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愣住,眼皮微颤,他大概能想象到,但他说不出口。
夏菱不再说话,只是带着他出了新月庭走了很久,直到新月庭只剩下一个小点。
“喏,这里。”
池砚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足足有百亩大的深坑。
里面一个一个小凹坑连接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网。
这个形状是……
突然想到什么,池砚瞳孔骤缩。
下一秒,夏菱就说出了他心里想的那个答案:“万人坑。”
“根据高家的祖规,但凡招惹主人不满的奴隶,全部活埋,所留钱财全部充为主人私有财产。”
“用来填埋的材料,是水泥。”
水泥从头顶倾泻下来,遮住所有光孔的一幕闪现池砚脑海,惊起一阵后怕。
如果当时夏菱没有没收小男孩的钱,或者把钱还给他,他依然会把钱再送到那个小男孩手里,一旦被高家的人发现,那后果——
池砚有些不敢直视这个“万人坑”,一想到那个小男孩差点就因为他的无知葬身坑底,他就汗毛倒竖,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爬上头皮。
可是,这一切其实可以好好谈的,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为什么她却要以这种偏激的方式,明明知道可能会让人误会她原本的善意,甚至引战。
“本堂主做事一向讲究速战速决,从不浪费时间。”
仿佛读懂他的内心,夏菱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扇柄支着下巴,慢悠悠道:
“当今世界节奏飞快且混乱,谁会真的有耐心听你讲大道理,活下去是第一要务。”
“说白了,全国那么大,光申京这点弹丸之地就破事儿一堆了,韫堂不是活神仙,哪哪儿闲事都管的过来,又不是九头蛇。”
她挑起池砚的下巴,馨香的温暖一下又一下拍打着他的嗅觉。
“更何况某类人就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阴阳戏唱的比戏本还精彩,拳头才是硬道理,犟驴不长记性,打一顿就好了。”
手中被塞进一个什么东西,冰冰凉凉,有点像磁铁。
他拿起来一看,是一片指甲大小的圆片,很薄,但表面摸起来有一层砂砾质,边缘很锋利。
“这是什么?”
他问。
夏菱注视着他纯澈的眸子,眼尾泛起笑意:
“芯片,里面储存着高家最重要的命脉,希望池警官,”温凉的手心覆上他的,“有朝一日能好好利用。”
她笑容收敛,眼角闪过一抹凌厉的光,仿佛在透过他审视谁。
“记住,榨尽它最后一滴价值。”
池砚乖巧点头,握紧芯片,似懂非懂的眸子里满是好奇与不解。
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那个所谓的“有朝一日”,竟会来的如此撕心裂肺。
第八十章 (小年夜快乐!给我家宝子们献上一……
荞真沿着通道往里深入,跳动的烛火在每一个拐弯处放大又消失。
已经接连几日,总能在夜晚听见地板下方凄惨的嚎啕,听上去是个女人,是不是还伴随着铁锈嘎吱作响的声音,大黑夜里,怪渗人的。
被连着吵醒多日的荞真决定下来看看。
在佛塔待久了,每日打扫,就能注意到这座佛塔其实另有玄机,它的底座并不厚实,但围着佛塔绕一圈,就可以发现,除了朝南的大门外,其他每个方向都会有一个下水道排水孔。
申京地处燕浦江中心位置,雨水天气多,容易积水,所以基本上,有资金的佛塔寺庙都会修缮几个地下蓄水池,这样既能防止水淹,又能预防夏季干旱缺水,顺便还能浇灌梅园。
荞真的房间在偏殿一楼,所以地下蓄水池的水波声比较清晰,平时习惯了也就当催眠曲,可连着几日上演午夜大片,实在吃不消。
越往下,水花的声音就越明显,里面传出的声音就越清晰,确实有女人在喊,她在喊什么?
荞真想靠近点看看清楚。
终于到了通道尽头,微弱的烛光影影绰绰。
有人。
是打扫的小弟子吗?
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这时,她也听清楚了女人在喊什么:
“救命……救命……”
“不、不要!啊啊啊啊!!!”
“求求您,放过我,我错了!我错了!啊啊啊啊啊啊!!!”
蓄水池的全貌展现在眼前,披头散发的女人被吊在绞刑架上,半个身子泡在水里,露出来的衣裳完整无缺,隐在黑漆漆水面下的那截身体散发出铁锈一般的腥臭味。
女人干枯夹白的杂乱头发上,放着一只烛台,火光摇曳,蜡油缓缓滴落,在铜盘里发出滋啦响声后归于沉静。
女人必须仰着脑袋,保持挺直的姿势,一动不动,防止蜡烛倒下来,连同滚烫的蜡油一起烧死她。
有什么庞大的东西在水里游动。
波纹绕着女人一圈又一圈。
一排尖锐的鳞刺偶尔探出水面,又沉没下去。
猩红的影子在水中晕开。
鲜红的液体从女人的嘴角流下。
荞真捂住嘴巴,惊恐地瞪大眼睛。
水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有女人被绑在这里?
这个绞刑架从来没见过,哪里出来的?!
女人似乎感觉到了有人过来,视线向她转过来,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发出卡顿的毛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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