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冬至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但却是让人心碎的枯木颤动,根本没有一丝生机,在场的男人都捏紧了拳头,胸口的愤怒如黑云翻滚。
“冬至,你想报仇吗?”谭润深继续问。
没有人回应他。
“不想对不对?因为没意思。”
谭润深的嘴角带着一丝浅笑。
对,就是没意思,继续没意思,复仇没意思,爱情没意思,做爱没意思,活着……更没意思。
要是能永远像睡着一样一片空白就好了,她那时想。
再没有一件事能让她激动,能让她期待,能让她伤心。
——跌入谷底不是最可怕的,跌入虚无才是最可怕的。
听到他这样说,谭宗铭就知道他准备的说辞没用了。
他原本是打算让小姑娘像曾经的他一样,用复仇做为信念再度支撑下去。
他很了解小姑娘,小姑娘虽然追求权利金钱,但她并不爱权利金钱,换句话说,小姑娘心里的最深处……有一丝天真,一丝他追寻已久却苦苦不得的天真。
她深知权利无兄弟金钱无父子,了解人为了金钱地位能摒弃人性,但她又相信人与人之间有坚不可摧的情谊在,认为那些美好的,真挚的感情是真实的,可以追寻的。
这也是他爱上小姑娘的原因。
所以他犹豫了,他不确定要不要让沈冬至走上复仇这条路,复仇像火,疯狂燃烧生命的灯芯,那一丝天真很快就会被烧尽。
你看,小姑娘不就靠着那一丝天真把他拉起来了吗。
即使到了现在,在没有收到这份录音之前,就算关山海离世、沈冬行中枪,小姑娘心里依旧是有希望的,她相信有一天她会成功,她会和哥哥、和他们美好的生活在一起。
——谭宗铭深知希望的重要性,所以不想打碎那份希望。
但现在……他知道他错了。
小姑娘早就没有了希望,她一切爱和情谊的认知和基础,都是从唐家开始的,唐代山在她心里倒了,唐维钧很快也会跟着破碎,支撑她这颗心的基石轰然倒塌,其他的东西自然也就和谭润深说的一样,没意思,一点也没意思,就像枯燥无味的豆腐渣,一碰就碎。
这招釜底抽薪,用的还真是狠,谭宗铭胸口愤怒的火焰烧得更凶了。
但没关系,谭润深在这,他为她准备了一条更邪的路。
“沈小姐,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在想没意思这句话到底是什么。”
“我还记得母亲自杀时,她摸着我的头说,润深,妈妈以前一直想你父亲能理解妈妈,但今天妈妈想通了,真是没意思。”
说完谭润深的母亲在他面前从窗前跳了下去,一丝犹豫也没有,留给谭厉维一生的痛,也留给谭润深一生的谜题。
——真正想结束生命的人,是不会多说一句话的,还想说,就是还想留下。
“你想到了?”
沈冬至终于开口,声音很低很哑。
其他男人身体一震,恨不得立刻奔到她身边,但又知道还没有劝成功,只能强忍下冲动。
“想到了。”谭润深抬头侧目对她轻笑。
“是什么?”沈冬至的声音更细。
谭润深的头靠近她一点,几乎要和她头碰头。
“是自己。”
沈冬至不懂。
谭润深微笑着跟她解释,言语深处却全是冷漠。
“这世上,除了自己,其他的东西都是没意思。”
在场的男人都是一震,谭润深这是在乱说什么!
“沈小姐,你认为唐家是你的基石是你的支撑,但我认为不是,唐家是你的刀鞘,他们掩盖了你的锋芒遮盖了你的光辉,而沈小姐自己呢,做为一把凶刀,居然不欣喜再没人束缚自己,而是认为没了刀鞘就活不下去了。”
“沈小姐,老实说我也觉得你这样挺没意思的。”
谭润深嘴角的笑更加温和,但其实已经对沈冬至失去了兴趣。
“再说面前这些人,沈小姐觉得他们有意思吗?”
沈冬至抬头一一看过他们,赵霆桀、谭宗铭、韩城、周希尧,看得四人后背发凉。
谭润深也跟着看,很快下了结论。
“我认为没有。”
他的语气一顿:“沈小姐,有时我都很疑惑,你为什么要他们,他们有什么值得你要的地方吗?”
——赵霆桀已经忍不住要冲过去给谭润深一拳了,他在给沈冬至灌输什么狗屁观念!
谭宗铭拉住了他,他看着谭润深,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侄子。
其实沈冬至已经懂了。
当初谭润深要她当狮子是在遵从关山海的意思,是在为了维护自己的生存空间做一些没意思的事,而谭润深自己,是想她做一团孤火,烧干净周围的一切,烧得只剩她一个,最后没得烧了,没事,还可以烧干净自己。看書請箌yuщānɡSんě。Μé 更新块人㈠歩
——就像现在的谭润深一样。
或许哪天他把自己烧干净了,就会他的母亲一样突然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谭润深不是忠臣,也不是奸臣,他就是自己。
他的世界只有自己,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没意思,他在一片空白中行走自乐,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发现了她,同时第一次对她展露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他从来就不顺从,他只是……
觉得没意思。
沈冬至突然笑了,声音很是嘶哑。
“谭润深。”
“嗯?沈小姐想说什么?”谭润深的笑容依旧温润如玉。
“你说这些不是为了救我,告诉我,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谭润深笑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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