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小寒找了幽静之处,调匀内息,便赶回了青竹峰。
在山门前他遇到了有些静神不佳的食居掌勺,赵浩天。
赵浩天见他面色微白,有些诧异,问道:“风小弟,你这是……受伤了?”
风小寒一路展开身法奔行至此,元气流失,内伤又有发作的迹象。
“碰见了个女神经。”
他点点头,补充道:“还是个厉害的女神经。”
赵浩天似乎没听白,于是问道:“在山下小镇碰到的?”
风小寒点点头,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于是问道:“你去哪?”
“我要去山下买菜,原本负责这件事情的小厮被我打发去西北采购珍惜食材去了。恰好,明日便应是我带着小镇花匠们采撷野菊之日,我要去找他们商量下这件事宜。”
赵掌勺眨了眨眼睛,笑道:“据说山下来了很多商贩,商人向来不会无获而归,今年的野菊产量很少,说不定他们会抬价疯抢一番。”
风小寒想了想,说道:“的确,镇上确实来了很多富绅模样的人。”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便相互告辞。
赵浩天望了眼他远去的背影,哼着小调,下山去了。
……
……
长明宗山外某处原野间,野菊起伏,连绵不断。
不知为何,这里没有被铸龄丹销毁。
黑衣人带着狰狞面具,站在野菊之间,袍袖随风而舞,面具上凸起的棱角仿佛高山,高山连在一起组成山脉,只是上面的锈迹让这片山脉显得有些狼藉。
一如那年大战后,从高空俯瞰而下的地面。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是出自大家之手,有某种深刻意味的雕塑。
他正在等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位身份尊贵的女人。
太阳被云层遮在背后,只能在缝隙间透露出些许斑斓的光线,笔直的洒向地面。
远处是荒凉的残花败柳,那是被铸龄丹荼毒后的野菊地,放眼望去尽是土黄色的荒凉之景。
而近处则是风景秀丽的花田,那边是无尽荒凉,这边则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美景,二者的衔接处是那样的笔直,仿佛是被天外一剑斩出的笔直的痕迹。
“当初在宫里时我就知你是惜花之人,还曾允你御花园护院之职,只是还未兑现你便离开了。”
紫衫女子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前,负着双手,与他并肩而立,只是没有看他,而是望向了远处。
女子语气平淡,说道:“为何要毁了这样的风景?”
黑衣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脚边的那多小花,略做沉吟后,伸手将它摘了下来。
远处荒凉的土地包围着秀美的野菊花田,田中站着黑衣如墨的神秘人,他的手中拿着朵娇小的菊花,这朵野菊共有十八瓣,正是传说中象征着崇高爱意的稀有野菊。
只见野菊娇艳欲滴,深绿色的茎叶配上淡黄色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在周围景色的映射和黑衣人恐怖打扮的衬托下,显得有某种妖冶的美感,很符合那些邪魔外道畸形的艺术感官。
他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我原以为,采到十八瓣野菊就会遇见最爱的人的传说是假的,如今看来还真有几分神奇。”
女子微微侧头,不去理会这句话深处的涵义。
黑衣人小心翼翼的将小花放入袖中收好,看着她绝美的侧脸,问道:“你没有伤了风小寒?”
女子淡淡的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黑衣人平静的说道:“就凭他形影不离的护着风小寒,你就该杀了这野小子,那样他如何还有脸呆在长明宗?将他逼出来见你才是上策。”
女子冷笑道:“呵,你说的好像是为了我好,但我怎么觉着你是为了自己?”
黑衣人的目光晃动,似乎是在笑,说道:“你想寻崔魏铭,我想摧毁长明宗,你杀他可以说是双赢,咱们两个在这上面可以寻找到共同利益。”
长明宗历史悠久的修道门派,历代俊杰辈出,造就了无数传奇人物,是伟大的集团体。
想毁掉个伟大的团体很简单,那就是会掉他们的未来。
风小寒是长明关门弟子之一,那就意味着他以后将会是长明宗的顶梁柱之一,更重要的是他还很年轻,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
杀了他,就等于抽掉了长明的一根肋骨,虽然不能说是重创,但也算是极大的损失。
更重要的是,没了风小寒,崔魏铭自然会离去。
如此一来,长明宗没有了唯一和他交过手的人,他日后行事自然会好办许多。
女子平静的说道:“如果我想,我明天就可以上青竹峰找他,楼千山和陈枫回将我奉为座上宾。”
“然后呢?他们会让你见他么?你有本事在他们两人的监视下寻人么?就算让你找,想在长明宗找一个刻意隐藏的长明十二奇才之一,你认为这有可能做到么?”
黑衣人看着她,说道:“这简直是痴人说梦,你若去了最多也只是上长虹峰见见女儿而已。听我的,杀了或者废了风小寒,让他无脸再藏身长明,待他下山后我帮你擒住他。”
女子沉默了很久,然后展颜一笑。
“你真的希望我见到他么?”
这一笑,很美。
美的周遭花儿都低下头去,美的远处的阳光都陡然间亮了几分。
黑衣人以前很喜欢看这样的笑容,但现在却生硬的扭过了头去,因为他没办法在这两道目光下撒谎。
自古红颜祸水。
若不是当年游历的自己在京都外花海中见到了她,一眼便误了终身,或许就不会发生那年的事情,如今就不用来到这里,在长明苦苦藏匿这么多年。
黑衣人当然不希望她见到那个该死的家伙,不然也不会到了今天才将他就在长明的事情告诉她。
“不论如何,这是你唯一的选择,或许你会顾及你兄长和长明的关系而不会这么做,但那样你就永远不会见到他,哪怕你知道他就在哪。”
黑衣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离开了这里。
紫衣女子伫立许久,直到云层渐厚,阳光彻底泯于乌云之间,才轻叹一声,打算离开。
但她忽然想起一个细节,那就是黑衣人的右手始终负在身后,所有的动作都用左手完成。
就像是个寒碜的穷酸书生单手背在腰后,在漂亮姑娘面前卖弄文采,强装出意气风发时的模样。
“哼,男人。”
紫衣女子的目光扫过黑衣人站过的地方,然后向着小镇飞掠而去。
……
……
黑衣人走在小镇的街巷里,他虽摘了面具,却低着头,依旧看不清面孔,身形都与周围的事物都融为一体,看起来极为平凡。
他来到不起眼的栈,直接走了进去。
守在门前打着哈欠的店小二和柜台后的掌柜,乃至大堂内的食们都没有发现他,如同鬼魅一般。
这诡异的一幕却是那样的和谐,就仿佛他是空气,或是被风吹进屋内的落叶般,没有人在意。
行走于人前,却无人能见。
隐匿之法修行到这般境界,实属当世罕见。
他来到二楼某个屋前,静静的站着,没有敲门。
但屋内的人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起身打开了房门。
出现在黑衣人面前的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古铜色皮肤,穿着锦缎长袍,像极了每日风吹日晒的种地,最终靠着小本经营发财了的乡下汉子。
此人正是那日被风小寒喷了一脸酒水的吴尊。
黑衣人抬起头来,元气扯动的气流将照在他脸上的光线都扭曲起来,即使是没带面具,依然无法看清他的面孔。
吴尊见到他微微一怔,随后才认出他来,笑着说道:“你终于来了。”
黑衣人也不套,沉声说道:“准备好,十天之内,就要动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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