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后宫之中,皇后也早早醒来,听着太监步亭芳的汇报。越听越是皱紧眉头,只见她抓着木椅的手也因为太用力而苍白。
“那冠勇侯竟是如此好色吗!”
“禀娘娘,那冠勇侯的名声已在临安城内传开,各家的女子不敢上街,就怕被侯爷遇上。这次据说冠勇侯跑去扬淮十八里,将那头牌韩秀娘也抢了过来,还差点要皇上派兵去接。”步亭芳说的时候极认真。
皇后气得抓起一个玉质的香炉就扔出去,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娘娘还请息怒,现在冠勇侯正得皇上宠幸,可切忌不要在皇上面前露出好恶。”
皇后气得半天也喘不过来,那步亭芳绕到她身后,轻轻帮她抚平怒火。
尽管那名太监有的手法不太正常,但想到是太监,皇后也就没太在意。
“娘娘放心吧,那冠勇侯也猖狂不了太久的,总会有人收拾他。”步亭芳边揉着,边阴狠的说。
“嗯,不能让他猖狂。这种小人得早点杀了才好。”皇后娘娘恨恨的说,感觉这名小太监揉得极舒服。
丞相府中栗源难得的睡个好觉,还是太医局令送来的药方起作用,原本他还在担心何乐的安危,没想到醒来后就听到关于何乐的谣言已经满天飞。
“就是不省心,但也让人心暖,唉……”栗源叹息了一声,看着屋里坐着的旧人,那名书童此时反而没在。
“老许虽是自愿去的,但少爷甘愿冒死相救也确实让人感动。”李大叔与老许他们熟识,自然感情非同一般,此时知道何乐将他救回来,也是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地步。在他们眼中何乐就如栗源先生的弟子、子侄,所以时常会唤作少爷,此时一激动又说成少爷。
“是啊,但那个女的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是春风楼的头牌,这究竟是谁传出来的?”这次栗源问的是门口跪着的黑衣人。
“禀大人,卑职暂时还没查出来,目前几大宅府中都有传,且各有差异。反而是侯爷救回来的人却没人说,看来是有人在故意诋毁侯爷。恐怕与申屠家脱不了干系,只是卑职没能掌握证据。”黑衣人沉声说。
“不要轻易下结论,扩大范围也无妨。有些人善于伪装,不要轻易相信。”栗源先生用与何乐说话完全不同的语气说。
“是,属下知道了。”黑衣人快速离开,如同没来过。
“要不要我出手?”秦十三坐不住了,他对何乐那可是愿意插刀的感情,听说有人在故意污蔑何乐,他就来火。
“你出手就有用,还要地匦局干嘛!”栗源平静的说。相比起天机处,这地匦局实为兴庆帝还是太子时秘密设置,三年前就已交到栗源手上,由他经营至今。比起天机处,地匦局所涉更广,民间的贩夫走卒都有可能被吸纳进来,而不似天机处只关注王公贵族。目前而言地匦局已在南北各地安下谍子近万人,每个州府会有分局,以天干地支为代号。分局之下是所,每处分局可设五所,每所又以花名为代号。这样当呈上特别情报时,就会在情报上出现诸如‘甲午梅’这样的简称,阅读者也能很快知道情报出处。
栗源通过地匦局可以知道很多朝堂之外的秘闻,而兴庆帝也有一条相同的渠道,可以说他们两人听到的消息完全相同,除非内部环节出现问题。
“总得想点办法。”花十娘也来帮腔。
“我自然知道,可这天下大势不是谁能单独解决。你们不用着急,有些事是他必须经历的。”栗源说完就整理衣冠准备上朝。
吹着清晨的凉风,何乐独自走在入朝的道上,这次他没让人抬步辇,更没骑马。边走他边修习着炁流,此时如果有归元境以上的修行者就能看出他头顶上的炁流涡旋,那是一个被他控制着范围的涡旋,如果不控制这涡旋能达到半个皇宫大。
何乐此时还是顾虑孙天翊他们,这些人的实力现在已达到恐怖的程度,一座皇城还保护不了他。若是百万军中或许还可以。只是他们并非何乐的目标,何乐的目标只在北地。
“侯爷早!”曹玄理从后面追上来,行了一礼。
“早!”何乐微微一笑,又继续朝前走。
“听说侯爷接回扬淮十八里的头牌,想不到侯爷还有如此风雅!”曹玄理故意如此说。
“嗯,是啊。想不到临安城内都是如此热心,小小的举动也尽入人眼。”何乐也不解释,当然知道他这话有提醒的意思。
“临安城如此,天下也如此。”曹玄理抬头看了一眼天,今天天色阴沉,似要下雨。
“我在南荒一次暴雨中亲见朽木倒塌,也亲见幼苗破土。有时多看比多做强,有时再做也改变不了本质。”何乐侧目看了曹玄理一眼。
曹玄理如遭雷击,然后比何乐落后一步,等他再次清醒何乐已经走出三步外。
“下官懂了……”他还是颤颤巍巍跟了上去。
“真懂吗?”何乐坏坏的笑了。他也十分看好曹玄理,原因之一当然与曹老爷子有关。
“真懂,就是风险太大。”曹玄理也不得不擦汗。
“是啊,可要北上,很多事就不得不做啊!”何乐抬头看向大殿那辉煌的金壁,而他的心早已越过重重屏障,看向北地,看向那里受苦的百姓。
“嗯。”曹玄理重重点头。
临朝时栗源没有理何乐,而是奏请了几件杂事,整个朝堂似乎忘了何乐的存在,也忘他擅自出城该受的责罚。何乐也懒得管,就装傻充愣站在前列,丝毫不在乎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到要散朝时兴庆帝才吩咐栗源、何乐和袁义承留下,其他人才惊觉何乐的圣宠之隆。
“祝大昌所部今晚就能入城,只是他们随身携带的粮草不足,可能会给城内带来负担。”在小殿之中袁义承首先开口,而他说的祝大昌所部正是外界常说的袁家军。他自己当然不敢自称袁家军,所有的军队可都是皇上的,还没谁敢冒天下之大不讳自称什么家军。
“会有多少人?”栗源盘算着城内的粮草。
“原计划是三万人,但他们沿路又收编部分地方驻军,现在足有四万五千。只是这些人的战力会要稍差,现在让他们混编在一起。”
“就不怕谍子混进来?”栗源又担心的问。
“不怕,已经除掉六十几个谍子,要还有就继续除。”袁义承不在乎的说。在他的军队里当谍子可是要胆量的,被发现的谍子会被当着所有将士的面挖心剖腹,肉更是会被分食。不要说残忍,一个谍子能让整个队伍覆灭,所以袁义承才想出这种法子。在北地几年,金人开始还会派遣大周的叛将混入袁家军,再后来就没人敢来。
“那好,城里的粮草还足,加上四万五千人也能应对一月有余。”栗源盘算着城内的余粮,应是能对付两月,但他还是保守的只说一月。
“何爱卿可有想说的?”兴庆帝见何乐在旁边一言不发,如是问道。
“不知准备由哪处入城?”何乐刚从城外来,知道外面已完成围困,任何一处也不可能让四万人大大方方进城。
袁义承与栗源相视而笑,他们当然早有计较,只是还没来得及与何乐说。
袁义承来到挂起的大地图前,指着一处说“这里,共有两万兵,为秀风州叛军。”
何乐细看那处,发现是处易守难攻的险地,也难怪只有两万人守。
“不,不能走这里。一定不能走!”何乐看了又看,突然脸色大变。
“为何!”兴庆帝也站了起来。
“有诈!”何乐来到地图前,又仔细看过,才能确认。
袁义承皱起眉头,困惑的问“你怎么知道有诈?”这处突破口是他和栗源两人协商后才找出来的,包括兴庆帝也是刚刚才知道。而他也是昨天才布置下去,此前整支袁家军始终在外围游击,更是故布疑阵让人以为会从北面南下。
“这是有人设的局,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已经设好,并不是唯一的局,但一定是最凶险的局。”何乐拿出笔纸,然后在上面开始画。基本按照地图来,但突出了其中一段很特别的地段。那里有处路段临近悬崖山坡,算不得特别凶险,最主要的是没法设伏兵。因为那里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仅有一段长约里许官道可通行,官道的宽度可供两辆马车并行。
“只要在这上面引爆,便可将四万人切断,这时只需要两万人就能全歼前方的人。至于剩下的,不管是多少,也会因为失了主将而原地溃散。”何乐在峭壁那画了个叉。
里许的路能走多少人?如果太窄可能走不了多少人,但因为路够宽,一万人也是可以的。袁义承又回到地图前,仔细看着地图。为什么他们会选这里,因为这里看着容易守,但因为地势的关系而很难防守。奇峻的地势能成为助力,也有可能成为弱点。在那些有经验的人眼中,这处地方并不好守,反而应该避开,撤到临安城附近,利用平原来打拉锯战。既然他们也能看出的问题,难道对方就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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