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顾着点头就是。
她早就对书房里的书眼馋得很,但奈何自己是个「不识字」的,就算东方穆谨教她认了几个字,但凭他一天不过练几个字的速度,要等到她能阅读的那天不晓得猴年马月去了。
「就从今日开始吧,等会儿先教妳握笔,先沾水试着划划,行后再试写。这字是水磨功夫,咱们先认好了,会写了,再慢慢磨。 」
杜丹激动得头都快点掉了。
「谢谢少爷!」她感激涕零的模样,朝他深深一拜。
书呀~~文明呀~~我来了!
对于她的反应,东方穆谨不知心思如何,只是加深了笑容。
而不同于这厢,一个满意淡定,一个激动得双颊通红,站在一旁的沐醒和向晚则是心情五味陈杂,脸色都由青转红,由红翻黑,再由黑变白了──被吓的。
少爷要教丹丫头习字……
少爷要教丹丫头习字?
少爷要教丹丫头习字?!
这摆在眼前的事实,让沐醒和向晚都不能自已地脑袋发晕了。
要知道咱家少爷是什么身分?
这里人不晓得,他们可是知根究底的。
咱们家少爷可是当今丞相府里的大公子,是八岁就被选作太子伴读、大翼开朝以来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京里响当当的一号少年才子呀!!!
这样的一位主子,竟然要教个小丫鬟习字?!
见这事似乎已经敲定,沐醒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谨遵少爷吩咐,和向晚又搬了副椅案过来让杜丹坐前头。
杜丹因身高不夠,只能跪坐在椅子上,但她依舊有模有樣,在東方穆謹指揮下,拿起那支賣了她都買不起的白霜毫,蘸了清水,歪歪扭扭地在桌上一筆一劃地寫起字來。
清水在木頭桌上顯出了較深些的顏色,不需太久時間便能風乾,待水分蒸發後,即可在上頭重覆書寫。
杜丹不知道,就連一般過得不錯的人家,上學堂拜師,都是從拿枯木枝,在沙盤上習字開始,會寫後,才能握筆,沾水試寫。至於用紙,這就得看家底了。家底厚實些的便能早點拿紙練寫,家底差些的,只好在竹片或木片上多練練,要不就買較差較便宜的紙。
而東方穆謹書房裡,紙硯筆墨,無一不是上品,有些就算你錢多,在京城外都找不到地方買。
某個小不點毫無知覺地就在這環境中認真習起字來,絲毫沒感受到書房裡另兩道快射穿她的目光。
她試寫不過兩、三個字,大半時間都用在矯正姿勢上,東方穆謹時不時地去拉她的臂腕。
「別沉了,今兒個先讓妳試試,過兩日妳就自己到廚房去拿顆蛋來頂著,得練到頂著蛋練上一日都不能讓蛋滾下來。」他站在她身旁,將她手肘抬高,又調了她指頭和手腕的角度。
杜丹憋著一股氣,很想喊娘。
這寫字怎麼跟那紮馬步有得比呀,別說一天,她要是這麼練上半天,隔天手大概就抬不起來了。
這一瞬間,杜丹知道自己又跳進了另一個地獄裡。
幸好東方穆謹要教她時,時間已經不早,待晚膳時間到,她便跳下椅子,結束這場醋刑,離開去張羅晚餐了。
趁杜丹離開,憋了許久的沐醒急忙擠到主子跟前。
「少爺,您真是要收丹丫頭?」
一旁的向晚也有些急了。「少爺,您這……」
東方穆謹心情似乎非常好,搖頭微笑。
「沒事,不過教教她罷。」
「少爺,這可是收學生了。」沐醒蹙眉。收學生哪叫沒事?
要知道東方穆謹這教,不是他先前那般,練完字後順道教她認幾個字,而是真正的「教授」了。這可是夫子與學生的關係,就同他們拜師學藝一樣,是件極其嚴謹正經的事兒。
東方穆謹也知道自己這決定有些過了。
師如父,以他的身分,若隨便收了學生,學生出事,可是會牽連到他這來的。雖然杜丹這小不點不在朝堂上,不可能出什麼他解決不了的大事,但她這身分……
想想,他不禁失笑。自己竟然下了個如此不倫不類的決定,但想到那小不點的種種行徑……他不覺後悔。
「少爺……」
「說了沒事,這事就這麼定了。」
「少爺,丹丫頭可沒行拜師禮呢,可要將這事傳回府邸?」
這時代拜師是件同婚嫁般的大事,以東方穆謹的身分,收了學生,也是得正經記載的。
東方穆謹一搖頭。「免了,這事我回去再說,現今你們知道就好。」
這話,給了沐醒和向晚答案,說明這學生他確實是認下了。
「那丹丫頭……」
「該幹什麼幹什麼,我看她壓根沒把這事當回事,不會說出去。」他微微一笑,似乎很篤定。
沐醒和向晚一愣,再想,也認同了主子的說法。
說來也怪,那小丫明明老愛蹭著別人學東西,卻像是不知道拜師這件事的重要性。剛剛東方穆謹講那麼明,明白人肯定立即當場跪下行了拜師禮,把這關係坐實了,但剛才那丫頭喊什麼?
她喊:「謝謝少爺」。
聰明點的,應該是喊「謝謝師父」或「謝謝先生」才對。
想到這,沐醒和向晚也有些哭笑不得,這小丫頭究竟是怎麼回事,天上砸下大餅,她怎麼就閃了過去,不知道要接呢。
明明就是個鬼頭鬼腦的鬼靈精,怎麼會在這種關鍵時刻掉鏈子,這下白白錯失了這號師父。
不過這結果也不錯,至少這層關係,是在枱面下,他們幾個心知肚明就好。
要不搬到枱面上來,有這麼一號師父,那丹丫頭的身分,就連他們也都不知該如何算了……
雖然如此陰錯陽差,但沐醒和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