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眠棠的事情算是漏了馅儿。两个兄弟一并跪在了陆老太爷的面前,老实交代了实情后,一个不落都挨得拐杖。
不过陆老太爷也知道,老大受了重伤,身子骨不禁折腾。所以问清楚了来龙去脉后,便让老二陆慕带领着人去找眠棠。
老太爷当二儿媳妇的面儿,将话说得很清楚,只冲着老二道:“别在那将脏的臭的,都往老大头上扣。当初要不是你先认识的仰山那帮子人,老大和眠棠能陷进贼窝子里去?你如今倒是好,趁着你岳父全老三的东风,混得人模狗样,就不管你当初惹出的祸来了?告诉你,找不回眠棠。你们房里的二丫头就可以告诉她未来的亲家,她爹死在外头了!若真是成亲时,孙女婿也省了多敬一杯茶!”
陆老太爷就算在病中,也是陆家的主心骨。陆慕两口子被骂得灰头土脸,再不好拿女儿相亲的事情推脱。
于是陆慕就这么出城去寻找眠棠了。
没想到,天助他也!
没走出一天的功夫,就这么在半路上碰见眠棠了。
当他们回到陆府的时候,正好晚上吃饭的时候。
两房人凑成一大桌,正陪着老太爷吃饭,只是老爷子有些吃不下,他们也不好没心没肺地大口吃,一时间厅堂有些沉闷。
这时,就听门口的小厮喊道:“老爷!二爷和柳姑娘回来啦!”
一家老小听闻了,一个个都有些面面相觑,疑心自己听错了。
陆老太爷居然不拄拐杖,踉跄疾步走了出去。
等到看到了二儿子身后的眠棠时,老爷子的胸膛剧烈起伏,慢慢地定在原地不动了。
而眠棠看见,久久未见的外祖父,眼泪一下子也是夺眶而出。扑过去一下子扑倒了外祖父的脚边,哽咽地喊了一声:“外祖父……”便不能再言语了。
可是陆武老太爷却并没有伸手去扶着她,而是猛地举起手掌,似乎是要打她一巴掌。
老大陆羡在老爷子的身后看得心惊,只想快走几步护住眠棠,让那巴掌落在他的身上。
陆老太爷是练过铁砂掌的,如今虽然上了年岁又病重,可是气愤之下,手上也带着气力,眠棠那娇柔的身子骨,禁不住这个。
但是蒲扇大的巴掌快落下来的时候,老太爷的手腕却一反转,那一掌啪的一声,落在他自己的脸上。
老爷子使得气力甚大,那声音刺得眠棠觉得耳膜都发烫。
她立刻起身扶住了被自己打得摇摇欲坠的外祖父,哽咽道:“外孙女不懂事,您老人家尽是出气好了,打自己作甚?”
可是陆武却猛地一甩她的手,不再言语,只气哼哼地挥手叫来老仆,接过拐杖径直去了自己的书房去了。
眠棠知道祖父在恼着自己,自然不敢多耽搁,也不得跟舅妈和两房的表兄弟姐妹们寒暄,只一路跟在陆武的身后,也来到书房门前。
等进了屋子,眠棠也不多言语,只跪在了祖父的书桌前。
这书房还是老爷子年轻时却为了完善自我,达到文武全才的境界,特意请人布置的。
书桌上摆放着的笔墨纸砚,皆是上品,乃是外租父在各地闯荡时,自己一件件收集上来的。书桌后的书架上摆满了书,都是大部头的,老爷子几十年来也未翻动过,连折页都没有,虽然偶尔蒙尘,但在老仆还算勤快地掸拂下,依然崭新如初。
老爷子从书架上随手拿起一部厚厚的书,板着脸,坐在书桌上垂下眼看,虽然翻书页有些太勤,似乎一目十行,但似乎又看得十分投入,瞟都没有瞟书桌前跪着的眠棠。
眠棠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看到外祖父翻看的书的封面是“匡谬正俗”四个大字,乃是颜师古撰训诂书,非常深奥的一本书,以老人家的的造诣怕是连序言都看不明白。
眠棠守在一旁,也不敢提醒,外祖父选的书不知是信手而取,还是另有深意,总之还是先让老爷子消气才好。
于是,眠棠说道:“外祖父,外孙女不懂事,这些年来未有只言片语,让您老人家担心了。”说到这,想到外祖父对自己的疼爱,和自己一人在外的苦楚,忍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陆武便忍不住心疼起来。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女儿,疼爱异常,可惜遇人不淑,早早离世。眠棠长得酷似母亲,每当看到眠棠,陆武便会想起女儿。
陆武想到这,长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那本厚厚的书,让老仆将刘琨找来道:“我且问你,她瞒着她的大舅舅又作甚去了?”
刘琨可不敢在老镖头面前诳言,当下老老实实将柳眠棠倒卖物资的事情说了出来,临了到最后,还不忘夸赞一下眠棠道:“我们家的姑娘就是聪慧机智,叫个一般人,都想不出等子财路……”
还没等刘琨说完,陆老爷子“啪”一声猛拍桌子,冲着眠棠训斥道:“老大说你失忆了,全忘了仰山时的事儿。我还以为此后你行事会收敛一些。想不到你纵然记不得事,胆子依然不小,行事如初,长此下去你就不怕自己惹来滔天大祸?”
刘琨看陆武训斥眠棠,忍不住心疼柳姑娘一下,在一旁劝慰道:“老爷,也不能这么说,她也是为了全家人……”
陆武摆了摆手道:“是谁要她养全家的?她姓柳,又不姓陆!既然是客,何须她来养主人家?我陆武就算饿死,也不需得我的外孙女舍命去换钱!你此去赚的钱,且都收好,若是敢拿出一分一毫,信不信我一拐杖下去,打死你个不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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