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位好兄长。
这个家,总能治愈他。
花千树看着花千宇的背影,缓缓道:“也许曾经喜欢。”
花千宇顿住脚步,静静听他吐露心声。
“但……”他难以将复杂心境准确讲述,“已经是曾经了。”只能如此道。
……
从花千树别院出来不久,花千宇随着下人到客堂见了在客座等候的安明镜。
挥手叫走下人,花千宇坐在安明镜斜对面,听安明镜道:“边塞的生活可不只有战事。”
“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苦,是你即便在都城外受人追杀也体验不到的苦。我想你已有所了解,但听人转述与自身所感二致……”
“哈,”花千宇轻笑,“太子哥哥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苦吗?”
“什么?”
“是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活在底层的命运。”
安明镜打趣:“底层?封你一个闲散将军还委屈你了不成?”
花千宇无奈,解释:“宇就算在塞外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能明确这只会是我漫长的人生中的小部分糟糕经历,与那些世代受贫疾所苦的黎民相比,一时的不如意又算得了什么?”
安明镜沉默了会,一直端着的茶杯也放下了,他看向花千宇,赞叹:“你倒是通透。”
“爹说的。”
安明镜收回方才流露的敬佩,转言:“扪心自问,你真不想承袭舅舅的位置?”
“相位……墨哥不是更合适?”
花千宇总想发光发亮,他想被更多人看见,像被更多人记住,但与此同时,他又担忧太过抢眼会夺了花千墨的光彩——明明他不比墨哥更优秀,但他却因为年纪小受到更多瞩目……偶尔他会想,墨哥会希望他不曾出生吗?墨哥不争不抢的清冷性子是否与他相关?
花千墨的存在构成他想从戎的其中一个原因。花千墨从文,他便从武,往与花千墨相反的方向发展的话,就不必当心抢了本该属于花千墨的东西吧?
安明镜道:“合适?去问问千墨表哥的想法吧,也许你以为的合适不过臆测。”
花千宇摇头:“明早便要出发北上,有话也留待归来时谈罢。”虽说他大哥脾气极好,但若是有个万一中的万一使得他们生了矛盾,短时间内这点矛盾又无法解决,他不得牵肠挂肚好些时间?
“你倒把‘归来’二字看得轻巧。”
“不然你是怕我一去不回?”
“是时间,”安明镜叹气,“辗转便是数年。”
“但我归来必然带着胜利的旗帜。”
第100章 100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
花千树吻了他。
诸葛行云感受得到落在唇上的轻吻,但他不知如何因应,只能继续闭着眼睛,维持平稳的呼吸。直到花千树再度靠近,担心“袭击”再来,捂着嘴打了个呵欠,诸葛行云装作刚醒的模样,透过眯起的眼帘观察花千树的表情——
“做贼心虚”的花千树红了脸,他想趁诸葛行云眼还未睁开时逃脱这狭小的空间,以免自己糟糕的心思被看了个彻底,然担心自己的异样会引来怀疑,花千树还是强装淡定,问:“你醒了?”
诸葛行云看出他这是为了掩饰紧张而没话找话,却也接话:“嗯,醒了。”
花千树没再说什么,干脆离开了这间茅屋。
直到花千树离开,诸葛行云才能静下心来思考发生了什么。
他喜欢我——脑中忽然冒出了这样的声音。
诸葛行云抬起手,迟疑过后,拇指触上红唇,垂眸,脑中再现了那个吻,旋即他的脸也如火烧一般的热。
……
穷人家长大的女孩不比富贵人家重礼教,男女之别也不如闺中长成的千金分明,遇上中意的男子,多数女儿也不讲究矜持二字,她们乐意主动亲近。
花千树才来雨乡没多久便俘获数名少女芳心,她们的双亲知道花千树家世不错,想他是个婚配的好人选,也就不阻止她们接近花千树这名外乡人,只嘱咐没成婚前不能丢了贞洁。
诸葛行云想花千树喜欢他,因为即便花千树对乡里的女孩们都亲昵得很,也总会变着把戏讨她们开心,但花千树不曾在她们面前红过脸。
只有他是特别的。
花千树喜欢他,他笃定,却不敢把话说出口,他这般笃定,却也怕被笑自作多情。
那时的他不曾探究自己对花千树的心意,只顾着欣赏花千树因他局促的模样,从未关心自己的脸红了多少,心又快了几分,他甚至未能觉察自己的视线总落在花千树的薄唇上。
诸葛行云想花千树大概是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也不想被人怀疑他喜欢男人,所以才总混在女人堆中。他能理解,因为乡里的二傻因为喜欢男人收到不少白眼,甚至连无知的小孩都会受到大人的影响拿石头砸了二傻的房子、骂难听的话,最后逼得二傻远走他乡。
诸葛行云想离开雨乡了,他不希望花千树受到一样的待遇,所以他要带着花千树离开这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若是不专心在正事上,脑中便全都是花千树,过往他对花千树的来处不管不问,这会却想花千树离家远走的原因是否和二傻相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