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现在这骨节儿,藩王要进京,京城不知要混进多少人来,鱼龙混杂,少让她出门,听说她最近在家也不安生,可别带着她出门了,我怕她闹事儿,闹得咱们家里子面子都没了,还得做小伏低去道歉,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掐断源头。”
那就是个惹祸精,祸头子,就她那自视甚高的性子,只是呆在家都能闹得鸡犬不宁,何况在外?
盛氏将乳母怀里的元宵接了过来,微微抿唇笑道:“我自是省得的,实际上,你祖父祖母早都开始拘着她了,”说到这儿,顿了顿,悄声道:“若是她再不消停,你祖母,怕是不准备让她出嫁了。”
郗齐光猛地抬首,眼中震惊丝毫不掩。
“这……”她说不出话来,半晌后回神,“左右她年岁尚轻,身体又娇弱,在家中多养上几年也是好的。”
“别怪家里心狠,实在是这孩子怪得很,虽看着还似原来,习惯一如往常,可周身气质,行径却是不同以往,你以为就你一人看出来了?家里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可不是吃素的!”
说着戳了戳她光洁的额头,“你竟也是个傻的,都现在这光景了,还想着替她遮掩!”
“兹事体大,谁敢胡言?况此等事最是叫人头疼,一旦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对家族影响甚巨,不论何时,身在世族,都是同气连枝,荣辱与共,就算我身在宫中,得至尊之位,也难免要受影响,何况家中?还有父兄?郗氏旁支?”
郗齐光摩挲着瓷白如玉的茶盏,“家里还是尽力把她的性子掰回来,她的性子,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可不论是她损失,还是别的,最后受影响的必然有咱们家。”
“就算不能把她导回正途,也尽量手段柔和些,别叫她有什么过激之举,闹得天怒人怨即可。”
她怎么会放过郗茵?心软?那也心软不到郗茵的头上。
这个郗茵,从根子上就是烂的,明明是五星红旗下长大的,却比毒蛇还要狠毒。
郗齐光自认自己从未对她做过什么,可她的恶意如活火山爆发一般,来的汹涌,却又莫名。
“不说这些了,三哥他如何了?前些天春闱刚刚结束,我叫人出去探探信儿,谁想回来的人和我说,三哥是被抬出来的,可他自来身子骨健壮,从小习武,就算是连着九日,精神不济,也不该啊!”
盛氏冷哼一声,眉间染上薄怒,“你可休要提他!这个孽子!气死我了!哪里有你半点的省心?”
说着长长叹息,“你们两个,一胎双生,容貌亦是七分相似,怎么性子却是天壤之别?若是能互相匀一匀就好了,你活泼些,他稳重些,哪用得着我平日操十二分的心?”
还不等郗齐光问,盛氏就自己将郗沛的事情抖搂出来,“这孩子,自以为中了举人,连春闱都不放在心上,春闱前一晚还喝高了,贡院开门差一点就没赶上!”
“也不知道这一科能不能中,不能中,我瞧着你爹那个样子,怕是要打死他!”
“本来就没醒酒,又耗费心力应试,春寒料峭虽不至于,可这天儿到底折腾人,他岂有个好?没撅过去就是谢天谢地了!”
“母亲且安心,三哥聪明着呢!他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水准,心中有数着呢!”
“再说了,京中高门子弟,有几个像他这般,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就是这次不成,不是还有下次?厚积薄发,还更稳妥些呢!他心气高,若是中了三甲如夫人,还不如不中的好!免得叫他心气都散了!”
第60章
盛氏坚持不肯在这儿用膳,说是想家里的孙女了,郗齐光也不强求,便放了人,送到了凤仪宫门口。
“罗蓑肉,八宝肉,龙井虾仁,假牛乳,风腌果子狸,清蒸鲥鱼,茄鲞炒鸡瓜,清炒玉兰片,醋溜茭白,六月柿炒鸡蛋,油盐枸杞芽儿,还有一道甲鱼汤,并几样小菜。”
郗齐光闻言,动了动,眼中惆怅无限,“可惜了,都是母亲素来爱的,可惜没留住她。”
“来日方长,”浣春为郗齐光斟了一杯桃花酒,“殿下是皇后,若要见娘家人,那还不是简单得很?只是您一直不愿让家里一番折腾罢了,快用些东西吧,一个上午,您除了那点茶水,再没用过东西了,本来早间就只用了一个虾饺!现下怕是都饿坏了吧?”
“早间盼着母亲来,实在无心用膳,也确实有些饥困。”
接过汤,小小地啜了一口,察觉到其中微微的腥气,郗齐光便将汤碗放下,再未动过。
鱼无鳞者,其腥加倍,即使已经处理得很好,但她味觉敏锐,又有其余选择,自然不会委屈自己。
“大殿下最近,我见可以吃少许的肉末了?他那几颗小米牙能成么?不会磨坏了吧?”
见郗齐光放下小碗,浣春将小碗移开,“嬷嬷们都说成,还有那几个乳母,也都是生育过的,应当是可以的吧?”
“再说,大殿下吃肉末鸡蛋虾仁羹,从来不嚼的,直接咽下去,依奴婢看,伤不着那小牙。”
她点头,想想还真是这样,“倒也是。”
“一晃,本宫入宫都两年了,孩子都这般大了,再等一年啊,这新人又要入宫了,那般鲜妍娇嫩,鲜花嫩柳一般,看着便有蓬勃生气,可要把本宫衬成个老黄瓜了!”
“还早着呢!算算日子,才不过一年零八个月,怎么就好端端地多过了四个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