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流水席这招还是俞西西想出来的,朱和翔现在还没有日后的权势,他心里清楚,虽然他想要给徐五儿大办,但徐五儿如此身份,真要大摆宴席去请那些素日与伯府来往的勋贵人家,无异于侮辱,人家不但不会来,还要得罪人。
但朱和翔又不想徐五儿冷冷清清地进门,这时俞西西就给他出了招,让他摆流水席,这样一来,又热闹,又不得罪人。
俞西西这建议一提,果然深得朱和翔之心,为此朱和翔不惜大大破费,拿出一千两银子给俞西西办宴席。
俞西西也没贪墨这些银子,而厨房的下人刚被俞西西敲打一顿,也不敢克扣,这一千两银子扎扎实实地使出,那上的可全是好东西,什么山珍海味,都是流水价地摆出来。
满城的乞丐闻风而动,都来吃席。
一名黑瘦的乞丐对着另一名身材矮小的乞丐道:“这家子,是什么人,竟然这般富贵,成个婚就这般大排场,想来新娘子的嫁妆不少吧!”
矮小乞丐边吃边摇头道:“你有所不知,这府上的确是富贵,但这新娘子嘛……”说着露出一副神秘笑容。
黑瘦乞丐看出其中有内情,连忙拿起酒壶,给矮小乞丐满上:“大哥,你同我说说,这新娘子到底是什么人?”
矮小乞丐“呸”地一声,小声道:“什么新娘哟,说起来,跟咱们一样,都是下九流!”
“什么?”黑瘦乞丐一惊,“这府里也是富贵人家,如何会娶这样身份的女子为妻?”
矮小乞丐冷笑一声:“什么妻?不过是个妾室罢了!”
黑瘦乞丐听了,不由叹道:“真不了得!不过妾室入门便花了这许多银钱来置办宴席,不知正室入门时又该有何排场?可见这承恩伯府,不愧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这泼天的富贵,怕是那些皇子们,也不过如此吧!”
在两位乞丐身后不远处,一名面容俊秀的青年公子手中拿着一柄折扇,遥遥虚指那两名乞丐,对着身旁一名年过五旬的老者道:
“伯爷常说府中生计艰难,我看却并非如此,就如那乞丐所说,不过妾室入门便如此奢靡,连我这个皇子都大大不如啊!”
那老者正是承恩伯朱老太爷,而他身旁的青年公子却是六皇子——周兴言。
朱老太爷听了六皇子周兴言的话,顿时满头大汗,今上最恨贪官,如今府中为了一介妾室便如此,哪怕他心里清楚,自家真是清白的,却也堵不住那悠悠之口。
朱老太爷满脸通红道:“都是小儿胡闹,宠妾灭妻,弄出如此大的阵仗,下官这就回去教训他!”事情到了如此境地,他也只能将自家丑事说出。
周兴言倒没继续追究,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我就知道伯爷一向清廉,断不至如此,只怕我那三哥,却不会如此想。”
三皇子周兴毅,极为痛恨官员贪污之事,想到到时还不知要费多少功夫,才能在周兴毅面前摘清自家,朱老太爷就是心中郁闷,他抬起头,看着似笑非笑的周兴言,顿时一凛。
朱老太爷心怀野心,虽然自家妹子至死膝下犹虚,但他却盼望着自家能来个从龙之功。
而今上诸皇子中,唯有三皇子周兴毅与六皇子周兴言最有希望夺嫡成功。
朱老太爷既贪心从龙之功,又恐事败受牵连,便一边命自家儿子投靠周兴毅,一边悄悄叫侄子朱和杰去帮衬周兴言。
朱老太爷虽在明面上极力装作与侄子不睦,但他这番作为,又怎能瞒过周兴言,如今周兴言如此说,分明是在敲打他,让他不要想着在自己和三哥之间两边讨好。
朱老太爷好不容易敷衍走周兴言,便气冲冲地回府。
“来人!把这些都给我撤了!”朱老太爷发话,府中下人无有不从。
不过一炷香功夫,承恩伯府便是大门紧闭,丝毫看不出之前曾经大办过喜事。
朱和翔听见朱老太爷来,穿着红色喜袍便迎了上去,一照面,朱老太爷便结结实实地打了朱和翔一个大耳刮子。
“混账东西!”
朱和翔毫无防备,被打得在原地转了一圈,委屈道:“爹,你干什么打我?”
朱老太爷怒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这般大张旗鼓弄出这流水席来,你知道人家都是怎么说咱们府上的吗!”
朱和翔听了,放下心来,原来是为这事。
朱和翔既然能成为周兴毅心腹,自然不会想不到今日之事会被人说嘴。因此他昨日为此还特意去了周兴毅府上,报备了此事。
这办流水席的银子,一笔笔都是来路分明的,若是六皇子一派敢拿这事说话,早有准备的三皇子一派便会趁机参上六皇子一派一本,反将他们一军,根本弄不出什么大事来。
朱和翔如此这般地同朱老太爷一解释,朱老太爷怒气稍抑,却道:
“你行事也莫要太过了,须知你堂弟如今在六皇子手下做事,若是你将他们一系得罪狠了,焉知他们会不会迁怒于你堂弟。”
朱和翔面上应了,心下却是不以为然,也就朱老太爷以为,他和堂弟会成为皇子心腹是因为背靠承恩伯府。实际上,他心里清楚,他和堂弟能有今日,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努力。
这些年,他和堂弟没少在私下互相使绊子插刀子,早就是水火不相容,不过是瞒着朱老太爷一人罢了。
想左右逢源,还两不得罪,不过是朱老太爷的幻想罢了,事实就是,无论将来谁登上大位,他们堂兄弟之间必会有一人为此而死,而朱和翔希望,那个人不是自己。
朱老太爷虽然被朱和翔说服,但心中却是自己儿子有所不满,对那害得儿子如此的徐五儿更是厌恶非常。
朱老太爷之前听到儿子要纳徐五儿时,便说要儿子打消念头,不然便直接通知景乡侯府,要他们打杀了徐五儿。
无奈朱和翔却是以死相胁,直言说父亲若是执意如此,儿子不敢阻拦,但儿子若无五儿,实在不愿独活,也只能追随她于地下,不能再在父亲面前尽孝了。
朱老太爷无法,也只能随朱和翔去了,如今他也知无法要了徐五儿的命,便冷声道:
“徐五儿,家伎出身,本是下贱之人,不配妾室之名,你执意要徐五儿进府,那么,她便永远只能是丫头,若有子嗣,也只能为奴,不能上族谱。否则,我宁可不要你这个儿子,也要打杀了徐五儿!”
朱和翔心知朱老太爷这是动了真怒,也不敢再拒绝,只得低声应了。
反正大门一关,在这后院中,要给徐五儿什么待遇,还不是他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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