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伏城看向Lina,神色郑重:“确实有件事,想请教下你。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伏城将上午采访舒尔曼母子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Lina。
Lina的表情愈渐凝重。
“伏,或许我应该和你一起采访舒尔曼母子。”早晨Lina临时接到了其他工作,所以让苏飞代替自己,和伏城一起接待舒尔曼母子。她道:“就我的经验看来,你猜测的没错,舒尔曼母子这样的表现不是因为他们觉得机长凯尔·舒尔曼可能是责任人,心中有愧。而是因为他们没有了一个给予他们选择意见的主心骨。”
Lina解释道:“1967年,美国心理学家塞利格曼在对狗进行实验时,提出了‘习得性无助’效应。他将狗关在笼子里,然后打开蜂音器。只要蜂音器一响,他就会对狗进行电击,狗被关在笼子里无法逃脱,只能被迫受电击。就这样进行多次实验后,他再次打开蜂音器,然后同时打开笼门。但是狗不但没有跑,而且在电击没有开启的情况下,它就主动倒地颤动呻吟。因为它已经丧失了求救和抓住希望的能力,反而在主动等待电击的到来,这就是习得性无助效应。”
“一个家庭如果父母过于强势,对孩子而言,常常会有两种变化。第一种是过度的叛逆,第二种就是习得性无助。不知反抗、不会反抗、不去反抗,哪怕已经到了足以反抗父母的年龄,但因为从小到大被无形的笼子束缚、被电击,他们已经丧失了逃脱的能力,所以他们不会摆脱这种困顿的状态。”
“当然,大卫·舒尔曼还没到这种‘主动等待电击’的地步,但是很明显,他是一个长期受压迫的孩子。当你主动和他说话时,他第一时间没有回答你,而是寻求母亲的意见。这就体现出,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没有主动与外界交流的权利。”
伏城皱眉道:“但是就我看来,舒尔曼夫人并不像是一个很强势的人。”
“那凯尔·舒尔曼呢?”
伏城心中一紧,他抬头看着Lina。
Lina:“一个家庭未必需要两个法西斯,只要有一个足够强势的父亲,他就足以掌控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如今家庭的主宰者突然逝世,妻子和儿子一下子没了主心骨。所以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飞机残骸发现后,没有第一时间来波士顿,是因为没有人告诉他们该来,所以他们一直在家等着。”
“当UAAG向他们提出邀请,请他们来波士顿一趟,接受采访询问,他们这才动身。因为他们得到了‘命令’,于是麻木地接受命令,来到这个城市。”
“你昨天晚上告诉舒尔曼夫人,第二天早上八点会在调查总部等他们,所以八点整,分秒不差,他们出现了。”
Lina叹气道:“小舒尔曼才十六岁,但舒尔曼夫人已经被‘教育’很多年了。或许在这个父亲过于强势的家庭中,真正受最大影响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妻子。她已经再没有主动逃离笼子的能力了。当然,这一切只是我的分析。我没有直接和他们母子二人对话,具体情况也无法分辨清楚。”
伏城沉默良久,他转过身,对苏飞道:“凯尔·舒尔曼,性格极其强势。”
苏飞早已听呆了,过了好一会儿,点点头:“好,我记下了。”
Lina:“伏,接下来我和你一起接待受访者吧。”
伏城轻轻颔首。
心理学是一门神秘而重要的学问,在对受访者进行询问时,Lina可以更好地从对方的语气、用词,乃至是表情中判断出对方真正的意图。这也是卓桓让伏城和Lina两个人一起负责相关人员调查的原因。
到下午,两人又见了美航和机场的工作人员。
提前对机长凯尔的性格有了一个推断,伏城再提问题时,就有了指向性。
伏城:“你曾经和凯尔机长一起执飞过?请问你们一起执勤时,大概是什么情况。”
被采访的飞行员愣了愣,回答:“舒尔曼机长是个严肃认真的飞行员。他十分优秀,我们一起执飞的那一次,是由他负责飞机的驾驶,而我负责无线电通讯和仪表检查。他的驾驶技术非常出色,全程没有一次颠簸。他是个很令人崇敬的优秀飞行员。”
Lina:“你们一起飞行时,有什么事情让你觉得印象深刻吗?”
他想了想:“有。有次空姐来送餐时,我吃的是B餐,舒尔曼机长吃的是A餐。但他不喜欢A餐的口味,我就提出和他换餐。但被他严厉拒绝了。等到一个小时后,他才吃了空姐新端上来的B餐。”
伏城:“好,我们知道了。对了,最后再问一句,资料上显示,你们已经一起执飞过五次,但是你一直称呼的是舒尔曼机长,而不是凯尔机长……为什么?”
飞行员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感觉这样称呼,更尊重舒尔曼机长。他似乎不是一个很好开玩笑的人。”
伏城和Lina互视一眼。
这位飞行员离开后,伏城在资料册上写下:“严肃,古板,不好亲近。”
Lina:“因为不喜欢A餐,所以执意要吃B餐,这体现出他性格中固执而不容变通的一面。在副机长提出互换餐食的情况下,拒绝了对方,是强势性格和权威人格的体现。而且注意这个飞行员的用词,是严厉拒绝。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对这件事记忆犹新。所以他主观上没察觉到,但下意识地认为,凯尔·舒尔曼很严格,他有一丝畏惧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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