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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少,以前在南京,一去春和殿就经常一起荡秋千、打缨络、采花斗草的……听太孙这么说,她和孙玉女都惊呆了,彼此对视了一眼,均是张大了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太孙看了,也是叹了口气,把筷子搁下了。

    “不说这些丧气事了。”他说,“反正,能保住一命还算是好的。现在内宫里才是真正乱作一团,张娘娘已经彻底不管事了,关了宫门谁都不见,如今那里头哪是宫廷,简直就是活地狱!”

    毁容还算是好事儿了……内宫就是活地狱……

    徐循真的也是丝毫胃口都没有了,她忍不住就抱住肩膀上下搓了搓,孙玉女也是一脸的惶然,太孙也是摇头叹息不语。就是服侍的宦官与宫女,亦都露出后怕之色——他们能独善其身,也是因为住在太孙宫里,不然,只怕也要被卷进去了。

    屋内沉默了好一阵,孙玉女才忽然道,“哟!说起来,这事外头肯定没有丝毫风声吧?”

    她这一说,徐循才想起来,内廷的事,除非闹得太不堪了,不然,外廷众臣是无由得知,也无法干涉的。有些事过去了以后,连内廷众人都不知底细,更别说外面的人了。可以说,宫里的人哪怕死绝了呢,外头什么野史也好,传说也罢,都不会有一点痕迹的。当然,《起居注》里也根本不会有这一笔……人死在内廷,基本就等于是白死,死后连一点点痕迹都别想留下来。就是她徐循吧,比如说明天就死了,家里人只怕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知道消息呢。当然,至于个中原委,就更是永远都别想得知了……

    她没有说话,倒是太孙应了,“嗯,肯定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哎呀,其实杨士奇他们何曾不明白呢,只是不敢出声而已,此事背后牵扯到了谋害皇爷的事。不然,也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倒是什么都知道,随便一扔就是一个大消息,但孙玉女却没追问这个,而是急急地说,“既然如此,那得快给南京写信,让太孙妃别着急过来了。先在南京多留一段时间也好!”

    现在天气转暖,风向也变了,小囡囡的身子也好了,太孙妃应该也要准备择日北上。——这一阵子大家都是人心惶惶的,徐循倒是把这事儿给抛诸脑后,连太孙估计也是才想起来,他哎呀了一声,“正是,你说得对,明天就使人快马送信过去,多住一段时间再来也好!”

    这一点徐循也是很赞同的,由是大家便转了话题,说起留在南京的妃嫔,现在只怕多数都要北上。太孙叹息道,“可惜,这却又无法劝阻了。”

    能把自己人捞出来已经不错了,皇爷的女人,这个真是没法管。大家叹息了一阵,也只能如此罢了。太孙吃完饭就去正殿了,徐循本来也要走,孙玉女却留她道,“今晚你就和我一起睡吧。”

    徐循说,“大哥一会指不定还回来呢——”

    “就隔了没多远,那么几里路,里头在成批成批的死人呢。”孙玉女的话也说得很直白,“他要还有心思取乐,那也太没心没肺了……就他有,我也没了。”

    看来,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内宫里的风波,对孙玉女的心情也是有很严重的影响。徐循犹豫了一下,便应承了下来,于是两人分别梳洗了一番,在灯下对着心不在焉地下了两盘棋,便一道睡下了。

    躺了一会,徐循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她瞪着床顶正在发呆呢,那边孙玉女也偎了过来,低声道,“没睡啊?”

    “睡不着。”徐循老实说。

    孙玉女叹了口气,紧紧挽住徐循的胳膊,“我也睡不着……你说,琳美人,是不是也被……”

    太子的妃嫔里,美人中最得宠的就是张琳,因为和太子妃同姓,大家都叫琳美人。徐循还记得头一次在太子宫里吃饭的时候,她和太子妃抱怨没青菜吃时那天真可人的样子。她性子甜美,与世无争,东宫中低位年轻妃嫔宫女,都很喜欢和她玩耍,徐循和孙玉女自然也不例外的。

    “她那样受宠,侍寝次数总是独占鳌头……”徐循叹了口气,“过几天让嬷嬷打听一下,估计也就能知道了……”

    孙玉女嗯了一声,不说话了,她抱着徐循的手臂有点发抖,过了一会,又问,“你怕不怕?”

    话里已经是有点哽咽了。

    徐循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我慌得很……其实、其实没什么好怕的,就是忍不住……”

    两个小姑娘就凑在一起,嘤嘤地抽泣了起来,孙玉女一边哭一边说,“我好想回家,好想回家……我都进来十年了,可还是天天都想回家……”

    徐循被她说得,更是难受得恨不能把胸膛剖开,她的眼泪和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走,一开始还想安慰孙玉女呢。“别怕,就是实在不好了,大哥也会护着我们的——”

    话说到一半,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带着颤抖的低弱女声,渐渐地转化成了真正的哭声。

    ☆、大杀

    只要是走漏出来,消息就终究是瞒不住的——这太孙都知道的内情,漏到王瑾这里也就是时间问题,王瑾再转头和孙嬷嬷一说,徐循不就也了如指掌了?

    太孙说内宫现在就和活地狱一样,的确也是很有道理的。现在的内宫,根本就已经乱了套了。获罪的根本就不止吕婕妤一宫的人,据说,宫里被临时调整出来羁押犯人的宫阙,已经是连开了五间之多了。就是这样还锁不下,现在哪宫里都有屋子,上了锁,原本的主子往里头一关也就完事了。

    张娘娘真是和太孙说的一样,封闭宫门已经完全不管事了,她那里到底还是没有人敢于去乱来的,别的妃嫔,也不论年资了,几乎各个宫里都被来回搜检了好多次,有一点疑问解释不清的立刻就锁起来,什么时候审那都是以后再说了。就是这样,宫里已经是一团糟了,也没法子正常开饭,听说还有人还没审问呢,就这么活生生饿死的。

    妃嫔都这样了,宦官和宫人,命岂非就更贱了?这一次办案的全是皇爷身边以外廷为主的中官,以司礼监太监刘思清为主,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根本就不讲情面,据说专事拷打的下房内,从早到晚都是惨叫连连,动不动就往外抬死人。至于抬到哪里去,这个就连太孙也不知道了,还是王瑾消息灵通:“景山后头出去,没多远就出城了,城外有个乱葬岗,挖个浅坑丢进去也就是了。这一阵子,乱葬岗附近的野狗,皮毛都吃得油亮亮的。”

    徐循都快听吐了,这一阵子,她是怕得茶饭不思,人都显着地消瘦了下来。

    孙玉女也和她差不多,晚上常做噩梦,有时候提起张琳来,也是直掉眼泪:琳美人的确是头一个遭罪的,脸上被划拉了起码二十多刀,当晚就撞柱自尽了。尸首立马就被抬出去,估计也就是和王瑾说的那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