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似乎是很习惯这种注视,只扔下一句:“与其问他把东西藏哪儿了,不如把他儿子叫来问问。”
季鸣锐懵了:儿子?
怎么扯上儿子了。
这又关儿子什么事?
等等,他怎么知道他有个儿子?
然而提到儿子之后男人却激动起来,跟刚才的胡搅蛮缠的激动不同,这回眼珠瞪大,“蹭”地站起来,作势要去抢手机:“你们审我就审我,提我儿子干什么!”
季鸣锐眉头一挑,发觉不对劲:“你老实坐下!”
“我儿子跟这事没关系!”
工装男在抢东西时,情急之下碰到了池青还没完全放下的手。
就在相触的一瞬间,池青耳边多了一层声音,这层声音像是隔了一层膜、略带失真地传进他耳朵里,就像是两个工装男同时在他耳边说话,然而失真的那句话却和他嘴上说的截然相反:
【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是我儿子偷的东西,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小康,他会被身边邻居、同学议论……】
手机到底还是没让他抢走,季鸣锐一把夺过手机,按照池青刚才打开过的程序重新翻开起来。
浏览器上,近一个月的网页搜索上显示的都是某部少儿动画片的名字。通讯记录里,这半年没几通电话记录,完全没有工作联系和生活的痕迹。至于相册,没多少照片,大部分都是以前的旧照,新照片很少,最新的一张拍摄时间倒正好是今天,黑白色的一抹什么东西晃过去,糊得很,像是误拍。
——这部换下来的旧手机,男人显然已经没有再使用了。
那么是谁在用它?
“一般情况,人会怎么处理换下来的旧手机?”季鸣锐看似是问话,实则自己给了答案,“会给家里其他人使用,如果家里有孩子的——多数人留会给孩子玩。你是想自己把东西还给老人家,还是我们亲自去找你儿子问问?”
男人低下头,知道事情是彻底兜不住了。
季鸣锐正继续追问详细细节,边上女警指指玻璃门:“你朋友出去了。”
季鸣锐只看了一眼:“他去洗手了。”
女警:“啊?”
季鸣锐对池青那些“古怪”的臭毛病如数家珍,边低头在纸上记录案情边说:“他,死洁癖,被人碰一下能洗三遍手,没看到刚才从进门就一直戴着手套吗。”
“这洁癖这么严重?”
“岂止是严重,”季鸣锐放下笔,用笔尖指指垃圾桶,“我跟他高中认识那会儿,我想帮他倒垃圾,不小心碰到他手,他直接把垃圾桶扣我头上了。朋友差点没做成,洁癖就是这么恐怖。”
“你跟他这么熟了,现在不会还这样吧。”女警觉得这怪癖还挺有意思,笑道。
季鸣锐:“这问题我也问过他,他说作为对朋友的尊重,他会忍三秒钟,忍不住再扣。”
“他也上的警校吗?现在在哪里任职?”
女警问出了一句刚才全场人都想问的话。
“没有,他念的电影学院,八竿子打不着,”季鸣锐知道他们惊讶的点在哪儿,“虽然很可惜,不过我这哥们确实没有投身警察行业——是不是觉得他特厉害,简直跟有读心术似的。”
女警点点头。
“……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是,他好像总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季鸣锐说完又摆手道:“开玩笑的,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读心术这种东西——”
走廊尽头,洗手间。
池青站在镜子前,手上湿漉漉的,指节被淋得像是没有温度一样。
他和镜子里的自己无声对视。
透过镜面,同样的场景在镜子里面对面重现,经过反射成像,世界仿佛也跟着分成两个。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一瞬间并非幻听,失真的声音的的确确自大脑深处缓缓爬上来,诡谲般地喃喃着:【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是我儿子偷的东西……】
池青垂着眼,最后若无其事地擦干手。
第2章 身份
从洗手间出来的那条走廊很长,长廊靠墙摆着排椅子。
天气不好,所里人也不多。
常有警察家属到点儿接了孩子,让孩子在这等家长下班。
池青出去的时候外头正坐着个女孩,动作娴熟地从小书包里掏出文具和练习簿,坐在长椅上,腿都挨不着地。
看年纪应该还在上小学。
池青经过女孩身边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戴上手套的手被人轻轻拽了拽:“……哥哥。”
小女孩的手又肉又软,声音奶声奶气,连带着耳边出现的失真的声音都变得可爱起来:【这道题窝不会做,昨天爸爸才刚教过,要是再去问他,肯定会觉得窝很笨QAQ。】
“你能不能……”
女孩话没说完,池青盯着那两根肉肉的手指,又看向有些犹豫和不好意思的小女孩,毫不留情地说:“是很笨。”
女孩小奶音一噎,一瞬间遭受巨大打击,都忘了思考这位大哥哥怎么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其实有点怕这位大哥哥,正想松开手,却见他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抽走她手里的练习簿。
“哪题不会。”
女孩:“空着的题。”
池青:“你空了很多题。”
女孩:“……”
池青:“我教完,能保证明天不会忘吗,我不想像你爸爸一样,花时间做无用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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