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雨?
还是,六月的天,孩子的脸,任性得令人猝不及防。
花坛前的,那张长椅安静的躺在那里。
吴忧走过去坐下,手指拂过长椅边沿,木材有些掉漆,指腹的触感钝重而粗糙。
她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夹在指间静静地燃。
几个月前,一个脑子有坑的家伙就坐在她此刻左手边的位置。他捧着她的手,额头抵在她的小臂上,以一种诡谲的忏悔的姿态痛哭流涕。
而她一面费心安抚,一面还为了他跟人大吵一架。现在回想起来,可能她才是脑子有坑的那个。
那画面,想想都觉得滑稽。
还没见过像他那么爱哭的男生,仿佛随时都在酝酿,一言不合就飙泪。
吴忧掸掉烟灰,轻轻笑了一下。
可她就是见不得他哭,那眼泪啪嗒一掉就能将她的心砸得稀碎,再大的火气也给浇熄了。
她有时候怀疑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臭崽子,上辈子欠了他的。
吴忧丢了烟蒂往岗亭走去,登记身份信息的时候,她抬眸看了眼值班的保安。
一张年轻而陌生的面孔,吴忧笑了笑。
保安也看着她,问:“怎么了?”
吴忧摇头:“没事,之前没见过你。”
“啊,我刚来一个月。”
“这样啊。”
“是啊,你来探病吗?”
“对,来看我妈妈。”
“哦,那祝你探病愉快!”
年轻的保安笑了笑,牙齿白而整齐。
“谢谢。”吴忧回了个浅淡的笑。
……
来这里能探病愉快?
这家伙是不是傻。
话说回来,跟他道谢的自己,应该更傻吧。
吴忧转身望去,大门两边的竖匾印入眼帘,“安康医院”几个黑色的正楷大字尤为醒目。
“不进去吗?”年轻保安从岗亭探出头问。
吴忧回头,轻轻啊了一声:“这就进去。”她说完,迈开腿往里走去。
*
严信暂停了阅读,拄着下巴望向窗外,回忆与吴忧从初遇到现在的点点滴滴。
不知不觉,他们相识快一年了,那些平淡细碎的相处中,他懵懂过、开心过、挣扎过,也时常感到彷徨无措。
唯一不变的,只有自始至终深陷其中的感情,还有非她不可的那种笃定。
喜欢锤炼成了爱,而爱,沉淀为了信仰,信仰让人变得强悍,无坚不摧,一往无前。
严信收回视线,将诗集翻到了下一页。
_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称你为我的一切。
只要我一诚不灭,我就感觉到你在我的四围,任何事情,我都来请教你,任何时候都把我的爱献上给你。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永不把你藏匿起来。
只要把我和你的旨意锁在一起的脚镣,还留着一小段,你的意旨就在我的生命中实现——这脚镣就是你的爱 。
_
“严信,你还好吗?”
“没事……我很好……非常非常好……”
少年抬起手,挡住了自己湿润的眼睛。
第40章 第四十章
接待吴忧的依然是上次那个护士,事实上这两年每次都是她,吴忧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早就眼熟了。
护士摁了电梯,对吴忧笑了一下,姑娘年纪看着跟吴忧差不多,个子要高些,长相清秀素净。
吴忧也回了一笑,问:“她今天怎么样?”
“挺好的,前两个月给病人换了一种进口药,效果很明显,发病率降低了,这阵子状态都不错。”
吴忧蹙了下眉,看着护士没说话。
护士愣了愣,意识到什么,连忙摆手:“你别乱想,我们绝对不会在病患身上试药,用的药都是药监局审核批准临床使用的。”
吴忧一怔,笑着摇头:“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她顿了一下,轻声说:“进口药费用应该很高吧?”
送往安康医院强制治疗的病人,治疗费用都是由国家拨款的,在吴忧印象中,国家只承担基础治疗费用,不大可能花更多的钱使用进口药品。
护士迟疑道:“确实比常规治疗费用高出一倍……”
吴忧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护士看她一眼,小声说:“其实,这几年你母亲的治疗除了基础部分由国家拨款外,其他的特效药以及特殊看护的费用都是你父亲在支付。”
吴忧怔忡了。
难怪这几年都是同一个护士在看护她。
难怪医院会舍得给她用昂贵的进口药品。
“他来看过她?”
“这几年一直有来看,每年大概两三次吧。”护士说:“每次他都没靠近,只是站在远处看着她,一站就是很长时间。”
吴忧摁着眉心,心情难以言喻。
病房里,母亲坐在轮椅里,正望着窗外一动不动,吴忧有些恍惚,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母亲醒着却如此安静的样子。
吴忧走到母亲身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她看着比上次气色好了一些,脸上的神色很平静,以往凌乱的头发也规整地梳成了一个低马尾。
“你怎么样?”吴忧轻声问母亲。
母亲反应了两三秒才缓缓抬起头,淡而浅薄的唇微微弯了一下,随后继续望向窗外。
吴忧微讶,她对她笑了,看来进口药的疗效确实不错。
她移开眼,也跟着望出去,窗外是医院的绿化休憩区,到处种着高大的玉兰树和各种修剪整齐的灌木丛。正中有一个小型的喷泉,周围是一圈美人蕉,花朵娇艳,有黄有红。
吴忧问护士:“我能推她出去看看吗?”
“可以的。”护士递给吴忧一张小卡片:“有什么情况立刻联系我,我就在护士站。”
吴忧看了一下,卡片上是一串手写的手机号,名字是肖莉。
“好,谢谢。”
“别客气,这是我的工作。”
肖护士笑着离开了。
吴忧推着母亲来到住院大楼下的廊庭,她转了轮椅的方向,让母亲正好可以看见那个喷泉池和那一圈盛放的美人蕉。
“喜欢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