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惊弦心中自有一把秤,世上之事并非全然都能判定黑白之分。
这里的明教被称为魔教,起因是明教教义主张特殊,从波斯传来的教派风俗又与中原礼教相悖,早在前几代教主在任之时便被朝廷与中原门派所抵制。随后明教中人行事渐渐隐秘低调,压制之下行事也变得乖张,又有明教中人与中原江湖教派结怨,天长日久之下,便得了一个魔教之名。
但梅惊弦并非听风就是雨之人,他所认识的两个本土明教中人里,范遥虽行事邪气轻佻,却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谢逊虽然烈性如火,为人却重情重义,豪气爽直,他在家陪伴妻儿与家人之时,更是敛尽了一身江湖气息与烈性脾气,是连邻里都交口称赞的老实人。
再者,有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若明教当真是传言中那样无恶不作的邪魔外道,璧玉白那蓝眼猫恐怕第一个就要提起自己的屠刀……咳,双刀,将辱了明教之名的家伙们灭个干净,更不用说再在光明顶安安分分的待下去了。
江湖纷争不断,是是非非永不休,若追根溯源也是剪不断理还乱,梅惊弦也没心思去深究那持续了许多年的恩怨。
总而言之,璧玉白有难,他是绝对不会置之不理的。
他和谢逊连夜赶路,终于赶在六大派的人之前来到了光明顶。
一上了山,谢逊就摘下头上缠着的头巾露出一头金发,带着梅惊弦去见杨逍。
六大派的人即将抵挡光明顶,明教上层的高手却几乎都中了剧毒与幻阴指,在这个危急的时刻,谢逊能返回驰援,杨逍十分宽慰,但他却并不信任梅惊弦。
毕竟明教在那些道貌岸然的江湖人眼中是邪魔外道,而青玉公子梅惊弦却是彻彻底底的正道之人,因而即使有谢逊的再三劝说,杨逍仍是无法放下怀疑。
而韦一笑与五散人虽然不服杨逍,但先前与杨逍一同被幻阴指所伤,在共患难中皆已放下了心结,决心一起抵御外敌与明教共生死,因而此刻杨逍不放心梅惊弦,他们便也没有让对方近身。
谢逊无法,只好带着梅惊弦去找胡青牛,当先解了胡青牛所中的幻阴指,再让胡青牛与梅惊弦去为苏赫拉布解毒。
梅惊弦和胡青牛来到璧玉白住处的时候,里面一片安静。
璧玉白面色发青的躺在床上,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紧紧闭着,因为中毒多日,面容也有些憔悴。
范遥抓着他的手蜷缩在床边,听到声音,立刻如同警觉的豹子一般豁然站起,双眼排斥的盯着他们,双手成爪,仿佛他们上前一步就要发动攻击。
情势紧迫,谢逊去忙碌明教的事情,与胡青牛一起来看璧玉白的只有梅惊弦。
胡青牛自从离开蝴蝶谷后就长年待在光明顶,只顾着埋头钻研医术,甚少关注江湖事,对梅惊弦更是少有了解。
即使这看上去书生般文雅的青年解开了自己所中的幻阴指,胡青牛心中感激不已,却也不了解对方的底细。
此刻,迎着范遥宛如恶犬般的目光,留着两撇陆小凤式小胡子的大夫战战兢兢的稍稍退后一步,“梅、梅公子,范右使自从走火入魔以后就成了这副样子,除了苏赫拉布以外谁也认不出来,先前但凡和苏赫拉布靠近些的人都被他打了一顿,如今苏赫拉布昏迷不醒,更没有人管得了他了。在下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范右使要是冲上来,在下可实在扛不住啊。”所以,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没事,我扛得住。”梅惊弦浅笑着踏进了房间里。
仿佛打开了什么奇妙的开关一般,他的脚一落地,范遥忽然暴起,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冲过来,五指成爪,直取梅惊弦的咽喉。
在胡青牛的惊叫中,梅惊弦忽然抬手抓住范遥袭到眼前的手腕,用力一抡,直将范遥这一健硕高挑的成年男子脸朝下狠狠的拍在了地上。
范遥身体忽然一抽,因为身中幻阴指,动用内力后,体内的寒毒立即发作了。
他却丝毫不管不顾,因为脸埋在了地上,喉间发出几声凌乱的闷吼,五指如利爪一般在地上抓挠,直将光滑坚硬的地面抓出了好几个小洞。
梅惊弦一手按住范遥的后脑勺,一边笑着对被这番变故惊到的胡青牛道:“胡大夫快去给苏赫拉布解毒吧,范遥现在阻挡不了你了。”
他说话间,被死死按在地上的范遥手上忽然一动,改了方向抓向他的胸口。
梅惊弦笑着往他双手手臂上穴道点了两下,范遥手一软,啪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看着这些日子如疯犬一般的范遥此刻被制得仿佛死狗一条,胡青牛木愣愣的答应了。
梅惊弦这才有心情探查范遥的情况。
因为练了九阴真经又中了幻阴指,九阴真经的内力加剧了寒毒的蔓延,范遥此刻的情况很不好。
梅惊弦发现寒毒已经侵入了他的肺腑,这些日子也不知范遥是如何忍受住寒毒发作的痛楚、甚至还坚持着守在璧玉白身边。
他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璧玉白,深深叹了口气,直接伸手打晕了范遥,上手驱除对方身上的寒毒。
随后他就不再理会范遥,起身去查看璧玉白的情况。
胡青牛已经上手给璧玉白扎针了,见梅惊弦过来,转头瞥了一眼范遥,手上动作不停,面上却叹了口气,“范右使也是一个痴情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