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低沉好听的声音,多么幼稚憨包的话。
贺中鹤很无语。
不知道这个咖啡馆的双人桌是不是真的专门为情侣设计的,两人都低头吃蛋糕的时候,贺中鹤觉得自己头发都要戳到雁升额头上了。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端起小托盘,慢慢倚到靠背上。
然后又因为靠背太高胳膊搭不上去,胳膊肘没地儿支棱,有种坐在宝宝椅上的错觉。
就很欲盖弥彰。
贺中鹤又慢慢把小托盘放回了桌上。
“十七岁生日吗?”贺中鹤努力找话题避免相对无言的尴尬。
“十八。”雁升说。
十八啊……老妈还说等他十八岁生日那周再忙也要带他出去旅游,玩儿到不能再嗨了为止,要让他成年的第一天被巨大的幸福淹没。
这个规划老妈从贺中鹤十四岁时就每年念叨几次,念叨得他一点儿期待感都没了。
雁升这个十八岁生日,实在是跟他认知里的“成年礼”有很大偏差。
要不是他今天碰巧撞见并且有闲情逸致过来陪陪雁升,估计就真的不能再萧条了。
自己这是拯救了一个十八岁男青年的孤独心灵啊。
店员上了两杯咖啡后,贺中鹤“嗖”地起身,按了下雁升的肩:“等我下。”
然后小跑着出了店门。
雁升偏头看着他从咖啡馆门口跑到对街,途中还差点儿被一只突然冲出来的小泰迪抱住腿。
从刚才就一直想笑,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
他倚在皮座上对着空气笑了半天。
……是真有点儿傻|逼了。
那个吊儿郎当特能逼逼赖赖的蓝毛怪还挺有意思。
雁升点开微博,用贺中鹤插了蜡烛的那张蛋糕照片发了条微博。
配字是:还行。
在消息小红点的数字蹿到破千之前,他把手机放回了桌上。
买礼物,贺中鹤最愁买礼物。
尤其是给不熟的人买礼物,且挑选时间极短。
不了解对方喜好的情况下,一般不会出错的公式是女生过生日送零食毛绒玩具化妆品,男生过生日送烟打火机游戏机。
虽然雁升好像是个原不良,但贺中鹤没闻着他身上有烟味儿,应该是不抽烟。
游戏的话也没见他打过,高二刚来贺中鹤就把班里所有人微信加了个遍,从来没见他上过游戏号。
贺中鹤站在街头吃了三颗薄荷糖,依然没什么思路。
急需外援。
“鹤儿——”石宇杰拖着长音怪腔怪调地接了电话。
“收收你的奇怪动静。”贺中鹤说,“帮出个主意,学霸过生日给送什么?”
“哪个学霸?”石宇杰说,“不要有刻板印象,学霸也有泼皮的闷骚的明骚的一股浊流的……”
“是雁升。”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
贺中鹤很有经验地把手机拿到离耳朵半米开外的位置。
“我操!!!你他妈给谁过生日?!”
“前几天还骂他,跟他打架,这就大七夕夜的跟人搞一块儿去了?!”
“你是不是太饥|渴了,真不行兄弟再领你去gay吧闯闯试试啊!你何必呢!”
“我这没开免提呢,方圆三米的小朋友年轻人叔叔阿姨大爷大妈都能听见。”贺中鹤叹了口气,“可能吗?就是吃饭的时候碰上了,他正好过生日。”
其实贺中鹤自己也觉得怪怪的,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几乎都是一对对的情侣,各个店门前打出来的广告都是七夕主题的活动,什么“全世界最好的礼物”、“送给最爱的TA”……
红红粉粉的看得贺中鹤脑仁儿疼。
“那要不就随便买个工艺品,摆件啊挂件啊啥的。”石宇杰说。
贺中鹤正好走到家看着挺别致挺高级的木制品店前,牌子是用实木做的,店名叫“桩”。
他挂了电话,推开店门进去。
店里不只是有木制工艺品,跟贺中鹤想象的不一样,没有那种文艺清新范儿,反而风格挺野的。除了工艺品,还摆了一些奇形怪状的帐篷和石锅石头小池塘之类的石具。
正对门口的销售区搁着几座小木头房子,旁边立着个大广告牌,上面用复合板木条拼出了“知名博主‘鸟啊噗’合作联名款”的字样。
鸟啊噗,什么破名儿。
“看上就挑一下吧,都是新出的联名款,粗坯是鸟哥本人做的,只有线下有卖,限量特别少。”老板肯定是这种糙气手工的爱好者,正坐在旁边划出来的一小片工作区给石头抛光。
“行,那您给我装一下这个吧,送人的。”贺中鹤觉得这些东西都还挺有意思,小房子手工的痕迹很明显,但带着树木原本形态,有种奔放的美感,看着很舒服。
但抱着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弓着背双手把重物拿在身前的姿势让贺中鹤胸闷得很,倒不上气儿来。
抱着亚克力盒回到咖啡馆的时候,店里就剩两三个人了。
贺中鹤气喘吁吁地把盒子放到桌上,一下子倒在皮座里,从兜里掏出鼻通吸了几下:“这玩意儿怎么他妈这么沉,这实木其实是铅吧。”
“生日快乐。”他边调整呼吸边说。
“谢了。”
不知道是不是贺中鹤缺氧眼花了,他看到雁升露出了一个非常神奇非常难以形容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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