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奶奶也看向他了。
迷之沉默。
情急之下,他跟着瞿铮远喊了一声:“爷爷奶奶好,祝你们健康长寿……”说着还面红耳赤地鞠了个躬,简直像在拜堂。
瞿铮远噗嗤一笑,乐得眼睛都快没了。
其实谢衍喊出来的那一刻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称呼用错了,脖子都僵了。
两根食指搅在一块儿,下意识地看向瞿铮远,用眼神骂人——笑屁!
“叫大伯和伯母。”谢蔓在边上咬牙切齿地提醒。
谢衍果断地喊完,老两口微笑着冲他点点头,但他们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小,也没有象征性地询问一下他今年多大之类的问题,而是转头和瞿铮远聊天了。
谢衍意识到他们的笑容并不是真心接纳,而是大庭广众下的敷衍。
瞿平生的兄弟姐妹一共有四个,还生了小的,谢衍跟在谢蔓身后认识那些五花八门的亲戚,解锁了很多他都没听过的称谓。
他之前听说爷爷奶奶不同意瞿平生和谢蔓在一起,甚至连见一面都不愿意,还以为晚宴的情况会很糟糕,但真见了面,老两口倒也没有让谢蔓下不来台阶,不尴不尬地客套几句就坐下吃饭了。
不知道是瞿平生在私下给老两口做过心理工作,还是这老两口太会逢场作戏,若是后者,谢衍真是替谢蔓的将来感到担忧。
小白兔进狼窝啊这是。
相比之下,瞿铮远倒成了瞿家最真诚的一个,他的个性洒脱,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虽然有时候刻薄了点,但正直善良,没什么心眼,无需防备。
酒店里都是十二座的大圆桌,老两口的位置朝南,紧挨着他们的是瞿平生和谢蔓。
谢衍自然是坐在姐姐身侧,瞿铮远洗干净手回来,发现这桌还剩下两个空位。
一个挨着谢衍,一个挨着陆昀,他瞧见谢衍渴盼的小眼神,不疾不徐地走过去。
谢衍嘿嘿一笑,十分绅士地替他拉开椅子。
瞿平生见状,颇感意外,与谢蔓相视一笑。
“你弟弟叫谢衍是吧?”奶奶问谢蔓。
“嗯,衍生的衍。”
“我听平生说起了一点你的事情,”奶奶看着谢蔓说,“谢衍爸妈很了不起,你一个人带大他挺不容易的。”
谢衍怔然,抬头看了过去。
从小到大,谢蔓都很少在他跟前提这些事情,看来是真把瞿平生当树洞了,什么都往外倒。
怔然过后是坦然。
因为故事一旦被讲出,就意味着曾经的伤口已经被时间治愈,结痂脱落。
“最近谢衍跟小远住一块儿呢?”奶奶问。
瞿平生起身给老两口倒茶水:“平常住校,放假了就跟小远住一块儿,都快有半年了。”
“你算盘倒是打得精细,现在才跟我们说。”字里行间虽带着点埋怨,但从她的面部表情判断,不像是生气。
“这不是想等双喜临门了让您老人家开心开心么。”
奶奶笑了起来,她的这个笑容被谢衍捕捉到了,这次她嘴角扬起的弧度很大,感觉不像是敷衍。
瞿铮远却一下蒙了。
虽然他早在去年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听见这个消息时心底还是泛起一阵失落,调羹在碗中不停搅拌,却始终没有将饱满的元宵送入口中。
难怪爷爷奶奶对待谢蔓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早在瞿铮远上小学的时候,家里就打算再要一个孩子,爷爷奶奶都喜欢女孩儿,瞿铮远也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陪着玩,但因为老妈的身体情况不太好,一直没能怀孕,瞿铮远就成了独子。
他从小受宠,无法接受瞿平生在要孩子这事儿上竟然一个字都没跟他商量过,不过看情况谢蔓也没跟谢衍商量。
他的心里又稍稍平衡了些。
不多久,饭桌上的话题就从生活变成了工作。
只有谢衍与世无争地吃着肉,边吃边感慨:“我下辈子还是不要当虎子了吧,都吃不到这么多好吃的了,我还是想做人。”
瞿铮远扑哧一笑,把自己那份鱼羹推到他面前。
“你不爱吃这个啊?”谢衍问。
“嗯。”
“不吃我吃。”谢衍舀了一大块鱼肉送进嘴里。
瞿铮远从侧面看着他胀鼓鼓的下颌,感觉有点像仓鼠,但是比仓鼠可爱多了。
中途,谢蔓要上洗手间,谢衍眼明手快地跟出去问:“姐,你之前跟瞿铮远的爷爷奶奶见过面吗?”
谢蔓放慢了步伐:“没有啊,第一次见。”
“他们之前不是不同意你跟老男人结婚吗?”谢衍问。
谢蔓停下脚步,笑了笑:“你知道有钱人最重视的是什么吗?”
谢衍略带迟疑地回答:“钱啊。”
“那如果你现在年纪大了,七老八十了,可手头还有好几十个亿的资产需要运营,你会交给谁呢?”谢蔓又问。
谢衍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我家里人了!”
谢蔓笑笑:“但是你也看到了,瞿铮远的心思压根儿不在这上边,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谢衍恍然大悟:“那也就是说……你要给姐夫再生一个小孩儿啊?瞿铮远能同意吗?”
他忽然想起和瞿铮远第一次见面时聊到过后妈生孩子的问题,当时瞿铮远表现得十分抵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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