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除夕当日下午,后宫众人到鸾栖殿问安时,很快就注意到鸾栖殿少了点过年该有的红色。
从外殿到内殿,一个福字都没贴。窗花倒贴了几个,只是没有福字总觉得年味不足。
落座半晌,仍不见女皇出来。邺风回话说她上午见来贺年的宗亲朝臣有些劳累,午睡未醒,请他们多等一等。
几人没事干,喝着茶没话找话,很快就有人提出:“怎么又不见元君来?这大过年的。”
“元君贯不爱凑热闹。陛下不说什么,轮不到你来说。”姜离淡淡地喝着茶,将那人的话堵了回去。
这个时候还敢在口头上议元君是非的人,都是傻子。
现在可不是一年前了。稍微打听一下都会知道,陛下这回赐福字的时候都没忘了元君。
整个后宫里,除了元君也就是他得了一张。但他那张是宫人送去的,他要按着礼数来谢恩。
元君那边的,听说是让他小妹随随便便就拿了过去。随意得让他不便为此专门谢恩,他也确是毫无表示。
不过这毫无表示……
姜离看了看空荡的殿门,猜想陛下心里不舒服了。
后宫里谁都写了几张福字给她,除了元君。
又过小两刻,邺风再度出来回话,说陛下已起了身,但实在疲累,晚上又还有宫宴要应付,此时没心力见人了。
他们只得告退,出殿间乍觉寒风刺骨,冷得教人心生戾气。
几人入了后宫的范围很快就道了别,各往各的住处去。很快,一宫侍赶上来,在姜离身侧一揖:“贵君。”
姜离侧眸扫了眼,足下未停:“妥了?”
“妥了,贵君放心。”
第37章 栽赃
暮色四合, 华灯初上。鸾元殿宫门敞开,觥筹交错, 歌舞升平。
除夕宫宴是最盛大的,大殿中人头攒动,宗亲朝臣们相互敬酒,互道新年大吉。
偶尔也有那么几个带着年幼子女一并进来的, 小孩子往往不及开席就已闲不住,三五结伴地笑闹着, 在殿里跑来跑去, 正忙于上菜的宫侍们只得尽量闪避。
直至一声“陛下驾到”震入殿中,殿里唰然安静。就连最小的孩童也安静下来,乖乖退至道旁,与长辈一起叩首施礼。
九阶之上的后宫众人亦停止交谈,离席起身, 叩首下拜。不多时,御驾缓缓步入殿中, 大红的衣裙以金线绣出凤纹,拖尾曳地, 一股威仪自无形中逼出, 气势慑人。
顷刻间, 万岁之声震撼天地。女皇目不斜视,径直行上九阶, 安然落了座, 方抬手示意免礼。
众人谢恩, 重新落座。离九阶较近的朝臣很快便注意到女皇似乎微微偏了偏头,看了眼右首空着的席位。
那是元君的席位,去年就空着,今年如是。只是隔着冠上的十二旒,看不到她是什么神情。
“元君不来?”虞锦压音问。饶是克制着,语中也仍带了三分沮丧。
邺风也睇了眼楚倾的席位,想了想,回说:“没听说不来,许是有事耽搁了,会迟一些?”
当下也只得作罢。除夕宫宴百官皆在,不好为了谁去多等。
虞锦便神色如常地开了席,朗然道了几句祝酒贺年之语,殿中又热闹起来。
后宫之中,楚倾支开身边的宫人,跟着一陌生的宫侍,正一路往西去。
他原该去鸾元殿参宴,步出德仪殿不多时,却有一宫侍迎了上来,在他面前驻足躬身:“元君安。”
他不识得此人,但见他眉眼低垂又不言,知是有不便让外人听去的话要禀,当下便挥退了随从,问他:“何事?”
便闻那宫侍禀道:“您的长姐楚枚,有话要与您说。”
这话说得楚倾一懵。
那宫侍正要转身带路,被他喊住:“慢。”
他大惑不解:“长姐在宫里?”
那宫侍应声:“是。”
他微微屏息:“陛下传召?”
那人有些答非所问地又说:“女郎自有进宫的法子。”
楚倾心弦骤紧,脑中乱作一团。不怕别的,只怕楚枚又干出行刺那般的糊涂事。
他不敢多作耽搁,当下便随着这宫侍一路往西去。
最先穿过的是西六宫,那宫侍足下未停,径直领他穿了过去,很快,出了后宫的范围。
后宫之外还有几处修得精致讲究的殿阁,若朝臣或宗亲被皇帝留下议事议得太晚,得了皇帝的恩旨便可在这几处地方暂歇一晚。
那宫侍领着他在一方月门前停下,院内,是幢三层的小楼。
宫侍低眉顺眼地禀说:“元君请。下奴不宜多留,请元君一刻后自行出来,如常去鸾元殿赴宴便是。”
楚倾颔首,提步进门。
推门进了小楼,一层无人。拾阶而上,二层也无人。
直至行至三层,他才看到东侧的房中隐有烛光幽幽而闪,便行上前,信手推门。
门是虚掩着的,他无声步入,刚抬眸四顾,一是手猛地从背后伸来。
一瞬之间,楚倾只恍然看到那手中持着一方锦帕,捂向他的口鼻。一股异香顿时冲脑,他不及挣上一下,眼前已是一黑。
酒过三巡,殿中气氛正浓,歌舞也至热烈处,御座上端坐的帝王却心不在焉。
“怎的还不来?”她禁不住又问了一次,这已是第三次了。邺风见她焦急,两刻前便差了人出去问过,折回来的人却禀说:“元君没在德仪殿……许是走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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