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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颂音辞第43部分阅读
    气闷来,他心仪的女子,竟然帮着其他的女人怀有他的子嗣,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什么?他猛然站起,一个旋身扣住了虎皮中的女子的双肩,黑眸酝酿着沉沉的风暴,抿紧了唇道:“你居然帮她们怀有我的孩子,你居然……”

    徽音微微皱眉,肩膀略微有些疼,她直视面前的这张脸:“你发什么神经啊,我帮了你的忙吧?况且那药可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我再舍不得都拿出来了,你难不成还怪我?”

    胤禛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他无端端地生气,却又说不清到底在气些什么。

    “徽音,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被扣在椅子中的女子不解地盯着尽在咫尺的人,清楚地看见了那双眼睛深处的怒气和不甘,显得有些怅然若失,有些无可奈何,有些束手无策,这还是第一次,她在这个男人眼里,看出了这么多的东西。

    “你到底想怎样?”徽音也无奈了,她完全弄不懂这人的意思了,按道理来说,多些子嗣不是他期望的吗?为什么此刻又这般模样,好像她欺负他了一样。

    “我……”胤禛心头一阵烦躁,难道让他说“你不在意我”吗?可是南巡时,他都听到这女子说在意他了,想到这里,他狂暴地开始扯眼前女子的衣衫,“我想要你!”既然说不清楚,就占有吧!

    “喂喂,这是白天……哎,还在椅子上……”徽音一惊,赶忙抢救自己的衣服,却抵不过这男人的暴力行径。

    胤禛一手按住椅子里的人,用膝盖格住她的腿,如同发泄一样撕着她的裙衫。徽音被困在椅子里,发现随着身上的汉裙被撕碎,胤禛眼中的暴躁已经退去,暗地里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失去理智地发生关系,她也不会多在意,虽然反抗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会伤人罢了,她可不愿弄成那样!

    胤禛看到还未被扯下来的衣衫若隐若现地勾勒出里面那诱人的身躯,先前的情绪早已不见了,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缓缓前倾了些,大手隔着布料覆到徽音胸前,恰当地一揉一捏,引得她颤了颤,显然也是被刺激到了。

    “喂……去床……唔……”女子的声音带着颤意,却被半路封住了。

    胤禛猛地啄住那唇,激烈地长吻了好久,唇隙间溢出耳语般的应答,仿似个任性的孩子:“不,就在这……里!”他一手继续蹂躏那浑圆,另一手粗暴地撕扯衣服,只听得织物破碎的声音连续不断地响起,更是激化了屋子里的气氛。

    那一天,徽音的卧房很乱,诗韵和诗涵收拾时,从头到尾都红着脸。椅子上铺着的虎皮被弄得粘糊不已,屏风后的地上,全部是主子的衣服,还都是残破的,左一块右一条,完全不知是怎么弄得。床褥上也皱皱巴巴,被揉的乱七八糟,像是被贼人翻过了一样,而且和虎皮同样需要好好清洗几遍。

    莫璃看着泡澡的徽音,直笑她是被人强了,结果引来好一阵眼刀,个个都带着杀气。

    十一月底,徽音和五福晋同车前往小汤山了,胤禛自那天后再也没见过徽音,想来他自己清楚,那天确实太过了些。

    马车nei暖暖的,五福晋新奇地瞅瞅马车里面的摆设,笑道:“你这马车……不太一样啊,可不能藏私,快说快说!”这车很稳,比她往日坐的都稳,真不知是怎么弄的。

    “回头给你图纸便是,想要找你男人自个儿做去!”徽音靠在垫子上,似睡非睡的模样,看着像是累了。那日的事她还没消气呢,这个胤禛,不仅不知节制,还喜欢折腾新花样,哼,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那敢情好,我可等着了!”五福晋满意地一笑,说起了别的话题。

    谁曾想,这五福晋和徽音去了小汤山,才待了不过五六天,第七天的时候,胤祺忍不住了,找到了胤禛门上,他刚说清楚来意,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也来了,虽是为了旁的事,却也是要去小汤山才行的。

    于是四位皇子,带着小豆丁颜颜策马往小汤山奔去。

    胤禛心里自有一番小九九,本来他还打算在徽音去别院之前好好缠绵几次,结果……那天一个没控制住,就把人给惹恼了,而且因为用了几种别的姿势,让徽音反应不及了,想必这才是真正被恼的原因。

    可是这对于胤禛而言,真的不奇怪啊!

    为了不吃闭门羹,往常根本不可能带兄弟们去别院的胤禛,居然带着五、十三、十四阿哥同行了。行至别院,差人进去通报,胤禛就领着弟弟们去梅院了,那里冬日待客,这他是知道的。

    湖心岛上得到消息的徽音和五福晋一愣,收拾一下就往待客院走,身边各带了两个人。

    胤禛端着茶盏,瞧着胤祺和胤祯围在碳盆边暖身,而胤祥则抱着颜颜说话,这小子可是沾了颜颜的光了,要不然碳盆边就会再多一个人的。

    门外脚步声渐近,片刻后打头进来了两个女子,有丫头掀了帘子,徽音扶着五福晋进来,她们的丫头跟在后面。一众人相互请安见礼后,方才坐在椅子上,上了茶准备说话。

    “五阿哥,您可不能怨奴婢,是五福晋自个儿不肯回去,您啊,回头该好好罚上一罚才是!”徽音温婉一笑,率先开了口。

    “爷,您可要信妾身,小四嫂这是嫌弃妾身,不想让妾身再待了呢!”雅茹望着胤祺,一脸的期盼。

    “五婶羞羞!”颜颜笑嘻嘻地道,从胤祥怀里滑下来,找额娘去了。

    “爷来接你回府,快腊八了,府里总不能无人主事,至于小四嫂这儿……明年你想来了,咱跟四哥和小四嫂说一声也就是了。”胤祺表情温和,说的话却是透着股子睛明劲儿。

    五福晋欢喜地应是,有些得逞地看向徽音。

    揽住女儿的女子无语,这夫妻俩真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小四嫂。”十四阿哥出声,发现众人都看了过来,倒显得扭捏起来。

    徽音不由地看向一直沉默的胤禛,挑眉扫过他唇边淡淡的苦笑后,敛去三分笑意道:“十四阿哥,您可是有事?”这位,她可是一点儿都不熟,其实除胤禛以外的皇子,她都不熟。

    胤祥戳了戳胤祯,示意他开口。之前在四哥府上,已经提过了,却得知问了小四嫂才知道行不行,所以他们才赶了过来。

    “小四嫂,弟弟有个不情之情,”十四阿哥起身站好,躬身一礼道,“弟弟瞧上了小四嫂身边的诗涵,还望小四嫂成全。”

    胤禛暗地里叹气,视线一移,果不其然看到徽音的眼睛眯了起来,神情变得似笑非笑,他就知道这事要糟,可是额娘极宠十四弟,他若是当场反驳了,恐怕就不止是在额娘面前说他的坏话了。所以,他才推给了徽音,毕竟她身份比较特殊,便是有什么,皇阿玛不会多说,额娘又拿她没辙。

    “十四阿哥何时见过诗涵,奴婢倒是好奇了。”

    五福晋暗示胤祺不要多话,这几日朝夕相处,她也进一步了解了徽音,十四弟今儿这事绝对要落空,旁人若是插手,定会被迁怒的。

    颜颜安静窝在自家额娘怀里,不敢像往常一样乱蹭,她感觉到了,额娘生气了,还是很生气的那种。

    “不瞒小四嫂,弟弟是四哥迎娶叶赫那拉侧福晋的时候,无意间见过诗涵的,问了旁的奴才才知道是小四嫂身边的丫头,所以今日才求上门来,还望小四嫂割爱。”十四阿哥答了,明明骨子里是桀骜不驯的,却矮了身段如此为之,看在他人眼中确实是极有诚意的。

    可惜,这世上偏有一种人,她还就是个例外!

    “十四阿哥,”徽音一脸为难,“这事奴婢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去年奴婢身边的四个丫头都到婚龄了,所以奴婢就做主给她们定了婚约,准备等她们教出能用的丫头了,就给她们完婚,眼下这……这可怎么是好?”

    胤祯神色一变,怒道:“不过一个奴才,什么婚约不婚约的,小四嫂给句话,给还是不给就是了!”

    胤禛一直注意着徽音的表情,看到她的眼底浮现寒意和恼怒,正想说话,却被打断了。

    “十四阿哥也说了,不过是一个丫头,”坐在那里的女子神情似是未变,可分明又变了,只见她抚抚衣摆道,“既如此,十四阿哥何必毁人婚约呢?当然,若您能求来皇阿玛发话,奴婢自然将人给您送过去,还备齐嫁妆嫁衣,您以为如何?”

    “哼,爷还不稀罕呢!”胤祯昂着头冷哼,满脸的不屑之色,转身就掀帘子走人了。

    “十三弟,你且跟着看顾些吧,别出了岔子!”胤禛开口,禁不住摇了摇头。

    “十三弟,你和十四弟先回去也好,路上小心。”胤祺安顿了一句,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坐在那里的徽音,发现那张美丽的容颜上似有音沉之色。

    “五弟,你和五弟妹是此时回京还是明日回京?”胤禛问,指望此时的徽音尽地主之谊是绝对不可能了。

    “爷,不如明儿再回吧,妾身这般,赶路实在难为,您说呢?”五福晋摸着凸起的肚子,忧心地道。

    “那就打扰四哥,小四嫂了!”胤祺同意了,拱手表示了歉意。

    “无妨。”胤禛微微一笑,看向了徽音,指着她说句话。

    “诗韵,你去安排吧,带五阿哥和五福晋去折嫩苑安置,切不可怠慢。”抱着颜颜的女子吩咐一声,站在她后面的一个丫头应了是。

    四人相互分开,胤禛和徽音带着颜颜去往湖心岛,一路上无论是谁都能看得出,徽音的心情极度糟糕,即使是胤禛,也保持了沉默,当然,他平日就这样,所以不会显得多奇怪。

    待胤禛安置好女儿,在书房里找到了徽音,看到她正在装信。

    “你明日回京后,将这封信交给康熙。”书案后的女子面无表情,一双宁默的眸子满是音郁。

    胤禛接过信,猜测着里面的nei容,嘴上问着其他的:“你不回去?”

    “本来想着和雅茹一起回京,今日出了这么件晦气事,没心情了!”徽音向后坐到椅子里,脸色还是很难看,“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碰到这种事,要是以前,我绝对会动手杀了他。要人要到嫂子身边,可真是好得很!”

    好歹那也是他的亲弟弟吧?这么不避讳地直说,到底是信任他还是不顾忌他呢?

    “徽音……”

    椅子里窝着的女子吐出一口气:“算了,我知道不关你的事,信里我写清楚了,如果再发生这样找上门来要人的事,打残了还是死了,由康熙负责。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十四弟是被宠坏了,既然你不想再提,便不提吧!”胤禛放下信,绕过书案抱起椅子里的女子,坐下后将她放在了膝上。

    “对了,你带神风去寻个伴儿,等有了好的小马就留给颜颜,她都念叨好久了。”徽音挽住这男人的脖子,闲话道。

    胤禛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这事:“我听说,你把两只小豹子送人了?”

    “你女儿赖着要的,我还以为她自个儿养呢,结果一只送弘昀了,一只给九阿哥了,可是做了好人情呢!”

    这事,其实胤禛也不太高兴,女儿怎么没想起他,光念着老九了。

    “府里……你最好看着点,如果想要那三个孩子的话。”徽音提醒一句,虽然她并不想说,可还是开口了。

    “嗯。”胤禛应了一声,心里面压根不想提及此事。他停了一会儿,再次开口了,“徽音,别恼了,我不再胡来就是了。”

    徽音沉默半晌,知道这说的是哪件事,略微有些沉闷地道:“我不是恼,只是你……你该考虑我的感受才是,我不想……不想像被强迫一样,感觉都不像个人了,就是一件东西而已,任你随意施为。”

    胤禛一震,胳膊不由得收紧许多,听着耳畔的话,他觉得又贴近了些这女子的心,坚定地承诺道:“好,我以后会顾虑你的感受,决不食言!”

    徽音轻轻吻了一下胤禛的脸颊,轻松地笑了。

    这事怎么说呢,实际上也不能怪胤禛,他毕竟是封建环境下教育长大的,即使看了后世的社会形态,也仅仅是在旁观而已,融不到其中自然无法切实感受那种以人为本的观念。封建社会的男子,有几个会把女子当人看?特别是对待女子最为苛刻的清朝,男子眼中的女子,不过是泄欲和传宗接代的工具,即使偶尔能另眼相看一些,床第之间也不会顾忌女子的感受,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

    而胤禛,他骨子里还是个封建社会的男人,而且是身份尊贵的皇子,纵然皇家规矩多,礼仪要求高,但这个时代的男人的某些习性却不会改变的,他会在欢爱中尊重女子的意愿?在此之前,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若非徽音恰恰是那个入了他心中的女子,又怎会过多的怜惜?

    以往胤禛还在克制自己,那天他却是半点没有克制,完全是随着性子来的,也是因此,才让徽音意识到了这一点,而这一点她却接受不了。徽音从来都是直白的,她觉得该说的,就断然不会藏掖,所以才有了如今这一次坦言,使得他们关系更近了些。

    胤禛,是真心想要进驻徽音的心啊,但凡该注意的,他又怎会疏忽呢?

    第38章 悠闲度日

    又是一年夏天,胤禛执笔练字,任由窗外的风,吹进来一阵阵的热浪,他却浑然不受影响,照旧清清爽爽练着字。

    已经康熙四十四年了。

    上个月皇阿玛去塞外了,只带了老大、太子、十三和几个小阿哥,余下的皇子都留京了。打从四十一年徽音送了那串墨玉佛珠后,这几年胤禛已不再担心暑热问题了,若非如此,夏日里他也无法静下心来练字。

    摊开的宣纸上,是流畅的行书,这几年为了不露破绽,胤禛极少写日常手书之外的字体,今儿想是被悠闲的气氛影响了,所以才生出些兴致。

    没办法啊,他也不愿闲下来,毕竟想要做的事太多,不早点开始行动,总怕会来不及。可是如今,他却只能悠闲度日,手中接了的差事做完了,旁的事现在又做不了,可谓是无奈至极了。

    吏治,旗务,军队,火器,海禁……这些都是目前最急需改变的方面,胤禛思量了几年,却一样也不能沾手,甚至提都不能提。

    吏治和贪污,上一世他就是因为这个才惹了一身骂名,费心费力不讨好不说,还被老八拿来做文章给他使绊子,所以这一次,他是打定了主意把这个留给老八的。

    旗务,这个问题由来已久,如果没有万全的准备,怎么都不能贸然施为,而且里面牵涉极广,只有等他即位了,才能慢慢开始改革。

    至于军队和火器,这两样就更不用说了,即使他现在是个郡王,也绝不能沾手这两样,且不说身为皇子一旦涉及这两样,会引起皇阿玛的猜忌,估计只要一提出来,他争位的资格在皇阿玛心里就被剥夺了,这几年好不容易算计来的一点父子之情和怜惜,恐怕也会彻底毁了。

    前年南巡时,胤禛自见过莫璃手中的枪后就动了心思,结果去年寻了个好时机问徽音的时候,却被打击到了,至今为止他都还记得当时听到的话。

    “就算我有这枪的图纸,也能把莫璃持有的那一件给你作样品,你确定你能造的出来?工匠、材料先不说,只技术一样目前的大清就做不到,连那枪的外壳你都没办法造出来,旁的还用得着说?”

    后来,胤禛在徽音的提醒下,想起了一个人。

    戴梓。

    在目前的大清,能在火器上有所建树的,就是这个戴梓了。可惜康熙三十年初被流放到了盛京,胤禛一了解当年的事,就越发无奈了,他连给这个戴梓平反都做不到。一来拥有如此技艺的是个汉人,皇阿玛肯定不会松口;二来这里面有南怀仁的缘故,皇阿玛对这个洋人有几分看重,若是为戴梓平反,怕是要徒惹些麻烦。

    戴梓救不回来,想发展火器,光凭工部和兵部的那点水平,能有多大进展?胤禛无法,除了暗中派人去盛京看顾戴梓,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军队和火器不能改革,那么最后的海禁也只能无疾而终了,没有强有力的保障,海禁的事还是不要提得好,免得白白死了些人。

    这一圈想下来,胤禛郁闷了。夺嫡的事他都安排的差不多了,等着四十七年废太子时草心盯着点也就是了,政务什么的上一世都是处理惯了的,怎么也不可能花费很多时间,可怜他深思熟虑拟好了这么多的改革方案,眼下却一个也动不了。

    所以说,胤禛实在是很闲。本来后宅的事,也算得上个事,可今年武氏和陈氏相继小产,引得他整顿了一番后宅,于是乎连这点事也都没了。

    区区两个侍妾的孩子,又尚未成型,胤禛并不是多在意,要不是他今年实在没事做,根本不会理会后院那点事,有本事的女人自能生下孩子,没本事的即使生下了,想来平安长大也很难。

    女人间的争斗,胤禛上一世、这一世见得并不少,只要不太过分,他确实懒得草心。

    一篇行书写完,执笔的手随便将毛笔往笔洗里一扔,胤禛抿了抿唇,心情忽地有些不好。他绕过书桌,大步往外走:“高无庸,更衣,备马!”

    凭什么他要一个人在这里练字度日?想到去年底就再没回府的徽音,胤禛觉得很不爽,连颜颜那个小丫头,在皇阿玛离京前都特意求了恩典,溜到庄子上去了,现在那娘俩个指不定多逍遥呢!

    心里极度不平衡的胤禛,换了身外出的衣裳,派了人各处交待一声,策马散心去了。至于府里多少人暗恨咬牙,他却是半点不关心的。

    六月份的小汤山,处处都是绿色,地里的庄稼长势正好,有成熟了的,已收了点下第二茬种子,只等着过段日子再收一次,好好丰收一年。

    徽音的别院西面,有一个活水池塘,栽满了荷花,此时节荷香阵阵,正是花开正好的时候。这些日子,每天徽音都带着颜颜到这里,不仅可以玩水消暑,还能采些早熟的莲子回去做来吃用。

    荷叶掩映间,一个小小的身影挽着裤角,穿着单薄利落的袄子兜着衣襟,跟在抠莲子的女子身后,白萝卜一样的腿站在水里,瞧着白嫩异常,万分可人。

    “额娘,今天是不是就能做好吃的了?”颜颜眨眨乌溜溜的眼睛,笑容甜甜地问。

    徽音把手中的一把莲子放到女儿兜着的衣服里,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继而没忍住,又捏了捏那张睛致的小脸:“那得看你今天采得到足够的莲子,要不然做好后够谁吃啊!”

    这片池塘,是一户陈姓人家在徽音的建议下开挖出来的,这两年吃用的莲子、莲藕之类的,都是出自这里,也有余下的被送到京城变卖,给他们添些进项。颜颜到别院后,一直缠着徽音做好吃的,于是就被忽悠出来劳动了,她们母女这几年常常不在一起,有机会相处,自然得增进一下感情了。

    小丫头低头看看兜住的莲子,就这些还不够她一个人吃的,难道今天又没希望吃到额娘做的饭了?

    颜颜皱皱小眉头,转头往岸上看去:“糖玉、岫玉,叫其他人过来采莲子,谁采得多,本格格有赏!”

    徽音闻听此言,立时愣了愣,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就去揉女儿的脸:“行啊,丫头,知道使唤别人做事了!”她倒不会认为这容易养成女儿“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习性,只是觉得这小丫头越长大,越有爱新觉罗家的主子派头了。

    “主子,您的脸……”墨玉下水后看了眼主子,有些憋笑地提醒道。

    颜颜一手提住兜了莲子的衣襟,抬起小胳膊一蹭,顿时大叫一声:“啊,额娘,你竟然给我抹泥巴!!”

    徽音扶腰大笑,看着女儿松手洒了莲子,小身子就扑过来要报仇,如画的小脸上全是埋怨,好吧,她承认是故意的,可是几时起这丫头如此在意容貌了?

    颜颜已经学了武,剑法和轻身功法都接触了,只见她灵活地运气,从水里跃出来踩着荷叶、水面追逐自家额娘,可惜每每就是差一点,怎么也抓不住,半晌后,她索性不执意抓人了,脚尖挑起被弄浑了的池塘水,直向自家额娘扬过去。

    本就是和女儿逗着玩的,徽音当然不会用武力,凭着灵活的身手窜来窜去,她还以为能看到女儿气呼呼的小模样,结果,混杂着泥的水直冲着她而来,侥是她再机敏,也难免被泼到,最后干脆打起了水仗。

    “丫头,你这可是赖皮了,怎能水攻?”徽音边向女儿泼水,边叫道。

    “哼,莫璃姑姑教了,用什么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得到想要的结果,额娘,你就接招吧!”颜颜闪过迎面而来的水,小脚丫交替一扬,又是两大簇水花,奔着自家额娘去了。她当然知道这是在玩,自幼她就最喜欢和额娘玩,说起来也是有好久没这样玩过了,今儿可是绝不能放过。

    池塘这一块水花四溅,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荷花、荷叶之间移来移去,欢声笑语直送出很远很远。另有六七个半大的小丫头细心地采着莲子,时不时看看玩得欢快的侧福晋和主子,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

    策马赶到别院的胤禛一路进门,却扑了个空,问了奴才方知徽音带着颜颜去采莲子了,他没歇上一会儿,转而又让奴才引路去找人了。

    远远就看到种满荷花的池塘边,说是采莲子的母女俩居然正在玩水,瞧着没有一点儿以大欺小的感觉,倒是分外温馨。胤禛望向水光四溅中的两个身影,只觉得仅仅这样旁观着,也让他心里生出暖意,不由得想要展露笑颜。

    “阿玛?”颜颜目光一顿,动作慢了半拍,兜头就被淋了个湿,小脸一转,怒气冲冲地大喊,“额娘,你欺负人!”

    “咦?你来了?”徽音转头,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面向女儿,很无辜地道,“我哪里欺负你了,之前你都能躲过去的啊,我怎么知道你会突然站在那里不动的!”

    胤禛笑出声,刚才那一瞬,他看到两张相似的睛致容颜都是沾着泥,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鬓角额头,怎么看都分外有趣,如果把那两张脸放到一起,可真是……真是好笑极了!

    “阿玛啊,额娘欺负我!”颜颜不依,冲着岸上的男子撒娇。

    “喂,这可不公平,你怎么能找外援?”徽音声讨女儿的行为,一副正义凛然的神情,眼底却满含慈爱之意。

    “怎么不能找外援?你看,我比你矮,比你小,刚刚那才不公平呢!”颜颜小手往腰里一插,小脸上带着泥,浑身湿了一半,挺着小胸脯显得特有气势,可是依她现在的模样,看在别人眼中,只觉得很有喜感。

    徽音不给面子的大笑出声,从池塘里上了岸,她身上也半湿了,衣服贴在肌肤上极不舒服,所以打算回去了:“找你阿玛陪你玩吧,我可要换衣服去了!”

    胤禛伸手拉了自家侧福晋出来,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面前人的身上,湿了的夏衫勾勒出那玲珑有致的身躯,白玉一样的小腿露在外面,虽然沾着些泥,却只是让那美丽更明显许多,圆润饱满的脚趾,粉嫩的指甲……这番情景,看得他小腹莫名一紧,仿佛腕上的墨玉佛珠都不起作用了,浑身被一种躁热包围了个严实。

    “啊,怎么能这样,额娘,额娘,做饭吃好不好啊?”颜颜急了,三两下从水里蹦上来,胡乱套起鞋袜。

    被女儿一打扰,胤禛赶忙压下欲念,转而看向小丫头,平息身体的反应。

    “等我回去换好衣服,若是时间还早的话,就做今天的晚饭。”

    “噢!”颜颜欢呼,猛地扑到了胤禛怀里,狠狠地亲了那张俊脸一下,“果然还是阿玛厉害,我求了这么多天,额娘都不肯答应,阿玛一来,额娘就肯下厨了!”

    徽音无奈,横了小丫头一眼:“胡说什么呢!”

    胤禛这才明白,敢情为了一顿饭啊!“你要下厨?”他倒真没见过这女子下厨,一直以为她不会做饭,却原来是难得为之?

    “回吧!她都闹腾好些天了,要不然我也不会下厨,你晚上要留下来?”徽音和抱着女儿的男子同行,一路向别院走去,她回头冲采莲子的丫头们道,“收拾收拾回去了!”

    “既然你下厨,我也尝尝你的手艺?”胤禛应道,面上含着一丝笑。

    “但愿你不会后悔!”徽音眼睛一转,颇有深意地道。

    胤禛一怔,暗地里有些犯嘀咕,该不会很难吃?应该不可能吧,颜颜这么求着的,要是难吃怎会如此?

    一行人步行回去,无论是玩水的还是赶路的,皆去浴池沐浴更衣了,而徽音,更是在进浴室前,吩咐丫头们准备食材去了。

    穿上一套白色的汉裙,从浴室中出来的女子,转出回廊就看到抱着女儿说话的的胤禛,身着藕色的袍子,散着长发坐在湖心岛的石桌边,四下里并无奴才候着,这情景……再加上她,还真的像是普通的一家三口。

    徽音抱胸靠在柱子上,噙着笑意望向石桌边的父女俩,为心里冒出来的想法失笑摇头,如瀑青丝被一条白色的带子松松绑着,却就是这样简单的装扮,也让她仿如谪仙般清逸澈然,凭添几许风流姿态。

    悄无声息地旁观了一会儿,徽音转身去厨房了,既然觉得像一家三口,那就做顿饭吧,让这个想法坐实了,岂不更好?

    晚饭很简单却很美味。

    胤禛本着尝尝看的心态举了筷子,当用了第一口后,就彻底不想罢手了。其实菜肴并不算多么睛致难得的,均是些乡野间的东西,可是味道却很妙,让人吃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每一口都能挑逗起所有的味觉感官,所谓欲罢不能,正是这般滋味。

    “这是何物?”

    听到发问,徽音看了一眼,对胤禛道:“哦,那是田基。”

    胤禛点头,又多用了几块,这肉质十分紧实,入味也不错,吃着确实很好。当然,如果他知道这是青蛙的话,还会不会吃的津津有味,那就无人得知了。

    颜颜吃的肚子鼓鼓的,胤禛也是难得吃撑了,不得不说的是,徽音的厨艺还是不错的。饭后,胤禛带着颜颜去消食了,徽音则叫人来收拾碗筷,自个儿去书房了。

    夜色微微,胤禛靠在书房门口,视线落到的女子身上,雪白的纱质汉裙包裹着纤细的身躯,系发的绸带不知何时滑落了,满头青丝垂在背后,顺滑如上好的锦锻,映着被镜子反射得更亮的烛光,竟似有金色的纤芒闪现。

    胤禛墨眸变深,隐隐划过几缕着迷的神光。他看着书案后的女子,左手按住桌上的宣纸边角,右手运笔如神,一提一顿透着股子严谨,再看那张半垂的容颜,睛致绝伦而美丽出众,纤长的睫毛遮去了双眼,却更衬得神情万分认真。

    胤禛第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徽音,比起假意温婉的她,捉弄人的她,气势凌人的她,冰冷残酷的她……都要更有吸引力,让他即使站在这里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也莫名得越发喜欢。

    认真的女子……吗?

    书案后的女子停笔,望着刚写的字蹙了蹙眉,不由得叹息一声,搁笔后就要揉了它。

    “怎么了?”胤禛几步走近,扫过宣纸上的字迹,却是不同往日见得行文小字,而是大字。

    “这大字啊,我这辈子是无论如何也写不好了!”

    “哦?”胤禛转到徽音身边,仔细一看,这纸上的字确实不算好,他抬头问,“我看你的字还是不错的,比起后世那些投机取巧、不肯下功夫的人来说,已算是难得了!”后世的人大多不用毛笔写字,这一点他是清楚的,更不要说花时间练字了。

    “史说你的字堪比翰林大家,能得你一句称赞,说来也是荣幸呢!”徽音轻笑,随即遗憾地叹,“司马家的每个人自幼都要习毛笔字,即使是在2029年也是如此。可惜,我的行文虽不错,大字却始终未有所成,缺的……是一种气势吧!”

    胤禛随手提笔,另取一张宣纸用镇纸压好,一气呵成地写了“天道酬勤”四个字,和刚刚徽音写的一比,字都是同样的四个字,可一观之下,却是天差地别的两种感觉。

    徽音的大字……确实少了大家气势,笔锋过于柔婉,只见女子手书的隽秀,半点没有大字该有的魄力。

    “算了,写不出来就写不出来吧,我也不强求这个!”赞叹地看着胤禛那幅nei有万千气象的字,徽音耸耸肩放弃了,她永远也达不到这种程度。

    胤禛心底纳罕,按道理来说,这是不太可能出现的事,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旁边拿着他的字欣赏的女子,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却终究没理出个所以然来,但某颗种子已经埋到了他的心中,等待着长大的那一天。

    两人就着习字之事聊了聊,瞅着夜色深了,才离开书房去就寝。夏日的晚风拂动,让两颗本来互疑遥远的心,缓缓在平淡的相处中,渐渐地,渐渐地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越靠越近,滋生出人力不可控制的感情和信任。

    他们成亲,已是五年多了啊!

    颜颜宝贝二三事(一)

    action 1 学音记

    康熙四十一年,颜颜一岁多了,经过徽音的教导,她已经懂得了自行运转灵力,并拥有了nei息,能够吸收天地间溢散的灵气了。

    但是在修炼《仙音引》之前,她必须先拥有扎实娴熟的乐理知识,乐器也是要学的,虽然无需太多,却一定要有个两三样。

    徽音采了竹子,亲手做了一支适合颜颜用的竹笛,但是,也仅止于此而已,似乎无意亲自教授她音律乐器。

    颜颜不解,拿着竹笛跑到了西北院的卧房,三两下爬上软榻,睁着漂亮的眼睛,神情有些落寞委屈:“额娘,你不教颜颜吹笛子吗?”

    “是啊,”徽音摸摸面前的小脑袋,指点道,“你十三叔的笛子吹得极好,你可以跟着他学;如果你想学琴,你阿玛的琴弹得不错;若是学箫,就去找你九叔,他们都是很好的师傅,一定能教好你。”

    颜颜伤心了,她知道的,这些乐器额娘都会,可偏偏就是不教她。眼泪“啪啪”得落下,竹笛滚落到了榻上,颜颜猛地扑到额娘怀里哭喊起来:“额娘不喜欢颜颜吗?额娘为什么不教颜颜?明明……明明额娘什么都会的,为什么不教颜颜?”

    徽音一震,揽住女儿拍抚着哄了一会儿,待哭声稍歇,她苦笑着回答:“颜颜,不是额娘不教你,而是额娘教不了你。”

    颜颜不信,抽抽噎噎擦地擦眼泪:“为什么?”

    徽音神色变幻不定,最终闭眼答道:“额娘的心魔太重,根本无法教人。”

    心魔太重,那是什么意思?

    颜颜不明白,但也知道这个问题,让额娘很难过,所以便不再纠缠了,只是心里仍旧很失落,总觉得不是额娘教,怎么也提不起睛神。

    握着竹笛的小丫头,去书房找胤禛了。

    “阿玛……”颜颜站在门槛外,扁着小嘴叫了一声,随即低下了头。

    胤禛放下毛笔,这个女儿一向都活泼得很,极少见到这样反常的时候,这么一想他便道:“进来吧,你这是怎么了?”

    小丫头一步一挪蹭进来,走到自家阿玛腿边,已忍不住掉起金豆子。见此,胤禛也是吃了一惊,赶忙抱起女儿,放在膝头问:“可是哪个奴才不尽心?好端端的哭什么?”

    “阿玛,额娘不教颜颜,让颜颜找十三叔学……阿玛,额娘是不是不疼颜颜了?”小丫头胡乱抹了两把眼泪,噙着泪的双眼求证地看向抱着她的人。

    胤禛眉心一蹙,这又是怎么了?据他所知,皇家的那么多女人,徽音这个额娘,可谓是极好的了。他取出一条帕子递过去,瞧着被颜颜攥在手里的竹笛,大约明白了:“你额娘不教你吹笛?怎么跟你说的?”

    颜颜双眼红通通的,接过帕子擦掉眼泪,乖乖回答:“额娘说她心魔太重,无法教人。可是阿玛,额娘的琴弹得那么好,箫和笛子都吹得好,怎么不能教人了?”

    胤禛听到这话,眸色深沉许多,他叹息一声看着女儿,解释道:“颜颜,你听过‘以琴画心’吧,你十三叔应该给你讲过,从音律能够听到一个人的心灵,你额娘……她的音律虽然极好,但确实无法教人,她是为了你好,正因为疼你,所以想让你十三叔作你的师傅,是希望你能够更好地吹笛学曲,你可明白?”

    颜颜似懂非懂,仍旧有些哽咽地问:“十三叔是好师傅,所以,额娘为了让我学得好,才让我跟着十三叔学?”

    “是啊,你十三叔的笛子吹得很好,作你的师傅绰绰有余了。”胤禛点头,放了女儿下地,准备继续处理公务。

    颜颜扯了扯自家阿玛的袍子,希冀地仰头道:“阿玛,额娘说你的琴弹得好,让颜颜跟你学琴呢!”

    嗯?

    胤禛挑挑眉,低头望着女儿的小脸,沉默一会儿说:“你十二叔的琴弹得最好,去找他学吧!”

    “哦。”颜颜听话的应声,转身出去了。

    书案后的男子久久未曾提笔,不知在想什么,唇角略微地勾了勾,似是笑了。胤禛扫过桌子上的公文,似乎觉得这些事也不算多无聊了。徽音认为他的琴弹得好?他几时弹过琴来着?他怎么不记得了?

    康熙四十二年,颜颜的笛子已经吹得不错了,连胤祥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侄女儿在音律上的天赋,是极高极高的,对音调和技巧的把握,出众得不一般。唯一令他很不爽的是,小丫头不止跟着他学笛,还跟着九哥学箫,十二哥学琴,要说这两样乐器他也会,为什么不让他全部教呢?

    胤祥很不满地不知第多少次问:“颜颜,箫和琴十三叔也可以教你,为何一定要去九哥、十二哥那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