,双臂却环上他的脖子,凑过去亲吻他。
沈乔回到家时,家人在餐厅用早餐。听到她进门,餐桌前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她,沈乔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说:“我先上楼换衣服。”
顾华兰柔声说:“收拾好了下来吃早餐。”
“嗯。”沈乔笑着点头。
待沈乔洗漱完,回到餐厅时,只剩下沈在安一人坐在那里。
沈乔在父亲对面坐下,沈在安折起报纸放在餐桌上,对她说:“吃完早饭到我书房来一下,我有事要说。”
沈乔不知道父亲要和她说什么,但是直觉上和杨乾有关,这顿丰盛的早餐,如今变得味同嚼蜡。
果然,事情直白简单的不需要任何推敲,一切和沈乔想的都一样,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昨晚在门外发生的事,父亲都看到了。
“我已经纵容了你一次又一次,但是沈乔,不要继续挑战我的底线。”沈在安的话,警告意味深浓。
沈乔深深呼吸了一下,声音不卑不亢的说:“爸,我从没有反抗过您,但是这一次我只能说对不起。如果您担心盛夏无法接受,我可以离开,直到她接受、您和妈认可为止。”
“你这是什么昏话?”沈在安被沈乔的一番话气急了,手掌重重落在书桌上,发出闷哼声。
“说这话,不是要威胁您,而是我已经无路可走了,”说完,沈乔抬头看向父亲,“爸,对不起。”
说完,沈乔转身离开,拉开书房门时,却看到盛夏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果盘。
沈乔没有想到盛夏会站在门外,看到她时,沈乔有些诧异,不知道盛夏到底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相比沈乔的惊讶,盛夏却一脸平静,一言不发的看着沈乔。
“沈乔,只要你现在走出这个家,以后就不要再回来。”
沈乔背对着沈在安,垂下双眸,只是犹豫了片刻,便侧身从盛夏身边经过走出书房。
面对盛夏,沈乔始终觉得不忍心,而盛夏大概也不会好过,所以,眼不见对方,是最好的一条路。
沈乔回到房间收拾了行李,和母亲道了别,便从家里离开。沈乔告诉母亲,自己要出差很久,这期间可能没有时间回来,不过她会常打电话回来。顾华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她拉着沈乔的手,久久不愿意放开,眼泪也不停的滚落。沈乔看着母亲的样子,很不忍心,可是她还是挣开母亲的手,转身离开卧室。
沈乔在贺小秋那里住下,足不出户的躲了一周。父亲一定会动用关系,阻止她离开京城,但若是随着外交部一起,那么他便没有任何办法。
一周后,沈乔随着外交部的培训组动身前往三亚。沈乔告诉严肃说,她可以出长差,一、两年不回来也没关系,因为她知道,只要回京,很可能就再也没办法离开。当然,沈乔不是没有想过,为了阻止她离开,沈在安会动关系将她从外交部调离。
培训结束之后,沈乔飞往江西,舟车劳顿最终到达了那座小城。没有躲,也没有藏,没有惊吓,只有惊喜。
当家门打开,沈乔张开双臂,高声叫着“surprise”,欣喜如狂的扑进杨乾怀里,毫不吝啬的表白说:“我好想你。”
昨天晚上通电话,她说培训还需要一周才结束,可是今天就出现在这里,杨乾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开心,双臂紧箍着她的身子,贪婪着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
喜笑颜开的沈乔投贴在杨乾的肩头,抬眸时,却看到了数十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怎么家里有别人?还是这么多?
沈乔忙收起笑,慌张的从杨乾怀里退开,后退了一步躲在门外,神情窘迫的小声质问:“家里有人你怎么不告诉我?”
杨乾笑意浓浓的凝视着她:“你也没问。”
“那刚刚你应该推开我才对!”
“难得你投怀送抱,我怎么能推开?”笑着说完,杨乾伸手去拉她,她往后躲,他却执意拉着她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沈乔觉得有些难为情,可是事到如今,再扭扭捏捏也不好,那些人看起来应该是杨乾的下属,在他们面前,得给足他面子才行。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笑着问了一个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这位就是弟妹吧?”
杨乾偏头看了看沈乔,她的脸颊粉嫩,神情羞赧,就像是秋天里熟透的苹果,双眸墨黑晶亮,侧面看睫毛那么长,皮肤白皙,那么那么美。
杨乾扬声说:“对,我没过门的媳妇。”
中年男子忍不住的称赞:“弟妹真是漂亮啊。”
大家开始纷纷附和说:“杨检,嫂子真是漂亮,我们能不能请教如何追上这样漂亮的老婆?”
杨乾朗声笑了起来,“简单,脸皮厚就行。”
沈乔娇嗔了他一眼,接着面对着客人,笑容温婉可人:“大家随意,我先回房收拾东西。”
杨乾把行李交给她,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你的东西放在右边的柜子,洗白白等我。”
沈乔脸一红,从他身边经过时,胳膊肘子狠狠顶了他一下。
沈乔回到房间后,刚刚还可控的客厅一下躁动起来,大家纷纷挤到杨乾身边。虽然杨乾的领导,但是工作之外他几乎没有架子,尤其是最近,越发笑面春风好相处。
他们夸沈乔漂亮,杨乾很不屑的说:“看多了也就那样吧,没什么漂不漂亮。女人嘛,重要是勤俭持家,照顾好男人就行,工作都是次要的。至于什么时候结婚,得看她表现,表现好了就让她早点儿上岗。”
因为沈乔的忽然出现,大家非常有眼色的早早就散了场。杨乾送走大家,又简单收拾了客厅,走进卧室时,看到沈乔裹着睡袍站在床上,手里挥着一条浴巾,神情凝重,高声道:“呔,你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吗?”
杨乾皮笑肉不笑的问:“今天唱的哪一出?”
沈乔闻声皱眉,疑惑的问:“咦?难道你不是二郎神吗?”
二郎神,杨戬,杨检……杨乾了然,大步走过去捉住打算跳床逃跑的她,在她尖叫的笑声中,将她扑倒在松软的床上,扼住她的手腕,抵着她的额头,咬着牙说:“你臊我。”
沈乔说:“你知道刚刚我忍着笑有多辛苦,次听到他们这样叫你,真的很出戏,坦白说,他们肯定在背后偷偷笑过你不知道多少次呢,二郎神,二郎神你的第三只眼睛呢?哈哈。”
看着她毫无杂质的笑颜,他的心软的像一汪水,为了她这样无忧无虑的继续笑下去,他可以做任何事。
杨乾松了她的手臂,从她的睡袍探进去划过她白皙的皮肤,已经熟知她的身体,知道哪里是她最怕痒的地方,坏心的他手指从腰轻轻往上滑动。沈乔忽然尖叫起来,躲避不及,双手不停推着他的臂膀,一边克制不住的笑,一边努力求饶,身子尽可能的躲开他,可是她根本躲不开。
这一番挣扎拉扯,她的睡袍早已经被扯开,勉强遮住了胸前的圆润,在他灼热的注视下,白皙的皮肤几乎变成桃粉色。
杨乾埋头在她的颈间,舔吻着她娇嫩的肌肤,声音黯哑着问:“可以休息几天?”
“三天。”
三天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实在是奢侈。杨乾的舌尖划过她娇小的耳朵,在她耳边放话道:“刚好让你知道二郎神的厉害。”
杨乾推掉所有工作,一直陪着沈乔。他们几乎成了连体婴,和对方寸步不离。他们到超市买各种食材,还有许多避孕套。沈乔会亲自下厨,喂饱自己,再来喂饱他。
他们疯狂的做、爱,在家里各个角落,像是要把过去和未来无法见面的日子,统统弥补回来。
时间的轮轴仿佛安装了电动小马达,三天在“哒哒”声中,转瞬而过。
杨乾把沈乔送到机场,看着她过安检,和他挥手再见,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杨乾蔫儿的就像是摘下许久的黄瓜,软趴趴的没有精神。
沈乔被派往欧洲,只要有空,她就会到巴黎看望好友钟静唯,如果时间宽裕,她会乘着小火车,享受着悠闲惬意的好时光,沿途看到美不胜收的风景,她便拿出随身的笔记本记下来,以便以后带着杨乾一起来。
沈在安依旧没有原谅沈乔。在她离家这些日子,每次和母亲通电话,母亲都会告诉她父亲很好,盛夏也很好,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照顾自己。结束母亲的通话,她总是觉得很难过,真的是她太过贪心了吗?想同时拥有杨乾和家人,现实却逼着她只能是二选一。
沈乔拜托杨乾,不要把他们的关系主动说出去,她相信那样很快便会传到沈在安耳朵里,她不想在这种敏感的时刻再惹麻烦,反正只要他们在一起,别人知不知道又如何?
这一年的农历春节,沈乔公务在身,不能赶回国会情郎,让她意外的是杨乾不远万里来看她。
自从杨乾从基层调回京城,职级又升了一层官至副厅。当时杨乾忽然调职基层,就已经有人猜测这是为升迁做准备。如今的他相比过去,更加忙碌,尤其是过年期间,几乎没有出国的可能。可是他还是做了多方面的工作,勉强有了两晚一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他只能乘坐红眼航班连夜赶往到达巴黎,在凌晨抵达,睡完沈乔、吃完早饭,便要踏上归程的航班。当然,这些都是他的想法而已,他万万不敢直白的告诉沈乔:我专程飞过来睡你。
钟静唯亲自开着车载着沈乔到机场接杨乾,钟静唯和杨乾是一个院子长大的发小,他们认识的年头比和沈乔久多了,钟静唯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时候,就喜欢跟在他们几个屁股后面,活脱的拖油瓶。
如今拖油瓶长大成人,亭亭玉立,早已经不屑再跟着他们,甚至一走就是五年。
杨乾问钟静唯道:“五年了,你到底还打不打算回去?你是不知道,你爸头发几乎全白了,你妈多了好多皱纹。”
沈乔偏头看了杨乾一眼,杨乾对她偷偷眨眨眼。
钟静唯从后视镜看着他俩,笑了笑说:“当然要回,手续已经在办,再过两个月就走。”
杨乾突然激动的凑过去:“当真?”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不过,”钟静唯回头瞟了他一眼,厉声警告说:“别乱嚼舌根子到处说,沈乔如今可是生活在我的地盘上。我是看在咱俩认识二十多年的份儿上才告诉你,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放心,绝不说。”杨乾重重点头。但是在钟静唯看不见的角度,他滴溜乱转的眼珠子射出的都是意味深长的神采。
到了沈乔入住的酒店,钟静唯降下车窗和他们告别:“天亮之后再来找你们吃饭,甜蜜二人世界好好享受吧。”
沈乔挥着手和她再见,看着钟静唯的车消失在夜色街头。背后的人忽然打横将她抱起,沈乔吓得叫了出来,“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二人世界开始了。”杨乾兴冲冲的说完,以冲刺的速度跑进酒店,在他们经过的地方留下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六十一)她们回来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结束这种不断奔波的生活?”
沈乔拧着眉;鼻子微皱着,在他的进攻之下她早已经丢盔弃甲、溃败千里,偏偏他还要问这种“敏感”的问题,不管她怎么答,都是死路一条。
杨乾扣紧她的腰,一次又一次深深顶入;古铜色的身上挂着豆大的汗珠,他含着她的耳朵;继续问:“三个月,够不够?”
沈乔摇头;哭着说:“不知道。”
杨乾舔吻她的眼泪,哑声说:“严肃告诉我,是你自己申请要出长差?”
沈乔啜泣着;贝齿咬着唇不出声。杨乾撬开她的牙齿,继续追问:“是不是,嗯?”
有次饭局遇到严肃,他开玩笑的问到底还要不要沈乔回来,严肃很无辜的说这都是她自己申请的,更可恨的是严肃非常严肃的问:“沈乔说,你们俩分手了,是不是真的?”
抱着她翻了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杨乾抚着她贴在脸颊的头发道:“沈乔,我不开心。”
他的硕大埋在她身体里,且腿间尽是湿滑温热,这种感觉让沈乔有些难受,可是看着他皱眉说不开心,她还是觉得心疼,抚平他的眉心:“别这样。”
杨乾亲吻她的脸,“我想生活的每一天都有你的身影,想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想听你说话的时候只要喊一声就能听到,而不是像现在,这一次见面之后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你。所以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来看你。”
沈乔贴在他的胸膛,她忽然偏头,一口咬住他左测锁骨,越来越用力,眼泪“啪啪”滴落下。杨乾闷哼一声抱住她,她咬的越狠,他抱的越紧。
直到在锁骨处留下两排渗着血的牙印,她才肯松口,双眼猩红的凝视着他,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声音颤抖的说:“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爸把我赶出来,他让我必须放弃你,可是我已经选了你啊,但是你就会欺负我。”
杨乾捧着她的脸,吻上她的唇。
沈乔委屈又绝望的看着他:“有家不能回,还回国做什么?让他看到我们在一起,然后想尽办法的把咱俩拆散吗?”
杨乾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委屈,刚刚说的那些话是真实所想,而现实也的确无可奈何,时至今日沈乔都是被迫承受的受害者,他才是该侵猪笼的始作俑者。杨乾放开她,跪在她面前,真情实意的道歉:“都怨我,怨我,你别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别哭了好不好?”
沈乔抹掉眼泪,裹着被子,偏头不看他。
“乖,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别和我这种小人计较,也别不理我,”杨乾停了一下,继续说:“是我考虑的不够。这次回国之后,我会和我爸妈商量咱俩的事儿,我爸不是问题,我妈也好办,他们都同意了,你爸那边估计也会容易许多。以后,你就继续忙你的,只要有空我就来看你,再也不对你提要求,不发火,不欺负你。好不好?”
沈乔终于肯回头看他,声音却冷若冰窖:“你答应过我,在我爸同意之前,不主动把我们的事告诉任何人。”
杨乾伸手拍了自己一巴掌,“这破嘴,重来。以后你继续忙,我有空就来看你,咱俩就和你爸耗,耗到他同意为止。他如果一直不同意,我们就去拉斯维加斯结婚。再不行我们就等,大不了一辈子不结婚,我陪你。”
沈乔慢慢坐起来,俯身环住他的脖子,“我想回家。”
这句话让杨乾好心疼,他觉得自己很没用,让无辜的她遭受这样的痛苦,一个人漂泊在外,孤独、无助,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然而分别的时刻又来的那样快,他们不得不说再见。只希望下次他们再见面时,事情会有转机。
得知钟静唯不久后将回国,梁韶宇的日子就乱了,白天不是白天、夜晚不是夜晚的,做什么事都无法专注,而且非常容易发火。他等了、盼了五年的人终于要回来,而他居然不知道应该以何种姿态面对她。大概是因为太在乎,所以小心斟酌、步步算计,怕走错,更怕错过。
钟静唯如期归国,经过梁韶宇亲身试验下,别的方法都不灵,死皮赖脸的纠缠才是上上策。这种方法虽然凑效,但是依旧没能让他满意,因为佳人咬着牙坚决不同意和他重归就好,甚至一声不吭的出差去了。
那天他们一群人聚会,一屋子人热热闹闹、打打闹闹,氛围欢乐,只有杨乾和梁韶宇这两位孤寡老人坐在沙发上喝闷酒,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
“唯唯哪天回来?”
“就这一两天吧,沈乔呢?”
杨乾冷笑:“没日子。”
两个月前沈乔已经离开欧洲前往南非,忙碌不跌堪比勤劳小蜜蜂,最近几天更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他找她只能通过秘书,秘书总是说她很忙,忙到没时间听他的电话,没时间和他视频,没时间搭理他。
杨乾喝了不少酒,脾气随着酒劲儿一起涌上来,气不过的大声吼起来:“她怎么那么放心啊?打从她去外交部工作,头半年只见了一次,第二年又出差,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国外,第三年更不用说了,一年见了三回,今年以来一次没见着。小宇,我把话明白放这儿,今年她如果在这么飞下去,坚决换人。”
梁韶宇吐了个烟圈:“赶紧换,你妈等着抱孙子呢。”
杨乾皱着眉,颇为纳闷的问:“你说她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不会变心?她的自信到底谁给的?”
梁韶宇抿了一口酒,特不给面子的说:“你给的。”
杨乾抓起烟盒扔过去,“有你这样扯哥们儿后退的吗?”
“你整天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嘘寒问暖,但凡沈乔在国内,找不到你的时候找她绝对没错,一天三趟往外交部跑,比饭点儿还准,更何况,从中学到现在,少说也十个年头了,你还十年如一的锲而不舍,她能不吃定你吗?”
“你甭说我,你不也一样?巴黎熟的跟自家门口一样,”杨乾不服,“你自己都是这副德行凭什么说我?”
梁韶宇苦笑着摇头,“是啊,咱俩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我杨乾好歹是个人物,上赶着追我的女人多了去了,我坚决不会为了她这一颗小树苗放弃整片大森林。我这就给她打电话,让她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打电话。”杨乾放下酒瓶子,开始找手机,身上摸遍了也没找到,他一脚踹开矮桌,弓着身子打量地上。
坐在牌桌上的张启忽然举着杨乾的电话喊道:“杨白劳,黄世仁大爷来电话了,要不要接?”
杨乾找不到电话正着急,回头冲着张启就是一顿后,“你才是杨白劳,你全家都是杨白劳。”
张启挑眉,特干脆的接通电话并且打开扬声器,眼睛看着杨乾说:“喂,乔儿,是我老七,老杨不接你电……”
张启的话还没说完,电话便被忽然闪过来的黑影夺走。杨乾一改刚刚的义愤填膺,马上变成狗腿奴才样,神情激动语气温柔:“没没,老七开玩笑,你不是不知道他那德行,唯恐天下不乱。你在上海?那你怎么没跟我说?我这就过去接你。”
杨乾收了线,挠着后脑勺,脸上表情有些窘迫,“那个,沈乔在上海,已经登机了,我得去一趟机场。”
梁韶宇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不用不好意思,咱们就当你刚刚放了一个屁,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儿熏得慌。”
上海到北京航行时间为两个小时,杨乾早早赶到,为了早点儿看到沈乔,他不惜动用关系进到候机大厅。他激动又迫切的等着她,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沈乔居然是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的。
杨乾乍一看懵了,腿发软、眼发昏,不敢相信的看着工作人员推着她走近。她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眼下是浓浓的黑影,眉头微蹙,好像非常不舒服。
杨乾终于反应过来快速扑过去,握着她的肩膀,小声又心疼的轻唤:“沈乔,能听到我说话吗?”
沈乔稍稍动了动,眼皮微微睁开一条缝,像是没有力气似得很快又合上。
推着沈乔的空姐柔声问:“请问,您是她的男朋友?”
杨乾点头,神色焦急的问:“她怎么了?”
“在飞机上昏了过去,飞机上恰好有乘客是医生,可能是过度疲劳,你最好还是把她送到医院检查一下吧。”
“谢谢。”杨乾道谢,打横抱起沈乔,一路狂奔跑向机场出口。
杨乾把她放在副驾驶,调整了座椅角度好让她更舒服。一路上,他一直紧握着她的手,“你诚心不让我好过是不是?看我着急心疼你高兴是吗?傻瓜,笨蛋,有必要把自己累成这样吗?你又不是超人,又不需要拯救世界。”
杨乾真是气得不行,又心疼的厉害,看着她比之前更加瘦削的下巴,他觉得手脚冰凉,她那么瘦,体质也越来越差,再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杨乾勉强腾出一只手,打电话联系医院,当他把车停在急诊楼前,早已经准备好的医生和护士们把她放在推车上,推进急诊室。杨乾如坐针毡,十几分钟他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久,这种时候的等待简直是煎熬。
终于等到医生从急诊室出来,杨乾冲过去攥着医生的胳膊,声音因为太过担心而嘶哑不已:“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就是太累,已经给她扎了针,睡一觉就没事了。不过,她这么疲惫,肠胃很可能有问题,你最好等她醒了之后,带她做个检查。”
杨乾勉强笑了笑,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谢什么,”医生摘下口罩,笑着问:“这就是那位传说中你追了十几年都没追上的姑娘?的确漂亮。”
杨乾闻言眉头皱的更紧,“这都谁告诉你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哈哈,”医生笑着冲着前方扬了扬下巴,“她出来了。”
杨乾回头,赶紧跑过去。
这时沈乔已经渐渐恢复意识,看到了杨乾焦急万分的脸,她微微咧开嘴角,对他笑,想和他说话,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
杨乾握住她的手,不停点头:“我知道,都知道,你先休息,我会一直陪着你,乖,你太累了,快闭上眼睛睡觉,我不会离开的。”
沈乔听话的闭上眼睛,用仅有的力气紧紧回握他的手。
、(六十二)沈乔在撒娇
沈乔知道自己睡了很久;她费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一如想象中的那样,杨乾就在身边,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他的脸。不过他看起来,好憔悴。
脸色很差;胡子拉碴,眉心紧缩;眼中布满血丝,怎么看都觉得躺在病床上的人应该是他。
杨乾抚着她的额头;轻笑着,柔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乔缓缓摇头,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你睡了好久;一定饿了吧?起来吃点儿东西。”
杨乾摇起病床,让她半躺着。沈乔看到不大的床头桌上被保鲜盒堆满,还有许多瓶瓶罐罐,她“噗嗤”笑了起来,打趣道:“我又不是二师兄,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不知道你最想吃什么,所以把你爱吃的都买了一点儿,”杨乾翻来覆去的琢磨,若有所思的嘟囔道:“好像应该吃的清淡一点,先喝粥吧。”
杨乾把粥盛好,轻轻吹开热气,舀了一汤匙送到她嘴边,她却睁圆着眼睛直直看着他,眼珠子微红,杨乾以为她又不舒服,忙放下粥碗,手覆上她的额头,神色紧张的低问:“怎么了?胃痛?”
沈乔摇头,倾身窝进她的怀里,声音沙哑带着哭腔说:“感觉太幸福了,像假的一样。”
杨乾拥住她,轻抚着她的头发,笑说:“傻瓜,这怎么能假?不然我咬你一下试试?”
“不要。”沈乔轻轻啜泣着。
杨乾抱着她,忽然又把她从怀里推开,一扫温柔体贴,厉声严肃的问:“说,为什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先不说这个。”沈乔破涕为笑,又倾身抱住他的腰。
杨乾掰开她的手再次推开她:“不行,先说清楚。”
沈乔难得的撒娇的伸出手:“抱抱。”
杨乾却狠着心不吃这一套:“不说清楚不给抱。”
“先抱抱嘛,这样我才有精神说,对不对?”沈乔小心打量着他的表情,慢慢凑过去,拉开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又一次钻进他怀里。这次他没有推开她,沈乔满意极了,奖励意味的偏头在他下巴上轻轻一吻。
杨乾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声音依然严厉刻板的说:“我是个非常有格调的人,别以为你撒娇卖萌事情就能这么算了。”
沈乔忽然想起很早之前看过的一本小说,所谓作女的矫情在吃苹果上会体现的淋漓尽致,于是声音发嗲的说:“人家想吃苹果呢,你帮人家削皮嘛,然后再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不然人家不好咬呢。”
杨乾被吓得一个激灵,沈乔明显感到了他的颤抖,于是笑的更加开怀,但仍然不忘催促:“快嘛,人家好饿呢。”
门外的人轻轻推开一条门缝,看到病房内的情景,很自觉的把门关上。贺小秋整了整衣服说:“咱们今儿还是先回吧,人家正你侬我侬,估计没工夫搭理咱们。”
秦念点头,随着贺小秋一起走在病房的走廊,忍不住的笑着说“昨晚沈乔回来病倒了,钟静唯回来也病倒了,我说这俩姑娘是不是商量好的?”
贺小秋面无表情的点头:“嗯,兴许是从同一家精神病院出来的。”
秦念叹气:“你都有男朋友了,别再这么损了吧。”
贺小秋问:“这和有没有男朋友有关系吗?”
秦念点头回答:“有啊,有男人的女人往往会变得温柔,但是显然你不属于‘往往’那一群。”
贺小秋瞥了秦念一眼:“既然知道还说什么。”
秦念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追上贺小秋,“我说你真是越来越损了,变本加厉。”
贺小秋开了车锁,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我要回公司,你去哪儿?”
“回家睡美容觉。”
“那我先走了,拜。”说完,贺小秋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了引擎离开停车场。原地留下浑身散发着“毁灭世界”气焰的秦念。
沈乔当天下午就被允许出院,只是如今的她沦落成无家可归,杨乾发扬风格,主动提出要收留她,其实他巴不得和她住在一起。
杨乾把主卧让给沈乔,自己主动去睡次卧。起初几天,杨乾还算安稳,毕竟沈乔属于病初愈,需要休养生息。慢慢的,他就开始蠢蠢欲动,但还算比较克制,后来就彻底抛除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半夜撬开门、摸上床,在沈乔毫无防备的睡梦中,三下五除二就把人给办妥了。
沈乔气不过,第二天一早就开始收拾东西,非常坚决的要从他家搬出去,杨乾怎么说好话都没用。沈乔执意要搬出去不是没有原因的,长时间在杨乾家里住着不是办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会传的人尽皆知。他们俩还没有得到家人的同意,擅自住在一起等于不知死活的挑战权威,而且在杨家人的眼中,也许会觉得她很随便,这种不好听的名声她不愿意背着。
沈乔在杨乾望眼欲穿的眼神中,住进了沈瑜那套房子。房子刚装修好沈瑜就离京赴港,期间回来过一两次,其他时间都闲置着,十分可惜。于是被沈乔以资源充分利用的名头,无偿征用。
沈乔之所以会在飞机上晕倒,是因为赶工作进度太累的缘故,因为她那时需要到上海参加一个论坛活动,她决定在出发前往上海之前,把手里的收尾工作搞定,这样她可以直接从上海回京。
虽然事前有心理准备,但是收尾工作的工作量之大依然超乎她的想象,她只能没日没夜的赶进度,秘书也累的叫苦不迭。也是因为一口气提着,沈乔非但没有觉得累,反倒是感觉更加充实。可是当她结束全部工作,乘飞机离沪回京,却晕倒在机舱里,吓坏了周围的乘客和乘务员。
杨乾知道整件事来龙去脉后,冷笑着说:“随你吧,大不了也就是早点儿走。”
沈乔想了想问:“我走了你再逍遥?”
杨乾双臂环胸,朗声道:“那你就管不着了。”
“我一定先把你送走!”沈乔咬牙切齿的威胁,并且冲着杨乾挥了挥拳头。
杨乾斜倚在沙发上,看着转身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的笑开。接着起身,随着她走进厨房,从背后抱住她,头埋在她颈间,贪婪的嗅着:“所以一定要健康,不能比我先走。”
沈乔的手覆上环在她胸前的手臂,慢慢拂过那条已经几乎细不可见的伤疤,一颗心被一种情绪挤得满当当。如果当初,他们真的错过去,一定会遗憾终生。
、(六十三)逐一来击破
沈乔拿出手机;往家里拨了一通电话。根据小探子杨乾的回报,沈在安今天不在京城,所以沈乔打算趁此机会,回去看母亲。虽然当时她是铁着心走出家门的,可他们毕竟是生养他们的父母,说不想念那是假的。
她并没有后悔当时的决定;只是每每想起,总会觉得自己还是太自私、太不孝顺了。一年来;沈乔经常背着父亲和母亲通话,还没有得到父亲的原谅;沈乔不敢妄自出现,或者电话“骚扰”,担心引起更大的争执。
电话通了;沈乔听到母亲的声音,一股子暖意从心底浮上心头。
母女俩唠了一会儿家常,沈乔才说自己已经回国。顾华兰有些激动,一直追问她住在哪儿、有没有按时吃饭、休息的好不好。
沈乔一一回答,让母亲放心,然后说:“妈,今晚方便吗?我想回家看看您。”
顾华兰足足愣了十秒之久,有些喜出望外的说:“方便方便,你想吃什么?妈让阿姨准备。”
沈乔深深呼吸了一次,“吃什么都行,我就是想您了。”
“好好,那我在家里等着你。”
“嗯,”沈乔看了看时间,“妈,先不说了,我赶着回部里开会,晚上回去我再给您加个菜。”沈乔收了线,长长出了一口气。
沈乔刚准备发动引擎,忽然从后面传一股不大的冲力,并且伴随着一声清楚的“砰”声。沈乔扶着副驾驶的椅背慢慢回头,看到了车后面紧停着一辆车。这年头,车好好的停在路边都能被追尾了,邪了门了。
沈乔整了整衣服,打开车门走下车。追她尾的是一辆德国轿车,大气稳重型,车主已经站在两车中间,弓着身子,小心看着两辆车碰到的地方。
看到沈乔,那人忙直起身子,带着歉意的笑说:“真是抱歉,我刚回国,国内的道路和停车位不太熟,没有掌握好距离,真是对不起。”
沈乔俯身,大概看了看,感觉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那人小心的问:“您看,怎么处理合适?”
沈乔抬眸,这才开始打量车主。个头挺高,深灰色笔挺的西服,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五官属于斯文儒雅类,此时的表情也满是诚恳与歉意。
沈乔挥了挥手说:“算了,下次注意点吧。”
沈乔转身要走,那人忙大步绕到沈乔前面,拦住她说:“这不合适,我撞了您的车,我得负全部责任。”
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她已经不追究了,还有倒贴着要赔偿的主吗?沈乔抬腕看了看时间说:“我真的赶时间,而且车也没什么大问题,我不追究了。”
车主从西服内口袋拿出名片夹,取出名片双手奉上:“这是我的名片,请随时打电话给我,您放心,我一定负责到底。”
沈乔接过名片,敷衍的点点头,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开会别迟到。
“鲍卓文,心理医生。”沈乔上车后,拿着名片前后翻了翻,没细看就随手扔在皮包里,发动引擎离开“车祸现场”。
鲍卓文收起名片夹,望着缓缓离去的白色轿车,表情看起来有些犹豫和不确定,双眼中闪烁的却又是笃定的神色。
下班后,沈乔路过超市买了很多菜,路上堵了很久,回到家时,阿姨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妥当,母亲和盛夏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沈乔想,这一年没有她的存在,父母和盛夏或许相处的很好,盛夏能和母亲坐在一起,就已经比上次看到她的时候,情况好转太多。
“乔乔回来了。快来让妈看看,是不是又瘦了?”顾华兰喜出望外的从沙发起身,拉着沈乔的胳膊,上下打量,“看这小脸,又瘦了一圈。”
沈乔抿唇不语,俯身给了母亲一个大拥抱。这样精神奕奕的母亲,她有多久没看到了?这一年的变化实在是太大,而她却完全错过了。
盛夏也站了起来,沈乔看着她,一时间有些无措,她不确定用什么方式和她表示相见。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她和父亲因为杨乾起争执,而盛夏就站在门外。细想起来她的确是个非常不合格的姐姐,她当时的行为,对盛夏来说,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可是她还是毅然决然的离开。那时候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完全忽略了盛夏的想法。这一年间,她几次想主动和盛夏联系,又担心会勾起盛夏的伤心,所以总是作罢。
盛夏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花瓶,里面放着一束娇艳欲滴的马蹄莲,她将花和花瓶一起递给沈乔。
沈乔看着花,再看盛夏,整个人完全懵了。
顾华兰说:“我们刚刚出去,路过一家花店,盛夏主动提出要买一束花送给你。”
沈乔有些颤抖的接过花瓶,看着那一株株漂亮的马蹄莲,眼泪毫无预兆的滴落下来。沈乔走近盛夏,单手抱住她,拼命隐忍着情绪的爆发。
“对不起,对不起。”沈乔抱着盛夏,不停的说着抱歉。
盛夏对此并无太多回应,但是沈乔感觉到她有一瞬间的僵硬。
盛夏说:“阿姨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咱们去吃饭吧。”
顾华兰擦掉眼泪,点头道:“对,先吃饭。今天做的全是你爱吃的菜,出差在外一定又是没有好好吃饭,待会儿煲一锅汤,好好补补。”
盛夏依然像一年前那样,不怎么说话,不过能看出来,她在听,而不是像过去,仿佛生活在与他们不同的世界。
饭桌上谈到了沈瑜,顾华兰说沈瑜回来过两次,他工作很忙,总是来去匆匆,说到这,顾华兰止不住的叹气:“沈瑜也不小了,这么多年也没个女朋友,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工作,长久下去可怎么办?”
沈乔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那个声音软糯的可爱女生sese,但是再一想,人家还是未成年呢。
“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没什么,”沈乔忙收起笑,拢了拢头发:“您如果想沈瑜,我可以负责把您送过去,想回来就让他送您回来,怎么样?”
顾华兰点头,脸上浮出笑:“这主意不错,盛夏你觉得呢?”
盛夏顿了顿手中的筷子,抬起头微微笑了笑。
晚饭后,沈乔本打算直接离开,她担心走的晚会碰到归来的父亲。顾华兰却态度强硬的要求沈乔留下来,知道沈乔有顾虑,她便说沈在安今晚不回来。
沈乔也不想母亲失望,而她也的确有点儿舍不得离开,漂泊了那么久,家对她来说始终是可以停靠的港湾。她对这里有依赖,有不舍。
盛夏敲响沈乔的房门,没有得到回应,她便轻轻推开门。盛夏手里端着的小托盘上放了一杯热牛奶,还有一小份水果,那是阿姨给她们俩分别准备的。
沈乔并不在房间,盛夏把托盘放在书桌上,正准备离开时,看到了压在杂志下的名片一角。盛夏轻轻抽出名片,看到了它的全貌。两面分别印着中英文,褐色名片上压着暗色的纹路。
听到沈乔走出浴室的声音,盛夏不慌不忙的将名片握在手里。
沈乔擦着未开的头发走进卧室,看到盛夏时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还没睡?”
盛夏说:“送水果给你,我回房了。”
沈乔看到了放在书桌上的东西,很是感动,“谢谢你,盛夏。”
盛夏笑了笑,低着头走出房间。
“那个……”沈乔有些不确定的说:“明天你要不要和我出去吃饭?都是你认识的,现在你是我妹妹,也就是他们的朋友,他们都想见见你。”
盛夏背对着沈乔停在门口,缓缓摇头。
沈乔也觉得这个提议实在是烂透了,她想主动和盛夏缓和关系,却慌张无措,无从下手。
杨乾早早结束了工作,回到大宅,而杨家二老因为应酬回家很晚,杨乾搬出了老爷子的棋盘,在客厅里和自己下棋。
在客厅听到引擎熄火的声音,杨乾忙扔下棋局,颠颠的跑出去迎接。
知道杨乾回来,二老反应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如今他不仅回来,还专门出来接他们,那么此事绝对和沈乔有关。二老互相看着,心下一片了然。
田雨虹说:“有什么事,说吧。”
端坐在她正对面的杨乾,神情认真、目光如炬,腰板挺得笔直,朗声宣布:“我要申请结婚。”
杨父一听便喜笑颜开:“结婚是好事啊!”
田雨虹清了清嗓子,回头瞪了老伴儿一眼,接着看向儿子,“对象是谁?”
杨乾毫不犹豫的回答:“沈乔。”
“不同意。”田雨虹这句“不同意”像是早已经等在这,就等着杨乾说出沈乔的名字。
杨乾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神色平静的说:“没指望您马上同意,现在告诉您就是想给您足够的时间来考虑。其实呢,早晚是要答应的,早点儿答应了,咱们都省劲儿,您觉得呢?”
“这事没什么可考虑的,也没什么好谈的,”田雨虹非常直接的说,紧接着又补充道:“怀胎十个月的亲生女儿说扔就扔,这种人养出来的女儿,我可不敢让你娶回家,我这人也很不好相处,耳濡目染难保沈乔以后会不会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情来,为了以防万一,从根源就要杜绝。”
、(六十四)听话并威胁
杨乾双手扶着膝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母亲,微微叹气道:“多说无益,简而言之一句话,非沈乔不娶。当然,您是我妈,我就是再不孝顺;您的话我也会听,如果您真觉得这辈子抱不上孙子也无所谓;那么咱们这就算是达成共识了。”
“什么就达成共识了?”田雨虹不假思索的高声道。杨爸爸赶忙按着准备站起来的老伴,小心安抚着着;并且看似怒不可遏的冲着杨乾吼道:“少说昏话,到书房等着我。”
杨乾不仅不听,也没有丝毫怯意;继续说:“我不能光明正大的娶了沈乔,但是暗通曲款这种事儿没准儿我真做得出来,长久下去难保哪天沈乔有了,我们俩一没结婚二没领证,有了孩子也生不下来,与其到时候为难,还不如我现在就到医院做一个绝育手术,一了百了。妈,您觉得怎么样?”
杨乾动作麻利的往旁边闪了一下,紫砂壶几乎是擦着他的身子过去,最终砸在沙发背上。
“你居然开始威胁我了,你说这番话的时候有没有用脑子?”田雨虹被气坏了,抓起紫砂壶便扔了出去,多年来从没有人和她对着干,她也难得会发这么大的火,气到砸东西。杨乾的话不仅让她觉得恼怒,更觉得伤心,“你非她不娶,你就知道她一定非你不嫁吗?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相对于田雨虹的怒气冲天,杨乾一直很平静,并且“啪啪”的鼓掌:“您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绝对今晚最赞。实话跟您说吧,她这辈子除了我,谁也嫁不了。要么您就成全一对儿,要么这世界上从此就又多了俩光棍儿,反正事儿都不大,您说什么我都听,我都听您的,这总可以吧?”
“闭嘴,还不滚到书房去。”
杨乾被老爷子吼得一哆嗦,收起吊儿郎当,转身“灰溜溜”的走向书房。
吼完杨乾,杨爸爸又回过头,小心的哄着老伴:“别跟他一般见识,把他交给我,千万别生气,为这个气坏身子不值当,我给你报仇好不好?”
田雨虹气到红了眼睛,拉着老伴的胳膊,声音里夹着哭腔说:“他说什么话你可都听见了,今天决不能轻饶他,得让他好好反省。”
“好好,一切交给我,你先去休息。”
杨父进书房时,杨乾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品茶,看到父亲进来,忙放下腿,将紫砂茶杯双手奉上。
老爷子冷哼:“长时间不练,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爸,我妈她女人,净想些有的没的,您不一样,您得体谅我。沈乔为了我,和家里都闹翻了。您说,我要是再不作为,是不是有点儿不合适?”
“你又何必和你妈硬着来?你不是不知道,你妈一向吃软不吃硬。”
杨乾有些忿忿不平的嘟囔:“那得分是对谁,这件事儿,她是软硬不吃。”
老爷子拿起杯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沈乔真的因为你和家里闹翻了?”
杨乾点头如捣蒜般,双眼闪烁着对未来的渴求。
老爷子叹气道:“今晚你闹这一出当真是刺激到你妈了,兴许,会有点儿作用。”
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父子二人不约而同的望过去,一瞬间都傻了。
田雨虹站在门口,浑身散发着戾气,但是双眼通红,眼神有些委屈,“真有你们爷俩啊,我一颗心七上八下,你们俩还能气定神闲的喝茶。”
杨乾连忙起身,替父亲说好话:“妈、妈,这事儿不赖我爸,是我……”
“闭嘴,”田雨虹双眸通红的瞪着杨乾,声音微哑:“我就问你一句话,沈乔有那么好吗?”
杨乾神色认真,毫不犹豫的点头说:“有。”
田雨虹犹豫了好半晌,手背抹掉眼睛的湿润,声音略微有写沙哑,但是语气缓和了许多:“找个时间带她回家吃饭,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好。”
杨乾没想到这事儿真的就成了,亲耳听到的事情,他却不敢相信,站在原地愣怔了许久。反应过来后,他追上母亲,一把将她抱起来原地转了一圈,并且捧着母亲的脸,狠狠亲了一下。
田雨虹被杨乾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了,看着杨乾激动又兴奋冲上楼的背影,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杨乾刚刚那番话,的确吓到她了。她怀胎十月、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她最了解,十多年一直对沈乔念念不忘,即使得不到回应也甘之如饴,为了沈乔他什么都会做,难保他当真为了沈乔终生不娶。没有能战胜子女的父母,她也不例外。
“真的?”沈乔躺在久违的泰迪身上,微微摇着头对电话彼端的人说:“我不相信。”
杨乾顿了一下说:“等着,我让我爸来跟你说。”
“别别,我信了,”沈乔忍不住的笑开,翻了身抱住泰迪,在它怀里拱了拱,手抚摸着他细软的毛。
杨乾得意的不行,“只要我出马,一切手到擒来。”
“你怎么做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那都是老黄历了,没用。”
“那怎么办?你教教我,回头我对付我爸去。”
“不行,你爸和我妈是两个完全不在同一级别的选手,我妈最多是轻量级,你爸绝对重量级,这种法子对他不灵。”
沈乔忽然没了精神气儿:“说来说去,还是没戏。”
“那不至于,回头你多表现,争取策反了我爸,让他主动去找你爸谈咱俩的事儿,我爸的面子他要给一点儿的,就算不答应也不会当面拒绝,如果你表现再好一点儿,没准儿我爸三天两头去找你爸喝茶,到时候一切都好说。”
“不错嘛小伙,计划挺周详。”
“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点是盛夏,她能有个好归宿是首要问题。”
沈乔偏头看到放在床头的马蹄莲,还有桌子上的牛奶和水果,笑意不觉蔓延上脸庞,“我觉得盛夏已经开始接受我了,时间会治愈一切。盛夏一定会幸福的。”
这晚,沈乔带着一腔浓情蜜意沉入梦乡,熟睡的她,嘴角还挂着微笑。
也许是心情太好,沈乔睡得特别沉,睡醒时间比平时晚了半个钟头。当她快速洗漱收拾好,冲下楼,却毫无预兆的和父亲撞在一起。
那一刻,沈乔吓得心跳都快消失了,整个人愣在原地。
“一年不见,不认识了?”沈在安倒是全无沈乔那样的惊讶,平静的开口问道。
沈乔忙收回惊讶的目光,舔了舔干涩的唇,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仍然有些沙哑的说:“爸,我、我不知道您回来了,我这就走。”
“等等,吃完早餐再走,不能空着肚子上班。”
“爸……”
“下班之后回去收拾一下行李,今天就搬回家住吧。”
沈乔更加觉得不可思议,并且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这是代表原谅她了吗?代表着,接受她和杨乾?
、(六十五)媳妇pk媳妇
沈在安哪里会答应沈乔和杨乾在一起?但是;他也的确是心疼沈乔,所以才让她搬回家住。
沈乔知道只要搬回来,她和杨乾之间就会再度陷入瓶颈,她实在是不想让他们之间再起波折。
沈乔味同嚼蜡的吃着早餐,顾华兰将一杯牛奶放在她面前,在她旁边坐下;“你别怪妈自作主张,昨晚如果不那样说;你肯定不会留下来的对不对?”
沈乔安慰母亲说:“怎么会呢?不管怎么样,这里都是我的家。”
“你和你爸都是扭脾气;这一年你不在家,他老了许多,又拉不下脸主动提出让你回来。其实;他也不是硬要反对你和杨乾在一起,只是他担心你们俩的事会刺激到盛夏,他跟我说,只是想让你们俩再缓一缓,等盛夏彻底放下,或者有了归宿,他绝对风风光光把你嫁到杨家去。”
“前提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必须和杨乾保持距离,是吗?”沈乔笑着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妈您知道吗?其实杨乾的家人也不同意我们俩的事,但是就在昨天,他们已经同意了,所以现在,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再动摇。我看,我还是等爸同意之后,再搬回来吧,免得大家见面了尴尬,您夹在中间,也不好过。”
沈乔推开椅子站起来,俯身拥抱了母亲,“过几天再回来看您,我上班去了。”
走出餐厅时,恰遇盛夏,沈乔对她微微笑了笑。
盛夏看着沈乔离开,才走进餐厅在餐桌前坐下。她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华兰在一边斟酌了许久,才轻唤她道:“你一直闷在家里也不好,现在你身体恢复也差不多了,要不和朋友一起去旅行?澳洲怎么样?北部沿海夏意盎然,南部又可以滑雪。不然去欧洲?或者东南亚海岛?”
盛夏摇头说:“我哪里也不想去。”
顾华兰笑着点头,想了想又说:“那你想不想出去工作?不为挣钱,但是可以让生活更丰富一点。”
盛夏想都没想就拒绝道:“暂时不想。”
“哦,那行,妈听你的,不强迫你。”顾华兰沉吟了片刻,抚着餐桌站起来,走出餐厅。
盛夏拿起牛奶杯,摩挲着杯口,若有所思的慢慢喝着牛奶。
沈乔这一天可以用忙乱来形容。刚到部里,严肃就打电话说他落了份文件在办公室,要她马上送到电视台,送完文件又赶回部里开会,中午辗转了三个饭局,临下班前又被司长拉走开会。
冗长的会议上,沈乔不时低头看时间。
“沈乔赶时间?”
被点了名的人忽然坐直身子,微笑着摇头说:“没有。”
司长看了看时间,合上电脑说:“今天先说这么多吧,哪位如果有问题,咱们私下再沟通。”
沈乔个冲出会议室,收拾好东西又飞快的从办公室离开,她几乎是一路跑着,到大门口时,已经是气喘吁吁。
杨乾从后视镜看到她,从车里下来,站在车边看了她一会儿,神色凝重的迈步走向她。
让他等了一个多钟头,沈乔担心他生气,气喘着解释:“刚、刚开完会,司长在,没法走。”
杨乾说:“和我解释没用,想想怎么应付我妈。”
沈乔眉头紧皱着,神情忧愁不已,“你得帮我。”
杨乾一本正经的说:“次正式回家,放了未来公公婆婆俩小时的鸽子,姑娘,神经估计得有电线杆那么粗了吧?”
沈乔被臊的脸通红,拉住他的袖子,小声嘤咛:“求你了。”
“没诚意。”杨乾不看她,声音冷然道。
沈乔小心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大门,门口的卫兵扛着枪神色庄严,不停有车辆进出,这附近的每一个人都认识她,他还想她多有诚意?
这时,一辆车在他们旁边停下,从车型看起来有些眼熟。沈乔心里一抖,接着就看到贴着太阳膜的车窗降下,不久前问她是不是赶时间的司长,果然坐在车里。
杨乾一把揽住沈乔的肩头,挥着手和沈乔的领导打招呼。
司长笑着说:“我说呢,开会的时候沈乔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她平时可从不这样,原来是情郎有约啊。什么时候喝二位喜酒?”
杨乾乐呵呵的回答说:“快了快了。”
“那好,我等着,沈乔,到时候别忘送请帖给我。”
沈乔轻轻扯了扯嘴角,脸上肌肉非常僵硬,她的笑容在别人看来,一定看着非常别扭。
司长的车已经走远,杨乾捏捏沈乔的鼻子:“别愣着了,上车吧。”
“那你得答应今天帮我顶着。”
杨乾拥着她往车边走:“好,顶着。”
杨乾看着她坐在副驾驶,俯身替她扣上安全带。沈乔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忍不住就亲了他一下,弯着眼角笑道:“当报酬了。”
杨乾偏头,正视着她,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公分,他微倾便亲到她娇嫩的红唇,笑着说:“亲一下怎么够?你也太便宜了。”
沈乔嗔怒,推搡着他的肩膀:“没正行,快去开车。”
沈乔一路都非常紧张,如今站在田雨虹面前,紧张之感不减反增。沈乔很少见到杨乾的父亲,但是奇怪的是,看到他沈乔从不会觉得紧张,这会儿也一样如此,看到杨爸爸的笑容,沈乔莫名的安心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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