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刘氏提及几个年轻人,忠烈侯也笑了,不得不说,郑煜堂选的这几个,他都颇为满意,赵齐蒙和杭宁虽然根基单薄,但胜在能力过人,得陛下和殿下的赏识,前途无量却也需要侯府的提拔,女儿嫁过去,等于为几个儿子收拢了得力的帮手。
不过,杭宁的姐姐杭若曾在侯府做过婢女,好些人认得她,虽然郑煜堂已经解释过,当初是因为安阴之故,做的一场戏,但忠烈侯还是觉得,杭宁有这个姐姐,不太光彩。
至于舒易恒,倒不是不好,只是侯府和镇远将军府已经有了大儿子和儿媳这门亲事,再嫁个女儿,用处不大,所以,哪怕舒易恒的条件最好,在忠烈侯看来,反而要排在前两人后头。
思及此,忠烈侯便搭了个腔,将几个年轻人挨个夸过,有意给女儿做个提示。舒易恒得父亲提点,杭宁也有杭若作军师,在讨好老丈人的事情上可谓十分卖力,至于赵齐蒙,他心思都在郑芸菡身上,看起来更像是没有长辈提点所以不太懂事的孤家寡人。
郑芸菡一一看过几个青年,眼中不带一丝缱绻留恋,又落回在忠烈侯身上:“女儿有事相告,父亲可否借一步说话。”
刘氏不动声色,忠烈侯当场蹙眉,尴尬的顾看左右,一半对她训斥,一半对客人解释:“平日里一直教你规矩礼数,你都学的很好,今日怎么这般失礼,还不快向贵客赔罪,赶紧退下。”
几位长者面面相觑,摆手笑道:“无事,许是郑姑娘确然有重要的事要向侯爷禀明。”
忠烈侯只觉得难堪,给了郑煜堂和郑煜澄一个眼色。
宾客在堂,不可闹出家丑,郑煜澄笑着对众人道:“也快开席了,诸位不妨移步至庭院。”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
让忠烈侯难堪,场面功夫拿捏得极好,纷纷起身移步出厅。
舒易恒担心的看了郑芸菡一眼,总觉得她与以往不一样,一旁的杭宁疑惑的望向杭若,却见她正凝重的看着郑芸菡,仿佛在担心什么。
“姐姐……”杭宁示意她跟着宾客们一起出去。
杭若将杭宁往外带:“你先过去。”她慢下几步,躲在厅外。
舒清桐和温幼蓉对视一眼,默默地留了下来。
郑煜堂走到郑芸菡面前,挡在她和父亲之间,低声道:“你什么都不要和父亲说,同清桐先回后院歇息,稍后我来找你。”
郑芸菡轻轻抬眼,直直的望进兄长的眼中:“大哥,过了今晚,就来不及了。”
郑煜堂眼神微变:“你到底怎么了?”
宾客已移至庭院,忠烈侯让刘氏先过去,自己留了下来,他神情含着怒气,是要严厉苛责的前兆。
“煜堂,你让开!”忠烈侯呵斥道。
郑煜堂望向忠烈侯:“父亲,芸菡带着伤,又一直担心三弟,难免心力交瘁顾不上礼数,我这就让她回院里休息。”
舒清桐忽然上前将郑煜堂拉开,郑煜堂怕碰到她,没敢用力,转头见芸菡与父亲迎面相对,气氛隐隐紧张,不由蹙眉:“你做什么,父亲他……”
“父亲叫你让开,你没听到吗?”舒清桐面色平静的看着他:“你可以选择沉默,但你没有让别人也闭嘴的权利。”
郑煜堂脸色微白:“清桐,你到底在说什么?”
忠烈侯的注意力都放在郑芸菡身上,并没在意郑煜堂夫妇如何。
他失望的看着郑芸菡,抖着手指向客人离去的方向:“你可知今日这宴席准备了多久?你的兄长,你的嫂嫂,甚至你母亲和本侯,都在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你倒好,板着脸冲出来说些古里古怪的话,是给谁脸色看?”
郑芸菡笑了一下,“既是为我的终身大事操心,为何从没有来问我的意思?”
郑煜堂想要解释,他们只是帮忙掌眼,挑选合适的,最后她喜欢谁,与谁更合得来,自然由她决定。
舒清桐忽然拉扯他,再次阻止他开口。
郑煜堂露出不解之色,就听忠烈侯道:“你的意思?女儿家的事情,自有府里安排做主
,你还想有个什么意思?你母亲说的不错,煜堂他们几个把你宠得越来越不像话,叫你一个本该束于闺阁安分守己的姑娘,变得狂放无礼自以为是!”
郑芸菡:“那三哥呢?他也是需要被安排,也和我一样吗?你们明知他心有所属,为何还要拉王家女给他冲喜!?”
“你还敢提他!”忠烈侯气急:“郑芸菡,今日宴席你不必再出来,马上滚回后院,去佛堂罚跪,不反省清楚,就不要起来!”
郑煜堂眼神微变,无声望向忠烈侯。
舒清桐朝他走了一步,压低声音:“若你有什么想说,不妨此刻说出来,无论后果如何,我都陪着你。”
郑煜堂倏地转头看她,身为妻子,舒清桐今日所有的古怪举动,都在刚才这番话里得到了解释。
他和她最亲密,所以她看得最透彻。
作为兄长,他尽心尽力从无愧对,成为丈夫,他履行诺言绝不辜负,身处朝堂,他鞠躬尽瘁的尽着臣子的职责,唯有身为人子,他心底有自己都说不清的抗拒,让他一次又一次选择逃避,宁愿冷漠以对,也从未想过把所有事摊开解决。
郑煜堂陷入挣扎,他想要上前拉住郑芸菡,及时止住一触即发的矛盾,可这一次,舒清桐没有给他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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