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飞扬闻着小区里的馊味,在一片黑暗中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过长的归途让他无暇顾及周遭环境,自然也就没注意到,等到自己那个房间亮起灯之后,小区外有一辆黑色的豪车,低调离开了。
割裂感随着这车的离开加重了一会儿,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宋飞扬回了家,把自己扔在了床上。与其说这里是宋飞扬的家,倒不如说更像个存放行李的仓库。自打母亲去世后,他就把那些用不到的东西都放在了纸箱里,整齐地贴墙码着。时间一久,最上面已经落了一层的灰。
虽说这里陈旧、破败,但毕竟承载着自己和母亲曾经的生活痕迹,如今真的要离开,宋飞扬还是有点舍不得。
整个房间里东西少的可怜,只能满足一个人最基本的生活需求。可如此简陋的一个房间里,却有个一尘不染的玻璃柜子,在那柜子里面最上方的地方摆着个棒球帽。
那柜子正对着宋飞扬的床头,他只要一歪头就能看见它。
宋飞扬躺在床上盯着那棒球帽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收拾自己的行李。他利索地把房间内的东西归拢到一起,收了起来。
然后他又走到了那柜子面前,伸手拿出了那顶棒球帽。
很普通的一顶棒球帽,是前几年很流行的款式。当时谢简把它扣在宋飞扬头顶的时候,也只是看他被太阳晒得脸蛋通红,随手送出去的而已。
宋飞扬却留了好多年。
当年那个T恤短裤头戴棒球帽的少年如今已经变成了西装革履成熟稳重的成年人,独留下宋飞扬自己在原地踏步,守着那点残存的回忆不肯放手。
棒球帽被宋飞扬拿在手里好一会儿,已经沾染上了属于宋飞扬的体温。宋飞扬看看帽子又扭头看了看已经收拾完毕的行李,重新将帽子放到了柜子中。
他隔着玻璃看着棒球帽一遍遍提醒自己,别再重蹈覆辙。
兴许是第二天就要去见谢简的缘故,宋飞扬晚上睡的并不安稳,梦里翻来覆去都是俩人在一起的画面,好坏参半。
最后宋飞扬看着谢简离开的背影猛然惊醒,才觉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摸出手机眯着眼睛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半。
宋飞扬睡意全无,翻身下床打算冲个澡。可离开被窝后才感觉自己手软脚软,浑身无力。
这几年他疲于奔命,发烧这种事对于他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他翻出退烧药吃了两粒,又重新倒回了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药都有催眠的功效,吃了药之后宋飞扬睡的格外安稳,一个梦都没做直接睡到了大天亮,等到他赶去谢简工作室的时候,自然也迟了好几个小时。
怕有粉丝记者这类人的打扰,谢简的工作室在北京一处偏僻的地方,和那个影视基地有的一拼。宋飞扬拎着行李,顶着个昏沉沉的脑袋进去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听到了谢简冷嘲热讽的声音。
“大明星屈尊给我当助理的第一天就迟到,排场挺大啊。”
宋飞扬微抬了抬眼看向谢简,他正倚在公司的前台上看着他。不光是谢简,还有很多坐在工位上偷偷看热闹的公司员工,八卦的样子像在观赏一只猴子。宋飞扬扫了一眼,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
余光扫过谢简身后,发现他也不能免俗,在公司前台上摆了个貔貅。只不过以谢简奢侈的尿性,这貔貅肯定价值不菲。
宋飞扬自知理亏,站在原地没吭声。
后来还是吴子安从外面回来,拎起宋飞扬的行李,示意他跟着自己走。宋飞扬跟着吴子安离开,谢简也跟了过来。
三人坐上了谢简的车,大约行驶了十分钟左右,车停在了一栋小楼前。
吴子安和谢简都下了车,只剩宋飞扬坐在车里瞪着眼前这房子,不愿承认自己接下来将要住在这里的事实。
如果三元新村让宋飞扬时常有割裂感,那大概面前这房子不会了。
独门独栋风景秀丽,楼前还有一大片花园。虽说位置在北京的郊区,但价格应该也不低于八位数。
叩叩。
车窗突然被敲响,宋飞扬看向车窗外的谢简。
“愣什么神?下车。”
宋飞扬下了车,跟着他们进了屋。
“我住这儿?”
谢简走到厅中,随意拉开一把椅子坐下,补充到。
“住这儿的其中一间。”
“没有别的房子了吗?”
“没了,这是我最便宜的房子。”
……
宋飞扬不说话了,他的大脑嗡鸣作响实在是难受。而且,谢简似乎也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就是宋飞扬觉得自己好像和这里格格不入,有种把圆形积木拼进方形空缺的错位感。可谢简好像兴致极高,让吴子安领着宋飞扬去看看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在二楼,宋飞扬跟着吴子安进去一瞧,发现里面整齐码着的,正是自己家里所有的箱子,最上方还有个没拉上拉链的包,里面正好露出了那顶棒球帽。
还没等宋飞扬发问,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谢简边走边说,皮鞋落地的声音被空荡的房间扩大了好几倍。
“不小心知道了你的家庭住址,趁着你过来的功夫,我让吴子安一并带过来的。”
说完他朝那个没拉上拉链的包里看了一眼,顺口说了句。
“一堆破烂儿,扔了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