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安点点头,恩一声,也不做多说。眼看又要冷场,向思偏偏找不出话来,要说什么呢?好像说什么都无法开口,想问点什么,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不过一年多时间,原来,他们之间已隔了那么远。
牧安似乎没看见她的小心翼翼,只有条不紊的收拾着,他动作快,片刻间,已将桌面拾掇的干干净净,然后在桌旁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向思也随着他的动作,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牧安看着她,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道:“这是兼职”?
其中的种种缘由迂回曲折,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办法原原本本的讲给他,她只能简单回道:“恩。一开始是帮兰容的忙”。
听到兰容的名字,牧安顺口问道:“兰容还好吗”?
当时他们几人关系好,几乎影形不离,只是后来因为自己和他分开,兰容站在她这边,也二话不说的与他断了联系,说起来,他们两人也是一年多不见了。
向思笑笑:“还是老样子,我们离的近,经常见面”。
牧安点点头,接着问道:“你呢,还好吗”?
不知道为何,向思的眼睛突然酸涩起来,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一个人,早已习惯没有他,这些日子没有他,她不也是照样过来了吗?可是,听到他这样问,就好像那唯一的依靠又回来了,一点点小小的委屈都想讲给他听。
向思努力眨了两下眼睛,将眼里的热意逼了回去:“挺好的,我嘛,你又不是不知道,顽强的很,只要老天爷不收我,我就能想到千万种方法生活的好好的”。
牧安从她脸上移开目光,视线落到她手上,斟酌再三,他还是说了出来:“不要太辛苦了,我慢慢的有了些积蓄,你若周转不过来,可以先给你”。
向思豁然抬头,脱口道:“不,你少管我”。
不要,不要给我,不要管我,牧安,我好不容易下决心放你离开我的生活,请求你,不要再重新掉入这片深渊中。
她缓缓说道:“牧安,你和我,不再是这样的关系了,以后这些话,请不要再说,外人听见,只怕又要误会”。
牧安眼中瞬间黯淡一片,可最终他还是应道:“好”。
芳嫂端茶进来,又细细的问了些注意事项,牧安一一的耐心回答。有芳嫂在,气氛没有那么静默了,直到千岿打完针,牧安交代好一切后才离去。
向思看看时间,距离牧安离开已快一个小时,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这才准备回去。到了门口,屋里却有手机铃声响起,循着声音找去,千岿的卧室里他刚刚坐过的那把椅子上躺着一只手机,老旧的样式,黑色朴素的外形,因为用的时间久,外壳很多地方都被磨的掉了漆。
她打开机子,屏幕上闪烁的是一串没有名字的号码,她这才敢接起来:“喂”。
牧安在那头顿了一会才说道:“我手机落那里了,你给我送出来,我在苏园外面”。
向思给芳嫂说了一声,捏着他的手机下了楼,她原本背着包,想了想,还是将包包放下,先将手机给他,待会再回来一趟便是。
到了楼下,果然看见他在那里,路灯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拖的老长,看上去疲惫又孤单。
向思走过去,将手机递给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说:“手机都成这个样子了,换一个吧,这样的手机不太符合你现在的身份”。还是老式的键盘手机,键盘上的很多字已经磨的没有了,看上去破旧过时。
牧安接过手机:“用习惯了”。他将手机握在手心里,抬眼看她:“你怎么现在还不回去?要待到什么时候”?他原本以为她很快就会出来,可足足等了一个小时,还不见她的人影,只好借了保安处的电话,拨了自己故意落在那里的手机。
向思抿唇:“我一会儿再回去,千岿烧还没完全退下去,我不太放心”。
牧安抬腕看看手表,已经接近十点,这边路上已很少能看到行人或车辆。他看着她:“千岿那里不会再有问题,走吧,我送你回去”。
向思咬咬唇:“我说过,我们已不是这样亲近的关系,我自己可以回去,你先走吧”。
牧安静静的看着她,他的目光一向安静而温和,此时,却带了些痛意:“你一定要划分的这么清楚?我们已经疏远到连送你回家都不可以了吗”?
向思最怕他这样的目光,却还是艰难说道:“是”。
牧安还想说什么,手中的电话却响起来,他看一眼屏幕,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什么事”?
他开的音量并不大,可周围这样安静,不用细心凝听,也能听见里面好听的女声说着温温柔柔的话语:“牧安,什么时候回来呀?今天阿姨教我煲了汤,味道还不错,给你留着呢”。
牧安侧过脸去,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映出些微的冷意:“我在外面吃过饭了,不用等我”。
“那你现在在哪里?时间很晚了,我过去接你”?
记忆里,许年华从来都是美丽高傲的,向思很少听见她这样小心翼翼的口气,她别过脸去,努力不去听不去看。
“不用麻烦,我事还没忙完,以后再说,先挂了”。
许年华匆忙的喂了一声,牧安问道:“还有事”?
许年华似乎叹了口气:“没什么事,你晚上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明天闲的时候给我个电话,约个时间我去找你。好几天没看见你了,我,很想你”。
牧安顿了顿,没再说什么,轻轻挂断了电话。
他转向向思:“不管怎样,今天我送你回去,天有点晚了,我不放心。去把你包包拿来,我在这里等你”。
向思从来都不习惯拒绝他,总是他怎样说,她便怎样做。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在他面前,她总是无法坚定的说不。她咬咬唇,心中思绪万千,可以放纵这最后一次吗?
正踌躇间,一辆车驶进来,两道车灯将道路照的明亮无比,也瞬间惊醒向思。
她找回理智,平静的面对牧安说道:“现在这个时间也不算太晚,等会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你快回吧,我也要上去再看看千岿”。
牧安知道她脾性,决定的事情是很少有回转的余地的,他终于没再坚持,深深看了她两眼,然后转身往外走去。
向思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他走的远了些,这才转身往苏家走去。才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有车辆按着喇叭,她一回头,车已停在她身旁。
黑色的车窗落下,露出段从伟的脸来,见到她,他一脸笑意:“老远看着像,果然是你,这么晚还在苏园,怎么,老大没回来,你不放心”?
向思闻到一股酒气,听他话音,就不由得微微探头往车里一看,果然,另外一边坐着苏千里。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也不知道是否睡着。
第十三章
向思心里叹口气,说道:“我不放心的是千岿,千岿生病了”。
段从伟敛去笑意,问道:“严重吗”?
“医生已来过,挂了点滴,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她瞟一眼车内的苏千里,只见他还是原样坐在那样一动不动。
段从伟松口气,注意到她的目光,解释道:“他喝醉了,我正要将他送回去,正好你帮我一下”。
段从伟下车来,开了那边的车门,扶出苏千里,看来他醉的不轻,步履不稳的任由段从伟搀扶着。向思走过去帮忙,这才注意到后座还坐着两个女人,都是年轻的明艳妙女,其中一个有点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看见过这张脸,向思移开目光之前,注意到那人细细打量了她几眼,她再看去,那人已转开视线看向别处。
两人将苏千里扶进家里,芳嫂看见他这个样子,吃了一惊,连忙将他卧室的房门打开,铺好被子伺候他躺好。一番折腾,段从伟微微喘气,芳嫂却不放过他:“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从伟,你在旁边怎么也不劝着点”。
段从伟也是芳嫂从小看着长大的,彼此之间都是熟悉,闻言说道:“芳嫂冤枉,老大做事哪回是我劝得住的。再说今天情况特殊,我也不好劝”。
芳嫂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段从伟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望着向思说道:“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他今天心情不好,你好好照顾一下他”。
他拍拍屁股就要走人,向思连忙道:“我本来也要回去了的,正好,顺路跟你一起走”。醉鬼最难伺候,她今天已经够累,实在不想折腾。
段从伟拦住她,笑得不怀好意:“那可不行,我已佳人有约,没办法再跟你顺路,更何况,今天要是捎上了你,明天我就得被人修理了”,他向床上努努嘴:“本来就欠着一笔,再加一桩我恐怕就吃不消了”。
他溜的极快,根本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只听外面芳嫂喊道喝点东西再走,他远远的回一声不用了,人已到楼下了。
芳嫂端着茶水进来,放在床头,歉意的对向思说道:“今天真是不巧,阿思啊,只能再多麻烦你了。你先帮忙看着点千里,我过去看看千岿怎么样了”。
向思知道一时半会回不去了,索性说道:“芳嫂,你先去休息吧,千岿那里已没什么大碍了,我在这里照看着,明天再回去”。
芳嫂毕竟年纪大了,现在已是一脸的倦意,听她这样说,很是高兴:“太好了,阿思啊,我去给你准备个房间,你要是累了,就去房里歇着。我们轮流照看着”。
向思点点头,应道:“好,要有什么事情,我过去叫你,你先去休息吧”。
芳嫂离开后,向思去取了一盆热水,先到千岿房里,帮千岿擦了擦脸和手,他的温度已退下,身上不再灼热的吓人,她略微放下心来。又端了水来到苏千里房间里,苏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脱了外套,随意的扔在床边,被子也是半盖未盖的搭在腿上。
向思将水放在一旁,走过去把外套捡起来放好,把被子给他盖上,谁知下一秒,他长手长腿的一呼啦又将被子掀到了一旁,人也侧身过来,将被子一角结结实实的压在了身下。
这个季节,夜里温度并不高,一夜不盖,恐怕下一个感冒的就是这个睡觉像孩子一样的大苏先生了。到时候倒霉的说不准又是自己,以防万一,向思耐着性子轻轻挪动他的胳膊和腿,重新将被子盖好,只是一口气还没松下来,被子又被他重新掀开。
这样几次三番之后,向思终于耐不住性子了,随手给了他背上一巴掌:“给我老实点”。
苏千里微微哼了一声,她吓一跳,以为他醒过来,等了一会,又不见有任何动静,她试探着凑近了些看他,见他双目紧闭,才知刚才不过是梦中呓语,这才放下心来。却又发现他虽然睡着了,却眉头紧锁,嘴唇倔强的紧紧抿着,面上是不想让人发现却隐隐藏不住的伤心之色,因为睡梦中还倔强的想要隐藏,这份伤心就平白的添了些委屈。
向思看的呆了一会,良久才伸出食指轻轻戳戳了他紧锁的眉头,轻声说道:“你这样的人,也是有难过如此的事情吗”?
苏千里又哼了一声,极不舒服的动了一下,向思稍微扶起他的头,将水杯送到他嘴边,果然是渴了,一碰到水,就大口的吞咽着,直喝下满满一杯水,眉头才稍微的松开了些。
向思见他睡的稍微安稳了些,忙抓紧拧干了毛巾,给他擦了擦脸,温热的毛巾让他十分受用,他一动不动,十分配合的由着她动作。
她擦的认真,心中当他跟千岿和太阳没什么区别,只是擦他手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下,因为食指上的那颗小痣十分显眼,让她不得不注目。她微微叹口气,真是一夜荒唐满是伤。
苏千里的食指微微一动,她抬眼看去,只见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定定的瞧着她,她心里一跳,也定定的望着他。她一只手中握着他的手,虽然另外一只手上有毛巾可以证明她只是在照顾他而已,可到底还是发了会呆,如他笑或者问,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个状况。
大约是神智还不十分清明,他看了她好一会,才认出她是谁,他笑一笑,似高兴又似失望:“怎么是你”?
向思嗯一声,将他的手顺势放开,问道:“还渴吗?还要喝些水吗?我去给你倒”。
他摇摇头:“不了,我去冲个澡,身上难受”。
他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往浴室走去,向思见拉不住,只得跟在他身后走着,预防他摔倒。
见她一直跟着,苏千里此时倒有了些玩笑心思:“怎么,要跟我一起去洗”?
向思停住脚步:“你快点洗完了出来,别在里面待久了”。
苏千里看着她,似笑非笑:“为什么这个时候在我身边的会是你”?
向思顺口反问道:“那你希望是谁”?说完就觉得冒失了,只怕要招来一顿笑。
苏千里果然笑了,却说出了一句让人觉得颇为惊讶的话:“我母亲,我希望是我母亲”。
向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忍不住说道:“大苏先生,你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是希望女友在身边照顾才属正常,倒很少看见像你这样恋母的人”。
苏千里已到了浴室门口,听到她的话,打开浴室门的手顿了一下,说道:“是吗?那就是我不正常了,只不过一个从不知母亲为何物的人居然还会期待这种关心,真是让我觉得十分悲哀”。
他不再多说,拉了门进去,脱掉的衣服一件件从里面丢出来,散了一地,他倒干脆,连内裤都利落的随手一扔,落在了最上面的地方。向思瞅着这堆衣物,想顺手收拾好,可那内裤太扎眼,她暗骂一声,伸脚将它们一咕噜的踢到了一旁角落。
浴室里一会就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向思在外面等着他,不敢走远;想着他刚说的话,纵然她无八卦心思,也不禁有些唏嘘,因为合作的关系,不免从一些老前辈那里听到些传闻,讲苏家世代经商财力雄厚,却子息单薄,单支单脉几代都是独子,好在苏家男子个个都出色非凡又洁身自好,一直以来,事业旺盛家庭和睦,鲜少绯闻。而到了苏光明这一辈,也就是现在的苏老爷子,因为年近四十才得独子苏子含,故更加视若珍宝捧若明珠,难免娇惯放纵了些管教。
苏子含名门世家中长大,成年后别般品性都优良,唯独风流成性,闹出的风流韵事每一桩数出来都能出一本书,只是多半在苏家财势的遮掩下没流传出来,慢慢的就变得隐晦了。有那么几年苏子含收敛了许多,据传家中珍藏了一位美人,众人皆以为他转了性子从此浪子回头,却几年后又萌生故态,情人左拥右抱,只是这个时候苏子含的身份已变换了一重,当年的苏公子,突然有了儿子,晋升成为了爸爸。
这个儿子,就是现在的苏千里。
没人敢质疑什么,苏老爷子和苏老夫人亲自将小孙子带在身边悉心照料。对外自始至终没有透露出苏千里母亲的任何信息。
外人都只看到天之骄子风光无限,却无人想过小小幼童不曾体会过母亲的温情,以至于长大成人后依旧耿耿于怀,这是多好的锦衣玉食都无法抵消的。
向思怔怔的想着,突然听到浴室噗通一声,分明是人重重倒地的声响;她忙走过去,拍门道:“苏千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似乎说了句什么,声音特别低又语音含糊,她根本听不清楚,静等了一会,里面寂静无声,她又叫了两声他的名字,里面依然没有应答,她没法再多犹豫,直接过去开了门。
进去一看,他果然倒在地上,大抵是冲洗好后伸手拿柜子里的浴巾时脚下一滑。他侧躺在那里,白色的浴巾自腰间斜斜搭着,勉强遮盖到了大腿处。
向思知道他已经睡过去了,可看到这幅景象,也不由得脸上有些发热,她弯下腰动作迅速的将浴巾往下拉了拉,遮盖住更多部位后,她稍微松了口气,接着就更加犯愁,这么大个人,要怎么把他弄出去呢?去叫芳嫂?她倒担心一不小心芳嫂闪了腰,只怕更不好。
她一个人力气又实在不够,想来想去,只能伸手使劲推他:“喂,苏千里,醒一醒”。
他皱着眉微微动了动身体,却并不见起来。向思加重了力气:“喂,听到没有,起来回房睡”。
效果甚微,她低骂一声猪,最后实在没办法,她只得挽起衣袖,预备将他扶起来。扶起来之前,
她稳稳心神,蹲下来,努力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伸手想从他两边腰侧捉住浴巾,想要打一个结。
她手很凉,她小心的避开他的身体,可浴巾要穿过腰际过去并不是件容易事,避无可避之下,终于还是碰到了他的腰,他的身体轻轻一抖,向思还未来得及抬眼看他,就听见他哑哑的又带着笑意的声音:“敏感地带,你小心点”。
第十四章
向思嚯的松开手,站起来,看向他:“你什么时候醒的?”≈61588;
苏千里好笑的看着她:“我本来就醒着,摔了一跤,就更清醒了。”≈61588;
“你装睡!”≈61588;
他眉毛微扬,漫不经心的说道:“男色当前,我想看看你的反应”,他装模作样的叹口气:“结果不太满意,第一次被人骂是猪,你见过我这么好看的猪吗?”≈61588;
向思摸不清这是他本来性格,抑或是因为醉酒,只得瞪着他:“有心情说笑了,就起来自己回房吧。”≈61588;她站起身来,岂料情形更不妙,她站着,他躺着,满目都是让人无法正眼相看的热血景象,偏偏他脸上带笑,一双漆黑眸子邪邪的看着她:“大好机会放在你面前,你确定不要扑上来?”
向思忍住踢他一脚的冲动:“懒得管你了,你好生躺着吧。”
苏千里大喇喇的站起来,浴巾要掉不掉的样子让向思迅速的背过身去,她咬牙切齿道:“够了啊。”≈61588;
他闷笑一声:“本来我觉得今天是糟糕的一天,现在倒觉得今天其实还不错。”≈61588;
只听柜子开关,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他站到她面前,已是一身简便家居服,脸上还是一片笑意:“穿上衣服的我,你可以放心的直视了。”≈61588;
向思轻轻吁出一口气:“苏千里,看在你醉了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61588;
他扬眉:“你叫我的名字,还挺好听”,他往前一步,逼近她:“我倒是挺欢迎你跟我计较的,你胜,我允许你吃掉我,你输,就让我吃掉你,你说好不好?”≈61588;
他比她高出许多,身形逼迫过来的时候,无端让人觉得压力重重。向思往后紧退一步,他跟着跨出一步,只迫的她又往后退,而他似乎得了趣味,嘴角含笑的亦步亦趋的紧紧跟着她移动:“向思,你想赢还是想输?告诉我,我都满足你。”
只逼的她后背贴到墙壁,忍无可忍之下,伸腿踢了他一脚:“闹够了就去看看千岿,他生病了。”≈61587;
苏千里终于正经起来,转身就往千岿房间走去。
千岿睡的又出了一身汗,大概是身上不太舒服,小脸一直皱着。苏千里轻轻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脸上的表情跟刚刚的样子判若两人,见他是真心担忧,向思在一旁忍不住说道:“医生来过,已经没事了。”≈61587;
苏千里点点头。听到讲话声,千岿醒过来,对着苏千里叫了声哥哥,苏千里嗯一声,蹲下来,手伸进被子里握住千岿的手:“我在这里。”
千岿黑亮的眼睛看着苏千里:“哥哥,我好不舒服。”≈61588;
“哪里不舒服?”苏千里问道。
千岿的眼里迅速的蒙上一层湿意:“都不舒服,哥哥,生病的时候我可以叫妈妈来陪我吗?”≈61588;
向思看向苏千里,苏家向来低调,至今为止苏千里的母亲之事都无人能得确切消息,更别说这几年才突然冒出来的苏小公子的身世。她也有好奇心。
却见苏千里表情并无什么变化,只安慰道:“我在这里陪着你,你好好睡觉。”
千岿继续软软的央求道:“哥哥,我平常有很乖啊,为什么我生病的时候你都不帮我叫妈妈来?”
苏千里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听话,好好睡觉。”
千岿瘪瘪嘴,极力忍住眼泪,偏又忍不住,眼角处大颗大颗的眼泪滚下来,看的人心中又酸又软。千岿从小养的娇贵,被众人捧在手心呵护着,却难得不骄纵不蛮横,这种时候也只自己憋着眼泪,这个样子倒是跟太阳小时候很像。
向思有些经验,知道千岿这个时候最需要什么,于是轻轻推了下苏千里,示意他让开。他让开后,向思坐到床边,轻声说道:“千岿,今晚我可以一直陪着你,我抱你睡好不好,抱着你,你会舒服很多。”
千岿抽抽噎噎的看着她,带着哭音说道好。
向思脱了鞋,半靠在床头,将千岿慢慢搂紧怀里,她从小就抱过太阳和向念,自然知道怎样的姿势会让小孩感到舒服,果然,千岿窝在她怀里一会就停止抽噎,又慢慢睡了过去,睡梦中一只小手紧紧抓住她衣服一角,如同每个依恋母亲的小孩一样,睡着醒着都要以自己的方式抓在手中。
苏千里看着他们依偎的姿势,觉得这个画面如此陌生又如此和谐,眼中一时变幻莫测,良久,他轻声说道:“千岿从未见过他妈妈,他一出生,那女人就死了,家中老爷子编造了无数谎言来隐瞒真相。小孩好骗,他对只要自己乖妈妈就会回来看他的说辞深信不疑,平常很少愿意跟别人这样亲近,只一心一意期待他妈妈的怀抱,想不到,倒对你挺依恋。”
向思听他说这样一番话,只觉缩在自己怀里的小小千岿更加可怜
她紧紧的抱着千岿,对苏千里说道:“你先去休息吧,等千岿完全睡熟了,我自己会去另外的房间休息。”≈61588;
苏千里径直走向一旁的沙发躺了下来:“我睡在这里,有什么事你随时叫我”,他背对她躺过去,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你今晚就睡在这屋吧,免得千岿醒来又哭。你放心,我不至于这个时候对你起什么心思。”≈61588;
向思闭上嘴,不再言语。房里一时安静无比,是夜深人静,外面也都是一片静谧,这样的气氛下,很快就听见苏千里入睡后平稳的呼吸声。
向思想了想,终于还是轻手轻脚的起来,去苏千里的卧室里抱来了被子给他盖上。折腾许久,到底是累了,她躺上床,半抱着千岿,很快就睡意上来沉沉睡去。
第二天向思醒来的时候,只见阳光已透过窗户照进来,房内暖意融融的样子让她一时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处。环顾四望,不其然碰上苏千里的目光。
他的样子看起来早已醒来,也不知看了她多久,此时见她望过来,他笑的十分无邪:“早上好,思思。”与昨夜的样子已完全不同,完全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向思被他的称呼惊到了,她迅速的打量,只见他穿的还是昨晚那身家居服,而自己衣衫完整,这才放下心来,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于是也看着他。
苏千里起身走过去将窗户全部打开,早上的清风吹进来,掀动窗帘轻扬,他站在窗前对着她说道:“思思,做我女人,怎样?”≈61588;
早上的空气十分好,有淡淡的花香从窗外飘进室内,向思却一时觉得有些蒙,他的话语让她一时弄不明白,她诧异的看着他:“我以为我之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当然,那番话让我印象深刻。”≈61588;
向思不解:“那为何又?”≈61588;她突然想到昨晚的事情,不禁好笑道:“难道就因为昨晚的事情?事实上,任何一个女人,碰到相熟的人需要帮忙,都不会选择袖手旁观,你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就?”
苏千里截过她的话头:“当然不是,我只是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早上起来看到你,我很高兴,这一点就已经足够我知道自己对你的感觉了,”他走过来,停在床边,俯下身:“以前的事情我不管,只是从今天起,思思,你和我,再脱不了干系。”≈61587;
向思看着他,语气尽力漠然:“这恐怕不是你说了算。”≈61587;
苏千里畅然一笑,年轻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自信:“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我想要的,我自会十分尽力去得到,思思,你要相信我。”≈61588;
他对她说话的态度早无之前的半分客气,俨然已换了一种亲近的语气。
向思其实这方面的经验十分浅,在她以前的生活里,所有的有关情与爱的心思都是围绕着牧安,除了牧安,她不曾与别人的男人那样亲近过,青春年少的时候,偶尔遇到对她示好的异性,要么是迟钝的直到别人已经放弃时才察觉,要么就是无暇分出心思来应付,冷言冷语两句就足够打发掉所有的好感。
这一次,严格来说,算是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直接的感情。他年轻,直白,大胆,让她有些微的惊慌,可是她知道,自己内心除了这种不会处理的惊慌外,再无其他任何情绪。
向思不想再多说什么,错身避开他:“随你。”≈61588;
苏千里心情仍旧十分好,也不介意她冷淡的语气,稍微让开了些,待向思下床来,才去j□j上的另外一位:“千岿,醒了就起来”。
眼睫毛一直不停煽动的千岿终于睁开眼睛,他小嘴呼出一口气:“想死姐姐,你要和我成为一家人了吗?”≈61588;
向思摸摸他的额头,确定温度已回到正常状态后轻轻弹了一下:“小苏先生,该起床了。”≈61588;
千岿瘪瘪嘴:“哥哥,长城万里长,同志仍需努力。”他的中文用的乱七八糟,但用在此处倒也十分恰当。
苏千里笑着将他从被窝里拎出来;这时芳嫂在外面敲门:“早餐好了。”≈61588;
向思穿上外衣,走出门去,芳嫂笑眯眯的看着她:“阿思睡的可好?昨天累了吧。”
明明是很普通的话语,芳嫂的笑意里却夹杂了那么几分类似我都知道的意思在里面,让这普通的话语顿时蒙上了暧昧不明的意味。向思张张口,终于还是无法说出什么。
几人吃过早餐后,苏千里开车送她回去,临走时,千岿眼巴巴的看着她:“想死姐姐,你今晚还会来陪我吗?”≈61588;
她还未开口,苏千里已答道:“向思姐姐昨晚照顾你累了,今天需要好好休息,你在家好好待着,我晚上早些回来。”≈61588;
千岿哦一声,没再说什么,只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向思,然后跟芳嫂进屋去了。
苏千里一直将她送到她楼下,他帮她打开车门:“今天你不用去公司,我已电话过去帮你请了假,好好休息一天,顺便做好准备,迄今为止我没追过人,第一次交给你了,你得接好了!”≈61588;
第十五章
向思回到家中,刚打开门,就见兰容扑了上来:“快说快说,一夜未归,去哪里淫荡了,刚楼下的是哪个奸夫,快快报上名来。”
向思推开她,扔掉包,一头扑倒在床上:你也认识那人。
兰容刚起床,身上还穿着她的睡衣,也跟着躺在她旁边:“我认识?我认识的人中貌似没这么有钱有魄力的,居然能让坚持原则守身如玉的向大小姐彻夜不归。”
向思歪头沉默的的看着她,兰容慢慢回过劲来:“苏千里?”
向思点点头,兰容抚额:“他来真的?”想到昨晚她一直没回来,她邪恶的看着她:“你们两个昨晚春风二度?”
向思受不了她这幅看好戏的鬼样子,于是掐住她的脖子咬牙狠说道:“昨晚照顾病人一夜,累的很。不过你不介意的话,我还是有力气可以让你死两回”。
兰容求饶,才算成功解救出了自己的脖子。
向思将昨晚到今早上发生的事简单的讲给了兰容。
兰容听完分析道:“你也不容易,简直就是保姆一枚,伺候完小的接着伺候大的。不过这样也不错,如果他是动了真心,对你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说完去看向思脸色,只见她脸上分毫被人喜欢的欣喜都没有,只得暗叹一句,苏同学,你选的这条路不好走,怕只怕出师未捷身先死。
向思脱了衣服,准备补觉:“真心不真心,我都没空闲去应付。”
兰容看着她,试探着说道:“要不考虑一下?”
向思定定的看着她:“你又躲到我这里来,八成是你妈妈又逼你去相亲了吧?你妈妈给你介绍的人,总归是不错的。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呢?”
兰容瞬时无话可说,良久才嘀咕道:“不一样的,李玉铮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
她没接着说下去,可向思听懂了,李玉铮说不定某天还会回到兰容身边,他消失的突然,也就让人存了突然回来的念想。可她和牧安不一样,牧安即使依然跟她在同一个城市,即使依然能偶尔见到面,可他不会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了解他们事情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再回到从前的关系几乎是零。
向思轻声说道:“是不一样,我们再也不会回到从前,可是,对我来说,有过牧安,别的人再好,也怎么都比不上他。”
兰容不敢再说这个话题,看看时间实在不早,匆匆忙忙的换了衣服出门去上班。
等她走后,向思拿出手机,怔怔的看了一会,按下1号快捷键,发出一条短信:“今天有人告白,是个好看的男人。可是好奇怪,我一点欢喜的感觉都没有,我想,我是害怕了,这是不是代表我身边也终究会有人代替你,就像你身边已经有人代替了我一样。而我们,是不是真的真的真的再无一点回转的可能。”
她打完字就点了发送,下一秒却又十分后悔,怎么,原来心里其实还存在这可耻的心思吗?还期望他回来吗?她按着取消,已没有用。想到这个号码永远不会再被用,她所发的信息也永远不会被看见才略微安心。
可到底是存了这样一丝可耻的心思,别人不知道,自己却是清楚的。
向思用被子蒙住脑袋,强迫自己不再有任何想法。
向思没想到苏千里会到公司里来。
接到他的电话时她以为又是提醒她早点过去陪千岿,谁知他在电话里说道:“我在你们公司楼下,下班后早点出来。”
向思没反应过来,问道:“在我们公司楼下做什么?”
苏千里理所当然的口气:“自然是接你下班,你楼下又不是什么风景区。”
离下班还有足足一个半小时,难为他这么早过来。向思叹口气:“苏先生,你这样做,会困扰到很多人。”
“苏千里,叫苏千里更好听些。”他尽职尽责的提醒道。
向思无奈道:“那么苏千里,不要闹了,我还要工作,下班后我会自己搭车过去,保证不会晚到。”
苏千里嗯一声:“你继续工作,我不打扰你,下班后早点出来就是。”
他挂掉电话,向思摇摇头,将手机放到一旁,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肖姐帮她接了几个专栏,酬金不少,对她而言是一笔可观的数字,前段时间忙着剧本,忙着苏家的事情,耽误了不少功夫,眼看着交稿的日子越来越近,她颇感紧迫。
她挂掉电话后,就将此事放置脑后,一则没时间去想,二则她就不相信他能等得了那么久。他这个年纪的人,是最耐不住性子的,别说一个半小时,即使是十分钟,恐怕都要等的不耐烦。
离下班时间还有半小时的时候,公司里突然一阵骚动,她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气氛不对的时候,苏千里已走到她所在的办公室里来。
他一路走过来,接受别人打量的目光与问候,面上始终挂着适度的微笑,礼貌而客气。看到她的时候,倒是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思思,忙完了吗?”
肖姐在一旁察言观色,拉住要去将此事报告给上头的小言,询问道:“苏总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我去请老总过来?”
苏千里像是浑然不觉有多少探照的目光,只笑道:“不用麻烦,我没什么事,只是过来接思思下班,怕她忙忘了时间,所以上来提醒一下,如果打扰到你们,请多见谅。”
他难得说话如此客气,肖姐自然要更加客气一番:“哪里哪里,随时欢迎随时欢迎。那个思思啊,你手上的工作也快完了吧,结尾的部分交给小言做吧,你先下班吧,别让苏总等的太久了。”
向思不好发作,只说道:”我忙完这些再走。”这本是她份内的工作,还是由她自己完成比较好。
肖姐拉她到一旁,低声道:“赶紧走,不然我们这都没法工作了,你也该去约约会了。”
肖姐隐约的知道她与牧安分手的事情,只是事情过去这么久,见她总是一个人,也未免有些替她着急。
向思对着肖姐真心实意的叹气:“约什么会,我这是赶鸭子上架,痛苦万分尴尬万分。”
肖姐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别生在福中不知福,这苏千里回国才多久,圈内早传开了,明里暗里不晓得多少人觊觎着,你不晓得走了什么运能入他的眼,就赶紧把这名分给坐实了,别等人家以后阅人无数看到真正的美女了,你再哭着喊着也没用了。”
向思无语的看着肖姐,偏偏一旁不知什么时候贴过来的小言也跟着掺合道:“就是就是,我看是走了狗屎运,狗屎运是不常遇到的,向姐你可得把握住。”她更加无语。
肖姐赶着她,苏千里气定神闲的等着她,周围的同事三三两两的窥探者动静,她没法再推脱,三下两下的收拾好包包,随他一起走出去。
他开了车过来,车就停在公司门口,向思随他上车,一路上,她都没讲话。
苏千里也不急,她不开口他也不说话,打开电台,调到音乐频道,有一首没一首的听着歌。
行至半路,见向思还没开口的意思,苏千里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生气了?”
向思看向他:“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明明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
他目视前方,并不看她,唇角却若有若无的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你什么说的很清楚了?你说随我,那么我要做什么事情,自然是随我的便。”
向思认真的说道:“那我现在清楚的告诉你:我没时间没心思陪你玩这种游戏。”
苏千里笑一声:“怎么,你害怕我只是玩玩?我这人从来不玩弄感情,以后你就会知道。”
他接着说道:“你现在不接受也没关系,对我来说,不管你找什么借口都没用。我想要的,我就一定要得到,思思,我势在必得,你避开也没用,而且,我这人做事一向有恒心,一定会等到你点头那天。”
他侧头看她一眼,笑的眉目开朗:“相信那一天会很快到来。”
向思听了他一番话,只低声说道:“你执意如此,那随你吧,只是,后果自负”。
她别过头去,看向窗外,他已将她所有的话语都堵死,那么她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放任不管,一切顺其自然,再说,人心的事谁说的准,他现在看似这样认真,以后呢?也许不待多久就会热情散去自动放手了,如果她阻止的太过认真,只怕到时候反而成为了一个笑话。
苏千里见她终于放缓口气,心里十分高兴,他觉得这也算是一点进步。
到苏家的时候,芳嫂早早的迎在门口,给她摆放好拖鞋:“阿思,来了,快进来,饭都做好了,就等着你呢。”
向思今天穿了条七分裤,换鞋子的时候苏千里就站在一旁,眼睛不经意的扫过来,一眼看到她小腿上的淤青,顿时皱眉问道:“腿上的伤怎么回事?”
第十六章
段从伟刚好从屋里走出来,正要打趣几句,听到这句问话,到口的话语一下咽了回去,他转身往回走,试图没看到他们。
偏偏芳嫂一向看不惯他,见他这个样子,就喊住他:“从伟,你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段从伟停住,面对向思站好:“思姐,好久不见。”
一声思姐叫的芳嫂满面开花,好像他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苏千里没时间去理会他,只继续问向思:“在哪里弄的?怎么成这个样子。”
那天段从伟踢的比较重,绕是过了这些天,那淤青的地方还未完全消退下去,看着还是乌青一片,颇有些渗人。
向思努力不去看段从伟,只说道:“不小心撞的,现在已没什么事了。”
段从伟哈哈的干笑:“撞的啊,怎么撞成这个样子了,还好没什么事了。”
苏千里狐疑的看他一眼,他连忙适时的岔开话题:“快进来开饭,都快饿死了。”
进屋来,才发现常俊也在,常俊看到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两人洗过手后坐上桌,向思坐在千岿左边,苏千里坐在千岿右边,对面坐着常俊和段从伟。段从伟看着他们,忍不住扑哧一声。连带千岿,几人都莫名的看着他,他笑着解释道:“你们三人坐在那里,非常和谐,看起来就像一个三口之家,啧啧,我羡慕的很。”
苏千里扬眉,显然十分喜欢他说的话。千岿见他哥哥高兴,就知道段从伟大概说的是好话,于是开口道:“段大哥,你终于会说人话了。”
常俊一口水差点喷出来,难得的笑出声来。
段从伟吓唬道:“小不点,听说你生病了,我可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专门来看你的,你这样不给面子,小心我揍你。”
千岿哼一声:“你不敢,我手中有你的把柄。”
段从伟奇道:“你能有我什么把柄,小不点,还敢威胁人,看我怎么揍你。”他站起来,隔着饭桌伸出手去捏住千岿的脸颊,只扯的千岿小脸变了形。
他逗的兴起,一时大意,根本没想起来当时千岿也在场。
千岿被他揉的很不舒服,又无法挣脱,于是直接说了出来:“姐姐的腿你是踢的,姐姐的腿现在还没好呢。”
段从伟停住手,讪讪的坐回去,眼角撇到常俊悠闲的吃着菜,分明一副袖手旁观看热闹的样子,不禁咬牙暗道,有本事以后别有什么事被我逮到。
苏千里放下筷子,盯着段从伟:“喔,是你踢的?你什么时候连女人也踢?还踢的是思思。”
段从伟不敢大意,将当时的情况讲述了一遍,末了说道:“确实是误会,真不是故意的,”他嘿嘿一笑:“我已经尽最大努力补偿过了,本来我好不容易说服来宏投资的,就因为这事,我将项目又转到一世名下,老头子将我一顿好骂,说我做事毫无定性思虑不周。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为你们创造机会的份上,这事就算了吧。”
来宏一向不沾影视,段从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老头子试一试,老头子一向小看他,到这个年纪了,他在来宏并没什么重大作为,这几年,跟着苏千里一起经营一世影视,积累了不少经验,他让来宏投资从未涉足过的影视业,也正是因为这是他熟门熟路的范围,他有信心可以做成功,让老头子好好看看。殊不知中间冒出这岔,好巧不巧的向思刚好在那个公司工作,还是她的剧本,各种因缘巧合,慎重考虑后,他还是决定面子事小,兄弟幸福重要,当然,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于是将项目转到一世影视名下。老头子有一个月的时间看到他理都不理。
原来中间还有这样一番周折,向思倒是完全没有想到,说来说去,还是那日不该强出头,没有那日的强出头,也就少了现在的牵扯。
苏千里听段从伟说完后,面上并没什么变化,只说一句:“明天跟我去趟拳击房。”
段从伟没了精神头:“不要吧。”他们两人都练拳击,两人身量差不多,可偏偏段从伟总是赢不过苏千里,大概是小时候被一次性打怕了,心里有了阴影。只要看到苏千里出拳,就总担心会被k的很惨,首先气势上怯了一截,其结果可想而知。
苏千里端起饭碗开始吃饭:“可以先让你三招。”
这是更大的侮辱,段从伟脸都快绿了,常俊在旁边加一句:“根据经验,让五招才算公平。”
段从伟默默的开始吃饭。向思看的暗暗好笑,段从伟在外面的绰号她是听过几个的,其中以小霸王和笑面虎这两个较为出名,而他上次打架的狠劲她也亲眼看见过,这样一个嚣张跋扈的人却被另外两个看起来好相与的人挤兑的没有话讲,倒真算的上是一件奇事。回头再想想,能让他这样被挤兑而不敢吭声的人只怕比他更为嚣张跋扈。
她忍不住就看了一眼苏千里。
苏千里很快察觉到,偏头望着她:“怎么了,菜不合口味?”
向思忙摇头:“不会,很好吃。”她帮千岿夹了一筷子菜,千岿不喜欢里面的辣椒,她又细心的一个个挑拣出来。
苏千里看着她的动作,出声制止了她:“思思,你吃你的,不用管他。”
他早注意到她很会照顾人,这样却常常自己吃的少,到最后的时候快速扒两口的时候,饭菜多半已半凉。
千岿不高兴了:“哥哥,你忘恩负义。”
段从伟终于觉得心理平衡了点,这个小东西,连说他亲哥哥都是这样口不择言,虽然词不达意,但听在耳里就是爽快,于是帮忙纠正道:“不止忘恩负义,简直就是重色轻友重色亲弟。”
向思听的很无奈,这样的玩笑话她不好搭腔,更不好一本正经的去解释,只能在一旁装作听不见而更加认真的吃饭。
苏千里见她眉目低垂不怎么讲话,大抵知道她的心思,于是岔开话题问道:“你不是说有事要找思思商议?什么事?”
段从伟这才想起今天过来的正事,于是转向向思说道:“是这样,我最近有个朋友,出道不久,条件还可以,我想着你们这部戏还没开拍,想把她给安排进去。”
向思已听明白,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别说戏还没开拍,即使已经开拍,也照样会有人被请走有人被请进,作为投资方高层之一的段从伟开了口,哪里有拒绝的道理,她只说道:“角色的安排上我并无多大的决定权。”
“这你放心,徐导演那边我已打好招呼,现在只需要征得你的同意就可以了。”
苏千里在旁边听着,这时接口道:“你注意些,别弄些乱七八糟的人进去,公事私事分清楚。”
段从伟笑道:“我的水准你还不放心,段爷名下无差女啊。”
苏千里和常俊同时冷哼了一声,段从伟装没听见,同向思说道:“怎样?”
向思点头道:“徐导演同意的话,我这边没什么问题。”
她有自知之明,说什么商议,不过是出于礼貌与她打声招呼而已。她想起那天在段从伟车里看到的那张面孔,现在才记起她是谁,以模特身份出道,不过一年时间,已接下两支品牌广告,其中一只广告创意突出台词朗朗上口,投放的时段也不错,她的面孔渐渐被人熟知,只是离大红大紫还差那么一段距离。
她记起她的名字来,问道:“是叫孟新雪吧?”
段从伟伸出大拇指来:“思姐英明,就是她。”
向思点点头,孟新雪的外表在圈内数一数二,出任这样一部剧是完全合格的,只是孟新雪的外貌让她有一种隐约的熟悉感,而那天她看她的眼光分明是打量的意味,这些都让她觉得有点怪怪的,具体又说不上哪里怪,只希望段从伟能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名下无差女,不要生什么事端才好。
吃完饭后,段从伟和常俊两人就离开了,千岿坚持饭后要散散步,向思只得作陪,苏千里无事也跟着一起下去。
三人走在园区里,天还没黑透,所有的路灯却都已经亮起,将三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千岿安安静静的走在他们中间,一副认真散步的模样,走了一会,累了,就左手牵着向思的手,右手牵着苏千里的手。
小区里的保安惯例巡逻,迎面碰上他们,正是上次帮忙叫车送兰容回家的那两位。那两人显然已经认得向思的脸,笑着打招呼道:“苏先生,向小姐,一起散步呢。”
两个大人还没说什么,千岿已经煞有其事的点头道:“嗯,我们在散步,我给你们介绍,这个是我哥哥,这个是我嫂嫂。”
连带着向思都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她捏一把千岿的小脸蛋:“小鬼,从哪里学来的嫂嫂这个词,说,谁教你的?”
千岿头一歪:“芳姐告诉我的,她说在中国很多地方,哥哥的女朋友,就应该叫嫂嫂的,虽然嫂嫂听起来没有姐姐好听,但是我还是应该入土为安叫你嫂嫂的比较好。”
向思抚额:“你这话说的太吓人了,是入乡随俗,不是入土为安,还有,”她看一眼苏千里:“我并不是你哥哥的女朋友,以后不要乱介绍。”
苏千里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早晚的事情。”
两个保安笑着离开,只留三人在原地。向思已有了一些经验,知道眼前这人自有他执拗的一面,于是不想多说什么,倒想起正事来:“想必你已知道消息了,剧组过两天就要正式开拍了,这边我恐怕就不能过来了。”
苏千里皱眉:“你要跟组?”
c城本来就是一座影视大城,郊外一片片的古楼城垣一年年的建起来,是国内知名的影视拍摄基地。徐导采取就近原则,大部分的拍摄都定在c城,少了远途的奔波劳累,财力人力上都是大大的节省,众人皆是欢喜。而剧本方面,虽然之前的会议上已经几次三番的敲定过,不过向思还是决定听从徐导的建议,前期尽量跟组拍摄,以备不时之需。
向思照实回答:“是的,总的拍摄日程是约四个半月,我估计最少要跟两个月。”
“何必要跟组,又累又折腾,再说,千岿谁带?”
向思看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有点无语,提高了声音道:“喂,我也是有自己的工作要做的,并不是你家保姆。”
苏千里眉毛一扬,眼角眉梢都是看得见的戏谑:“这么低估你未来的身份?”他牵着千岿慢慢的往前走:“你跟组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向思觉得好笑,还是跟着他的步伐慢慢往前走,随口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苏千里侧头看着她,眼里因为两旁明亮灯光的缘故,看起来温暖而灼灼生辉:“在外面,你得记住你是我苏千里的人,不要去招惹其他男人,同时,若有人敢招惹你冒犯你,你也不不必示弱。”
向思心中一动,无端的觉得心中有些暖意,他说的并不十分直接,可她明白他的意思。她现在无疑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编剧,在这个圈子里没有比名利更现实的东西,多少无名新人被明里暗里欺负的事数不胜数,有苏千里这样一番话,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接受,也算是一个依仗。不曾自己一个人孤单无助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这样的话语是多么难求的温暖。
她微微一侧脸,就对上他的目光,他看人的时候很专注,让她不得不移开视线,讪然道:“谁会无聊到来招惹我?”
苏千里点点头:“没有最好,”他抱起千岿,笑道:“如果千岿想你的话,我带他过去找你,他这中文,你得加油给他补补,明年就要进这边的学校了,可别再出这么多洋相。”
千岿瘪瘪嘴,抗议道:“哥哥,做人要光明磊落才行,你想去看姐姐就直接说你想去嘛,为什么要张冠李戴的打着我的大旗呢?另外,哥哥,如果想让别人知道姐姐是你的女人,你就要这样做,”他从苏千里怀里探出身子,一把抱住向思,响亮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说教般的对苏千里说道:“这个叫盖章,表示你是我的人了。”
向思目瞪口呆,却没办法去追究他小小年纪究竟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因苏千里有样学样,两人本来就离的近,他微微偏头过来,头发已触碰到她的脸颊,眼看他的嘴唇就要凑过来,向思骇的一跳,本能的退开几步:“苏千里你够了啊。”
苏千里看着夜色中也掩饰不住微微发红脸颊的她,不禁朗声大笑起来。
而几天后,向思收拾了简单的衣物,跟随剧组一起去了拍摄基地,开拍第一天,她见到了孟新雪,终于明白她一直疑惑的那种熟悉感是什么原因了。
第十七章
现在正是拍戏的好时候,温度适中风景怡人,是演员和导演都最喜欢的季节,拍摄地同时驻扎了好几个剧组,一时间,这里的酒店就有些供不应求。
向思比别人到的稍微晚些,她过去直接和阿奇会合。
片场助理阿奇是她相熟的一位女孩,之前跟在肖姐手下的时候,偶尔跟组,恰巧有两次都碰到阿奇,阿奇性格开朗为人大方,一来二往两人渐渐熟络起来。这次终于有了机会一起工作,阿奇一早就说要粘着她,向思住哪里她就住哪里,酒店房间本来就紧张,免不了会和其他人一起凑合着住。向思一合计,与其和不熟悉的人在一起,还不如和阿奇一起住,轻松自在。
却不想,这个房间的问题上却闹出了矛盾。
她赶到的时候,正看到阿奇满脸通红的同一个差不多年纪的黄头发女孩争论:“凭什么呀,徐导都说了,这个房间是专门留给阿思的,阿思是编剧,她住这里合情合理,也方便徐导随时与她探讨剧情,你现在说要换就换,凭什么。”
黄头发女孩毫不示弱:“不凭什么,只是我们一早就已经给剧组打过招呼了,给我们留个大点的房间,我们行李多,那个小房间根本就放不下。你们总共两个人,又没什么东西,换一下又怎样?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惹的我们家孟姐不高兴了,耽误了拍戏进度,这个责任你们负的起吗?”
都是年轻女孩子,讲起话来一个比一个嚣张,非要将对方的风头给踩下去才罢休。
阿奇听她这样讲,更是不依了:“你们家孟姐谁啊,她不高兴又怎样,我们家向姐还不高兴呢。我今天还偏就不让,你能怎么着?”
因为是开拍初期,酒店里不仅住着同期拍戏的人,还住着几位跟来采访的记者,虽然现在只是走走过场,拍几张现场照做做宣传,可若出了这种编剧演员争房间的事情,难保他们不会莫须有的抓出几条编剧演员争相被潜规则的胡乱新闻来,到时候就不仅仅是换房间的问题了,徐导以及一世都是最讨厌这种毫无价值偏偏又影响正剧的新闻。
眼看着争执还要下去,向思连忙j□j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