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天还叫我回来吃饭。”盛朗说,“如果我早点回来看她……好歹多见了一面。”
“见不见这一面,你也不会忘了她。”林知夏说,“外婆也知道你会永远记着她的。”
“我一直想着等工作不太忙了,就把她接到身边照顾的……”盛朗的嗓子沙哑得厉害。
“她喜欢这里。”林知夏知道盛朗在愧疚什么,他觉得自己这几年没有亲自照顾外婆,不够孝顺,“她自己过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你一直给她提供着她最喜欢的生活,就够了。”
盛朗沉默了好一会儿,又低声说:“我的亲人又少了一个。”
林知夏很想将盛朗拥进怀里,吻他的脸和唇,用自己的体温将他身上的寒冷驱散。
可是在人前,他所能做的,只有和盛朗握着手,试图通过接连的掌心,将自己的关心和怜惜传递过去。
“我在这里,小狼。”林知夏同盛朗依偎着,头靠着头,轻声说,“我也是你的亲人。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盛朗拉起林知夏的手,小心地吻了吻。
直到有人进来祭拜,他们俩才分开。
林知夏的手麻了好一阵。
到了下午,前来悼念的人越来越多。
乡邻,亲戚,还有许多盛朗生意上的合作方。
人们大多冲着盛朗来的,大明星的近乎也不是随时都能套得上,祖母丧事是个很好的机会。
林知夏以朋友的身份帮着招待客人。
盛朗带着林知夏出门应酬的时候,从不避讳两人的关系。
许多生意场上的客人认得林知夏,见他和亲戚们一起待客,却没有戴孝,都心照不宣,言行上十分客气。
到了晚上,孙明珠和盛朗的经纪人老乔终于从外地匆匆赶了回来。
孙明珠在大学念的是工商管理,毕业那年正碰上盛朗回国创业,两人一拍即合,成了合作伙伴。
孙明珠念书不如林知夏给力,却是个实干型人才。“盛夏”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她功不可没。
孙明珠如今的职位是总经理特别助理,也是公司里负责行政的一把手。盛朗十分信任她,拍戏忙起来,放手把公司交给她来管理。再往后发展,很有可能会把一间分公司交到她手上。
“我奶奶还有林叔叔他们明天过来。”孙明珠红着眼圈对盛朗说,“我奶奶让我和你说,后人太牵挂,老人家反而走不好。外婆晚年一直享福,走也应该顺顺利利的走。”
“我知道了。”盛朗低声说,“这两天要辛苦你们了。”
“多少年的朋友了,还说这个。”
林知夏端着一个大海碗走了过来,对盛朗说:“吃点东西,垫一下肚子吧。”
“不饿。”盛朗无精打采。
“是我煮的卤肉面。”
盛朗这才抬起了眼。
他接过了碗,呼噜噜地吃了起来,如一头饿急了的狗。
深夜起了风,吹得灵棚嗡嗡直响。
灵前烛火飘摇,纸钱的灰烬飞散在空中,如一群翩翩的黑蝴,引导着离开躯壳的灵魂走向通往往生的路。
外地来的客人都已走了,本地的亲戚很多还留在隔壁的棚子里打着麻将。
灵堂里只有盛朗和林知夏。没有客人在,两人坐在一旁的垫子上休息。盛朗的胳膊搭在林知夏的肩上,两个头靠在一起。
盛朗一直絮絮地说着小时候的事。
比如每次被盛广全打,他撒腿就往外婆的小店跑。外婆平时再病歪歪的,这个时候都会火冒三丈地去找盛广全吵架。
比如被盛广全克扣吃不饱,外婆总会想尽办法给他买水果和牛奶。
比如进游泳队,拿奖学金去九中,也是外婆拿的主意。
“要是没有外婆在,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鬼样子。”盛朗苦笑,“肯定早就成了永安的那些小混混,初中都不一定能念毕业。打架,犯法,没准还会去吸毒。就算遇到了你,就我那德行,你肯定看都懒得多看我一眼。也因为这样,也许我不会弯,但是会早早地就把女孩肚子搞大。”
林知夏忍不住轻笑:“也好,至少外婆能早早地抱上重外孙了。”
盛朗幽怨地望了他一眼。
林知夏握着盛朗的手,轻轻摇了摇:“因为我们俩这关系,外婆走前都没能见你成家,也觉得怪对不起她的。”
盛朗沉默了片刻,忽然把林知夏拉了起来。
“干吗?”林知夏隐隐有了点预感。
“站好了。”盛朗和林知夏五指相扣,并肩站在了外婆的灵前。
“外婆,我有个事要向您老人家坦白。”盛朗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个笑,“你一直要我找一个温柔贤惠的媳妇,你觉得小夏怎么样?他比我认识的所有姑娘都要好,又聪明又漂亮,又爱我。我们在一起已经九年了,一直都很相爱。我这辈子就认准他一个了。有他在我身边,我今后的人生也不会孤单,您老也可以对我放心了。外婆,我和小夏以后会好好地在一起的,您要在天有灵,就多多保佑我们吧。”
棚子呼啦响着,烛火好一阵飘摇。
仿佛外婆的灵魂并没有走,盛朗的这番话,她都听到了。
“这说明啥?”林知夏提着一颗心。
“外婆同意了!”盛朗理所当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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