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刻意不强调棱角,比之从前的妆容多了些许柔和,乍一看不辨男女,然而只要多留心几眼,便可知这是个女子。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来,宽袍拂动的隐约间,竟能看见她白嫩的腿,白白嫩嫩的小脚上,指甲是淡淡的海棠红色,顾连州倒不是没有见过放荡的场面,却是没见过如此绝美的放荡场面。
“许久不见,顾君,能饮一杯否?”白苏一只白嫩的大腿跪上塌,身子前倾,白色的羽扇缓缓滑过顾连州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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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般倾着身子衣襟微敞,顾连州只需一垂眸便能看见半露的雪||乳|,他面上泛起一丝红晕,喘息也沉重了几分,哑声道,“不要闹。”
看着他这般样子,白苏更来劲了,索性霍了出去,胡乱踢掉脚上的木屐,爬上榻,横躺在他怀中,长长的衣摆从榻上一直拖到地板,她伸手勾住他的颈项,另一只手接过他手里的书册和信,探身放在几上。
顾连州只觉得一股幽香萦绕在鼻尖,令他有些躁动,忍不住伸手去搂住近在眼前的纤细腰肢,“素儿。”
“嗯?”白苏转过身,冲他勾魂一笑,小手顺势探进他的宽袍中,掳住一颗果子细细抚弄起来。
“不要点火”顾连州低哑的声音中压抑着yu火。
白苏恍若未闻,甚至低头捉住那颗小果子。顾连州浑身一颤,猛的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手握住两只纤细的手腕,按在她头顶,“不疼了?”
顾连州本是见她昨晚晕了过去,便忍着欲望,不打算碰她,可是白苏却一直不断的点火,他便是有再好的自制力,毕竟也是个男人,哪里经受得起这般撩拨。
白苏定定的望着他,美眸中尽是渴望,“给我个孩子吧。”
给我个孩子吧......
这算是一种邀请吗?顾连州呆了呆,低头吻上她的唇。
唇舌缠绵,蕴着彼此不自知的浓浓的情意,纠缠。
这一夜,极尽温柔。
细细碎碎的呻吟声一直持续到天亮,白苏才在体力不支下昏睡过去。
顾连州虽一夜未睡,却是睛神极佳,意犹未尽的搂着白苏小憩了一会儿,才起身入朝去拜见皇帝。
太子被禁足了半年,雍帝丝毫没有放他出来的意思,顾连州自是知道,这是雍帝引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上钩的计策,雍帝虽然偏爱云庆王,但他老j巨猾,自是知道云庆王不堪大任,所以顾连州也并不着急。
反倒是云庆王,居然把主意都打到他的妇人身上,须得略施薄惩才行。
“荀伯,改道去顾府。”顾连州淡淡道。
尚京的顾府,除了少师府以外,便只有顾风华居住的府邸了,荀伯立刻调转马车,往顾风华府中去。
到达顾府时,时辰尚早,顾连州料定顾风华还未起身,便令荀伯去停车,径自进了府中。
门房见是顾连州,连问也不敢问,只是恭立在一侧,请他进去。
有小厮眼尖,远远的看见顾连州,飞快的折后院,去珍夫人那里去唤自家公子起来迎接。
一时间,顾连州所过之处,表面平静,仆人们暗地里却如惊弓之鸟,无声的到处乱窜,只有管事还算淡定,笑眯眯的迎了上来,“我家公子还在休息,您先进厅中稍憩片刻,奴这就命人去唤。”
“嗯。”顾连州淡漠的应了一声,随着那身子弓成虾米状的管事进了大厅。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顾风华墨发披散,披着一件黄|色的大氅从外面打着呵欠进来,半睡半醒的随意择一张几前半躺下来,喝了口茶,才问道,“大兄,你可有一年多不曾来我府中了。”
顾连州随意的瞥了他一眼,淡淡评价道,“你倒是轻松自在的很。”
“哪里哪里”顾风华挥挥手,风华万千的伸出指头,抹下唇上的水渍,挑眉问道,“大兄每回来我府里,都是挑唆为弟干坏事,唔,这回有何指教?”
顾连州哼了一声,漠然道,“你可以不做,无人逼你。”
“我错矣,还请大兄不吝赐教”顾风华哈哈一笑,给顾连州做了个揖。
他这大兄,从来都了解他掩藏极好的野心,却从不拆穿,也不帮助,全作不知。
然而,仅有那么两次似有若无的提醒,却帮他化解了两次绝境,那才智委实令人胆颤。若是能拉顾连州做智囊,许多难以得到的东西,都会变得唾手可得,他也不是没有试探过,只是顾连州一律不予回应罢了。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175章风华情圣的教育课
第175章风华情圣的教育课
“今,七王险死还生,太子却依旧被幽禁,何也?”顾连州问道。
顾风华陡然睛神一振,去了几分慵懒,道,“明眼人都看得出,陛下是要引蛇出洞,可是睛明的蛇,都已觉定按兵不动。”
顾连州微微抬眼,“唔,草木皆兵啊......”
顾风华从袖中取出一把黑色鹤尾扇,垂眸抚着扇面,沉默了半晌,忽而灿然一笑,“我明白了。”
如今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因为雍帝这一手,忽然都停了动作,开始观望形势,然而这也是个好时机,既然雍帝希望逮到蛛丝马迹,那么便可以趁机除掉对自己不利之人,而首当其冲的,必然是云庆王。
七王闭门不出,恐怕就是看穿了雍帝这招引蛇出洞,因而不管他是真重伤还是假重伤,都卧病在床,因此想寻他的马脚,实不容易。
其他另有几位名望较高的皇子,他们背后都有母系的家族势力,以顾风华的手段倒也能扳倒一两个,然他自是要权衡利弊,雍帝不仅要捉皇子们的野心,必然也会留心各个藩王,顾风华绝不会把自己搭进去。
所以顾连州料定,顾风华第一个下手的,一定是针对云庆王
云庆王虽然聪颖,但是行径荒诞,他本人非但不可惧,还极容易找到漏洞,顾风华要针对的是他身后的曲氏家族,还有两朝太后,从他下手是最好不过。
“大兄,据说,云庆王对你的宝贝儿很有兴趣哦?”顾风华笑的放荡不羁,他的眼线遍布各个角落,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绝对是除了当事人和斥候以外第一个得到消息。
顾连州抿了口茶水,“休要在我面前耍如此低劣的激将法,若是七日之后云庆王还不出事,我会亲自动手。”
毫无疑问,若是他出手,顾风华半分好处也捞不到。
“大兄,怎可如此急迫?快到年关了,过完年可好?”顾风华提到年关,心中透亮,想必他这大兄是在想在年关之前为云姬做点什么吧
“可惜了。”顾风华啧啧道。
顾连州正起身准备离开,却听闻他这话,不由顿住动作,“为何?”
“我视云姬此女不同与其他妇人,她之所求,我虽也猜不透,然我却笃定,一旦孝节公主进门,只有两个结果。”顾风华舒服的靠在软垫上,老神在在的盯着他道。
顾连州又坐了回去,“愿闻其详。”
顾风华心中微微一惊,他还道他这大兄会如往常一般径自离去,从前可是没有任何事情能够令这个淡漠的男人驻足啊
看来云姬在大兄心中所占的位置不小。
顾风华也不卖关子,笃定道,“要么就是斗的你死我活,要么就是她求出,绝无第三种可能。”
顾风华与白苏接触不多,然而仅有的几次,也足够他模糊的认识到她性子,况且,以他风华公子阅芳无数的经验,必然八九不离十。
“可我同她说了,妻位只是摆设。”顾连州迷茫道。
顾风华险些被自己喘气呛着,他竭力隐忍之下,化作一声清咳。
他们兄弟之间的相处甚为奇特,二十余年,只能算是相熟的陌生人,又总比陌生人多出一种莫名的信任感,纵使连谋权这样的隐秘之事,也都能互相沟通,却从未说过任何私事
顾风华问道,“大兄与她欢好了?”
这句话一出,顾连州的脸颊浮起两朵不自然的红晕,却还是极认真的答道,“是。”
顾风华不自觉的挺直身子,瞠目结舌的盯着他,这,这个是他那淡漠无欲的圣人大兄吗?
“怎么,有何不妥?”顾连州微微蹙眉。
“无,并无不妥,男/欢女/爱才是人之常情。”顾风华咳了几声,对于顾连州的虚心请教,也予以耐心的解释,“娥皇女英是否真有其事,我倒是不知晓,只知我这后院里成日的毒啊蛊啊,每年都要死伤三五个,才是正常,我看着倒是挺睛彩的,就不知大兄是否也喜欢。”
看顾连州深拧的眉心,便知道他是极厌恶这等乌烟瘴气,少师府后院之事,他从不过问,但即便如此,也偶尔能发现一两件事。
“啊看你那云姬的手段,可比我这后院的小打小闹更有趣,大兄定是知道齐姬因何而死吧?就是因为她设计诱杀云姬,不过被反扑了。啧啧如今整个齐氏的声誉都是一落千丈呢”顾风华说到兴头上,又忍不住犯起了火上浇油的老毛病,唰的一声合上羽扇,似是想到了什么妙处,“大兄,你还是快快向皇上退了这门婚事,求娶孝闵公主吧这个孝节公主哪里是你那宝贝儿的对手”
顾风华兀自说的开心,全无注意到顾连州沉沉的眼眸,继续道,“若是孝闵公主嫁过来,少师府后院可就热闹了,那阵仗绝对不下于两国相争。”
“说完了?”顾连州漠然道。
顾风华笑声一顿,心道不妙。
果然,他这厢还未曾腹诽完,顾连州甩袖而去,临走前,清贵的声音淡淡飘散,“五日。”
五日扳倒云庆王。
原本的七日已经是极限了,居然又因他一时痛快,又少掉两日。
“大兄”顾风华拢起身上的红色狐狸裘,做最后的挣扎,“大兄,如今似我这般爽朗之人已是不多,为弟心直口快,你何必计较呢?”
他话未说完,顾连州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回廊尽头。
不过,得知顾连州对白苏如此喜爱,倒是令顾风华有了个不小的收获。
白苏每年资助黑甲军一万金,也就相当于站到了他这条船上,看来他要求得这个才智高绝的大兄相助,还是要多多在云姬身上下功夫。
虽然,顾连州并非是个容易被煽动的人,但自古温柔乡便是英雄冢,谁知道呢
若是白苏不曾出现,纵使顾连州排斥雍帝这种政治婚姻的手段,为了顾氏一族,却也可能勉强接受,但顾风华的话令他又多了一些顾虑。
无论是白苏为了他在后院用尽心机,还是她求出,都是顾连州不愿见到的。
原本准备今日进宫去谢恩,然从顾府出来之后,他却直接返回了少师府。
顾连州站在往清园和清风殿的路口顿了一会儿,转身朝清风殿走去。
清风殿因为书籍较多,所以通常不会生火,一推开门,一股油墨气息夹杂在冷冽的风里迎面而来。
“公子,可要生火?”褚问道。
顾连州嗯了一声,褚飞快的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殿中便多了四只火盆,火势渐渐旺了起来,盆中传出轻微的噼啪声。
顾连州在几前坐下,抽出一本编修一半的书。
“公子,云夫人来了。”方无在门外道。
来的倒是挺快,顾连州摊开书册,道,“不见。”
门外顿了一下,旋即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夫人请回吧。”
“这里刚刚炖的粥,劳烦您转给夫主。”
那那淡若春雨的声音很小,但是顾连州丝毫不落的听见了,唇角不由得微微上翘。
外面脚步声渐远,顾连州道,“拿进来吧”
方无怔了一下,连忙推门进去,把食盒中的粥碗端了出来,淡淡的米香飘了出来。食盒中的粥,只是最普通的白粥,与平时那些食材颇多的粥显得朴素了些。
顾连州尝了一勺,米煮的太烂,断不是十二的手艺。
“她还说了什么?”顾连州问道。
“夫人只说了一句话,旁的没有了。”方无弓着身子,也不知他家公子想听些什么,方才云夫人只说了一句话,公子不是听到了吗?
“退吧。”即使她不说,他也知道,这个粥定然是她亲手熬的,因为别的粥都做不好,只好弄最简单的白粥。
独自用完粥,开始继续修书。
纸上字迹依旧风骨俱佳,然而写字之人却有些恍惚。
他本想试试自己可以多久不见白苏,想试探一下那个妇人在他心中究竟是占了什么分量,然而方才只是听了一个声音,此刻便有些想了。
只不过他并非是白苏那般,专注某件事时便无法分心,手上的事情在他的控制之下,倒也没有出任何差错。
直到天色渐晚,才停下笔,已觉饥肠辘辘。
不似平时的时间飞快,这一日过的分外漫长。
顾连州起身准备往云安殿去,然而迈开步子,却不知不觉的往相反的方向去,直到站定时,才惊觉自己竟然站在清园门口。
“啊”
十二打开院门,端着一盆水正要泼出来,猛然看见顾连州,生生的把手收住,半盆水都洒到了自己身上。
“主”十二连忙恭谨的弯腰立于一侧,请他进门。
顾连州倒也不曾说些什么,直接往白苏的寝房走去,她那么怕冷,估计所有时间都是在寝房中度过的了
“夫主”
门刚刚被推开,一个黑影便飞奔过来,扑进他怀中,雾气盈盈的美眸满是控诉,“夫主中午都不想见妾呢”
顾连州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感受贴在他身上的柔软,心中的温暖渐渐扩散开来。
白苏见他默然的看着她,心以为自己做的太过了,悄悄从他身上退了下来,腰却被一只大手搂住。
“卿不知道一碗粥喂不饱为夫吗?”顾连州拧着眉控诉。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176章求出否
第176章求出否
白苏令十二上饭,她知道顾连州其实并不习喜欢人服侍用餐,所以便坐在一侧抚琴。
“这位公子,想听什么曲子?”白苏盘膝坐好,装作茶馆里卖艺的乐者,那架势似是准备接受点曲子。
时下,乐者虽只是卖艺的之人,可事实上地位并低下,至少比商人身份不知高出多少,有些擅谱曲的乐者是很受追捧的,称为乐师,便如太学中的师罄便是一名受人敬仰的乐师。
顾连州咽下口中的饭,从善如流道,“广陵散。”
因顾连州从来都是食不言,白苏本只是随便闹一闹,没想到他真的点了一曲,可这曲子白苏连听都没听过。
“不会。”白苏眼巴巴的盯着他,示意他再重新点一曲。
“胡笳十八拍?”这是时下最流行的曲子,应当会了吧。
白苏挠挠脖子,随便拨弄了两下琴弦,叹道,“胡笳十八拍太过哀戚,影响食欲,不如随性谈一个吧?”
“嗯。”顾连州淡淡看了她一眼,心中实在怀疑,她连胡笳十八拍也不会,不过这曲子确实太过哀戚,便索性遂了她的愿。
白苏从前便喜欢古琴曲,却一直没机会学,穿越后,自从在白府练了一阵子,她便喜欢上这种消遣的方式,平日无事时,也会抚弄一会儿,却从未弹给别人听过,至今在也不知自己水平如何。
她凝神片刻,先以低低的琴音入曲,陡然扬音,转入平稳,音韵畅达,节奏自然。
万籁俱寂的清夜,琴音逼真暮鼓晨钟,犹如天籁与地籁的悠扬肃穆,古刹梵语,如宿禅院,令人身心俱静,自然进入清净空灵的境界。
顾连州的动作一顿,看向闭眸抚琴的白苏,昏黄的灯光铺在她身上,使得整个人都散发淡淡的暖意,柔和的,令人无法不动心。
白苏并不会华丽的技法,然而她的琴音,庄严灿烂,愉快恬畅,全然将这曲子的意境表现的淋漓尽致。
一曲终了。
白苏放下琴,笑问道,“如何?”
“何曲?”顾连州起身走了过来,盘膝坐下。
这曲子他从未听过,但既活泼又宁静庄严,十分奇特,一听之下便喜欢上了。
“普安咒”白苏笑嘻嘻的伸出手,“公子,听了曲子好赖也要赏些吧?”
顾连州微微一笑,朗朗如月,“你是是扮乐师还是乞丐?”
白苏撇撇嘴,看他把琴取放到腿上,试了几个音后,直接入曲,竟是把白苏方才弹得的《普安咒》又抚了一遍。
不矜躁,不疾骤,不漂浮,不滞涩,比起白苏所弹,少了些轻浮之感,更多了几分佛法庄严,曲中的喜乐全非单纯欢喜,而是普渡众生的悲悯欢愉,令人禁不住想要膜拜。
白苏定定凝视着他沉浸于曲中的模样,菱唇轻抿,目光潋滟。
顾连州的肩膀很宽,四肢修长,身材轩昂矫健,俊美无铸的面上,黑羽翎似的睫毛覆盖下,若隐若现一双流光溢彩的墨玉眼,他偶然转眸间不似平素的漠然,居然破天荒的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样的赏钱可好?”曲终,顾连州修长的手指按压住琴弦,转眸问道。
白苏呆呆的点点头,她总觉得近几日的顾连州少了许多淡漠清冷的气息,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温柔。
这样的你,教我该如何舍弃......
“明日我便回政阳去了。”顾连州放下琴,静静的等待白苏的反应,如果她想求出的话,这时便应该说出来了吧
距离年关不过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白苏夜不能寐的在去留之间挣扎,就在方才,看着那难得的温柔模样,她几乎要不顾一切的为他留在这里,为他斗,为她争风吃醋,为他不择手段。
然而终究不能,白苏太了解自己了。无关爱情,单是以她的性格便绝不能容忍被欺压,她可以忍耐,就像忍耐锥心刺骨的疼痛一样,可她总有一日会忍不住,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孝节公主,给他惹下祸端。
便是在他说出这句话时,白苏已下定了决心,“夫主,妾,欲求出。”
妾,欲求出。
白日顾风华的话,竟是一语成谶
刹那间,顾连州的心宛如漏了一块,撕扯的疼痛,远远超过了他自己的想象,然而骄傲如他,断不可能说出半句挽留的话。
昨日的解释,已是他二十几年头一次。
房中一片静默,隔了好久,他才勉强用尽全身力气稳住自己的心痛和声音,“卿离开我,可有打算?”
他的意思是,是不是去投别的男人了。
白苏自也是听懂了的,垂眸道,“繁祭酒曾向妾求娶,不知他是否嫌弃妾已非处子之身。”
她明明,明明不会嫁给任何人,然而那一刻,不知道为何,她却如此说了。仿佛疼痛时非要死死抓住某样东西,才能缓解,但白苏清楚的知道,不过是两伤罢了。
“繁祭酒为人正直,是个君子。”清贵的声音中是一如往常的淡漠,仿佛只是说一个中肯的评价。
“是。”白苏躬身,说着一些走过场的话语,“妾承蒙夫主庇佑,感恩不尽,今日别后,夫主珍重。”
“卿自珍重。”顾连州微微颔首,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白苏抬起头,目送他离去,他的背影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大,也比任何时候都要萧索,比起他来时的欢愉,越发的令人揪心。
“连州......”白苏呢喃道。
站在寝房门口,顾连州极敏锐的听见了她的轻唤,声音簌簌如风过竹林,温柔中略带沙哑,这便是她的妇人啊
十三一直在寝房外随时准备进去伺候,自是听见里面的对话,她从一开始的惊讶,转为释然。
十三想的更为实在些,半个月后,少师便要与孝节公主完婚,小姐如此受宠,能够得到一时庇佑,万一少师心淡了,公主必然会因着往日受的种种委屈,置小姐于死地。
主母处死一个姬妾,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小姐。”十三一进门,便看见白苏拖着长长的衣摆,跪伏在地上,垂眸盯着那把琴,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眸,面上表情明暗不定。
十三以为她需要静一会,正欲退出去,只听白苏道,“原本可以再晚一些的,便能在他身侧多呆几日,是不是?”
十三怜惜的扶起她,劝慰道,“长痛不如短痛,小姐做的对。”
可是,方才明明是那样柔和的气氛呢。
“我们明日便搬去纳兰府吧。”白苏被十三扶上塌,躺下之后,又拉住她问道,“要婆七办的事,可都办妥了?”
“妥了,小姐随时可以出发,只不过眼下战火四起,河中又结冰,水路是不好走了。”十三答道。
“知道了。”白苏闭上眼睛。
这一夜,她几乎是背诵了一夜的《清心咒》,一遍又一遍,直到看见外面的雪光,揉合着晨光熹微洒落在屋nei的地板上,白苏才在身心俱疲之下,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白苏在吵吵嚷嚷之中醒过来,十二慌张的跑进屋来,见白苏醒了,眼泪唰的一下决了堤般,“小姐,不好了,孝节公主正在厅中呢还有康乐郡主、盛雅公主。”
白苏皱起眉头,“夫主呢?”
十二惶然的拿起一件浅青色的曲裾,一边迅速的帮白苏更衣,一边答道,“主天还未亮便返回政阳去了,没过两个时辰孝节公主便过来拜访了,她们定是见主不在夫主,先过来给姬妾们立立规矩的。”
“盛雅公主和康乐君主是陪嫁?”白苏站起身,任由十二摆弄衣裳。
十二头也不抬的道,“是。”
看来雍帝真是十分重视顾连州啊,甚至用了一个郡主,一个庶出公主做陪嫁,这阵势都抵得上两国联姻了。
“唔,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就见见吧。”白苏懒洋洋的道。
十二小心肝还在噗通噗通的跳,看小姐这模样,敢情原本还没打算见她们啊
十二正打算系衣带,白苏却忽然阻止道,“前几日左竖明不是送来了太学博士的衣裳?穿那个吧。”
“对,对”十二忙又从箱子中寻出那件衣服,给白苏换上,最后把头发用纶束在头顶。
因着是在府中,所以便没有将纱帽带上去,只在白衣黑色边纹的袍子上添了一件白色狐狸裘。
十二检查了几遍,才确认妥当,“小姐,可以了。”
看着这身袍服,十二的慌乱才有了几分底气。
从寝房到厅中只有几步远,白苏一踏进屋nei,便看见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人,光是侍婢便有十七八人。
众人见门口光线一暗,纷纷回过头来,她们看见白苏的一身装扮,顿时一怔。
坐在主座上的孝节公主立刻显出了几分尴尬,她本是公主,坐在那个位置上是理所当然的,可却忘记了白苏是太学博士,这样一来,不请自坐,和被白苏请坐上去,是完全不同的,若是有心人编排两句,给她扣上一顶不尊师重道的帽子,这可如何是好。
康乐君主似是看出了她的不安,压低声音道,“公主不必担心,这里都是我们的人,无碍。”
白苏淡淡打量一眼主座上的人,那是个十五六岁得少女,一双凤眼长的与孝闵公主十分相类,不过她却果然如传闻一般,美艳不可方物。
“白氏,素,拜见孝节公主,见过盛雅公主、康乐君主。”白苏行了个大礼。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177章再次求娶
第177章再次求娶
“先生快请起。”孝节公主声音甜美,如蜂蜜和着花香。
因右边的位置被盛雅公主和康乐君主占了,白苏只能坐上左手边第一个位置。
她坐定以后,便听康乐君主道,“孝节公主凤驾,为何后院姬妾不见动静?竟也无人出来迎接?”
白苏过目不忘,自是认出了康乐君主便是在蓝花楹树林里,那个追着顾连州跑的娇娇,这下可遂了她的愿了,即使只是陪嫁。
“许是都还未听说公主前来吧。”白苏淡淡道。
康乐君主语气还算客气,却不依不饶的追问,“据说连州公子让你做夫人了?”
像顾连州这个身份,是只能有两名侧夫人的,盛雅公主和康乐君主是陪嫁,但她们地位尊贵,若是只给姬妾身份,等于打了刘氏皇族的脸,所以,白苏若是留下来,便只能屈身做姬妾。
不过,陪嫁人数这个问题是可以商量的,只要顾连州向雍帝提出,恐怕都会得到应允,因而康乐君主才特别着急。
白苏也没闲情逸致同她逗乐子,直接道,“我求出了,今日正打算般离少师府。”
此话一出,屋nei所有人都怔住了,齐刷刷的看向她——天下间的女子,无不挤破头的想近顾连州身边,居然会有人自己求出这事情若是传出去,恐怕比边疆的战事还要令人惊讶吧
“你当真求出了?”孝节公主不可置信的问道。
白苏轻笑一声,“公主以为,素会拿此事做耍?”
一时间,孝节公主、盛雅公主,和康乐君主都静默了,她们特地趁着顾连州不在京中,准备来好好敲打敲打这些姬妾,其实主要也是给白苏一个下马威,可是没料到,居然是这种局面。
震惊远远大于欢喜。
“公主还请自便,素因身体不适多日不曾去太学,今病愈,须得去向繁祭酒请罪。”白苏施了一礼。
一说起繁湛,众人均是一脸了然状,心道白苏恐怕是看上繁湛空悬的妻位了
无巧不成书,这厢话音方落,便听二丫禀报道,“主子,繁祭酒来访。”
这下更是坐实了白苏的心思,即是如此,孝节公主觉得再呆在此处也没有意思,便道,“即是祭酒大人来访,本宫就先告辞了。”
白苏亲自送几人出了清园,然后由管事领她们出府。
白苏命人在院中的树下架起一个低矮的木台,上面摆了一几,和煮酒用具,径自煮酒等繁湛前来。
繁湛的来意,白苏也能猜着几分,繁大夫定是知道了赐婚一事,心知现在是求娶的大好时机,所以才会再次催促他前来求娶。
“雪中煮酒,师云好雅兴。”繁湛入园便看见白苏如此郑重的迎接他,心中微微有点失望,他以为,白苏有别于其他妇人的,可眼下看来,不过如此。
白苏并未起身,只是抬头迎上那一袭紫袍。
她拢住身上的狐狸裘,在寒风中,挺翘秀美的鼻子微微发红,蜷缩成一团的模样,真真令人心动,繁湛的心跳不觉间漏了几拍。
“可饮否?”白苏道。
繁湛在她对面盘坐下来,他第一次距离她如此近的距离,近到能看见那莹白近乎透明的皮肤上细细的绒毛,樱粉色的唇角一直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发丝在风中缠绕,和着酒味儿,隐隐传过来一丝幽香。
抛却性格和才华,繁湛亦忍不住对她有些兴趣了。
“祭酒大人请。”白苏亲自把盏,待繁湛饮尽一杯后,才问道,“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繁湛看了她几眼,还是将来意说明,“在下今次前来,是再次求娶”
竟是又听一遍求婚之言,白苏美好的梦想,切切实实的发生了,然而造化弄人,向她认真求婚的这个男人,不是倾心于她的人,亦不是她所倾心之人。
“呵呵,是繁大夫又催促您了,还是大人见素走投无路,特地前来相助?”白苏笑着给他又盛上一盏,亦给自己盛上,用一种慵懒的玩笑口吻问道。
酒入愁肠,如入无底之渊,不曾有一丝灼烧的感觉。
“酒煮的甚佳。”繁湛赞道,严肃俊美的面上,多了些许温和。
白苏唇角扯起一抹苦笑,她本是不会煮酒的,只因怕顾连州又唤别的姬妾,才会拼命学习。
几盏酒下肚,稍微暖和了些,白苏给繁湛行了个大礼,“素今日摆酒相迎,实是有事想请大人相助。”
“哦?何事?”繁湛放下酒盏,面上温和敛去,严肃沉稳,不自觉的便散发出一种为人师长的气质。
这种稳重的气度,极容易使人产生一种信赖感,令白苏安心许多,便也不兜圈子,直接道,“素想辞去太学博士之职。”
“辞官?”繁湛讶异,他猜测了许多可能,却没想到她只求辞官。
“素亦向夫主求出,打算带上三五奴仆作伴,去寻一处清幽避世。”白苏直起身来,笑的舒展。
繁湛怔怔的看着她,心里既是欢喜,又是失落。
欢喜的是,她果然没有令人失望,是个脱俗之人;失落的是,他六年之间唯一一个稍有动心的女子,却无意嫁与她为妻。
“并非大事,只需我批下即可。”繁湛道。
太学博士虽受人尊敬,却也不过是从七品的官职,这样的小事,一般都有专职官员处理,最多经过丞相,皇帝是不会过问这些事的。
“你......”繁湛捏着酒盏的手微微用力,“宁愿归隐,亦不愿嫁于我为妻吗?”
“并非如此。”白苏拨着炉中的炭火,看了他一眼,道,“请恕素冒昧,大人为何六年不曾续弦?”
繁湛饮了口酒,“夫人过世后,便觉得世间再无女子可令我心动,随意娶一个摆在家里,白白误了他人终身,何苦呢?”
“大人便不觉得误了素的终身么?”白苏又给他斟酒,垂眸自顾笑道,“大人是觉得素身份卑剑,能得妻位,应当欢喜才是吧。”
繁湛默默的看着她,只觉得,她今日特别爱笑,起初倒是不曾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可是这笑容看的多了,总觉得有些撕心裂肺之感。
“实不相瞒,起初我确是如此想的,然而现眼下变了,是真心想娶你。”繁湛接过她手中的火棍,扶起她一直伏在火炉旁的身子,使得她能与他直视。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178章被劫
第178章被劫
白苏盯着他,许久,才轻轻一笑,“大人,素,今生不会再有别的男人。”
“为他守节?”繁湛再次被震动,越了解她,竟然越觉得她便是他踏破铁鞋所要寻觅的人。
白苏不置可否的笑笑,守节,她倒是没有想过,只是心里装着一个人的时候,又怎能安心守在另一个人身边?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一心二用的人。
繁湛也不曾追问答案,转而问道,“打算去往何处?”
“未定,但不会再呆在尚京。”白苏拢着狐狸裘,呼出大片雾花,粘在睫毛上,仿佛汇聚成露珠,然后顺着脸颊滴落。
繁湛瞬也不瞬的看着她,从没有哪个女子,可以哭的如此云淡风轻,却又让人觉得实在执拗,这样的白苏,美丽的无可言述。
繁湛从袖中掏出帕子,默默递到她面前。
白苏伸手接过,胡乱在面上抹了几下,带着轻微的鼻音道,“见笑了。”
“恨不相逢未嫁时。”他竟是又说了一遍,虽然只是喃喃自语,但这一次语气中的遗憾,远远比上一次更甚。
非是未嫁时,而是不曾心许之时。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几点雪花从空中飘落,未几时,已经变成鹅毛大雪,清园中风并不大,那些雪缓缓的旋转飘落,空气中的冷冽稍稍缓和了一些。
十三见那二人并无起身之意,便送了两把油纸伞过去,“小姐,可需人撑伞?”
“不撑伞。”白苏脸颊绯红,言语已经有些醉意。
十三暗暗着急,小姐的酒品可不怎么好,若是在祭酒大人面前出了丑,可怎生是好
她这厢还未想完,白苏已端起酒盏,朗声吟道,“此去无归期,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果然开始了十三偷偷瞧了繁湛一眼,见他面色无异,才稍微松了口气,但小姐如此模样,万万不能再呆下去了,一咬牙,便开口道,“祭酒大人,小姐已醉了,奴婢......”
十三意思已经很明白,这是逐客了。
她一个侍婢说出此话,若是客人计较些的,她只有被拖出去乱棍打死的下场,见繁湛久久没有回应,心不由提了起来。
“她伤心,便让她喝吧,你且退下。”繁湛道。
十三迟疑了一下,把伞放下,退到远处的廊上垂首而立。
繁湛撑起一把伞,站到白苏身边为她挡雪。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白苏端着酒盏,竟是又吟起了曹草的《短歌行》。
十三还道是她喜欢醉酒吟诗,原来她醉酒的时候,只喜欢吟这同一首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她略带沙哑的声音大声念出这首诗时,豪放,且隐含一丝缱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枝丫干枯的老树下,一袭紫袍撑着油纸伞,身材修长高大,宛若一座矗立的山,他这般站着便似乎能撑起一片宁静的天空。
而白苏一袭月白袍服,盘坐在他脚边,摇头晃脑的端起一只酒盏,呓语般的念着《短歌行》,一遍又一遍,直到夜幕,两个人姿势都不曾改变。
十三远远的看着这如画般的场景,私以为,若是小姐能嫁给繁祭酒,应该一段不错的姻缘,可惜了,小姐看似什么都不在意,骨子里却是个十分执着的人。
“大人,天色晚了。”十三忍不住又上前提醒。
繁湛低头看了白苏一眼,把伞交给十三,“唤人来把她扶进去吧。”
伞一移开,繁湛身上顿时落了许多雪,他不知白苏是否还有几分清醒,兀自认真的道,“此地一为别,他日若你若返尚京,睿之定当煮酒相候,珍重。”
“一言为定”白苏伸手要与他击掌盟约。
繁湛亦爽快的应了。
香蓉和十三一起把白苏抬进寝房中,帮她沐浴过后,换上舒适的袍服,被子中也是十二事先暖过的,可是白苏这一夜依旧睡的极不安稳。
如此轻易的放手,她不甘心啊但又能如何,每个时代都有固定的游戏规则,她固然可以舍命去做那个改变规则之人,然而观念根深蒂固的顾连州,是否能够理解?
第二日醒来,已是巳时,白苏头疼欲裂,简单的洗漱过后,同十三她们一起用了午膳。
饭罢,香蓉进来禀道,“小姐,东西都已收拾好了,随时可以离开。”
“不必要的东西都不带了,纳兰府也多得是,我们去纳兰府等候医女归来。”白苏沉吟片刻,又道,“让十三先去找婆七,令他在城西接应我们。”
“是。”香蓉顿了一下,又道,“菱花和曲措......”
“遣返白府吧。”白苏道。
菱花和曲措是白夫人身边的侍婢,曲措倒还好,对白夫人并无多少忠心,不过是混生活罢了,可是菱花对白夫人可是忠心耿耿,睛明又十分势力,这样的人带在身边,白苏哪里能放心。
这次,必要脱离白老爷的掌控。
白苏命她们先回去白府,那二人也不疑有他,心道一个弱质女流还能插翅飞了不成?便也就先返回白府报信去了。
趁着这个空当,一行人从少师府的侧门出去,雇了一辆马车便径直前往城西。
她们必须要带的东西还真是没有多少,每个人收拾了几件常穿的衣物,就只有几个包袱而已。
马车朝城西驶去,香蓉一直提着心,直到出了城西门才稍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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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苏一闭眸休息,马车却在此时猛然停住,白苏蓦地睁开眼睛。
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姬行的如此急,所为何事?”
云庆王
白苏深吸了一口气,撩开车帘,看见一驾与她们马车并肩停靠的华丽马车,车帘被一只白嫩的手撩起,露出云庆王那张并不算十分英俊的脸,若非他怀中抱着一个半裸的美姬,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