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正在等着艾里伽尔小姐胜诉——一定程度上是因为,真正的“伊丝塔小姐”已死,这份家产,原本确实应该还给艾里伽尔,伊丝塔唯一的血亲。
而伊南,则关心的是那道“正义的七重门”——按照希律说的,这理应是遭受冤屈的人最后的希望,可它究竟为什么,会给一个渴望正义的女人带来莫大的羞辱?
但是希律来找她,这件事出乎她的意料。
她并不希望希律从中插手,毕竟这样会打乱她的一切计划。
她要的,恰恰就是一件不公到极点的事实,好让她顺利找到这个社会的痼疾,然后一刀切下。
最好你把我看成是个再傻不过、咎由自取的女人——伊南心说:至少现阶段,千万不要想着为我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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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律提醒过伊南之后,伊南依旧继续了此前她的作风,我行我素。
她的商铺先隆重地开了起来:开业的当天,阿布请到了巴比伦城中有头有脸的大商户一道前来捧场。
作坊里,来自乌鲁克的工匠第一次演示了玻璃是如何吹制的。
眼看着被半固态的玻璃被窑炉中的烈火烧得红亮红亮,慢慢旋转着、膨胀着,成为浑圆透亮的玻璃球,商人们一起轰然叫好。
玻璃风靡巴比伦已经有些时日,这里的人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吹制玻璃的“神奇”场面,都不禁为那技艺高超的手工匠人所折服。
铺子的另一边,则展示着由修补匠人精心修补的玻璃杯。
有个透明啤酒杯的把手缺了一块,修补匠人融了一小块黄金,嵌在把手缺口之中,立即像是给这啤酒杯镶了一段金把手。原本残缺的杯子,现在看来被补得天/衣无缝,身价倍增。
巴比伦城里的人还真没想到,玻璃器皿还可以修补的。
以前他们都只以为,这玻璃器皿就像陶器一样易碎。
但是在巧手工匠的修补之下,有少量残缺的玻璃器皿不但能够恢复原本的使用功能,而且比以往更增美感,成为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修补匠人这边的订单,也立即像是小山一样堆了起来。不少略有残缺,但是人们却舍不得扔的玻璃器送到了商铺里,由修补匠人过目。
人们都盼着他点头——只要他一点头,就意味着,只要贴补一部分材料钱,就能让这件器皿重获生机,而且身价暴涨。哪怕自己不用,转手给贵族们,或者是收藏家,都能多少赚上一笔。
从开业的这天开始起,巴比伦唯一一间玻璃铺子就门庭若市。
中间商阿布不再四处奔走,而是全天候在铺子里帮忙——他算学学得不错,记账是一把好手,于是专门负责在店铺里记订单,统筹货物。
铺子里的订单源源不断地发往乌鲁克的作坊,乌鲁克那边完成的订单,也每十天一次,运送到巴比伦,由阿布经手检查过,发给巴比伦的主顾。
作坊的生意必须用“日进斗金”来形容。
但是所有的利润,伊南都分别交给了阿布和两个工匠——理由是他们都是阿维鲁,赚来的钱,自然由他们自己保管。至于乌鲁克那边应得的利润,也有阿布一并保管,每半年一次送回乌鲁克去。
阿布和工匠们相互看看,都从小姐的话里嗅到了一些非同寻常的意味。
而瓦尔杜和阿姆图们则没有可能拥有财产。伊南只能让他们尽量享有合理的工作时间,良好的饮食和居住环境。
波安等人都心中有数——只有在伊丝塔小姐这里,他们才能享有良好的待遇。一旦王室礼官对这场“夺产”官司的判决对伊丝塔小姐不利,他们就会失去眼前的一切。
但是奴隶们没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利,他们只能偷偷地祭神,在神明面前祈求公正。
伊南甚至有一次开口问阿布,想不想娶她的侍女阿普。
平民阿维鲁是可以娶女奴阿姆图为妻的,女奴的孩子和其他人的孩子一样,享有阿维鲁的地位。
在伊南看来,阿布明显是愿意的,偏巧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好让阿普听见了——小姑娘就说了一声“啊这”,就捂着脸逃跑了。
伊南与阿布相对苦笑,知道“婚姻”这事,对于阿普来说还太早了,小丫头还接受不来。
这事就只有暂时作罢。伊南静待王室礼官对这桩“夺产”案的判决。
这天,伊南正在铺子里和修补工匠交谈,波安忽然过来,对伊南说:“小姐,您看路对面的那个人……”
伊南家的商铺,平时一向是将大门敞开。而门上则整齐挂着千丝万缕的半透明玻璃珠帘,稍许遮掩了一下铺子里的情形。
伊南走到铺子门前,稍稍将珠帘拨开一点点,果然看见路对面有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戴着面纱,不愿露出真面目的女人。
她也穿着最近开始在巴比伦城里流行的帕拉装,只是她的帕拉装似乎是年轻时穿过的,后来压了箱底。现在她的腋下腰上,都有很明显的勒痕。
即便不合适,这个女人还是要穿最时兴的衣裳——并且在衣服上自己钉上各种花里胡哨的装饰、闪闪发亮玻璃珠子……她不甘居于人后。
伊南明白波安的意思,对面的这个女人,应当正是伊丝塔小姐的亲姐姐,艾里伽尔小姐。
艾里伽尔应当也看见了她,两个女人隔着珠帘对视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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