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再不堪,也不至于落得孤家寡人的地步,那样就太惨了。”
空气变得沉重,吸进肺里化为实质,粗糙的砂砾般磨着柔软的肺泡和气管。
傅奕珩一时间无法接话,舌头在口腔内游走一圈也没想出什么有效的安慰语式,僵了片刻,只能喃喃道:“是的,不至于。听得出来,你很爱她。”
“爱?”魏燃冷笑了一声,这个被严重质疑的字眼说出来就像是戳中了他的痛脚,令他凉薄的声线染上更重的寒意,“如果用爱就能粉饰太平既往不咎的话,我也希望我是爱她的。”
傅奕珩没吱声了,这不是他能chā嘴的话题。
魏燃也没指望他出声儿,有点自说自话的意思。
“有时候我挺羡慕魏溪,她爱憎分明,喜欢呢,就亲一口,厌恶呢,就躲得远远的。我没有这种能力,没本事把那些个情绪分门别类整理妥当,大概是打从娘胎里就发育不健全吧,也可能是我的xing格遗传了妈,她侥幸逃脱了这部分基因。嗯……反正那丫头是个比较高级的物种。”
听了这个描述,傅奕珩失笑:“不是的,是你把她保护得很好,只有率真单纯的人才能做到爱憎分明。”
“她不是单纯,她是真蠢。”魏燃纠正,话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从小一落单就被欺负,别的不擅长最会掉金豆子,到很大了还相信圣诞老人会爬烟囱进来送礼物,因为每次圣诞节别的孩子有礼物而她没有,我都骗她说是因为我们家没烟囱,并不是圣诞老人故意把她漏掉的,所以她年年一到平安夜,不管多冷都一定要敞着门,希望圣诞老人某一年可以不走烟囱。头脑很笨,学习也不好,人生理想就是当个兽医,因为喜欢小动物,结果高中选了文科。唉,说真的,要不是长得像,我都怀疑她不是我亲妹……”
话题扯到魏溪,魏燃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活泛了起来,傅奕珩听他絮絮叨叨地讲魏溪小时候的那些糗事,气氛突然变得温馨,但这温馨里埋着刀,心尖被削去一块,往外汩汩地冒出酸水。
多亏了有魏溪,傅奕珩心想。
有时候,支撑某人走下去的信仰不一定是爱或宗教,可能仅仅因为被需要。因为妹妹的存在,因为妹妹需要他,少年才能十几年如一日地在遍布荆棘的路上踽踽前行,也才能在俗世洪流中始终保留那一份柔软与善良,不在歧途逗留,不被负面情感蒙蔽双眼。
从这点来看,兄妹俩到底是谁扶持着谁,又是谁守护了谁,就不是那么武断能判定的了。
夜谈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说不准是谁先睡着的,某一瞬间,双方就都默契地结束了话题。
傅老师第二天头昏脑涨地醒来,身边空空如也,摸摸被子,早就凉透了。他盯着粉红色的佩奇抱枕发了会儿呆,目光逐渐聚焦,扫到床头书柜上的一本书,薄薄的,书脊上标着英文文名,乍一看不知道是什么鬼画符,字体有股哥特风。
正眯着眼研究着,魏燃拎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进来了。
“早。”傅奕珩揉揉凌乱的头发,掀开被子打了个呵欠。
“怎么不多睡会儿?时间还早。”魏燃走到床边,把袋子放在他膝盖上,“出去给你买的洗漱用品。家里没有浴室,想洗澡的话有块圈起来的空地,有棚没花洒,得自己拿水瓢舀水浇。你要是想洗,也不嫌麻烦,我现在就给你烧热水。”
傅奕珩昨天刚到萍阳时出了点汗,这会儿浑身黏腻,衬衫穿了一天,贴在皮肤上极不舒服,他抿了抿唇,思来想去觉得条件再艰辛,也不能亏待了自己,忙不迭点头:“当然要洗,麻烦你了。”
“不麻烦。”魏燃换了身衣服,白t恤牛仔裤,清清爽爽的,冲他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等着,我去烧水。”
既然醒了,傅奕珩当然不能真就坐在床上干等着。
魏燃一走,他就下地穿鞋,脚一挨着地面,浑身上下所有支棱着的骨头立刻开始叫嚣着酸痛,他咬咬牙嘶了一声,回头看了眼那张硬得像钢板的床,特别好奇自己是如何做到一觉黑甜到天亮,连梦都没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