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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颂音辞第42部分阅读
    一眼:“抛弃?你最没资格说这话了,真是脸皮厚得可以了……”语罢走人,再没给一个眼神。

    胤禛没有追上去,不知心里想到什么,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却终究恢复了清淡冷冽的表情。

    康熙四十三年,亦缓缓接近了尾声。

    番外篇 弘晖

    我是弘晖,是大清皇四子的嫡子,也是长子,我的额娘是乌喇那拉?惠心,nei大臣费扬古的嫡女。

    我出生于康熙三十六年三月二十六日,此前阿玛只有一个女儿,比我年长两岁的庶姐,身体很是娇弱,有一次我偷听到乌嬷嬷和额娘说话,似乎这个庶姐活不长什么的。

    康熙三十八年二月,比我小三个月的弟弟弘昐夭折了,虚岁三岁的我无意间看到阿玛一个人在亭子里,他坐得笔直端正,放在石桌上的手握成硬硬的拳头,面色冷得让人害怕。

    就在同一年底,阿玛要娶妻了,我有些糊涂,阿玛不是娶了额娘了吗?为什么又会娶另外一个人?我跑去问额娘,却被额娘的脸色吓住了,那个时候的额娘眼神音沉得可怕,我知道肯定是我说错话了,再没敢出一声。

    阿玛新娶的是个很美很美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觉得她很漂亮,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但是所有人都不喜欢她,即使是阿玛,好像对她也非常冷淡,甚至隐约有点防备。

    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额娘提起那个很美很美的姨娘,越来越不高兴,直到康熙三十九年秋天,阿玛策马去了小汤山,额娘知道时在房里坐了好久,我看到芳华有些发抖地守在门口,屋子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后来,我终于明白了这一切。

    侧姨娘生了个妹妹,长得和她一样漂亮,我一见就不由得喜欢这个妹妹,她看起来不像姐姐那样娇弱,小手能使劲地攥住我的手指,软乎乎的,很可爱很可爱。

    “晖儿,你是长兄,是嫡子,要拿出气派来,可以照顾他们,却不能亲近他们,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知道吗?好好识字,听乃嬷嬷的教导,多和你阿玛亲近,博得你阿玛的喜欢才行!”

    额娘不让我喜欢妹妹,甚至比这个妹妹大不了多少的弟弟,额娘也不许我喜欢,只许我表面做到兄长的本分就可以了,不能自跌身份,和庶出的兄弟姐妹们过分的亲近。我知道,额娘不喜欢他们,可是……一个人真的很孤单,明明有年龄差不多的弟弟和姐妹,却无法与他们一起玩,我很失望很难过。

    我听了额娘的话,即使心里很想,也不再主动亲近他们,好好认字习字,学习规矩礼仪,因为乌嬷嬷说过,我是额娘的命根子,要好好读书,将来继承阿玛的爵位,孝顺额娘。

    康熙四十二年,有点特别。

    阿玛下令收拾出一个院子,要把我们兄弟姐妹们全部移进去,说是一处教养照顾。额娘似乎有些不安,但是过了几天,又恢复如常了,她和乌嬷嬷商量着挑选奴才,准备选些人随我一同搬过去。我知道额娘是为了有人能尽心照顾我,可是,却有种被监视、控制的感觉。

    最终,额娘安排的人没能派上用场,阿玛亲自指定了奴才,一一配给了我们兄弟姐妹,额娘去找阿玛说情,但被否决了,她失望而归。

    春天到了,我们兄弟姐妹搬进了新的院子,我和二弟住在东边,姐姐和三妹住在西边,中间隔了一个池塘,有一座桥相连,桥中间是个湖心亭。额娘叮嘱的话,我一直记得,只是心里隐隐地有些欢喜,终于,除了奴才外不是我一个人住着了,哪怕是习字的时候,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闷了。

    姐姐性子柔顺,平日里总是在屋里,天气好的时候也能看到她带着奴才出来转一转,只是话很少,和二弟还能多说几句,和我还有玲珑,就很拘谨了。

    “二哥,二哥,你快点啊,再慢点,我可就不管你了!”

    我临着贴,窗外传来玲珑的声音,听着分外活泼,抬头一看,却是二弟又被玲珑折腾了。他们两个年龄相近,可是玲珑比二弟会走的早,自然熟练很多,天热起来后,总看见这一幕。

    二弟自前年冬天后,身体忽然好转起来,今年春天已壮实了很多,看着虎头虎脑的,倒也惹人喜欢。

    “颜颜,等!”外面的弘昀扁嘴喊,他虽然会走了,但话还是说不利索,像是有些憨笨的样子。

    我继续临帖,不再看窗外的一切,阿玛留了功课,做不完是要受罚的。其实,我也想像弘昀一样喊三妹,那样像团火一样的妹妹,长得又万分漂亮,没有人会不喜欢。然而……我却又不愿喊,因为她,占去了阿玛的宠爱和笑容,占去了阿玛的怀抱。

    “阿玛!”玲珑的惊喜声传来,我转头就看到院子里,小小一点的女孩迈开腿张着胳膊往前跑,那副欢喜的模样,任谁都看得分明。

    “你又欺负哥哥了?”阿玛前走几步,接住了扑过去的玲珑,无比自然地抱起了她。

    看,就是这样。我低了头,看着桌上的纸被墨迹渲染。阿玛只抱玲珑,只对玲珑展颜,哪怕玲珑闯了祸,阿玛也只是假意训斥一句,而后就又抱着她笑了。

    “哪有,二哥老在房里,如果总是不出来,怎么陪颜颜玩嘛!”我抬眼看去,就见玲珑挽着阿玛的脖子,很是不高兴地说,“阿玛啊,你要罚二哥身边的嬷嬷,她老拦着二哥出门下地,要不然二哥也不会这么久了还跑不快!”

    “阿玛……”弘昀怯怯地喊了一声,似乎有些害怕阿玛。

    我发现阿玛皱了一下眉头,面色冷淡依旧。玲珑伸出小手突然扯了扯阿玛的脸:“阿玛啊,你担心二哥就说嘛,光皱眉有什么用?好吓人……”

    全天下,只有玲珑才敢这么干,而且阿玛还不会生气的,她……是阿玛最喜欢、最宠爱的孩子!

    失落吗?伤心吗?难过吗?我想不止我,姐姐肯定也有,弘昀也是。甚至,我们都嫉妒玲珑,是的,嫉妒。

    “吓人?阿玛怎么不见你害怕?”我听得出,阿玛的声音里没有生气,一点都没有!

    “颜颜是阿玛的女儿,阿玛怎么会吓颜颜?”玲珑说得理所当然,这是我做不到的,姐姐和弘昀同样做不到。

    阿玛略显不满地问:“这个时辰,你不是该学规矩吗?”

    “阿玛啊,学规矩好闷的,颜颜还小!”

    我的阿玛,只有在玲珑面前才是慈父,面对我,面对弘昀和姐姐,他永远都是严父,甚至连丝笑模样都不见。我以为,拥有阿玛所有宠爱的玲珑已经很幸福了,幸福到让其他人忍不住嫉妒仇视。

    可是,玲珑还能更加幸福,她有一个更宠她、爱她、重视她的额娘。

    康熙四十二年,皇玛法钦点阿玛扈从南巡,同时还带了侧姨娘和玲珑。额娘听闻后,足足气了好几天,我看着额娘表面笑着为阿玛打点行装,暗地里却咬牙切齿,甚至之后更加督促我用功读书。

    说不失望、不难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是阿玛的第一个儿子啊,还是嫡子,可是阿玛对我除了严肃就是严肃,就是骑射功夫都是阿玛派谙达教的,我多想……阿玛能亲自教我,带我出去踏青同游,哪怕稍微温和一些,我也能高兴好久好久。

    阿玛对玲珑宠爱非常,即使女儿和儿子不同,也宠得太过了,我从未见过玲珑受罚,甚至明明该做的事却做不好,或者不做,阿玛顶多只说一两句,随后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因为阿玛对玲珑的宠爱,和玲珑关系亲近的弘昀,都能得到阿玛的和颜悦色,而我……姐姐和我一样可怜。

    我讨厌玲珑,讨厌她的活泼,讨厌她对阿玛的撒娇、霸占,更讨厌她可以那么幸福。

    南巡前的某天,我看到侧姨娘来了这院子,她比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要美,美得像曹植梦中所见的洛神。在阿玛的众多女人中,侧姨娘一直是独来独往的,她从不和谁结交,对额娘也是尽到礼数而已,不讨好、不亲近的,而且,这一年来,她一半的时间都在小汤山的别院里,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

    但是,我绝不会忘记这个人,去年冬天玲珑落水,那道飞来的身影就是侧姨娘,像个仙女一样跳到冰冷的池塘里去救玲珑,那个时候我不禁暗想,如果是我落水了,额娘会不会也如侧姨娘一样跳水救我?但下一瞬,我却连笃定说出答案的勇气都没有,真的没有。

    侧姨娘是从骨子里疼爱玲珑的,那天上岸后的情景,很多人都看到了,就连她身边的那个奴才说玲珑没呼吸了,她都没有放弃,仍旧一口一口渡着气,这样的额娘……玲珑太幸福太幸福了,我多想也有这样一个额娘。若非这份执念,玲珑真的就已经死了,我不知道是该嫉恨有额娘和阿玛都如此宠爱的玲珑,还是该羡慕她有这样一个真心爱她、不嫌弃她是个女儿的额娘。

    我的额娘,也是重视我、疼爱我的,可是我心里清楚,额娘看重的是我嫡子的出身、自幼的聪慧,是因为我将来可以继承阿玛的爵位,成为她的依靠,如果我是个女儿呢,如果我是个女儿,额娘还会这么重视我吗?恐怕额娘会想尽一切办法再生一个弟弟,在皇家格格哪里比得上阿哥呢?

    额娘对我也是爱的,只不过权势、爵位、依靠这些东西比起我本身,更为重要而已。

    我犹记得那天侧姨娘来找玲珑的一幕,温暖的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却又怕被灼伤。

    “额娘额娘!”玲珑兴奋地跑出来,像扑阿玛一样扑到了侧姨娘怀中。

    “臭丫头,你又偷吃好东西,重了不少啊!”侧姨娘弯腰捞起她的女儿,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才没有呢,额娘冤枉人家!”玲珑扮可怜。

    这样的玲珑,我只在侧姨娘面前见到过,在阿玛面前,玲珑顶多惹阿玛生气了会小心翼翼,却绝不会装可怜。

    “别装了,就你那点水平,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侧额娘不吃这一套,漂亮的眼睛瞥了她怀里的小丫头一下,“南巡时自己准备东西,点好要带的人,我可不替你收拾烂摊子。”

    我其实是有点吃惊的,玲珑算起来才不过三岁过一点(虚岁),竟然需要自己整理这些?

    “额娘,你不是和我在一起吗?”玲珑也急了。

    “你?我哪里知道这些?问你皇玛法怎么安排的吧,我只管你的安全就行了,其他的……自己解决?你不是分门立户了吗?”侧姨娘表面严肃,可是我看到她的眼底全部是笑意,像是在逗玲珑。

    侧姨娘,很宠爱玲珑。

    我埋首书案,再没有关心她们后面的谈话。侧姨娘从不督促玲珑学习,甚至如今都该启蒙了,玲珑也未开始,我以为阿玛够宠她了,没想到她的额娘更是宠她护她爱她。在皇家,能保护安全,这已然是最难做到、最重视关怀的证明了。

    玲珑,这样的玲珑,让我怎么可能喜欢,怎么可能不嫉妒,怎么可能不羡慕,怎么可能不恨?

    这个妹妹得到的太多了,幸福得太多了。

    南巡结束后,玲珑成了皇玛法最宠爱的孙女儿,她几乎住在了宫里,我很少再看到她了。但是阿玛对她的宠爱,却越发浓厚了,常听到奴才说阿玛进宫去看她,而侧姨娘……似乎完全忘了还有个女儿,又去小汤山了。

    康熙四十三年,我病了,就在阿玛晋为郡王后不久,我病了。

    额娘和我都以为是小病,可是……渐渐的,我却病重了,也是这个时候,我忽然意识到阿玛有多重视我、爱我。

    阿玛每天都会来看我,他的神情虽然冷淡如故,但是我看到了他眼中浓浓的关切和疼惜,为了我,阿玛大声斥责太医,责罚照顾我的奴才,甚至有一天半夜,我看到坐在床边的阿玛,焦虑担心地握着我的手。

    我欣喜若狂,心里不停地大喊着:阿玛是爱我的,阿玛是重视我的,阿玛没有不在乎我!

    那一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被阿玛抱在怀里,自记事以来,无论是阿玛还是额娘,我都是第一次被抱在怀里,我激动地想要颤抖。

    我要死了。

    这一点我心知肚明,否则阿玛也不会破例将我抱在怀里。

    阿玛说出了心底的话,我亦是如此。阿玛说他重视我,还说出属意我继承他的一切,我知道阿玛说的是真的,他渴望我成才,却又担心我为外物所惑,他对我有着浓浓的疼爱之情,为了培养我他甚至会产生这样的矛盾。

    我……抱了阿玛,像偷偷看到的玲珑那样,抱着阿玛的脖子,也像玲珑一样亲了亲阿玛,我做到了一直渴望的事。

    阿玛临走前,同样亲了我,还为我留泪了,那滴泪……好苦好涩,可是尝着它的味道,我却甜蜜得想要大喊大叫,这是阿玛独属于我的一滴泪。

    玲珑,我赢了你,阿玛回吻了我,而从未回吻过你。

    再也看不到阿玛了,再也看不到了!

    安慰了悲痛欲绝的额娘,我的心头一片轻松。有了阿玛的疼爱,我什么也不会再害怕,哪怕是死亡,我也不怕。

    床上的我弯着唇角闭上了眼,额娘看不到空中的我,一点点飘离了这个房间。

    “大哥。”飘出门,我看到了拐角处的玲珑,她……她正看着我,我不是魂魄了吗?她为何能看到我?

    “大哥,你一直都是阿玛最重视的孩子,阿玛心中从来都念着你的。”玲珑笑了,那笑容完全不符合她现在的年龄。

    “你怎么能看到我?”我莫名地警惕,这实在不合常理。

    “大哥,一路好走!”玲珑不答,小手一抬,一道淡蓝色的光晕从指尖溢出飞向了我,顿时,我被一股清凉舒服的力量裹住了,可当我看去时,却发现玲珑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倒了下去,“大哥,只要你好好的,阿玛就会好好的!”

    我不受控制地远去,魂魄比刚开始轻盈纯净了许多,玲珑……根本不是个普通人,这一想法出现,我立时震惊了。

    我的三妹,她到底是何来历?阿玛可知?侧姨娘可知?

    可惜,这个答案,我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第36章 新人进门

    雍郡王迎娶侧福晋,如果不提六月份殇了的大阿哥,今年可以称得上是双喜临门了。

    徽音带着莫璃着侧福晋的行头混在女眷堆里观礼,她从不出席皇家庆典宴会,所以上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她自己的婚礼,只是那时候她是被观礼的而已。今年选秀指进来的另两位格格,在九月份已经用小轿抬了进来,被安排住到了东北院,两人住在一处,这是福晋安排的。

    面上摆出温婉的笑容,徽音暗地里用传音入密之法和莫璃聊天:“奇怪,怎么不见胤禛出来迎接啊?”

    “拜托,别那么无知好不好?侧福晋有个婚礼都不错了,你当初那可是破了例的!”

    得到这种语气的答案,使得徽音微愣,心里又是给康熙记了一笔,敢情当初就是为了让她当靶子的啊!

    “徽音啊,听说这个侧福晋分到的院子是最好的呢!”莫璃再次传来的话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一身郡王侧福晋装扮的女子暗自点头,实事求是地应道:“嗯,沁芳院算是中院了,李氏在东院,去年弘昀和琦玙移出来后,郭氏搬了进去,宋氏和陈氏住在东南院,武氏和耿氏在东北院,新来的完颜氏和钮钴禄氏住在北院,啧啧,除了我,就属这两个新人离前面最远了。倒是这位叶赫那拉侧福晋,居然住在离福晋最近的南院,不晓得……”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在这儿装!”莫璃无语,得知赐婚旨意后,她们早就看过这三个女人的资料了,那感觉……简直只能用“无聊至极”来形容。

    “唉,康熙那只老狐狸,已经识破我的意图了啊!”徽音状似失望地叹,却半点听不出失望的感觉。

    “这新进府的三个女人确实都是满洲贵族出身,可是却都不是我们期望的那种。叶赫那拉氏心性持重,完全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贯彻了个彻底;钮钴禄氏呢,年龄太小,又是个能忍能装的;完颜氏就更不用说了,心思虽然尚可,却绝对不是个斗得起来的。不愧是康熙啊!”

    徽音毫不在意这些:“那又怎样?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她们想独善其身,也得有那本事才行,连我都不可避免,她们行吗?更何况,单满人身份这一点,乌喇那拉氏就更不能不在意了。即使她们斗不起来,庶子庶女总要出生的,就此一点我们也达到目的了。”

    “康熙真无聊!”莫璃在心里哼了一声,“这下可便宜胤禛了,得了三个不会主动搅乱他后院的女人,白白让他得了个后宅安稳的名声。”

    “康熙能找到这么三个女人,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勉强算是让他不舒服了些吧!”徽音可有可无地传音。

    这边两人聊得火热,那一头花轿已经进来了,礼部和nei务府的人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系列的流程。这位叶赫那拉氏的新侧福晋,并不是出自最显赫的叶赫那拉氏一支,她家一直居于东北,算是有些年头的家族了,此次出嫁,是从族中亲人家出嫁的,不过比起雍郡王府的其他女人而言,她的出身仅比乌喇那拉氏低了一点点。

    礼成后,新侧福晋被送入洞房。宾客们在奴才的引导下入席,胤禛去洞房完成剩下的仪式,稍候才会到前面来宴客。

    五福晋寻到徽音,便凑过来聊天了,她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是今年七月份有的,现在日日都高兴得很,恒郡王府今年可是真的双喜临门了,不仅成了郡王,还怀了嫡嗣,无论是男是女,都解了他们夫妻这六七年的尴尬境地。

    “徽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温泉庄子就那么好,让你一去就乐不思蜀的?”五福晋笑吟吟的,比从前凭添了几分明艳动人。

    “你自己也修一个,可不就知道好不好了?”徽音也笑,只是想到这个孕事,她就心生复杂。原本历史上的五福晋是无子无女的,但是现在却有了,还是因为颜颜的缘故。

    太后宫中常有颜颜送去的吃食,那些都是用徽音名下庄子上的东西做的,因她为了让很多不适宜在这里生长的物种成活出产,所以隔一段时间会浇一些须弥境的河水。于是理所当然的,那些东西长出来后都带有一定的灵气,普通人吃了能滋养身体,五福晋不孕的原因本就是小问题,她又常常去宁寿宫,吃用东西自是再正常不过,时日久了,那点小问题早就好了,不怀孕……根本完全不可能!

    “你还别说,我跟我们爷提了,已经买地修去了,等明年一准能好,到时候啊,我倒要去看看,你那庄子难不成修成仙境了怎地?”五福晋难得露出如此俏皮的神色,看着比先前那副本分安静好多了。

    徽音眼睛一转道:“不若你过些天和我一起去瞧瞧?说不得还能让你借鉴借鉴呢!”

    “小四嫂,您可不厚道!”恒郡王担心自家福晋,寻了过来,还好她们出来在一处回廊说话,不然可是要惊到女眷了。

    五福晋闻言明白过来,轻轻拍了胤祺一下,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徽音淡淡笑着行礼,全不见方才那副真实模样:“五阿哥可冤枉奴婢了,五福晋喊着要去温泉庄子,奴婢可没诱拐啊!”

    “你这丫头,最没个正经了!”五福晋瞪了某人一眼,赶忙转向胤祺,面上一丝羞意,“爷,孩子已经四个月了,真的不碍事,就年前转一圈,腊月里一准回来,妾身正好看看人家的温泉庄子怎么修的,以后咱们的修好了,爷也能松乏松乏不是?”

    胤祺觉得好笑,心里虽然担心,也不好驳了自家妻子的话,要不是这次怀孕了,他还真看不到跟了他七年的妻子,会有这样讨人喜欢的性情:“你看看,为了出去你这都找的什么说头?罢了,回头多带些人,务必要平安回来才是。”

    “五阿哥放心好了,交到奴婢手中的人,定给您完完好好送回来,若是您还不放心,来去奴婢全程陪同,这样可行?”徽音瞧着这夫妻俩,打算好心一次,毕竟五福晋她还是挺喜欢的。

    “那可就再好不过了!”胤祺是晓得一些这女子的厉害的,这次雅茹能怀孕,说不得就是因为她的缘故,只不过他什么都没查到,所以没法证明而已。

    徽音看到五福晋霍然亮了的目光,摇摇头笑了。她和雅茹没有利益纠葛,五阿哥和胤禛也没有,所以他们都是可以相交的,若非因为这样,她又怎会放心与之相处呢?

    外面熙熙攘攘,南院里的新房却是刚刚礼成。

    胤禛解开绑到一起的衣摆,随手弹了弹身上的吉服,淡淡地道:“爷稍候过来。”

    叶赫那拉?宁楚格默默坐在床沿上,直到听见门被关上了才稍稍放松了挺直的背。早就听闻雍郡王是个面冷之人,对女色也不感兴趣,刚刚揭开喜帕的时候,她抬眼看到了未来的夫君,虽是个清俊的好相貌,可是那性子……就连新婚,也只见唇角轻轻勾起一点点,什么温柔欣喜,估计她这辈子是不用指望了。

    幸好自幼额娘教导得多,宁楚格知道,成为侧福晋就肯定求不来举案齐眉的日子了,那是嫡福晋才能拥有的,至于宠爱……在雍郡王府,还是别指望了。且不说夫君是个这般性情的人,就是有宠爱,怕也轮不到她,嫁过来之前,额娘就分析过雍郡王府的后宅,嫡福晋出身好,深得雍郡王敬重,侧福晋虽然身体不好,但架不住有个得宫里宠爱的女儿,就算出身成迷,也备受雍郡王重视,至于旁的格格,小心些便罢,再怎样也越不过侧福晋去。

    肚子好饿,宁楚格却不敢坏了规矩。听说雍郡王最是重规矩,她可不想新婚夜就因这种事被厌弃,阿玛和额娘真心疼她,出嫁前没有说什么顾着家族之类的话,她只要过好日子就行了。所以,生个孩子有了依靠,不被别人算计了,这就是阿玛和额娘最欣慰的事了。

    胤禛宴客回来,兄弟们虽吵着要闹洞房,但是一瞧醉熏熏的新郎官,就都无奈地离开了,尽管大家都清楚,自家四哥(弟)是装的。

    洞房里,宁楚格唤来陪嫁的丫鬟帮着伺候醉了的胤禛,结果走到床边倒是被下了一跳,这雍郡王哪里醉了,分明清醒得很,一双墨玉一样的眼睛清淡冷冽,静静地扫了过来。

    “妾身该死!”宁楚格跪地告罪,一身嫁衣让她的动作有些笨重。

    胤禛翻身坐起,扫过床边的新侧福晋:“起来吧,你且先去更衣。”他不着痕迹地打量新房,这叶赫那拉氏也是个家底厚实的,屋子里的家具,和徽音的差不多,紫檀木多一些,余下的都是黄花梨木。

    “爷,妾身为您更衣。”宁楚格有些拘谨地走过来,身后的丫头捧着家常的男式袍子。

    胤禛视线一转,唇边微微含着一丝笑:“你做的衣裳?”

    宁楚格羞涩地点了点头,心里止不住地怦怦直跳,暗道:莫非皇家的男人都这么厉害?为什么只是回个话,竟让人觉得如此紧张?

    看得面前不过十五岁的小丫头有些忐忑,胤禛心中感慨,恐怕这世上也就徽音一个女子,能和他自然相处了。他从床上站起来:“你自去用些膳食,让奴才伺候就行了。”

    宁楚格莫名地松了神经,原来雍郡王也不是外人说的那样不近人情嘛!

    胤禛可不理会这小丫头心里想的什么,由着奴才伺候着更衣,喝了醒酒汤后洗漱完,便斜倚在床头闭目养神,思绪不由得飘到了别的地方。

    宁楚格坐在外间吃着陪嫁嬷嬷拿来的点心和汤水,听到里间没声音了,她就自然而然地安静了下来,生怕咀嚼的声音会吵到里面的人,直到嬷嬷使眼色后,她巴巴地看着点心和汤水被收走,屋子里的奴才也退出去了,才小心地往里间挪去。

    “来了?”胤禛没睁眼,听到因他的话,屏风旁边的脚步声骤停,无奈地摇了摇头,“过来坐吧,和爷说说话。”

    说话?

    宁楚格一愣,随后走过去坐到床边的一个绣敦上,她小心地抬眼一看,正巧撞进了一双深湛有神的眼眸中,立时惊了一下。

    “果然,”胤禛了然,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地开口,却比平日缓和了很多,“你是爷的侧福晋,只要不违了规矩,爷不会发作你的。”他深知外人眼中的自己是何模样,却没料到会把这个小姑娘给吓成这样,完颜氏和钮钴禄氏是格格,怕他就怕他,无甚紧要,但是叶赫那拉氏不同,碍着侧福晋的身份,也不能太过。

    “妾身绝无此意。”宁楚格连忙要俯身告罪,却被一只大手给拦住了。

    “坐吧,”胤禛示意,复又倚回床头,“府里的情况和规矩,想必出嫁前你都学了,这些爷也不多说,你是侧福晋,该如何行事,你心中肯定自有分寸,爷不会多加干涉,只一点,万不可乱了规矩,可记住了?”

    “妾身记住了。”宁楚格认真听着,紧张的情绪慢慢缓解了。

    胤禛的语气并不严厉,反倒有些像在平淡地叙述:“福晋因大阿哥之故,身子不太好,平日里若是有帮衬的地方,你多尽心。西北院……轻易不要去走动了,那院子里养了三头豹子,你自小心些便是。”

    豹子?宁楚格心头一震,外间不是说雍郡王的那位侧福晋身体不好吗?怎么还养这等猛兽?

    “其他的事,等你熟了自然就晓得了,行了,安置吧!”胤禛蹙了蹙眉,对于徽音,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宁楚格此时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拘束害怕了,不管是为着什么,她的夫君贵为皇子郡王,肯提点这些,应该是极难得的了吧?

    床帐落下,洞房夜才到来。

    胤禛破了宁楚格的身子,任由她爬起来擦拭干净,两人便分躺着入睡了。躺在床上的男子暗地里困惑不已,为什么,刚刚覆在别的女人身上时,他想到的却是和徽音的洞房之夜呢?那一天的满目烛光,那一晚的绚烂风情……

    宁楚格暗中看看旁边躺得规规矩矩的男子,这就是她的夫君了,比她整整大了十岁,刚刚同房时,他虽然不似多么体贴,可却未曾让她疼痛难忍,说起来也算是个好夫君了吧?

    平平淡淡,这就是宁楚格对新婚的印象,只是那几句提点的温情,却让她铭记了一辈子,消减了年少时初入雍郡王府的恐慌不安和孤单无助。

    第二日一早,府里的女人们集聚沁芳院,等待着昨日大婚的侧福晋出现。

    徽音带着莫璃和诗韵、诗涵来的,坐在她的那个位置上,静静地等着正主出现。今日的众位女人们很安静,连往日必有的言辞往来都歇了,看来侧福晋的名号还是很能影响人的。

    “给爷请安,爷吉祥!”门口的奴才请安问礼,下一刻那道清瘦的人影就出现了。

    众人纷纷行礼,胤禛眼角扫过徽音所在的位置,径直走到了主位上坐下:“嗯。”

    乌喇那拉氏带头起身,随后坐在了主位的另一边,并亲自从送茶的婢女手中端了茶盏放好:“爷,用茶!”

    “身子可好些了?”胤禛食指点点手边的桌面,示意茶盏所放的位置,望着坐到旁边的女子道。

    徽音低垂着眼帘,唇边浮现一抹温婉的笑容,即使不用看,她也知道那男人用着一副什么表情说着这句关心的话。

    即使问话的人神色清淡,周身环有冷冽的气息,乌喇那拉氏还是心头一热,忍着涌上鼻间的酸意道:“谢爷挂怀,已经不碍事了。”

    胤禛点点头,不知想到什么,转向徽音的方向问:“你可是又要去小汤山?”

    “是,奴婢与五福晋约好了,等过几日递了信同去。”徽音答,还是那般的笑模样。

    “五弟妹有孕在身,你多看顾一些。”胤禛倒是不晓得这个,不过若是这样的话,想必不会待很久了,毕竟五弟肯定不允的。

    “是,奴婢省得,五阿哥让奴婢接送五福晋来回呢,奴婢自当经心。”

    “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门外的奴才再度请安,紧接着一个妙龄的女子带着奴才亭亭走了进来。

    众女人们紧盯着进来的女子,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她身上。宁楚格目不斜视,直走向主位行礼问安,今天开始,她就正式踏入雍郡王府的后院了,这些女人以后都要打交道,甚至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女人。

    徽音是唯一一个以正常目光打量当中那个女子的,叶赫那拉氏不算极美的女子,却也并不普通,那张脸明妍秀丽,杏眸有神澄静,足见其心性稳重,倒是一身满洲贵女的气派,唯有乌喇那拉氏可与之争锋,确然独有一种大家风范。

    莫璃看到资料上所说的真人,不禁心中一叹。康熙可是找了个好人选,家世好,容貌不错,性情又是个沉静的,这样的女子,怎么都不像是个会争斗起来的,离她们预期的实在是相差太远。

    宁楚格一一给王爷和福晋敬了茶,然后到了先她进门的侧福晋面前。仆一触目,侥是她一个女子,都失神了一下,这般绝胜出众的相貌,怎能不惹男子动心?却是配了冷面的雍郡王,又是个体弱的,可惜了。

    莫璃和徽音都看清了这位小女孩眼底的惋惜之色,不免暗觉好笑。徽音起身,与面前的小丫头行了平礼,她们身份相当,断没有谁拜谁的说法。

    而后,宁楚格坐下受了其他格格、侍妾的礼,大概观察了一下雍郡王的妾室品性如何,也见到了先她两个月进门的两个满洲格格,心中大略有了个印象。

    “稍候进宫请安。”胤禛见敬茶完了,便说了这么一句,而后看向徽音,“你可要进宫看颜颜?”

    “不了,奴婢身子不舒服,想回去歇着了。”清润肺腑的女子嗓音,让一旁的宁楚格听得一阵舒服,越发觉得惋惜不已,这般佳人,却是个福薄的。

    胤禛不再多说,黝黑的眸底划过一抹笑意,这谎说的,可真是明目张胆啊!

    一众女人各怀心思暂且不提,换了进宫的衣服后,胤禛带着乌喇那拉氏和叶赫那拉氏去宫里请安谢恩去了,徽音则舒舒服服晃回院子,继续她的悠闲生活。

    今年赐婚的三位新人,总算是全部进了雍郡王府,而新年也快要到了!

    第37章 十四阿哥

    徽音等着五福晋的信儿,还没等她们出发去小汤山,府里忽然爆出了喜讯:陈氏和武氏怀孕了。

    招来太医一诊脉,陈氏的两个月了,武氏的则有一个月过一点,更巧合的还在后面,宋氏头晕,结果这一晕居然诊出了喜脉,日子太浅,仅有一个月不到,而且有些不稳,是以一直未曾察觉。顿时,雍郡王府忽然出现了三个孕妇,暗恨者有之,狂喜者有之,羡慕者也有之。

    至于当阿玛的胤禛,听闻这事后足足在书房坐了一个多时辰。

    得到消息的徽音和莫璃只愣了一瞬,随即就笑了,两人赶出了其他的人,窝在房里讨论起这事。

    “三个人有孕,徽音,你那药真不错!”

    “不知乌喇那拉氏此时作何感想呢!”

    “对了,这怀孕了不一定生下来,要不要咱们再护着点?”莫璃不禁问道。

    徽音递了个白眼:“没本事保住的话,生下来照样会被弄死,况且她们关我什么事?能让她们有孕,我已经花大代价了,如果胤禛想要孩子的话,自然会护着的。”

    “这倒也是,那我就让咱们的人不动了。”莫璃忽地一蹙眉,“对了,那个叶赫那拉氏,你那药没法放进去,她身边的人都挺顶用的,怎么办?”

    徽音习惯性地用手指点点额角,思索着此事。叶赫那拉氏陪嫁的人都是按郡王侧福晋的例,比她那时还要好一些,把那院子可是护得跟铁桶一样,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手段确实不错。

    “她那我亲自放吧,虽说她的身体肯定是健康的,不过增加受孕的几率还是要的。”

    两人隔岸观火,期待着接下来府里的后院,特别是乌喇那拉氏的反应,却不知书房中的胤禛,该是何等的疑虑重重。

    照旧是书案后,照旧是那个清瘦的人影,他眉心成川,百思不得其解,根本弄不清眼下这是怎么回事。康熙四十三年底,他不记得府中哪个女人有喜啊,更何况陈氏和郭氏当年被灌了绝育药,怎么可能怀孕?还有武氏……按日子算,是上个月有的,可是上个月他就去过武氏那一次,还因为没兴致,草草就做了一次,就这样也能怀孕?

    这个受孕的也太幸运了吧?

    还有宋氏,之前生了大格格的时候伤了身子,太医都说即使调养个七八年,也不过有三成的受孕机会,怎么……如今却有孕了?

    想不明白的胤禛心中有些不舒服,拐出书房后不自觉地就往西北院去了,及至院门口时,他才发现到了哪儿,只怔了一下索性就抬脚进去了。

    徽音的屋子里,只要是冬天必然温暖舒适,胤禛推门而入,掩好门后扫视一圈没看到人,便转向屏风那边,果不其然,铺着虎皮的椅子上,拿着本书卷的人正抬眼看他。

    “咦?你怎么会来?”徽音有些惊讶,三个人有孕了,不是应该去看看的吗?

    胤禛自行除了外罩的斗篷挂好,转头眯起了眼:“我不能来吗?”

    “没,就是奇怪而已,不是好几个人都有喜了,你不该瞧瞧去?”徽音懒懒地伸腰,随手将书卷丢到了桌子上,闭上眼揉揉眉心。

    胤禛坐到旁边一张铺了垫子的椅子上,眸光定在那张绝胜的脸上:“是不是你的手笔?”他想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可能,不过还是有些怀疑。

    “嗯?你是说怀孕的事?”徽音睁眼偏头,而后笑着颔首,“没错,是我用了药,修复她们身体上的创伤之余,增加了一下受孕的几率,多几个孩子,你难道不高兴?”

    胤禛莫名地生出一股气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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