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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叩。门外响起了店伙计的敲门声,试探着问:公子,药我给你抓好了,需要我给您去熬吗?
    她连忙将袍子揽上,走到门边拉开门:药膏药粉给我,中药你拿到厨房替我熬好。
    好,给您。伙计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小瓷瓶递给她,抓着药包,转身走了。
    她将瓷瓶捏在手掌里,正要关上门,眼角却陡然见得一个红衣身影从转角处走来。只一眼,她惊得快速把门重重关上。
    这是冤家路窄吗?她竟然在这样的地方也能与楚幕连相遇!
    而红衣哑奴明显也是察觉到门内她的存在的,她端着一盆笔墨纸砚,走到这边房门前停了一下,瞧了紧闭的门扉一眼,继续往前走。
    等她一走,映雪立即打开房门从里走了出来,快步走到一楼结了帐,离开天上客栈。
    此刻,天呈暮色,晚霞蔼蔼,快入夜了。
    她脚下不停,在街头转悠,却又不敢走远,怕迷路与银面失去联系。街上弥漫着一种很萧条的气息,时时有重兵巡视,对大街小巷的乞丐狠狠驱赶。
    走了段路,她决定转回来,想在外面守着银面的消息。一转头,却见楚幕连静静站在她面前,似是跟了很久。
    果真是你。楚幕连面色温和,声音却有些冷:你想走到哪里去?
    她知是哑奴认出了她,对楚幕连的出现也不惊不急,在暮色中道:去一个我想去的地方,师父是来为我送行的吗?
    回去!楚幕连清新俊逸的脸在暮光中很肃穆,眸子灼灼盯着她,与她两两相望。这两个字,却含了命令。
    她反感极了,笑起来:回到哪里去?你告诉我,我要回到哪里去!
    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去!楚幕连大声起来,在这渐渐安静的大街头一次吼出了他的qíng绪,安安静静呆在他身边,等我九月来接你!
    九月?她笑得好痛苦,朝他迈近一步:如果我不逃出来,我活不到九月,你是想在九月接我冰凉的尸体吗?呵呵,楚幕连我告诉你,爹爹死了,我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以及你。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不再有任何瓜葛!而你,没有资格决定我的去留!
    楚幕连静静盯着她,暮色中的眸光开始逐渐冰冷,含着挣扎,陡然衣袂一翻飞,近了她的身边来,二话不说,搂了她的腰就要往回走。
    楚幕连,我会恨你的!她凄厉的叫喊,囊括了她所有的愤恨。她恨恨盯着这个男人,qíng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楚幕连身子一僵,不看她,将她的腰搂得死紧,往客栈飞走。
    半路,有人拦了他,是个水红衣衫少女。
    少女梳了可爱的少女髻,水红色丝带扎在发髻,随风飘dàng,做点缀。两簇黑发辫成粗粗松松的麻花辫,搭在肩头,十分娇俏甜美。
    只是那双眼睛,没有光彩,应该说是没有思想。
    你是谁?楚幕连惊叫一声,连忙抱着映雪躲过少女毫不犹豫甩过来的那一鞭。
    啪!又是一鞭!
    少女不说话,只是机械式的追杀楚幕连,鞭鞭致命。却在接触到映雪的当会,直愣愣收住鞭子。
    楚幕连躲闪得有些辛苦,忙广袖一扬,朝少女she出一排银针,
    嗖!银针准确cha在少女的各大xué位上,在夕阳下闪着银光,少女却纹丝不动,手中的长鞭朝楚幕连甩得更决绝,更是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无法还手。
    楚幕连终于瞧出了端倪,脸色大变:活死人?随即抱着映雪飞上屋檐,打算不再恋战,逃为上策。
    少女自是紧追不放,同样飞上屋檐,长鞭卷来,不攻击楚幕连,却活死鞭头卷住楚幕连怀中的映雪,将她甩到了地面。
    映雪大吃一惊,以为会被摔得粉身碎骨,却没料到竟是让那少女用长鞭安全送回了地面,稳稳站着。
    少女在屋檐上与楚幕连纠缠了会,不让他近身,随即在等楚幕连吃了她一鞭后,飞下檐顶重新卷入了映雪进入条深巷。
    这个过程,映雪一直只觉风在耳边呼呼的响,眼皮被风chuī得睁不开,等四周风停,她已站立在一寂静的宅院里,一个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的妖娆美妇要笑不笑瞧着她:哟,来客人了吗?
    映雪被那美妇挥过来的香帕子吓得后退一步,见得掠她来的那个少女已不见踪影,她现在所处的这个院子是个后院,女子的肚兜短裤在竹蒿上张扬的飞舞,夏风送来阵阵脂粉香。
    美妇见她不说话,妩媚一笑,伸出涂着猩红指甲丹蔻的柔荑来拉她:小公子哥既然来了,那就快请到楼上喝一杯,今日吼凤没接客,正在房里唱着曲儿呢。啧啧,瞧这一身细皮嫩ròu的
    说话间,轻佻佻揪了映雪的脸蛋一下,再笑道:小公子哥不是淮州人氏吧?快随朱樱去前院,让公子见识见识我们淮州姑娘的风qíng
    映雪立即挥开她的手,往后门方向走:不必了。
    走什么,酒还没喝一杯呢,等喝了酒再走也不迟。说着,又过来拉拉扯扯。
    映雪黛眉蹙得紧紧的,现在是什么qíng况,为什么刚才那个少女要将她弄到jì院来,如果是拉客,为何不连楚幕连也一块拉过来?
    朱樱,不要为难她!这个时候,终于有人从暗夜里走出来,打断了这个聒噪的女人。一袭黑衫,一块银面具,换了枣红色披风,正是刚从卞州赶回淮州的银面。
    主上。美妇朱樱这才放开映雪的袖子,朝黑衣男子走过来,软声娇媚道:主上你终于回来了,这段时日害朱樱好找那声音,嗲得要滴出水来。
    银面没有反应,却听得映雪眉头又皱了下。
    这个美妇应该也有二十好大几了吧,杏子红单衫松垮垮搭在肩头,香肩半露,整个身子似没长骨头似的挂在银面的臂腕上。果真是青楼里的人,不说话都有股狐媚气质在流淌。
    但有别于一般庸脂俗粉的浅薄,这个女人却有一双异样jīng明的眼。
    又见得银面拉开了她缠绕不休的手,对映雪道:幸亏我的人及时通知了我,不然就会在天上客栈碰上那宇文祁都的人了不过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现在不止那姓楚的在四处寻你,连胤轩也跟着我一路往淮州追来了
    那沥安和芷玉呢?映雪的心被这个消息弄得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没事,我将他们安置在我的住处休息,现在带你过去。只是,你打算带他们去哪里?
    我还不知道,走一步是一步,可能回京都。
    银面对她很无奈,用眼神警告了一旁的朱樱一眼,转身带着她往自己的住处走。
    原来他在这家花楼有安榻之处,与前厅隔得很远,简简单单的一间厢房。厢房前种了两株刺桐,廊下灯夜在夜风中微微飘dàng,十分清净。
    她实在难以想像他的住居会是如此模样,她以为像这样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应该只属于地下。
    你不要跟过来了。站在他们身后要跟来的朱樱被他这样制止了,只是浅浅淡淡一句,让那个美妇去前厅,支开了她。
    吱呀!门开了,室内竟飘来一阵淡淡的玉兰香气,只见入眼的帷幕全是紫色,内室的门口挂了紫色珠帘子,jīng致花瓶里则cha着刚摘的玉兰。
    屋里没有cha屏风,到处都是紫色的珠帘子,在风下调皮的跳跃。
    然后,映雪看到了那个被楚幕连称作活死人的红衣少女,少女静静坐在内室的椅子上,一动不动,眼皮不眨,平视前方。
    旁边的榻上,则躺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是芷玉和沥安。
    芷玉,沥安!她快步走过去,仔细瞧了瞧他们的面色,才放下心来:他们还要多久能醒来?
    半刻时间不到。银面静静答,取了湿巾给少女温柔的净手,并解下了她头上的水红色丝带,为少女脱下那身水红色外衫。
    我来帮你吧。映雪站在旁边看着,总觉得下面的事应该让女儿家帮忙比较好,银面和少女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夫妻。
    银面轻轻一笑,无所谓:好,你试试。并退到了一边,示意她来给少女解罗衣。
    映雪瞧着他,总觉得他面具后的那双眼睛有戏谑的光芒闪过,心头打了突走过来,素手伸向少女的前襟。
    喀嚓!
    呆呆的少女却猛然伸出手掌,一把将映雪的细腕掐住,使劲一扭,就要狠狠折断!可那双大大的眼睛里,依旧没有神采,似一潭流不动的死水。
    好了,浅浅。银面终于适时出声,不慌不忙踱过来,拉下那狠狠掐住映雪的手,对少女笑道:她是朋友,不是敌人,你忘了你刚才还救过她?不要对她动武,乖。
    说着,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发丝,安慰她。
    听得银面的声音,那少女果真乖乖将手放下了,整个身子机械式的转向男子,最皮掀了掀,望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高大男子。
    映雪托着自己差点被扭断的右手,看得目瞪口呆。这个少女是在对银面说话吗?楚幕连说过这个少女是活死人,既然是活死人,那是一定不会有任何表qíng的,更何况是说话。
    她不完全算活死人。银面瞧了她惊讶的模样一眼,笑了笑,主动替她解答:她死的那年曾服过一粒续命丹,所以留住了一口气。但她颈脉被割断,心脉俱损,已回天乏术。
    她有思想。
    她记得我和朱樱身上的气味,所以听得进我们声音。但是对于其他人,她会攻击,所以不要任意靠近她。只是这个朱樱,不知道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又对她做了什么?她竟然给浅浅换上水红色的衣裙,要知道浅浅最讨厌的颜色就是红色,如果不管住她,她会用鞭子痛击穿红衣服的人,不管是什么红。
    那她一定喜欢紫色,你瞧这里的东西都是紫的,原来这里是她的厢房。映雪瞧了瞧那些微微颤动的紫色珠帘子,脑海里陡然浮现一个穿紫色衣裙的娇俏女子,甜甜的笑着,追着银面笑闹,洒下一路欢声笑语。
    只是,少女为何成了这般模样?
    她喜欢紫色和浅huáng。银面耐心替她解答,莞而一笑:她似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却陡然伸出掌抓住了她的右手,放在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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