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芸菡一板一眼道:“三哥,纵然你做了什么,也都是为我好,我不该笑话你,更不能笑话你,否则我会天打雷劈的!”
郑煜星心里一颤,总觉得她是指那个,又不像哪个。
他习惯恣意度日,很少会在心里藏事,但这件事,他实实在在藏了很多年,甚至有点怕郑芸菡会在这里挑破。
没想下一刻,郑煜澄低笑一声,接话道:“你倒是也有笑话旁人的资格?你从前做的蠢事少了吗?随意说一两句,你这姑娘家的面子就挂不住了。”
这样可爱的话题,立即引起了几个男人的兴趣。
有料,想听!
卫元洲凉凉扫过一旁几个男人,落在自家小姑娘身上时,又升起暖意。如今他已区分的很清楚。对着她时,不该有任何的不好情绪,谁带来的不悦,针对谁就是,与她何干?
他眼中含笑,其实也想听。
郑芸菡立马露出着急的样子,连连扯二哥的袖子:“哎呀,大家都在,你不要说!”
郑煜澄一点面子都不给她:“既敢做了,还不敢叫人知道?”
然后一反常态的开始抖她的糗事——
“你小时候连钱都不认得,能拿银子跟人换铜板,就是想用棉线穿着铜板作玩意儿,好长一段时间,你的钱罐子里,只有几个铜板,还记得吗?”
一旁传来低低的笑声,并非嘲笑讥讽,只觉孩童天真有趣罢了。
郑煜澄还没完:“后来总算认得钱,会算账了,大概担心自己从前糟蹋太多银钱,活生生成了小财奴,到手里的钱都拽的死死地,一个钱恨不得掰成两个用。”
“有一年与池家姑娘出门,看中一批七色嵌宝石的发带,明明都喜欢,却因为舍不得花钱,只带了很少的银两,旁人付完账要走了,你还犹犹豫豫不知道选哪个颜色。回来跟我念叨许久,忘了?”
郑煜澄一番话,卫元洲已经自行在脑中勾画出那幅画面。梳着花苞头的小姑娘,围着七种颜色的发带打转,手里抓着绣着芍药花的兜兜,里面装着稀稀拉拉几角碎银,愁眉苦脸的不知道选哪个……
生女儿吧,还是先生女儿!他又没死,不急着生小子。
旁人听来,已笑成一片,就连几个太仆寺官员,也只觉得这侯府姑娘朴素的有些可爱了。
郑芸菡一副根本阻止不了二哥的无奈,转而道:“可是后来,七种颜色我都有了!”
好不得意,好不骄傲。她转头冲郑煜星挤了一下眼睛:“三哥给我买的,他都买了!”又无情攻击郑煜澄:“你现在倒是笑我,当初怎么没见你送我?”
小姑娘哄人一向有一套,郑煜澄笑而不语,让她自己发挥。
忽然,郑煜星沉沉的笑了一声。像是一团堵在喉头许久的气,终于被吐出来,骤然轻松。
其实,从二哥开口时,他已经察觉不对了。
即便舒易恒和赵齐蒙是他们列入考虑的妹婿人选,但这里还有许多外人,以二哥的性子,绝不会无端在外男面前讲起芸菡的事,还是年幼时候的糗事。
真相只有一个,这丫头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请了二哥一早来陪她一唱一和,当着他的面,也把自己从前的糗事抖出来。
秦蓁果然跟她说了。
郑煜星猜的一点都没错,接下来,郑煜澄耐心的陪着郑芸菡继续唱白脸,说到她学骑马时的糗事,第一次学做干鲙和果脯的蠢事,还有第一次做火迫酒,差点烧了一个屋子的英勇事迹。
可是,她的马术是郑煜星教的,她每次做果脯、干鲙和肉干,都是郑煜星要归家那几日,是为他做的,就连学酿酒,也是在绕着他的爱好折腾。
一桩桩一件件,都描绘着一个为了亲近照顾兄长,结果做了许多蠢事和笨事的小姑娘。
和当年那个和妹妹相处时束手无策,急的哭出来,很丢脸的小小少年,倒有些相得益彰的默契。
也是她刻意的袒露,意在平复,安抚。
郑煜星笑着笑着,忽觉得心中空荡轻盈,从昨夜到今早,那些原本以为要烂死在心底的情绪和记忆,不期然的,便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倾数抖出。
这一顿朝食,吃的笑声连连,异常愉悦。
散食后,郑煜澄功成身退,带着妻子去消食。郑煜星避过其他人,将郑芸菡拎走,单独说话。
有些事情说破了,不再是秘密,就变得心照不宣,郑煜星嘴角轻提,忽然问:“你自己想的,还是她教的?”
郑芸菡敛去笑容,认真的看着郑煜星,说:“秦表姐说,昨天的事情,三哥或许吓到我了,加上偷看手札一事,我说不定会对你生气。所以她跟我说了些往事。老实说,是有些吃惊。”
“可她还说,但凡你能说出即便我不嫁人,你也愿意用俸禄将我养到老这样的话,我也该换个立场看待这些事,我们心里,只是横亘着不同的坎罢了。”
郑煜星心头一颤,抬眼看她
她抿唇笑起来:“三哥,我的态度,昨夜已经向你表明,我没有委屈求全,也没有被冲昏头脑。而且,你一开始不就希望我能这样吗?如今我很好,你也该好好的。”
郑煜星怔了好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即便不信你,我们自己也能看的清楚,你骗不了人。”
郑芸菡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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