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说,自己冷不丁地冒出来,突然说要娶他,少年一个淳朴天真的乡下哥儿,会觉得难以置信,很正常吧?
横竖以后万事有自己呢,他既然不信,那就用尽办法让他不得不相信就是了。
白檀留意到司承砚神色变化,联想到坊间巷陌一系列令人胆寒的传闻,虽竭力想要保持镇静,眼神之中还是不慎泄露了一丝惊恐。
《乱世逐鹿》里对司承砚的描写十分有限,仅有的几次出场机会,也不过是充当反派小boss,被人狂虐,狂刷经验值,人物形象其实非常局限,但是有一点却绝对能够确定,那就是无论故事前期风流恣意,运筹帷幄的大齐皇帝,还是故事后期狼狈如丧家之犬的亡国暴君,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骨子里一样霸道强势,死在他手中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虽然书里一再强调暴君司承砚有多宠爱君后白氏,但是白檀却对此一直嗤之以鼻,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执掌天下百万子民生杀大权的男人,竟也会沉溺情爱,终日卿卿我我?
逶垂在斗笠前面的白纱被掀起,放置在后侧,清风来袭,翻飞舞动,将青衣少年狭裹其中,若隐若现,飘飘似仙,几欲乘风归去。
司承砚见了,不禁露出一抹惊艳,刚想有所动作,突然脸色一白,不动声色地抬手覆在胸口,感受着急促有力的心跳,忍不住微微蹙起长眉。
这种让人难以忽略的心悸感又来了。
方才马车从这小小的茶馆面前快速掠过时,司承砚心口处莫名其妙地传来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正与自己擦肩而过,稍不注意就会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让人痛不欲生。
那个瞬间,司承砚如同受到命运驱使,鬼使神差地撩开车帘,惊鸿一瞥,然后就再也不能忘记对方的脸。
司承砚心思电转,神色温柔地说道:“在我面前,不用如此拘谨。”
白檀不置可否,转身朝茶馆内走去,熟练地生火煮水烹茶,几个黑衣人得了指令,殷勤地跑进来,不敢让白檀亲自动手。
白檀默默站了一会,发现自己不但多余,在逼仄狭窄的房间内甚至还有些碍事,就退了出来,站在门口朝司承砚那边瞥了一眼,发现这人正闭着眼睛,表情放松而享受,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样。
睡着了?白檀放轻了动作,鬼鬼祟祟地往旁边溜去,轻手轻脚地走了几步,司承砚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带着笑意问道:“要去哪里?”
白檀诡异地产生了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鬼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明明是对方意外到来,还不顾自己的意愿,强行滞留在这里,没看到好几个过路的行人渴得唇焦口燥,却被黑衣人明晃晃的钢刀给活生生吓跑了吗?
认真分辨起来,司承砚才是那个挑事的人好吗?
思及此处,白檀脚步不停,理所当然道:“寻我阿么。”
司承砚转过身来,极为自然地接口道:“原来岳母大人也在此处,是我怠慢了。”
白檀一脸震惊,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就这还一国之君?
看来大齐灭亡不是没道理的。
司承砚吩咐一个长相较为斯文温和的黑衣人道:“田七,去请岳母大人回来。”
白檀见状,心知自己是不得脱身了,干脆也走过去坐下,司承砚笑眯眯地望着他,不言不语。
过了大约短短一炷香的时间,田七搀着段景儿走了回来,段景儿满脸抗拒和害怕,见到白檀的刹那却通通忘了个干净,顾不得脚疼,一瘸一拐地朝自家哥儿扑去,着急道:“檀哥儿,你出来做什么?怎么还把斗笠掀开了?
白檀紧走两步,扶段景儿坐下,担忧道:“我没事,这个稍后再说。阿么,你的脚可是受伤了?”
段景儿羞愧道:“汲水的时候,不慎崴了一下,骨头有些错位,阿么打算缓缓再回来,没想到来了这么多客人。”
白檀听得眉头直皱:“阿么,你伤得严重吗?要不我去村里请张五叔来一趟。”
清溪村偏僻落后,正经郎中谁也不愿意到这穷乡僻壤里来吃苦,唯有张五叔年轻时在药铺当过几年学徒,为人又古道热肠,谁家有个头疼脑热,都是他给治好的。
段景儿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周围的黑衣人,很快意识到对方身份非凡,尤其是与檀哥儿相对而坐的俊美男子,穿戴精致不俗,说不得是什么天潢贵胄,顿时忧虑不已,这种人又有哪一个是好惹的了?
白檀知道段景儿甚少出门,恐怕还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生怕把人给吓到了,连忙握住对方有些粗粝的手,安慰道:“阿么别担心,他们只是来讨杯茶喝,马上就走了,我说的对吗,司公子?”说到后来偏首望向司承砚,精致漂亮的桃花眼大睁着,暗含祈求之意,波光潋滟,带着不自知的诱|惑。
司承砚也不能免俗地下|腹一热,他坐直身子,派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浅笑着说道:“不必担心,候六会正骨,让他来帮……”故意放慢了语调,别有深意地睨了白檀一眼,满意地看到少年紧张兮兮的可爱表情,才慢悠悠地继续道:“……帮您看看,很快就好。”
段景儿稍稍侧些身子,借着巧劲将自家小哥儿往后一推,牢牢掩在身后,大着胆子拒绝道:“还是不了,怎么好劳烦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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