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大臣走到自己的肖像下,站上了那祭坛形状的台子,诺丁汉伯爵心神不宁地站在他左手边,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过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首席大臣所等待的人陆续前来了。
第一个到来的是首席大臣的夫人,这位公爵夫人佝偻着腰,白色的头发搭在她蜡黄色的额头上。这位公爵夫人虽然不过只有四十五岁,然而看上去却如同一个七十岁的老妪。
她颤颤巍巍地走到一把扶手椅前坐下。
“您要干什么?”她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首席大臣瞥了她一眼,“请您稍候片刻,等所有人都来了,您自然会知道。”
公爵夫人叹了一口气,“我不确定我想不想知道。”她抬起头,凝视着自己的丈夫,“我在您的身上闻到了血腥气,您都做了些什么呀?”
首席大臣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您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公爵夫人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我怎么说话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您也不会听的。”她轻轻笑了笑,“您只听您自己一个人的。”
房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是首席大臣的亲家,萨福克女公爵一家人。女公爵那张已经人老珠黄的脸,此刻正因为野心的滋养而容光焕发,而她的丈夫多赛特侯爵,则如同跟班一样跟在自己的妻子后面,低着头,嘴里不住地咕哝着什么。他们的两个小女儿凯瑟琳和玛丽跟在后面,两个小姑娘都不住地打着哈欠。
女公爵快步走到首席大臣面前,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对方,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女公爵轻轻叫了一声,“感谢上帝。”她说着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吉尔福德·达德利和简·格雷小姐走进了房间,他们是最后一组来客了。首席大臣朝着总管使了个眼色,客厅的大门立即关上了。
简·格雷小姐穿着一件单薄的亚麻布睡袍,不安地看着自己的公公,而后她又转向自己的母亲,女公爵此刻正意味深长地盯着她,那双熟悉的眼睛里野心和欲望的光芒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她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身旁的丈夫,吉尔福德勋爵连忙拉住了她的手,“别害怕,我在这里。”他轻声说道。
首席大臣环视了一圈客厅里的众人,展开了从刚才开始一直被他拿在手里的那份宝贵的文件。
“爱德华六世国王已经在昨天下午驾崩于威尔士的彭布罗克城堡。”他用响亮的声音宣布道。
简·格雷小姐因为惊恐而颤抖起来,吉尔福德勋爵连忙将她搂在怀里。
“陛下驾崩之前,签署了他的合法遗嘱,他指定我的儿媳,吉尔福德勋爵夫人,简·格雷,为他的合法继承人。”他伸出胳膊指向如遭雷击一般的简·格雷,“请诸位向简女王宣誓效忠吧。”
简·格雷发出一声既像是呜咽又像是叹息的声音,她的身体向后倒去,正好落在吉尔福德勋爵的怀里。吉尔福德勋爵连忙握住她的手,发现那只手又湿又凉。
首席大臣不满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简·格雷,“请您给女王陛下闻一闻您的嗅盐瓶,夫人。”他对萨福克女公爵说道。
“您吓到她了,父亲!”吉尔福德勋爵不满地喊道。
公爵夫人冷笑了一声,“这就是您打的算盘吗?您是在发什么疯!”她不知道从哪里来了气力,从扶手椅上一跃而起,“为了您自己的野心,您要让我们全家为您陪葬!”
“您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首席大臣不满地呵斥道。
然而公爵夫人并没有停止的意思,“您说国王去世了,那我的儿子呢?罗伯特在哪里?我的儿子在哪里?”她向前跨了一步,揪住了对方的领子,“我的儿子在哪里,您说话呀!”
“他还在威尔士。”首席大臣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我明白了……”公爵夫人冷笑起来,“国王突然去世,想必和您脱不了关系吧……所以罗伯特才没有和您一起回来,您这样对自己的儿子,当真是无耻!”
首席大臣粗暴地拉开妻子抓着自己的手,将她猛地朝后一推,公爵夫人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上呻吟起来。
“母亲!”吉尔福德勋爵惊叫道,他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首席大臣,“您这是疯了吗?”
“他没疯,他可清醒着呢。”公爵夫人坐起身来,用手捂着自己的腰部,“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一只永不满足的野兽!他为了自己的野心已经牺牲了一个自己的儿子,如今又要拿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冒险,好一个吞噬自己子女的克洛诺斯!”
她瘫软在地毯上,低声啜泣起来。
这时,简·格雷小姐在酸性嗅盐的作用下,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用恐惧的眼神看向自己的丈夫,“我的上帝啊,上帝啊。”她低声喃喃自语。
萨福克女公爵居高临下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您如今是女王了,请您像个君主的样子。”
“我不明白……”简·格雷小姐看上去完全被吓懵了,“陛下的继承人不应当是玛丽公主吗?再之后则是伊丽莎白公主,而后才会轮到我,这是怎么回事?”她捂着自己的额头,“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呀?”
“先王爱德华六世陛下的遗嘱里,已经将她们贬为私生女了。”首席大臣从台子上走了下来,走到自己的儿媳面前,伸手将她拉了起来,“所以现在您就是不列颠和爱尔兰的合法君主了。”他握着那依旧颤抖着的冰凉玉手,凑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吻了一吻,“简女王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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