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也沉了下来。
“怎么了?”他勉强自己耐着性子问,实在不明白她好端端的为什么又生气了?本来他就被周玥歌缠的有些烦躁,这会儿又被自家老婆甩了脸色,心情变得更加阴郁。
沫盈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季丞轩尝试性的过去拉她的手,又被她不留情面的甩开。一再的任性彻底激怒了季丞轩,他沉默的的推开餐厅大门走了进去,周玥歌紧跟在他身后,两人很快就消失在餐厅转角处。
沫盈的眼泪无法抑制的流了下来,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季丞轩闷着头走进包厢,一回头才发现沫盈并没有跟进来,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没犯什么罪大恶极的错误,怎么她又莫名其妙的使起性子了?当下更加心生不悦。l他们早就到场,周玥歌一进门就大肆宣扬某人被自家老婆当众嫌弃的精彩戏码,弄的季丞轩更是火大,偏偏暂时这女人还有用,半点开罪不得。由着这帮家伙嘲弄调侃,他的心思早就落在了门外的沫盈身上。被狂风肆虐的树枝敲打在窗户上,暴雨很快就倾盆而下,季丞轩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扔掉手机冲了出去。
他阴沉着脸四处搜寻,就看见自家老婆鼻子通红的站在餐厅门口哭,仍旧在刚刚的位置,连地儿都没有挪过,风疾雨骤,她浑身都已经湿透,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坠落,她一个人挺着肚子乖乖的站在那里,季丞轩一瞬间心如刀割。
“快跟我进去!”匆忙跑到她身边把她抱进怀里,只觉得她手脚冰凉,脸颊却异常滚烫。沫盈这会儿已经烧糊涂了,不管不顾的挣扎起来,本能的抗拒着他的碰触。
“别闹了!就算你不想想自己,起码也想想孩子!”季丞轩动了真气,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罪不可赦的连碰她一下都不行了。
“你为什么和周玥歌在一起?”沫盈边哭边问。
“我去办事,正好遇见她就一起过来了,我早说了我和她没什么,你别再胡思乱想行么?”季丞轩深感无奈,他反反复复琢磨过多次,自己和周玥歌清清白白绝没有半点暧昧,怎么沫盈就偏偏和她杠上了?应酬时碰上要误会,随便载她一程也要误会,他心里十分反感沫盈把他和别的女人扯在一起,更加不愿意为根本就不存在的问题纠缠。
“那你早就认识她却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以前追你你又为什么不说?”沫盈昏昏沉沉的把积蓄已久的疑问大喊出来,近乎绝望的盯着他的眼睛。
季丞轩吃了一惊,不知道这些事情沫盈是如何得知的,一时心生愧疚,却更觉得委屈万分。他深知她的敏感,所以不愿前尘往事成为她的困扰。他费尽心机不过就是求个安稳平静,他想让她顺心如意,无忧无虑,何曾料到会弄到此种地步?
“沫盈,你非要和我在大街上吵架么?我说过我们之间只是生意往来,你为什么不信任我?”季丞轩艰难的询问,生平次当众出丑,他却已经感觉不到困窘,只奢望她能够体谅。
他居然说她不信任他?她把自己全部的感情毫无保留的放在他手心里任他搓圆捏扁,到头来他把她拒之门外,居然还要来埋怨她不信任她?他拿着刀子对着自己的心脏千刀万剐,却还一本正经的要求她体谅?她忽然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已经没有继续争论的必要了,她乔沫盈是傻,可也不需要他委曲求全屈尊降贵的在这施舍同情。
季丞轩心烦意乱的追了上去,暗骂着自己不该这会儿跟她争辩,他伸出手想抓住她,沫盈却拼了命的挣扎起来。季丞轩干脆把她扛了起来,径直上了车把门反锁。沫盈转过头怄气,季丞轩拿出手机给于胤凡拨了个电话交代了一声,发动车子向家驶去。
正面冲突
风势渐缓,细雨淅淅沥沥的敲打着车窗,沫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季丞轩将车子停在路边,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毛毯,轻柔的给她盖在身上。看着她双目紧闭,执拗的将头转向另外一侧,季丞轩心里一阵难过,只觉得郁结难舒。
生平次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和女人吵架,此刻他居然还一门心思的盼着令他形象全无的女人一切安好。今天是他做东,本来应该去主持大局,结果被自家老婆逼的提前离场,传出去实在是贻笑大方。可所有的难堪,纠结,愤怒,郁闷仿佛都离他远去,只有一种浓郁的哀愁笼罩在四周,事情的演变早已经不受控制,现在谁又能告诉他该如何收场?
他用毛巾轻轻擦拭她被淋湿的秀发,心里暗自琢磨。他自认没有半点对不起自己老婆的地方,他的工作圈子和工作性质容不得他选择,更不可能见到个雌性生物就退避三舍,眼前一点点捕风捉影的线索就引起了如此轩然大波,他究竟该如何让沫盈明白,永远不会有任何人横亘在他们之间?他早已选择了与她共度一生,这不仅是责任或承诺,更是他此生唯一一次毫无保留的全心托付。
沫盈依旧保持着抗拒的姿势,季丞轩默默的发动车子继续前行,夜色覆盖下的公路仿佛没有尽头,如同他们之间的焦灼,看不见出路。
半路上沫盈就不再出声,季丞轩发现她睡了过去,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自己这辈子怎么就栽在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手上了呢?
直到车子缓慢的驶进车库,沫盈依然睡的深沉,季丞轩把车停稳,下车走到副驾驶座准备把她叫醒,谁知尝试了半天沫盈都没什么反应,季丞轩慌忙的拍拍她的脸,那温度几乎要把他的手灼伤,复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和后颈,触手一片滚烫。看样子沫盈是烧晕了过去,季丞轩大惊失色,转身上车向医院飞驰。
到了医院他抱着沫盈直奔急诊室,在路上他就已经联系好了医生,各科专家俱都严阵以待。医护人员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检查,昏迷中的沫盈安静而憔悴,季丞轩描摹着她苍白的面颊,一瞬间只想把自己千刀万剐。一开始拉她时就觉得她不对劲,怎么就没看出来她病了呢?她一个人忍着不适过来陪他应酬,看见他和别的女人一道,肯定是觉得受委屈了,怎么就没哄哄她让让她呢?
他居然还丢下她,任她一个人在门口淋雨!无论再怎么强大的真理和逻辑,此刻竟都成了罪证。他让心爱的女人遭受痛苦,从来见不得她被别人欺负,如今她却被自己欺负的彻底,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难辞其咎,季丞轩追悔莫及,浓重的负罪感几乎要把他压垮。
幸好只是单纯的感冒发烧,不过温度已经超过了39度,再不控制恐怕对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险。季丞轩盯着病床上的沫盈,她急促的喘息,小脸通红,睡梦中还不安的紧皱着眉头。亲眼目睹她此刻的脆弱,他更加惭愧于自己的失职。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照顾好她。隆起的被子突然蠕动了一下,过高的温度使得她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不舒服的闹腾起来,季丞轩猩红着眼睛伸出右手,轻轻抚摸沫盈的腹部。
“宝贝,是爸爸不好,爸爸没保护好你和妈妈,爸爸真该死。”季丞轩呢喃的忏悔着,倾吐歉意却丝毫无法平息他的担忧。过了一会儿孩子终于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沫盈的表情也轻松了一些。由于孕妇无法用药,季丞轩一整夜都在帮她用温水擦身降温,梦中的沫盈仿佛置身火海,全身上下都忍受着灼热的炙烤,迷迷糊糊中有些许凉意传来,然后渐渐的,她陷入了一片黑暗。
沫盈费力的睁开双眼,阳光有些刺目,她只觉得浑身都没有一点力气,环视了一圈发现是在医院,季丞轩抓着她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她想起昨天的不欢而散,皱皱眉头想把手抽出来,结果轻轻一动季丞轩就醒了过来。他眼眶发红,眼圈浮肿,一看就知道没怎么睡过,他反应是伸手去摸沫盈的额头,反复确认温度已经降了下来,才终于放心的舒了口气。
沫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再加上身心俱疲,干脆闭起眼睛不看他。
“老婆,对不起,是我不好,有些事情应该早点告诉你。”季丞轩轻轻亲吻她的额头,诚心诚意的道歉,此刻的他不在是高高在上的季总,不再是清高桀骜的少爷,即便这歉意表达的生硬而含蓄,却已是他这辈子姿态最低的示好。
“我和周玥歌是剑桥的同学,年轻时她追我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但是我并不爱她,这段时间我们接触频繁也只是因为工作需要。我不告诉你一方面是怕你误会,另一方面是觉得没必要让这些前尘旧事来干扰我们的生活。”既然她想知道真相,他就不会再刻意隐瞒,无论欺骗或坦白,初衷不过就是为了让她高兴而已。可是现在她躺在病床上,容颜倦倦,柔弱苍白,他期望的和最终实现的居然背道而驰。他无法追踪事态的演变,心里烦躁不安,更多的却是担忧和心痛。
“我想回家。”沫盈幽幽的开口。
季丞轩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心结一旦种下就没那么容易解开,恐怕一时半会沫盈还无法释怀。
发热消耗了沫盈太多的体力,她脚步虚浮,季丞轩扶着她下车,缓慢的向家走去。一进门沫盈就想回房休息,她实在是觉得心力交瘁,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待一会儿。可惜季丞轩扶着她坐在沙发上,转身倒了两杯热水,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沫盈,我们谈谈。”季丞轩不愿意再继续逃避问题,昨晚他想了很久,这虽然是他们次真正意义上的直接冲突,但之前两人的不欢而散却早已经为今日的矛盾埋下伏笔。他认为和自己的老婆为了一个根本就无关紧要的女人闹得不可开交实在是愚蠢至极。沫盈习惯回避冲突,他原本并不在意,如今看来,她表面上的不在乎并不意味着心里的风平浪静。
“我很累,我现在不想谈。”沫盈轻轻甩开被拉住的手,她现在真的一点心情也没有,本来就身体不适,更何况还挺着个肚子,她早就有些支撑不住。
“沫盈,有问题我们可以好好沟通,逃避只会让情况恶化。”季丞轩拿她这种疲软的态度毫无办法,只能耐心的劝导。
“我什么问题都没有,你让我睡一觉行么?”沫盈有些烦躁的说,她不愿意再和他无意义的争论下去,亲口听他证实和周玥歌没什么确实让她安心不少,她其实就需要点时间想想,就想一个人静静而已。
季丞轩显然误解了她的态度,还以为她依然在跟自己闹脾气,他一夜未眠,早已被折磨的精神疲倦,如今耐着性子和她讲道理,却收效甚微,他彻底没辙,感慨的开口:“沫盈,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下来,我承认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但我始终认为,既然当初我们选择了结婚,那就应该相互信任,你说对吗?”
沫盈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她一点也不想听他长篇大论,她如今挺着大肚子坐在高高在上的他面前只觉得自己如同面对大象的蝼蚁,可笑的是她连自信都已经快没有了,他还在她面前夸夸而谈他所谓的信任。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嫁给你!”沫盈再也忍不住的喊了出来,她看到他瞬间僵硬的表情,体会到一种报复的快意,然而接踵而至的却是更加沉重的痛苦的反噬。如果她知道,她的心酸委屈无法诉说;如果她知道,她的付出、她的退让他根本就不以为然;如果她知道,有一天她所有的体谅和迁就都会变成理所当然。如果她知道,或许当初无论爱的再怎么盲目,她也不会孤注一掷,她实在是错的离谱,从她放弃筹码的那一刻开始,其实就已经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沫盈痛哭失声,长久以来的压抑、隐忍终于全部爆发出来,她不再伪装坚强,任凭自己被失意俘虏。
季丞轩眼前一片黑暗,脑海里只重复着刚刚沫盈说出的那句: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原来他此生唯一的倾心相付,在她看来竟是如此委曲求全。季丞轩忽然不敢确定他们的婚姻对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了。曾经他以为,那是终成眷属的喜悦和相濡以沫的温情,即便芝麻蒜皮的争吵难以避免,却总记得举案齐眉的柔情缱绻。而今却发现自己一厢情愿的可怜,本以为局面只不过是暂时的失控,却没想到也许从一开始,局势就不在他掌握之中。季丞轩深深的看了沫盈一眼,转身走出了家门。
大门碰的一声关上,把所有的纷纷扰扰都阻隔开来,却阻隔不住彼此漫溢四散的心碎。
各自纠结
沫盈紧紧的攥着手心,死死盯着静默的大门,幻想着下一秒钟它就会再度被打开,愤怒也罢,失望也好,季丞轩终究还是会陪着她一起。
只是他离去的脚步凌乱而清晰,不久后万籁寂静,沫盈终于不得不相信,即便望穿秋水,也换不来他的回头。她心中突然泛起浓浓的恐惧,他走的决绝,是否会一去不回?也许她终究也无法成为他心目中的完美妻子,如今这样的焦灼,他是否早已后悔?她不应该一时冲动就口不择言,明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明知他不愿意用这种不留余地的方式互相伤害。以季丞轩的个性,能这么耐着性子跟她解释恐怕已经是他的极限,他本就不是会轻易低头的人,就当做是自己无理取闹又能怎么样呢?就和以往的很多次一样,起码表面上他们还能好好的。
她已经疲惫到极点,整个人站在那里不住的发抖,可她却又恐慌到极致,只能直挺挺的注视着大门,等待着它不期而至的应声打开。
季丞轩起初并没有走远,他心里堵着一口气急于发泄,可是在坐进车里以后却发现怎么样也无法把钥匙插进去,也许潜意识里他并不想离开,又或者他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留沫盈一个人在家。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即便只是一时之气,他也已经被嫌弃致此,他不知道继续死皮赖脸的纠缠,是否会让她更加厌恶和心烦?他把头抵在方向盘上,生平次体会到什么叫无能为力。
他自二十岁起纵横商场,知道怎么用最划算的筹码来博取最大的利益,知道怎么用最直接的利益来赢得所需的关系。他脑袋里有各种各样精准的数据和经验,这些能令他在任何时刻预估任何事件的利弊得失,他习惯于未雨绸缪,可是如今,他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妻子。
结婚以前他想过许许多多的不可控性,他自以为这些都在他能力所及的范围之内,以为这不过是平淡生活的调剂品。他充满期待,他期待着这些不确定带给他始料未及的惊喜,可是如今,这日子多得是惊讶、惊吓甚至是今日的惊恐,却独独缺了惊喜。
从他对沫盈一见钟情的那一刻起,她就进入了自己的人生规划,他设计的每一个重要的人生环节都有她的参与,他以为自己能够给她最好的生活和最大的幸福,以为他们能够相濡以沫,厮守终生。他以为她爱他正如他爱她一样,甚至以为她离不开他,然而此刻,他突然有些犹豫了。
如果当初她的选择只不过是被逼无奈,如果没有孩子,如果没有孩子……
季丞轩忽然中止思绪,他已然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从口袋里掏出雪茄,想了想又放了回去,独自一人静静靠在椅背上发呆。
透过天窗是漆黑的夜空,凌乱的散落着几颗星星,晦暗不明,毫无光泽。他费尽心机以为终于拥有了她,却何曾料到会带给她今日的伤痛。
心烦意乱之时于胤凡打电话过来,季丞轩这才想起忘记了安顿l。发动车子向市区驶去,除了于胤凡和无家可归的l,其余人都已经离开。
“这货非要住你家,我实在没辙。”于胤凡摆摆手表示很无奈。他猜到估计这夫妻俩问题不小,本想帮l找间酒店,谁知道他死活不肯,只得又把焦头烂额的正主给招过来。
“给你钥匙,自己过去。”季丞轩烦躁的从车上找到结婚前那套公寓的钥匙,连同自己的车钥匙一起甩给l,于胤凡心照不宣的把车开过来,任命的当起了车夫。
季丞轩坐在副驾驶座上沉默不语,看上去有些憔悴。
“怎么?还没搞定?”于胤凡开口打破了宁静,印象中还没见过他如此纠结的表情。
“恐怕没那么容易。”季丞轩苦笑着摇头。
“我看周玥歌来者不善,如果你不想招惹麻烦,最好小心应付。”于胤凡好心的提醒。
“我当然知道,只是暂时还用得到她,‘汇聚’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如今倒是骑虎难下。”季丞轩不由得感慨。‘汇聚’凝结了太多的心血,包括于胤凡在内,几个要好的兄弟都有参与,虽说是丞天下集团控股,毕竟不能仅凭他个人喜好就让前期所有的投入付诸东流。
“我并不觉得沫盈像无理取闹的人。”于胤凡想了想说。
“我也这么认为,”季丞轩眯着眼睛,若有所思:“但沫盈最是敏感,恐怕周玥歌从中搅局。”冷静下来想想,如果没有人暗中推波助澜,沫盈也不会不安致此。
“你既然明白,又有什么想不开?”于胤凡疑惑的问,既然他已经知道了问题的源头,只要季丞轩愿意,没有什么问题能难得住他,怎么竟会如此消沉?
季丞轩深深的吸了口气,缓慢的开口:“那时我遇见她,只觉得她就是我的理想,她总是意气风发,生活的多姿多彩。我渴望那种恣意自我的状态,所以趋之若鹜。”他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神色安详:“我能察觉到她对我的感情,但也感觉到她对结婚的抗拒,所以我机关算尽,给了她一个不得不结婚的理由。”
讲到这里季丞轩搓搓脸颊,有些艰难的继续:“我以为她只是抵触婚姻,现在才明白,她只是不信任我。我的生活带给她压力,婚前她能够肆无忌惮的去祸祸别人,婚后我却不允许她肆无忌惮的来祸祸我。”
季丞轩停顿了一下,深重的叹了口气:“都是我的错,我要求的太多,能给她的却太少。明知她不喜欢,明知我不能给她她想要的生活,却还是自私的把她困在了我的身边。”
“能亲眼目睹你如此精彩纷呈的忏悔我真是死而无憾。”于胤凡如同见鬼似的感慨。
季丞轩轻哼一声,懒得理会他的打趣。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于胤凡试探的问。
季丞轩不再言语,他同样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印象中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沫盈无所顾忌的微笑和喧闹。她变得很规矩,但他明白这让她痛苦万分。可是他不知该如何劝解,因为这一切原本就是他一手造成。
门外终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沫盈立刻从沙发上站起,直挺挺的看着推门而入的季丞轩。
“你回来了。”她谨慎的开口。
季丞轩吃了一惊,随即心中一痛。他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却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她的担心和惶恐。他走到她面前,把她额前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然后紧紧的抱住了她,把头埋进她的颈窝。
再也没有什么比此刻无言的拥抱更能安抚彼此,在各自焦灼了三个多小时以后,沫盈深深的埋进季丞轩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和心跳,任由眼泪无声的流淌。
误会也好,错觉也罢,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只要此刻我们还能彼此相拥,只要此刻我们还愿意彼此相守。
“不是累了么?去睡一会儿吧。”季丞轩轻轻叹息。
他不愿意再逼她,如果她不想面对,就由着她去吧。如果时间是抚平伤痛的唯一途径,至少他们还有一生的路途携手并进,相互磨合。他的离去同样刺激了沫盈,她不想再闹下去了,原本她就极讨厌制造冲突,况且明明白白的知道这冲突直到最后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他既然已经给出解释,又何必再去追究?沫盈觉得很累,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心里更是空落落的难受,她此刻只觉得万分煎熬,只想求一个解脱。
季丞轩轻柔的抱起她上楼,步履沉重,心思郁结,却只能无计可施的坐视这一场僵局。
直面危机
病去如抽丝,也许和压抑的心情有关,沫盈的病居然反反复复也不见好。拖拖拉拉的折腾了半个多月才算是勉强有些精神,她的肚子愈发的大了起来,人却消瘦了下去。那天以后两人之间仿佛又恢复了平静,季丞轩竭尽所能的照顾沫盈,虽说不上完美无缺,至少也算不遗余力。沫盈非常的配合,也不再为某些在季丞轩看来不合时宜的话题过分纠缠。只是每当四目相接,却总是相顾无言,最终只能沉默以对。渐渐地,他们的交流愈发的稀少,彼此都在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对方的原则和底线,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思绪了。
季丞轩曾想过也许又会是一场冷战,现实却原来比预想更加糟糕。周末带沫盈回家吃饭,本以为她见到父母心情会好一些,然而一进门她就开始伪装,好像他们两人真的家庭和睦夫妻恩爱一般。那场面看的季丞轩心如刀绞,她每分每秒的强颜欢笑对他来说都成了折磨。他忐忑难安,却还要配合她演戏。她夹了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放在碗里,又示意他挑个大点的鸡腿给自己。有一个瞬间他多么希望这才是现实,她依旧是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依旧是那个状况百出还乐在其中的小姑娘。至少,她愿意给他机会去呵护和疼爱她。眼眶一阵酸涩,季丞轩急忙深深呼吸,掩饰突如其来的伤感和尴尬。他食不知味,不明白如今这样的僵持和煎熬,比起鱼死网破来又能好到哪里?
在楼门口与家人告别,看着他们转身上楼,沫盈回过头来,恢复沉默而乖顺的样子。他看着她凝在眼眶的泪,看着她假装咳嗽趁机轻轻抹去。又怎能不委屈?面对挚爱的家人却无法倾诉,明明苦闷纠结却要装作云淡风轻。
那种无法抵御的挫败感又一次笼罩在季丞轩四周,他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无论他怎样尝试,都无法找到缺口,沫盈不愿意给他开口的机会,或者说,她只是不相信自己。总有一个人要退一步的,她总是舍不得把他逼到进退无路的境地,所以她只能逼自己伪装坚强。
时光在日复一日的沉默中流逝,随着产期的临近,沫盈的心思更多的放在了即将出世的孩子身上。有时候她会莫名惶恐,如今这样不知所云的家庭氛围,究竟要怎样才能给孩子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
沫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扫视茶几边上的季丞轩。他在看商业杂志,似乎十分入神。在家的时候,他总是会待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哪怕无所事事。
“你准备给孩子起什么名字?”轻轻摸摸肚子,眼里一片温柔。
季丞轩已经很久没见过她这么温馨惬意的表情,也很久没听过她主动的开口交谈。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赶忙接口:“你喜欢什么样的?如雷贯耳的?”
“怎么如雷贯耳?季度?季节?还是季风?”沫盈展开联想,越琢磨越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手中拿着本新华字典,难得的兴致勃勃。
看着许久不曾出现在她脸上的俏皮表情,季丞轩恍如隔世,他贪婪的凝视着她的脸庞,轻柔的开口:“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我都听你的。”
我什么都愿意双手奉上,只求你留住这一刻的眉欢眼笑。
“嗯,那我去查查字典。”沫盈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的异常,随手关掉电视,高高兴兴的起身进了书房。空荡的房间突然恢复宁静,季丞轩一个人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觉得温度都冷凝了一些。烦躁的拿出笔电想看看邮件,却整个人都心不在焉,最后干脆扔了笔电重新打开电视。随便换着频道,想起刚结婚那会儿沫盈枕在他腿上神采飞扬的唾弃那些肉麻兮兮的狗血剧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有个地方被灼伤了,火辣辣的疼。他回头看看书房的门,沫盈进去以后就再没出来,已经有两个多小时了。
电视台换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能吸引他的节目,其实他的心早就飞远,躲在书房门口东张西望,企图窥探里面的人在干些什么。迟疑并没有持续太久,季丞轩起身关掉电视,迈步向书房走去。
轻轻推开房门,沫盈已经靠在贵妃榻上睡着了。书房里开着冷气,季丞轩拿了条薄毯给她盖上。她手心里攥着只笔,厚重的新华字典掉落在一旁,季丞轩随手拿起来翻翻,发现沫盈在喜欢的字上都做了些记号,字典里夹着张书签,背面被她画了个胖胖的娃娃,五官上被打了标记,鼻子眼睛旁边写着他的名字,嘴巴和脸蛋上则写着沫盈的名字,季丞轩脑中出现沫盈对着这么个其貌不扬的涂鸦作品幻想自己宝宝长相的样子,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惊醒了好梦正酣的沫盈。
意识到自己的小秘密被某人窥探了,沫盈气急败坏的把书抢过来,脸涨得通红。
“我去洗澡。”沫盈转身要跑。
“等等,让我抱抱。”季丞轩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腿上,然后把她整个人密密的圈在怀里,只觉得漂浮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找到了住处。沫盈不说话,只是用脸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觉得依恋又安全。
有多久没这么静静的相拥了?季丞轩贪恋的汲取她发丝萦绕的清香,只想就这么抱着她一直到老。他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脸颊,周而复始,不知疲倦,她却在他若有似无的安抚里再度睡了过去。季丞轩静静的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暗自下定了决心,如若要解开这心结,恐怕只能从周玥歌下手。
“汇聚”商区的承建终于上了正轨,周末澹台霁铭召集了一众兄弟出来庆祝。季丞轩早有打算,于是硬拖了沫盈出来,只说她在场能让他们手下留情少给自己灌酒。到了云端沫盈倒是放松了不少,于胤凡、彭彭,还有jk集团的郑怀璧郑大少都算得上认识,澹台霁铭也勉强有过一面之缘,顾均颢就更不用说了,拜他所赐有枝现在还在z市。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女人,看样子有些眼熟,后来才知道是澹台旗下的小明星。
沫盈悠闲的坐在一边喝果汁,相比各种珠光宝气声势浩大的正式宴会,这种小聚她还算比较适应。彭彭见到季丞轩立刻躲的远远的,上回不小心把周玥歌的破事抖了出来,季丞轩有气没处撒,他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替罪羔羊。沫盈生病那会儿季丞轩见他一次就收拾一次,最后沫盈病好了,他倒是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掐指一算,今年季丞轩教训他的次数居然比澹台老大还多,彭彭认定了两人流年犯冲,因此见到季丞轩就和老鼠见到猫没什么两样。今天见到这夫妻俩一同出席,看来差不多误会冰释,彭彭暗自感激上天垂怜,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可算是熬到了头。
为了将功补罪,他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陪沫盈聊天,季丞轩意有所指的瞪了他一眼,彭彭立刻回了个用胶带封嘴的手势给他。起初季丞轩仍不放心,但见彭彭想着法儿的逗沫盈高兴,撒泼打诨什么招都用上,直把她乐的前仰后合,才稍稍放松警惕。
没过一会儿又有人敲门,郑怀璧离门最近顺手拉开,一众女人鱼贯而入。先是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嫩模,身材火辣有型,澹台霁铭向来喜欢左拥右抱,估计是特意招来伺候他的。接着周玥歌挽着一个姿容堪称绝顶的女人走了进来,正是郑家的掌上明珠郑宝瑜。但最令沫盈吃惊的,却是跟在最后的林婧琪。
到处都是光鲜明丽的莺莺燕燕,相比之下穿着白t恤和牛仔裙的林婧琪怎么看怎么朴素,加上她与生俱来的娃娃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学生不小心跑错了地方。林婧琪扫视一周发现了沫盈,很显然也吃了一惊,不过立刻露出了笑容,朝她走了过来。
郑宝瑜同自家哥哥打了声招呼,沫盈下意识的看了看坐在一边的顾均灏。忍不住又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终于明白为什么慕有枝会黯然神伤。有些差距不仅与生俱来,更带有无法忽视的绝对优势。比如从郑宝瑜进门的那一刻起,本来意兴阑珊独自喝酒的顾均颢就立刻殷勤的陪着她片刻不离。
彭彭一看见周玥歌就一个头两个大,他倒是忘了郑宝瑜和周玥歌是闺蜜,直骂自己疏忽,好不容易哄的沫盈高兴一点,竟然又让她们俩给对上了。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季丞轩,发现他表情如常,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不由得纳闷不已,火星都要撞地球了,这家伙居然还这么淡定?
沫盈确实没想到周玥歌也会来,但说实话她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实在称不上什么过节,她和季丞轩之间的问题虽说因她而起,深究起来却也与她无关。非要在她头上扣什么大帽子未免也太过矫情,所以虽然相看两相厌,她还算比较有礼貌的和她打了声招呼。
错综复杂
彭彭一见到林婧琪居然三魂丢了七魄,赶紧从座位上跳下来给她让地方,点头哈腰的帮她把凳子擦干净,然后又招呼waiter点了她最爱的芒果汁,伺候完了垂首站在一边等待吩咐。林婧琪居然一点也不客气,随便撇了他两眼,嫌弃的摇摇手吩咐:“跪安吧。”
彭彭仿佛拿到了特赦令一般,一瞬间跑的无影无踪,那感觉活像是在躲毒蛇猛兽。
“他怎么见了你跟见到鬼一样?”沫盈对彭彭的系列反应目瞪口呆。
“你怎么也在这儿?”林婧琪懒得和她纠结这个问题,歪着头反问她。
“这话该我问你吧?”沫盈赶紧回过神来。
“某个滥交男点名要我带的人作陪。”林婧琪咬牙切齿的吐糟,一脸的不忿。
“你可真是敬业,那么多明星,怎么不见其他人的经纪跟着?”沫盈笑眯眯的调侃她。
“得了,出了事情还不是得我在后面擦屁股?还是盯紧一点比较好,你老公也真是心大,你这都快生了还把你拉出来应酬。”林婧琪絮絮叨叨的嘟囔。
沫盈只是笑笑不说话。
“怎么瘦了?人孕妇不都是越养越胖么?我看你气色也不好。”仔细看看才发现沫盈不怎么精神,林婧琪关心的问。
“瘦点好,孩子太大了不好生。”沫盈自我安慰式的笑笑。正说着季丞轩走了过来,见沫盈和林婧琪在聊天,迟疑了一下才问:“能不能陪我一会儿?”
沫盈有些纳闷的看着他,心想难不成他还真准备让自己帮忙挡酒?
“季总,我们姐妹可好久没见了,把你老婆让给我一会儿没问题吧?”林婧琪笑着打趣,奇怪的是季丞轩居然对她十分客气,没说什么就走开了。
“怎么他们一个个见了你都不对劲?”沫盈越发的觉得不可思议了。恍惚中总觉得有人在注视着她们,下意识的抬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乔小姐对吗?你好!”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了沫盈和婧琪的交谈,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郑怀璧。沫盈与他仅有的接触称得上剑拔弩张,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所以实在想不通他意欲为何。
“前不久我去了z市,有枝让我捎句话给你。”郑怀璧微笑着说明来意。
怪事年年有,今日尤其多。慕有枝什么时候和郑怀璧这么要好了?他可是顾均颢未来老婆的哥哥,何况不久前提起有枝他们不都恨的牙痒痒么?这关系实在是怎么想怎么诡异。
“她说什么了?”沫盈愣了一下继续接口。
“你要是在我干儿子出生之前还不联系我,我就把红包塞到你肚子里。”郑怀璧一本正经的转告,坐在边上的林婧琪忍不住笑了起来。沫盈觉得丢脸无比,不过自从有枝走了,自己诸事缠身,确实没顾上联系她,想起慕有枝发飙时候的样子,不由得一阵阵心虚。
她兀自陷入思绪,这边郑怀璧和林婧琪倒是热乎的聊了起来。婧琪是出了名的自来熟,只要她愿意,基本没有人会抗拒与她接触,从这点来说她确实有做经纪人的潜质。季丞轩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向,见时机成熟,立刻走过来趁机带走了沫盈。
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某人转移了场地,沫盈一抬头见到顾均灏和郑宝瑜,心里实在别扭,垂着脑袋站在一边不说话。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果不其然,周玥歌不请自来的凑到季丞轩身边。
“在讨论你的终身大事。”郑宝瑜接收到季丞轩的眼色,笑眯眯的开口。
“确实,我认为冯三少是个不错的选择。”季丞轩揽过沫盈,稍稍拉开与周玥歌的距离,看着她接口。
“你明知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周玥歌感受到他的别有用心,心中刺痛。
“有时候你喜欢的未必适合你。”季丞轩不依不饶的笑着回应。沫盈渐渐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是季丞轩在含蓄的表明心意。
矫情也好,虚荣也罢,面对觊觎自己爱情的周玥歌,无数次的正面交锋她总是败北。失意和不甘似乎是沫盈所能收获的唯一结局。而如今,季丞轩坚定的与她站在一起,近乎冷漠的暗示周玥歌尽快死心。扬眉吐气的快意抑制不住的满溢心间,长久以来缠绕周身的阴霾一下子被冲开。这幸福来的太过突然,沫盈甚至忘记了该如何反应。
“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合适?”周玥歌倔强的反问,无法接受如此残酷的现实。郑宝瑜和顾均灏早已识相的走开,此刻只留他们三人对弈。
“也许你说的对,但只要你爱的人早已心有所属,那你恐怕就机会全无。”季丞轩话中有话,丝毫不留余地。
沫盈开始有些同情周玥歌了,沫盈熟悉的季丞轩总是温柔沉稳,人畜无害,却没想到他也有如此残忍的一面,周玥歌如此骄傲,他却微笑着把拒绝表述的如此坚定,他当着她的面把周玥歌的自尊撕碎捣毁,赶尽杀绝,不容反抗。
周玥歌怔楞在原地,虽然没有其他人见证她此刻的狼狈,难以言喻的屈辱依旧吞噬着她的心。她失魂落魄的看着沫盈,她幼稚又愚蠢,如今更是身材臃肿,根本上不了台面。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抢走了她此生唯一执着的爱情。
“给老子滚!”人群中突然传出了一声怒吼。沫盈循声望去,只见刚才进来的两个嫩模之一披头散发的被推倒在地,想起这也许是婧琪的人,沫盈暗叫不好,急忙走了过去。季丞轩紧随其后,留下周玥歌一个人站在原地黯然神伤。
澹台霁铭脸色阴沉,似乎不悦到极点。被推倒的嫩模趴在地上强忍啜泣,不敢出声,其余的几个更是连呼吸都不敢使劲。于胤凡离的最近,澹台霁铭这火气来的实在莫名其妙,以往他最喜欢投怀送抱,刚才那嫩模不过故作风骚的解了他一颗扣子,就算没看上人,实在也用不着这么大反应。心忖也许另有隐情,因此他没敢贸然上去劝解。林婧琪原本正和郑怀璧聊得热火朝天,被骚动惊扰之后,隐约看见自己带的莫云摔倒在地,心中虽然十分不齿澹台霁铭对女人动手的行为,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处理问题。
包厢里忽然一片死寂,林婧琪走到事发地点,恨铁不成钢的把倒在地上的女人扶了起来,抬头对绷着脸的澹台霁铭开口:“不好意思老板,扫了您的兴致,我回去会好好反省的。”这话虽然说的客气,婧琪却压根懒得理他。意思意思应付一下,她拿过自己的万能背包,冲沫盈点了下头准备离开。
“我让她滚,没让你滚!”澹台霁铭脸色更加阴沉,冷冷的开口。
林婧琪勉强压下心中怒火,心里再次把他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这才对身边早已经被吓破胆子的女人吩咐:“你先在外面等我,记住别让人发现。”莫云听话的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林婧琪心怀坦荡的面对着他问:“你想怎么样?”
彭彭手中的酒杯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立刻摔成粉碎。澹台霁铭恼怒的看了他一眼,彭彭吓得半死,赶紧低头认错,心里却把林婧琪佩服的五体投地。小姑娘你可真带种的,居然敢这种口气和澹台老大说话。
“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你想我封杀她么?”澹台霁铭摇摇手中的红酒,好整以暇的揶揄她,脸色居然好了很多。
“澹台总裁,让您扫兴了我十分抱歉,您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么?”考虑到自己的经济命脉始终掌握在这个混蛋手上,为这么点小事断了自己的财路实在是不划算,婧琪强迫自己放低姿态。只是这话内容上很谦恭,口气上却根本不像是道歉,倒像是在挑衅。
“那有何难?看你的本事了。”澹台霁铭边说边用下流的眼神在林婧琪身上扫视,想了想又欲盖弥彰的补充了一句:“我可以勉强将就一下。”
“很抱歉你的技术太差,我可不愿意将就!”一言既出语惊四座,整个包厢里瞬时鸦雀无声。彭彭吓的差点尿出来,心忖林姑娘你在城门放火能不能多少照顾下我们这些被殃及的池鱼?难道你不知道澹台老大被惹毛以后会六亲不认吗?难道你不知道他六亲不认的对象首当其冲的就是我吗?彭彭一面在心中祷告,一面开始测算逃亡路径。
季丞轩不动声色的走到沫盈跟前,抓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身后。站在澹台霁铭身边的郑宝瑜也被顾均颢拉着退了一步。
澹台霁铭恼羞成怒,一把上前捏住了林婧琪的脖子,似乎立刻就想把她了结,他力气极大,婧琪被她提在半空中,好像他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沫盈眼看着表姐生命堪忧,立刻就想冲上去帮忙,却被季丞轩死命的拉住。
林婧琪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神情万分倔强,那死不认输的样子灼伤了澹台霁铭的手,他不自觉地松了松手劲,谁知慌乱中婧琪摸到了一只酒瓶,见他走神毫不犹豫的抓起来冲着他的脑袋砸了下去。又是哗啦一声脆响过后,酒瓶被砸成粉碎,上等的红酒顺着澹台霁铭的衣服流淌,混合着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脑后滑落下来,满地狼藉。
澹台霁铭终于松了手,婧琪躲到一边拼命的咳嗽喘气,那男人刚刚真的想杀了她!婧琪缓过劲来被澹台霁铭头上的血迹吓了一跳,饶是她再怎么有勇气这会儿也知道怕了,慌乱的抓过自己的背包落荒而逃。
澹台霁铭黑着一张脸抹掉头上的血,回首对身边的保镖吩咐:“给我看着她安全到家。”
什么?澹台霁铭的脑壳是不是坏掉了?刚刚欣赏了史上最惊悚大片的众人正准备为挑战杀人狂魔的林姑娘默哀,结果杀人狂魔居然要派人去保护她?大家瞠目结舌的看着澹台霁铭嫌弃的拿餐巾擦了擦手,若有所思的走出了包厢:“我有事,你们继续。”
居然没有迁怒,没有暴跳如雷,没有找人泄愤?就这么走了?众人好半天都没回过神儿来,沫盈被吓的够呛,季丞轩摸着她手脚冰凉,决定先带她回家。
两人正准备离开,周玥歌却突然拦住了他们。
“丞轩,能不能送我一程?”她微笑着询问,有些虚弱的恳求。
“抱歉,我们并不顺路。”季丞轩拒绝的非常直接。
“我们送你吧玥歌,季太太的脸色不太好,确实应该早点回去休息。”郑宝瑜好心的开口圆场,季丞轩点了点头,拥着沫盈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念之差
“以我对澹台的了解,你表姐一定没事。”季丞轩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抓着沫盈的手掌摩挲。
“你别太担心,澹台的性格就是这样,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实际上很有分寸。”季丞轩耐心的解释,试图安抚沫盈的紧张。
“我没事。”沫盈抽出手掌反握住他,季丞轩微颤了一下,惊讶于她的主动。
“你坏起来比起澹台霁铭毫不逊色。”沫盈微笑着感慨。
“咳咳,老婆,你多少得给我留点面子。”季丞轩哭笑不得的开口,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会为一个女人打破原则。
沫盈心照不宣的不再多言,她早已体会到他的用心良苦,也终于放下某些执念。至于自信与信任,也许随着岁月的累积,终究不再是什么难事。
此刻两手相握,相视而笑,以为终于突破重围,求得圆满,却没想到这世上总会有参不透的禅机。
距离这场闹剧没有几天,就在两人的关系渐渐回暖的时候,沫盈忽然接到了周玥歌的电话。走进约好的咖啡厅,周玥歌早已经到了,她静静的看着窗外,搅动着手中的咖啡,不知在想些什么。沫盈一瞬间迟疑不前,正好被周玥歌撞见,她大方的冲沫盈挥了挥手。
沫盈回以微笑,步履稳健的一步步走过去。她在对面坐下,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随意翻了翻菜单,点了一杯牛奶。
“请问周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沫盈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也没兴趣去猜测面前这女人的意图。原本她是想要爽约的,她并不觉得她们俩之间有什么话题好聊。算不上朋友,也称不上敌人,何况刚刚经历了一场不欢而散,恐怕周玥歌借题发挥的概率会直线上升。
沫盈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却最终不愿意因为自己影响到季丞轩。她深知这段时间周玥歌和季丞轩的工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已经为了她令周玥歌备受耻辱,恐怕她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她实在不想因为个人的情绪再火上浇油,使矛盾更加激化。
两人彼此沉默,连寒暄都不知道从何开始。周玥歌不知在忙些什么,一直垂首摆弄着手机。沫盈心不在焉的喝着牛奶,一不小心洒出了一些,急忙从包里抽出纸巾擦拭嘴角。
“我曾经幻想过丞轩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可是从来没想过,他会选你这样的。”周玥歌看着面前笨手笨脚的沫盈,悠悠的开口,有些自嘲的笑笑:“我爱了他七年,恐怕还会爱一辈子。”
沫盈选择了沉默。她并不是没脾气的人,更没心思听面前这个只能勉强算认识的女人来诉说她对自己老公的觊觎。但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悦,只希望周玥歌能够察言观色,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
“生气了?”周玥歌鄙夷的笑笑:“乔沫盈,你和他不合适。”
“那又怎么样呢?他已经选择我了。”沫盈平静的开口。不可否认那天季丞轩的偏袒和维护如同给了她一剂强心针,至少现在,她非常确定季丞轩对自己的感情。
“你怎么知道他的选择不是一时冲动?”周玥歌满不在乎的耸耸肩。
“也许是,也许不是,但这些都与你无关。”沫盈心平气和的陈述,相对于这个女人的可悲,她实在是找不到消沉的理由:“我对你们之间的纠葛不感兴趣,你想怎么样呢?让我知难而退?周玥歌,季丞轩他爱的是我不是你。”沫盈镇定自若,娓娓道来。
“那又怎么样呢?爱情本就是最不靠谱的东西,你如果当真,迟早会和我没什么两样。”周玥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如同在看旧日里单纯无知的自己。
沫盈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女人摆出一副胸有成竹架势来预见她的未来。她承认她和季丞轩之间存在一些无法忽视的问题,比如迥异的生活背景和环境。这些问题虽因她而起,实际上却实在与她无关。她愿意耐着性子和她周旋,也可以忍受她适当的发泄和揶揄,但这一切都只是出于对季丞轩的维护以及那么一点点对她的同情。
“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我想回去休息了。”沫盈自以为仁至义尽,没必要再与她多费口舌。
“我赌此生所有的荣辱喜悲,你攀不上季丞轩的爱情。”周玥歌一字一句的倾吐,那模样并非诅咒,而是实实在在的笃定。
沫盈攥紧手掌,不愿再次退让。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季丞轩的电话:“你现在到文苑路100号的梧桐咖啡店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没留给季丞轩任何思考的机会,沫盈说完就果断的挂掉了电话。
“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让当事人自己来给你答案。”她安安静静的看着周玥歌,心中一片清明。
“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周玥歌无奈的摇头苦笑,慢条斯理的掏出手机,按下了一串相同的数字。电话很快接通,她挑衅的看着沫盈,缓慢的开口:“丞轩,你能不能现在到我们公司来一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内容。周玥歌同样毫不解释的挂了电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两个人静默的看着对方,没有怨恨,也谈不上欣赏,只是单纯的凝视。没有电光火石,气氛异常平静,彼此却都明白,这是一场无声的角逐。
过了不到五分钟,沫盈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周玥歌露出一丝了然于心的微笑,沫盈难以置信的盯着忽明忽灭的屏幕,有些颤抖的拿起,忐忑的按下了接通键。
“沫盈,你身体不舒服吗?”季丞轩关切的询问。
“没有。”沫盈看懂了周玥歌的轻视,坚定的选择了迎战。
“那就好,我这会儿有些事情要处理,我们晚上回家再说好么?”季丞轩的声音无比清晰,沫盈听起来却恍惚而遥远。
“如果我一定要你来呢?”所有的镇定瞬间崩塌,沫盈的语调里已经带了一丝哭腔。
“沫盈,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季丞轩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妥,有些着急的追问。
坐在对面的周玥歌好整以暇的盯着她。沫盈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强忍住眼泪开口:“没有,没事,你自己决定吧。”无需多言,现实已经足够伤人,沫盈颓丧的关掉了手机。
“这样就受不了了?”周玥歌冷笑着喝了口咖啡,眼中充满同情:“乔沫盈,你根本就不明白,生活里可以没有爱情,但爱情却永远都挣不脱生活。”
“你是拥有他的爱情,可是除了你他还有朋友、事业以及责任。除了我还会有别的女人,重要的是你永远逃不开也配不上他的生活。”周玥歌轻启朱唇,字字诛心:“你看,他可以为了生活迁就我,但却不愿意为了爱情迁就你,这才是现实。”
她骄傲的起身,毫不留恋的离开了咖啡店,欣然赴约。
沫盈呆滞的盯着面前的杯子,她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坐了多久,杯中的牛奶早已经凉透,巨大的挫败感和对未知的恐惧排山倒海而来,她只能眼睁睁的站在原地等死。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她只感觉到恐惧。原本以为他们之间的心结已经解开,以为自此以后再不会有任何阻碍。而如今一个比她优秀的女人,却告诉她终其一生都要抢夺她的男人,她把现实血淋淋的摊开在她面前,让她看清楚季丞轩的选择。她周玥歌有的东西乔沫盈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可是乔沫盈又有什么呢?她以为最坚固的是感情,却忘记再怎么坚固的感情也硬不过命运。她竟还自以为是不知满足的恣意挥霍和要求,为季丞轩达不到她心中所愿而心生埋怨,其实她又有什么资格呢?有朝一日季丞轩疲惫了,厌倦了,乔沫盈也就不过是曾经写在一起的一个名字而已,多么可笑。
其实她应该感谢周玥歌,也许只有置身局外才能保持清醒,她一直深陷其中,而现在终于看了个通透。
沫盈恍恍惚惚的走出咖啡店,随便招了辆车子回家。
分别冷静
一整个下午沫盈都坐在院子里深思。她给自己泡了杯蜂蜜茶,坐在氤氲的树荫下面,感受着流金似的阳光和偶尔袭来的微风。天气晴好,这样的季节晒晒太阳是最享受的选择。
历经了锥心蚀骨的打击,她此刻的情绪却无波无澜,就像暴雨过后的宁静。习惯或许真的能够消磨意志,沫盈自嘲的笑笑。起初妄自菲薄,总伴随着屈辱,如今却只剩下一句叹息。
此刻的季丞轩又在干什么呢?也许和周玥歌谈笑风生,又或许正忙的焦头烂额。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有她置喙的余地。所有的问题其实都归结于最初的纠结——她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方式。曾经她以为,有些事情能够磨合,如今却发现,客观现实只允许她单方面的妥协。这样的勾心斗角狼狈厮杀令她筋疲力尽,如今不过是一个称不上旧爱的周玥歌而已,然而岁月漫长,道路崎岖,谁又能保证再也不会有人来抢她这块风水宝地?
不断的追逐和配合几乎令她迷失了自己,数不尽的彷徨无助,忧心忡忡,她的喜怒哀乐完全掌握在季丞轩手里,然而即便她明白他爱她,也无法挣脱残酷现实的控制和束缚。她已经不知该何去何从,却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灵魂行将就木。
季丞轩回来的并不算晚,夕阳下独自坐在院中的沫盈恬淡安宁,而她紧蹙的眉头和呆滞的目光却透着浓浓的孤寂与哀愁。
他放轻脚步向她走去,不愿打扰她的深思,她却敏感的注意到他的接近,展露出迷人的笑颜。所有的担忧和紧张就消散在她的回眸里。
“你回来了。”沫盈轻柔的陈述,目光眷恋而温暖。
所有的疲惫感不胫而走,干裂的嘴唇和肿痛的咽喉似乎都得到缓解,季丞轩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汇聚”已经进入了施工阶段,今日正好在统计阶段的投资总额。他整整一天都在和数不清的数据纠缠,忙的连吃饭的空闲都没有。下午莫名其妙接到沫盈的电话,他虽然焦虑担心,归心似箭,却实在无法抽身。紧接着周玥歌又突然要求见面,拆迁的赔偿纠纷一直由她所在的代理公司处理,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差错,左右权衡,他还是不能放着所有人努力了近半年的工作不顾跑去安抚自己的老婆。他猜想她今日一定觉得受了委屈,却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
季丞轩对自家老婆的善解人意感到无比欣慰,他弯腰抱了抱她,见时间已经不早,就扶着她回到了家里。
按部就班的吃饭,看书,沫盈总是沉静的盯着季丞轩。相处久了你会发现,他并不是个多话的男人,通常情况下如果你不去吵他,他永远找得出工作来自娱自乐。他每日早出晚归,他们相处的时间原本就不多,而在这些仅有的交集里,却总是沉默以对。
“干嘛盯着我看?”季丞轩一面用笔电审核报表,一面好笑的询问自家老婆。
“没什么,你忙完了没有?”沫盈鼓起勇气开口,无论再怎么艰难,终归是要有个了结。
季丞轩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立刻合起了笔电,缓步走到沫盈身边,坐下来紧握着她的双手,率先开口解释:“老婆,今天公司实在是太忙,我实在抽不出空来,你说有事情要谈,究竟是什么事?”
“没什么,我想回家住一段时间。”沫盈眼神闪烁,语气中却充满了坚持。
“怎么突然想回去了?那我给爸妈打电话,咱们明天就搬过去叨扰几天。”季丞轩虽然不知道沫盈的心事,却不愿意拂了她的心意,十分爽快的答应下来。
“我的意思是,就我一个人回去。”沫盈按住他拿起话筒的手,冷静的开口。
季丞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