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陈初站起来,血液顺着袖口滴在石头上,“走吧。”
两人朝山上走去,警察站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陈初回头,不耐烦地说:“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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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光禅师留下陪闫亮勇守在山外研究破阵之法,六指婆婆和一队警察负责押送陈落去塔克拉玛干沙漠下的实验基地。
“他们逃不了多久。”六指婆婆说。
陈落坐在商务车后排座位闭目养神,他不想说话,脑海中一遍遍回放陈初中枪的瞬间。
画面放慢,一毫秒一毫秒播放,枪声、鲜血、子弹和陈初的侧脸,洁白的雪地中绽开的血滴,像一株盛放的腊梅,刺痛了陈落的双眼。
陈初有可能会死。
山里没有医疗救助,天狗和警察都不懂如何开刀取出子弹,就算包里有刀子,没有消毒的酒精,他有可能得破伤风。
陈落焦躁地攥紧拳头,扽了一下手铐,发出“哗啦”一声。
六指婆婆回头看他:“你是人类的罪人。”
陈落嗤笑着睁开眼睛:“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六指婆婆恨他,直白的恨意透出她浑浊的眼珠。陈落不是瞎子,每每与六指婆婆对视,他都能感觉到强烈的负面情绪,像细密的针扎进他的大脑。
秦思晴转过头,留给陈落一个后脑勺。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运输车辆到达实验基地门口,陈落被左右两边的警察簇拥着下车,门口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眉头紧皱的男人。
“罗主任。”六指婆婆说。
罗胜华走到陈落身旁,对警察说:“把他的手铐解开。”
警察依言打开手铐,陈落活动活动手腕,罗胜华说:“抱歉,陈先生,让你受这么大委屈。”
“你哪位?”陈落的语气非常不客气,他心烦得很,在他眼里罗胜华和六指婆婆是一伙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罢了。
“罗胜华,科协主任。”罗胜华说,他做了一个手势,“里面请。”
陈落迈步踏进实验基地的大门,基地内部装修简陋,仅仅铺上地砖刷了白墙。大厅中间砌了个水池,一匹虎斑花纹的马杵在水池旁饮水,水池上方一条长翅膀的大鱼飞来飞去,池边一条小灰狗把马尾巴当玩具扑来扑去。
还挺热闹,陈落心想。
“那是鹿蜀、蠃鱼和半狼人。”罗胜华说。
陈落环顾四周的装饰,他想起照片里的场景,说:“你们是不是在那儿,”他指向一个宽大玻璃的实验室,“杀死过一个人,那个人皮肤苍白,有尖尖的獠牙。”
“吸血鬼。”罗胜华说,“是的,我们想要抽一管血,他不愿意。”
“他可以不愿意。”陈落说,“他有不同意的权利。”
罗胜华点头:“是。”
陈落眼中的坚冰稍稍融化了些,六指婆婆开口:“你去审讯室等候。”她推开一扇门,侧身让陈落进去,用力关门,“嘭”的一声。
陈落坐在椅子里,手臂叠放在桌子上,下巴埋进手肘,闭上眼睛。
门外,罗胜华和秦思晴吵翻了天。
“你把他带回来干什么?”罗胜华质问。
“有人设下阵法保护祸斗,阵法总有期限,只要我们扣住陈落,祸斗会过来找他的。”秦思晴说。
“你入魔了吧!”罗胜华大声说,“你怎么能把你孙子的事情恨到陈落身上!”
秦思晴眼神微黯,继而坚定:“我恨所有挡在拯救人类路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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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齐里克他乌山,营地。
“困。”陈初说,他就地坐下,靠着一块石头眯起眼睛。
他不能睡,睡着就会忘记陈落,忘记这一切。
“睡觉吧,祸斗。”天狗说,“时间会治愈一切。”
“不。”陈初晃晃脑袋,努力清醒,“包里有刀,拿给我。”
天狗拗不过他,打开背包找出小刀,递给陈初。
陈初张开嘴,一道火焰燎过刀口,滋啦滋啦的响,他将小刀塞进天狗手里:“子弹,帮我掏出来。”
天狗张大嘴巴:“你睡一觉别说子弹,就是被打个对穿都能活,何必遭这个罪。”
“你懂什么。”陈初催促他,“赶紧的。”
天狗老实闭嘴,攥紧匕首,一刀下去。
刀刃划过皮肤向下,刀尖破开皮肉,陈初咬紧牙关,额角绷出青筋,汗水沿着下颌线滴落。天狗在他肩头掏出一个血洞,抽出刀,手指伸进去摸索子弹。
失血过多导致陈初眼前发黑,他咽下痛苦的嘶吼,一个劲儿地颤抖,眼前一阵一阵黑白交错的图案,他看到陈落开车的侧脸,路灯给陈落的轮廓套了一层温暖的壳。
“找到了。”天狗的指尖抵住弹壳,一点一点往外扒,血洞仿若泉眼,一股//一股往外喷吐鲜血。
警察看不下去,走过来弯腰拾起背包里的毛巾,摁住陈初肩膀上的伤口,说:“动作快点。”
天狗诧异地瞥了警察一眼,指尖用力,勾出一颗金属弹头:“好了。”
警察顺势摁紧毛巾,堵住陈初肩上的血洞。
陈初神志不清,他感到温暖,十分温暖,仿若胸膛中有一团跳动的火,火焰将热烫的温度传递四肢百骸,他眼睛大睁,瞳孔涣散。
“他要晕过去了。”警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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