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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的眉头舒展,她看向皇帝,以为这是他布置的惊喜——不然谁敢这么放肆?
    待青年和老太退下,一个腰身纤细的红衣女郎,左手的红袖高高抬起,右手置于鼻前,挡着面孔,款步姗姗而来。女子轻缓地放下手臂,同时朝着大殿门口盼去,像是再找人。待她回头,展露出全部面孔,在她低眉抬眼间众人几乎忘了呼吸——
    那是多么美丽的一张脸,长眉大眼,厚重的睫毛突出那双摄人心魂的明眸,那眸子里盛着陨落的星光,这星光像是不用触碰,只要多看几眼就能渗出来,仅仅一双眼就能将“楚楚动人”四字表现得淋漓尽致,又何况那挺而巧的鼻子,那偏厚又轻盈带笑的唇,连带着那双耳都可人得紧……
    花千宇看傻了眼,离此人最近的他此时强烈地想要伸出手触碰她,探探这可人儿是否是真实的,但他又怕这真碰了,仙子该回到天上了,于是他只能坐着,眼中过滤掉了台上的其他角儿,耳中只有她轻吟的小曲,连目瞪口呆的皇后摔了杯子都未曾注意。
    红衣女的媚像是与生俱来,举手投足皆能将男人的小心肝提到嗓子眼,但那股柔弱劲却让人忍不住随着她的性子放慢动作,生怕出一点唐突让她落泪。
    ——也让女人忌惮。
    花雅兮摔了薄杯,但连乐声都戛然而止了,台上的女子却还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表演。太监趴在地上收拾好了被子,几乎是趴着离开。花雅兮看向安清玄,连他也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动向一般。
    既然皇后不怪罪,红衣女子也还在表演,乐坊的人只好接着演奏。
    什么意思?
    花雅兮忽略表演,看向安清玄。
    什么意思?请一个如此相像的人专门来气她吗?
    安清玄像是没注意花雅兮的视线一般,看着戏剧的他依然面无表情。花雅兮重将新表情整理,又一次挂上了柔和的微笑——
    我倒要看看你们搞什么把戏。
    女子用空灵而清澈的声音诉说悲喜,用细致入微的演技重现了一个女子悲惨的一生——
    她与郎君真心相爱,郎君的母亲却生生把他们拆散,并让他重婚,娶了一个富家女儿。于是他们只能在夜里在湖边凉亭碰面,直到他母亲以及妻子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事。联合起来将她活生生沉了湖。此后湖上的夜晚常出现一个白衣女子,唱着凄切的歌,年复一年,盼着郎君来与她相会……
    《河上女》的故事早已耳熟能详,但这场戏却因女子的演绎而更加惟妙惟肖。落幕之时,花千宇随着早已换上白衣的“河上女”落了泪。
    花千墨回头看他,笑他小孩子心性,这都能哭。可刚觉得他可爱没多久,带着泪眼的花千宇出口就是一句:“我要她。”眼里依然盯着台上未下台的美人。
    花千墨一愣,而后笑了出来:“眼光是高,不过好歹喜欢女子,哥哥放心了。”
    不过看皇后的反应和皇帝的态度,以及这不怕死的花旦……
    花千墨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旦角排着队准备离开清和殿,女子还未退下,花千宇只顾盯着看,投入如他也被安清玄愤然捶桌的声响吓到了——
    “胡闹!简直胡闹!”
    旦角们心惊得即刻跪下,只有那花旦跪得慢。与其他人相比,他没有畏首畏尾地弯腰埋头,而是挺直身板正视皇帝。
    “你堂堂大宁四皇子,在这胡闹什么!真是丢了皇家的颜面!”
    安明熙的表情冷着,没了先前的媚态与娇弱感,他只问:“皇后娘娘看着可开心?”
    清清冷冷的声音,没有特意抬高声调,听上去确实是男儿声。
    这完全是花雅兮意想不到的结局——虽说不见已久,她怎么就认不出安明熙?
    这难道不是安清玄有心导演的?
    安清玄也没给花雅兮回话的机会,冷声宣布:“下去!罚你一月禁闭,不得踏出安仁殿门!”
    安明熙看着两位座上宾,竟勾起了唇角,看得花雅兮心下发寒。见她脸色有变后,安明熙才低头领罚——
    “是。”
    第4章 004
    永寿宫即太后寝宫内——
    太后颜慧之与安清玄隔方桌而坐,一名宫女站在他们身旁给他们端上沏好的茶。颜慧之端起茶托,掀起茶盖,鼻尖探入杯中——茶的热气扑鼻,味甘而清香。
    一口入腹,颜慧之盖上茶盖,道:“虽说老身斋戒期不便出永寿宫,但老身的耳目可都在……小子可真够大胆,但若非陛下放纵,他怎么能演完这出闹剧?”颜慧之拂手让下人退下。
    宫女躬身,带着其余的宫女太监出了寝宫内门,关上门,退至院中。
    “只是一时没能认出来人。”
    “是陛下以为悯妃复生,还是陛下看着那张脸出了神?”
    “朕只是入了戏罢了。”
    “悯妃之死非是皇后,也非是哪位妃子陷害,是她自食其果,令皇室蒙羞,陛下可莫再念她。”颜慧之放下盖碗。
    “朕明了。”安清玄面上平淡,但拳头却紧握,一副压抑着痛苦与愤怒的模样。
    “……那小子倒是天生媚骨,以为他长大会有些阳气,谁知越长越有他母妃的姿态,没点皇子的模样,一股子狐媚气,比起做皇子,倒……指不定又是下一个老十二——”
    安清玄出声打断:“熙儿再怎么说也是儿臣的儿子,母后的孙子,母后怎么能出言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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