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骑的事情也该报备,你看着出门前要不要跟他们谈谈。”姚温玉说着看向四轮车的轱辘,再看向乔天涯,道,“卡着了。”
他笑意淡薄,像是无可奈何,又像是自嘲调侃。
“瘸子还能绕开,我做不到,别捉弄我。”
风敲着铁马,几点雨珠溅在了薄毯上,乔天涯挪开了脚。他平时那般游刃有余,却在姚温玉的注视里,有点狼狈。
姚温玉转动四轮车,进了屋,车轱辘磕在地板上,发出一串匀称的声音。手腕在推动间露了出来,还系着乔天涯的红绳,在动作间被堆起的宽袖盖住,消失在了云白里。
* * *
纪纲枕着手臂,面朝墙壁,像是睡着了。
沈泽川把折扇摆到床沿,问:“师父睡着了?”
纪纲睁着眼睛道:“知道师父睡着了,还要问。”
沈泽川就像小时候那样,把椅子拉近,说:“我离开昭罪寺以后,就没有跟师父再彻夜闲话过。”
“今夜为着个男人来,”纪纲语顿,那股怒气对着沈泽川发不出来,散在胸腔里,变作了另一种自责和难受,“他有什么好的?我跟你先生都不愿意。”
“先生夸他呢,”沈泽川轻声说,“天纵奇才不就是先生给我讲的。”
“奇才能宜家吗?”纪纲坐起来,看着沈泽川,“奇才要谋天下,你日后愿意跟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吗?”
沈泽川神情乖巧,垂着眸说:“那不是我说得算。”
纪纲在烛光里长叹,良久后,苦涩地说:“太傅当初问你若是手握锦衣卫该如何自处,我就该想到,这不是该问学生的,天底下谁能握着锦衣卫?太傅瞒着所有人,教了你太多。你学得这般好,你不明白吗?今日的壁玉成双,就是日后的两虎相争。”
萧驰野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到让纪纲放心不下。
“若我是个有用的人,”纪纲眼神复杂,望着沈泽川,“若你还有兄弟在世,跟他赌这一场也无妨,但我偏偏年迈无用。等到我百年以后,你就要孤身面对这世间的所有人,只有你,这叫我如何放心的下?”
第237章 子嗣
庭院内的雨停了, 月色迟来, 屋里暗淡。
沈泽川微垂的眼眸掩在昏黑里,像是停泊的倦旅, 渡过了漫长的夜潮。他再看向纪纲时, 用着曾经没有过的目光, 仿佛脱掉了名叫府君的皮囊,留下的是一地月光。
“倘若没有师父和策安, 我仍旧是我, 只是不再是我害怕世间所有人,而是世间所有人害怕我。我流着沈卫的血, 不需要子嗣。”
纪纲心中大痛, 险些落泪, 他道:“你是我的儿子。”
“我是师父的儿子,但我叫沈泽川。先生授我以诗书,我却不是个皇帝。”
皇帝。
这世间至高无上的俯瞰者,不是戴上冠冕就是皇帝, 皇帝不仅要会制衡权术, 还要拥有容纳苍生的胸襟, 盛世拥戴的皇帝都是无敌的仁者。沈泽川的眼睛里蓄养着风暴,他是席卷江山的骤雨,是撕烂天地的利刃,却不是开创盛世的皇帝。
“离北有铁骑十二万,马踏中博不在话下,可是策安把命脉jiāo给了我, 我有他的马,还有他兄长的粮食。他甘愿离开离北的草野,在我的端州跑马,师父,他不害怕我的守备军,我也不害怕他的铁骑。有朝一日我会圈禁李氏丢掉的鹿,而策安则会圈禁我。日月共生于天地,数万年都没有相残,这是天下翘首以盼的安定,我们就是平衡。”
烈日和辉月!
战事停歇就是另一场仗的开始,不会有君王能容忍他们共存于东方。只有萧驰野和沈泽川在一起,离北和中博才能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
萧既明在洛山建造马场,沈泽川默许了,这是他对离北的让步,也是他给离北的机会。中博修建的马道将打破两地的边线,它们融合起来即是盘踞东北的庞然大物。
纪纲默然盘坐,说:“他把纪家拳打得好,来去自由,怕什么。即便如此,你跟他也没有子嗣,此事悬而不决,离北和中博不能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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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驰野穿戴好铠甲,在屋里等着沈泽川回来。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