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瑄合上眼皮,谢瑛伏过去,趴在他肩上,牙印还在,两排啃得很是对称。
统共还有几瓶,便都给我吧。
嗯。周瑄瓮声瓮气,不甚高兴。
腰间硌到什么,他反手摸起来,举到面前,发现是枚白玉雕蝉,玉料成色极好,雕工很是精湛。
他的手指用了力,几乎要将玉蝉捏碎。
谢瑛听见晦涩的响声,一愣,忙掰开他手指,将玉蝉塞进荷包里,解释着说:这不是我的东西,得还给人家的。
谁送你的。周瑄支着脑侧,慢悠悠开口。
九章。
谢瑛勒紧带子,把荷包放回床头。
听到一声哼唧,她疑惑的看过去,周瑄漫不经心捻着青丝,眉眼间浮上戾气。
他为何送你玉蝉。
当是为了做给旁人看的,叫他们以为与你翻脸是为了女人。谢瑛蹙起眉心,歪头望着他的眼睛,你怎么了?
不高兴。
甚至称得上愠怒,暴躁。
谢瑛捧起他的脸,亲了亲唇:为什么不高兴。
周瑄咬了下她。
人这一生只可收一枚玉蝉,你既收过母后赠与的,便不能再收旁人的。
好,明日我便还给他。
周瑄嘴角勾起,嗯了声,明显比方才轻快。
他这次帮朕不少,是要好好谢他一番。
翌日,顾九章趴在床上听风声,院里落了不少树叶,刷拉拉的被风吹卷着乱跑。
听到脚步声,他眼睛一亮,果然是谢瑛。
谢瑛进门时便捏着荷包,顾九章愣了下,想起什么。
莺莺,是来还我玉蝉?
谢瑛弯起眉眼点头,将荷包递过去,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
爷这三个多月,装的像吗?顾九章收起玉蝉,塞回腰间。
像,太像了,好几回我都要当真了。
两人仿佛回到百花苑时,他是九爷,只是九爷。
谢瑛给他倒了盏菊花茶,沁人心脾的香味钻入顾九章鼻间,他捏着茶盏,望向里头那浮摆的小花。
会吗?他拎唇,扯得伤口略疼。
声音很低,欢快的谢瑛没有听到。
傍晚时候,谢瑛换了件秋日裙衫,披上绣芙蓉团花披风,往紫宸殿去。
因为重新梳理朝政,周瑄总是很忙。
承禄不在,谢瑛蹑手蹑脚走进殿内,倚着门,听见他们君臣议事。
起初人很多,六部皆有事情禀报,后来便只剩下吕骞和宋清。
陛下,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出谢宏阔,以防他狗急跳墙,说出不该说的,届时想要挽回便是难上加难。
谢宏阔笃定周瑄不敢大张旗鼓找他,故而多日过去,仍未发现谢宏阔半点影子。
谢瑛屏住呼吸,她以为,谢宏阔早已被抓,在周瑄反攻宫城那日,便与七王爷周恒等人一同落狱。
故而听到这个消息,她是诧异且震惊的。
他出卖朝廷,勾结外匪,不知手里头还攥着什么威胁,陛下务必等到谢宏阔落网,再行立后。
否则若风波起,对谢娘子着实不利。
吕骞和宋清的态度很清楚,尽管他们不看好自己和周瑄,但他们作为忠心不二的臣子,愿意为陛下筹谋,尽可能降低舆论的风险。
谢瑛脸上血色退去,垫着的脚落下,碰到什么,听见啪嗒一声,原是搁在楹窗上的香炉掉了,撒了满地香灰。
她进去,吕骞和宋清借故离开。
都听到了 ?周瑄知道瞒不住,索性摊开来讲:谢宏阔叛国,但此事与你和谢楚无关,你不必担心。
谢瑛咬着唇点头,好,我信你。
周瑄暗暗松了口气,于情而论,谢宏阔毕竟是谢瑛的父亲,叫她大义灭亲,情理上过不去,但法理难容。
朕想找到他,弄清楚那些军事舆图的来历,他究竟勾结了谁,能得到如此重要的情报。
谢瑛蹙了蹙眉,犹豫着开口。
或许我知道。
周瑄抬眸,看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跟云彦在一起时,他曾有段时日待在弘文馆,与兵部几位官员誊抄舆图,因为事关机密,故而那几日他都没有回府。
但,阿耶..谢宏阔去看过他,或许是那一次,被他恰好撞见。
云六郎。周瑄提起这名字,肺腑便忍不住抽紧,发涩。
对,你若实在找不到谢宏阔,可以从云彦身上入手,兴许他能提供你想要的讯息。
周瑄勾起唇,低声嗯了句。
随后扯过谢瑛的手,摩挲着指腹,商量道:陆奉御能下地了,我让他帮你配了副药,调理血气匮乏之症。
正说着,承禄端来一碗汤药,搁在桌上。
周瑄不动声色的咳了声,道:你且别喝,等我一下。
他转过去,绕到隔扇后,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对准手腕毫不犹豫的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滴滴答答掉进空碗中,他又用力从大臂往下硬挤,费了些时间,好歹滴满一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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