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草原的太后娘娘,亦不例外!
良久之后,康熙重新回到了这里,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幽深如海,一坐到软榻上,帝王之气就弥散到了空中,看着站在那里的人无甚影响,顿感无趣:“你可有话说?”
徽音此时已不再维持刚刚那样的态度了,面对康熙,不需要掩饰假装,这样更能让他相信一些。只见她悬空转了转脚腕,噙了一丝笑道:“有,有三件事需要和皇上说道说道。”
康熙毫不意外,点头默许。
“第一,皇宫里有些音气和怨气,虽然皇上的紫微龙气可以压制,但是徽音建议皇上最好还是处理一下,否则紫禁城……”话并未说完,可意思却表明了。
“有危险?”康熙挑眉,有音气和怨气他并不意外,紫禁城里消失个把人,根本是司空见惯之事,无需大惊小怪。
“谈不上,对皇上无碍,其他人就不好说了,特别是皇子、公主们,年纪小时难免受其损害。如果皇上想清除,奴婢布个阵法灌入灵力净化就是了。”
看着某女子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康熙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那便布阵吧,下一件!”
咦,有些不耐烦啊?
徽音暗笑,并不理会语气问题:“第二件,徽音劝皇上,与传教士相交最好小心一些。他们毕竟是他国之人,有句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是那么遥远的欧罗巴洲来的,他们心中可一直念着自己的祖国呢!”
“仔细说。”康熙心中一动,直觉这里面有道道,沉声开口。
第20章 净化阵法
“皇上还记得徽音驯服的那匹马吧,是您赏给法兰恩伯爵的,那马是蒙古乌珠穆沁马,作为骑兵战马再合适不过。” 徽音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神情认真地直视软榻上的人,“马被法兰恩赠与徽音,唤作神风,然皇上可知,当日法兰恩想用那马做何打算?”
不待回答,女子嗓音继续道:“这匹马是你们的皇帝陛下赠送的,我希望能够驯服它并带回法兰西,这样我们就能培育出更加优良的马匹,充作骑兵的战马,这样的话法兰西就能拥有欧洲最强的骑兵兵团。”徽音垂眸,声音变淡,“这是当日法兰恩驯马的初衷,皇上可曾明白?”
康熙脸色暗了暗,目光更是深沉许多。
“徽音告知皇上此事,是希望皇上能够起防范之心,传教士身上自有可挖掘的东西,但前提条件是我大清不为之提供便利,铺平他们称霸欧罗巴之路,否则终有一日……野心家的目光,会移向大清。”
这一刻,康熙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的感受,只是发现这个明明略显单薄的女子,绝胜的容颜上露出的是一种深刻的坚决,仿佛无论何时,防范外国的心都不该减少半分。
“此事朕知晓了。”
听到这样淡淡的口吻,徽音愣了一下,却再没有纠缠此事。总之该做的、该说的她都尽心了,如果还是不起作用,那只能归结于天命如此了。
“第三件事,是徽音的私事。”她脸色好了一些,不复刚刚的严肃,“徽音进宫自会听从皇上安排,然希望皇上能给徽音出宫的恩典,毕竟府中无人主事,春耕、家务恐怕要乱了。”
“这样……朕命你每月十五出宫为太后进香,宫门下钥前回宫。”康熙思量一下,命令式地说道。
能得到这个变相的允许,徽音没有太在意这种命令的态度,只是恭恭敬敬行礼谢恩,好似刚刚那场交谈,都是泡影虚幻。她明白,如今这样的境遇,入宫的日子过起来应该不是很艰难,至于来自宫中各方的反应,想必不是什么大问题。
……
放下手中的毛笔,徽音吹干墨迹,看看纸上有型无髓的楷书,略微笑了笑。端起一边小宫女青燕上的茶,抿了一口后抬眼望向窗外。这间屋子在宁寿宫后殿旁边的旁边的角落里,算不得好厢房,只是采光很好,安排房间的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伺候较久一些的老人,只不过比不上贴身嬷嬷受宠,许是看不惯她初出茅庐就位至女官,差事又轻松的要命,就来了这么一手。
这是她入宫后遭遇的第一个暗茬,不过鉴于房间采光好,有利于书写,徽音也就不计较了。
皇宫里面,暗算之类的最是常见,不过短短七八天,很多招数就都出现了。什么套话的,试探的,摆可怜惹人同情的……各种各样的宫女太监随处可见,只要她踏出房门,宫里面各个主子的人,就像闻到肉味的狗,纷纷冒出来了。
这两天的饭菜,徽音都能闻出千奇百怪的异味,好吧,康熙爷是故意的,将她推到众人面前,然后就撒手不管了。青燕总会说一些宫里的传言,比如说三天前关于她的来历的流言突然扭曲了,说是康熙看上了个汉女,怕入宫会受委屈,所以送到太后这里来,指望着得了太后庇护,就好册封了。
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康熙的推波助澜呢……
徽音深深地怀疑着,不过不关她的事,再过两天就能出宫了,目前不是草心这些的时候,乘着出宫,庄子上的事需要打理,风花雪月楼那边也得去一趟,不晓得一天时间够不够啊!
本来她就一直在须弥境里面吃饭,所以那些加料的饭菜,也无所谓怎么处理。至于出门……反正也没人说她必须要出去啊,所以一直宅在屋子里,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夜里去须弥境遛遛,虽然不能去破第四层阵法,但不妨碍她干别的事,比如看看书捣鼓一下药剂之类的。
“徽音姑娘在吗?”有个小太监在门外出声。
某女子眼神一亮,有些算计地笑了笑:“在的,请稍等。”她估计是康熙爷想布阵净化紫禁城了,唔,为了回报他对宫里人的放纵,不乘机狠宰他一顿,徽音都觉得对不起自己了。
如果能借此搜集所需的药材……呵呵,想想就觉得心里舒坦。
开门后确知是康熙派的人,徽音笑眯眯地应了话就跟着去了,脑子里想着还缺的药材,盘算着怎么说才能达成目的。出了宁寿宫,跟着引路的小太监一路行过,大约是认得这位公公,她发现很多探头探脑的身影竟然没一个跟过来的,简直是入宫至今所遭遇的前所未有的一次清净。
“安公公吉祥。”
这一路来有很多宫女太监请安,徽音瞄了引路的小太监一眼,知道这是所谓的“圣上眼前的红人”,但是没有一个人的请安是如现在这样简单的。
似有所感,一直垂头走路的徽音抬头看去,瞳孔不自觉地收缩一下。这宫女……居然是?在大清……怎么可能?
“莫璃姑娘多礼了,奴才还要带这位姑娘复命,有空再和莫璃姑娘聊。”小安子没有托大,态度很和顺,笑了笑与向那宫女道。
“安公公差事在身,莫要耽搁了,仔细回头你师傅说你呢!”被唤作莫璃的宫女笑言,语气显得很亲近。
莫璃穿着宫女的统一宫装,只是品级比宫女高一些,比女官又低一些,头上的头饰简单,看起来是个小心谨慎的,单从打扮上就看出她谨守宫规,一举一动都不敢逾越。样貌中上,笑起来很面善,举止规规矩矩,人显得不骄不躁,应该是极稳重的。
但是徽音看到的,不是这些。
她发现这个宫女并不是正常人,灵魂若隐若现附在身体上,虽然灵魂的模样和身体相似,但好似无法相融,和一般宫中之人不同,她的灵魂没有丝毫戾气,很纯净很宁和,隐约还带着一股子正气,分外难得。
莫璃……究竟是什么人?
小安子话别后继续带着徽音往前走,而那个宫女已然只剩下一个背影。思忖良久,她终是慎而又慎地问出口:“安公公,这位莫璃姑娘好生面善呢!”
宫里面,说话根本不用挑明,小安子能混到如今这般,自是个有心思的,他知道身后之人想问问莫璃的来历,一向与人方便的他,当然不会含糊了事,不回答问题。
“莫璃姑娘在养心殿伺候,入宫已是四个年头了,平日里最是稳重知礼,是个宫里面难得的明秀人。”
“原来如此,养心殿的差事想来很好,莫璃姑娘看着是个有体面的。”徽音可有可无地应了这一句,引得小安子用余光不停地打量她。
转过好多条路,终是到了乾清宫,康熙的日常居所。
一番行礼问安后,徽音垂头站在那里,凭着气息判断出在场的人数,没等交谈,上座的皇帝大人将奴才都遣了出去,此时殿中只剩下了三个人。
“徽音丫头,你说要布个阵法,这位是钦天监的,想来有他在,此事更容易些。”康熙手底下批着折子,语声平板地说道,“另外可还需要其他物什?”他虽然不信神鬼之说,但是却明白布阵之类的定是要些凭借的,故而有此一问。
“是,奴婢谨遵皇上旨意。”静静站着的少女微抬眼帘,看了所谓的钦天监官员一眼,感受到小看和不满,“启禀皇上,奴婢布阵需要些药材,另外希望皇上能派位阿哥爷从旁协助,宫中来去不比寻常,奴婢不敢有违宫规。”
康熙笔下一顿,看了开口之人一眼,眉心轻轻一蹙,旋即应了:“是个心思周全的,朕准了,就让……让四阿哥领着你好了。”太子要理政,老大不是干这事的料,上次看这丫头的眼神还……老三,做文章不错,这等事还是免了吧!
“奴婢(微臣)遵旨!”殿中两人行礼应旨,徽音的唇角暗中泛起个不经意的弧度。
出了乾清宫,某女子打着圣意找到了李德全,在那个钦天监官员极为不爽的目光中完成了最后的交涉,通知四阿哥的任务,落到了这位太监总管的头上,而所谓的“所需药材”,则等她列出单子后,着人去nei库取用。
嗯,今天的事,还是很完美的,如果回去的路上少几个别有心思的人,就更好了!
第二日,四阿哥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并奉上了最近新抄的佛经,喜得太后直夸他有孝心,嘱咐他改日带曾孙子来宁寿宫看看。最后跪安的时候,胤禛提出了皇阿玛前一天交代的差事,需要用用女官徽音,就这样把某人给带了出来。
“奴婢给四阿哥请安,四阿哥吉祥。”
“嗯,起嗑。”胤禛没有情绪地瞥了眼面前的女子。其实从她入宫那一刻起,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据最近他得到的消息,宫里的主子似乎都想打问些什么,连皇子宗亲们亦是如此,大约是这女子确实出现得太突兀的缘故。
至从第一次查过后,四阿哥再没有起念探查过徽音的背景,一来是她已入了皇阿玛的视线,顶风作案太不保险,不必无谓冒险;二来是这人暂时应该无害,耐心这种东西他从来不缺,只要在有威胁之前查清楚,就无甚妨碍。
况且,如果真的是个留不得的,恐怕轮不到他出手,皇阿玛就会解决了。
“微臣见过四爷,四爷吉祥。”早已等候的王厢亭立刻给胤禛请安,态度十分恭敬。
徽音和四阿哥出了宁寿宫,出了nei苑后见到了那位钦天监的官员。虽然距离昨天见面时间不长,可是关于这位大人,有些事某女子还是了解了一下。这位大人是汉人,祖传的家学是看风水、睛《易经》,由此可见,他应该是为皇帝寻找陵寝看风水的。
好吧,康熙皇帝对阵法的理解有些偏差,看风水和布阵根本就是两样东西,徽音是不怪他的。幸亏她多想了些,拉了位皇阿哥来撑场子,要不然单单在皇宫里找布阵的方位,估计这位大人就会烦死她。
其实呢,找皇阿哥帮忙,本是为了应付后宫中人的,如今看来倒是有先见之明了。
“不知这位姑娘如何布阵?”王厢亭鉴于四阿哥在场,语气还是客气了很多,只是眼神就……
“王大人莫急,奴婢还要测算一下方位。”徽音含笑,一派亲和柔顺的模样,“还要烦劳四阿哥差人去李公公那里拿药材,昨日奴婢已经把列的单子送过去了。”
胤禛点点头,未置一词,挥手招过跟在后面的奴才中的一个,让取药材去了。
徽音见此心中小人得意地大笑,但是该做的事还是没有忘记:“四阿哥这边请。”三人走了会儿,王厢亭面色一阵古怪,终于还是没忍住。
三十左右的男人,一身钦天监官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徽音姑娘,前面可是乾清宫,姑娘莫不是走错地了?”
“没错啊,奴婢就是要去乾清宫。”徽音点点头,张口承认了。
“你……你,你大逆不道!天子居所乃是万圣之处,集阳气、龙气一体,岂能擅自布阵?一介女流之辈,有何能耐……”王厢亭眼睛瞪得老大,一脸不可思议地骂道。
徽音脸色一沉,四阿哥眼看着那双宁默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杀气,略微退开了些。这女子的心性难测,时而冷静,时而温和,时而狠戾,他本不懂这些个东西,没必要搅和进去,且在旁看看再说。
“王大人肝火太旺,回头还是熬副汤药喝喝吧。”徽音口吻淡淡,凉凉扫了王厢亭一眼,径自往前去了。
“你不过韶龄年华,焉能懂得玄学睛妙?岂不闻古稀之年亦难解其味,况且……”
“王大人,古稀之年仍未有成,你怎知不是天生愚笨?”徽音猛然停住脚步,转头紧盯着后面喋喋不休的男人,眼神危险得可怕,好看的唇边却是浮现一抹笑,这表情极为骇人,登时就吓住了王厢亭。
“少阳主东,太阳主南,少音主西,太音主北。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万物自有天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地循环,五行相生,因何天子居处就布不得阵法?”
四阿哥能听懂这些是出自道德经,但是说这些的用意,他却不解。
“乾清宫自是天子居所,乃阳气、龙气之所集,我今日所布之阵正是要借助此间天地之气,即使要质疑,也是皇上来问,干卿何事?”徽音也是急了,连“奴婢”都忘了。
旁边看着的胤禛却是觉得有些好笑,他怎么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有点像被揪了胡子的豹子,那次在京郊也是急了就口不择言,今日又是如此。可堂堂一个朝廷官员,即使是闲职,在他眼前被一个宫廷女官顶成这样,总是不妥的。
“放肆,小小女官,怎的没了规矩?哪里的嬷嬷教的你?”四阿哥冷脸斥道,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徽音立时清醒,各种情绪瞬间消失,福身拜倒告罪:“王大人恕罪,奴婢情急之下心直口快,望大人宽宏大量,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王厢亭被气得不轻,但人家一女子都赔礼了,何况不饶了她,岂不是肚量不好?宫里人说话都是带着陷阱,他毕竟不擅此道,四阿哥又在场,哪里能打人家奴才的脸?
于是某位气结于心的风水大师只能硬生生吞了这口气,摆摆手让赔罪的女子起身,但是嘴里却一个字都不说,显然是在强迫自己容忍。
单此一幕,四阿哥就不由得感叹不已。他早知道这女子不凡,谁曾想能将自身情绪收放自如到这般程度,哪怕是他,有时候也难免憋着,回府后生生在书房中待上个把时辰,方能平复如初。
“走吧,眼见着到乾清宫了,你们要测算方位还是布阵,且动手吧!”胤禛提步向前,浑身散发出一股冷淡之气,看样子像是被刚才的情形影响的,实际上……远不是那么回事。
徽音到底不想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好言好语地和王厢亭套近乎,颇费了些功夫才勉强搞定了这位大人。随即她建议两人分头行事,由王大人去测算方位,面对着四阿哥,恐怕大清朝没有哪位官员会硬声硬气地说话,于是他纵然觉得憋屈,也不得不去测方位。
李德全那里的药材已经送过来了,上好的人参、鹿茸、天山雪莲……即使是胤禛也大吃一惊,这些药材哪一样皆非凡品,用来布阵是不是太浪费了?
徽音扫过奉上来的顶级药材,她自清楚这哪一样在特定情况下都会是换人性命的良药,然而对于她而言,眼下只要能破除须弥境的阵法,就算拿天下最贵最难得的东西,都算不得大事。
宝贝……她已见过太多太多了!
循着王厢亭测好的方位,徽音辨认一下后挑了药材开始布阵。紫微龙气和鸿蒙紫气一样,是至圣之物,如果要净化紫禁城这样大的地方的音气和怨气,将它的影响范围扩大也就是了。八卦方位对应五行元素,在每个正方位上使所属性的元素生成另外一种元素,从而让各个方位相互结合,生成阵法,再借助顶级药材的有利成分,就能让乾清宫积聚的紫微龙气透过阵法,扩散至整个紫禁城。
四阿哥旁观眼前妙龄的女子一脸严肃的依据方位,挑拣药材后将其用特殊手法化了按在地面上,除了一些药渣,竟看不到任何药材出现过的痕迹。他略微有些好奇这里面的道道,但还是端着尊贵未曾开口询问。直至下午,看情形阵法才算是布好,而拿来的药材还余下很多种,徽音并未说话,是以其他人都不清楚还会不会用,捧着药材的小太监不敢退下去,只得在一旁等着。
“姑娘阵法可布好了?”王厢亭脸露不满,有些怀疑地问道。
不相信人?
徽音调整了一下情绪,本要拿着剩余药材走人的,不得不转回来把手上的东西交给一旁的小太监:“大人既然心有疑虑,那便自己看看吧!”
这怎么看?
不止王厢亭不解,四阿哥也有些皱眉了。
身着女官宫装的少女,踩着花盆底走到两位大爷旁边,伸出手分别按在他们的太阳|岤上,速度有些快,本来胤禛发现时条件反射地要退开,可惜没来得及。“呶,看着乾清宫上的天空,有何变化?”
王厢亭感觉到自太阳|岤处渗入一丝温润之气,旋即他抬头看去,眼里映入了不可思议的一幕:“这、这、这是……”
“呈金色的是帝王龙气,紫色的是紫微星气,微蓝色的是净化之力。”徽音亦仰头看去,乾清宫的庑殿顶上,笼罩的紫微龙气缓缓逸散飘扬,似有弥漫整个皇宫的趋势。
四阿哥本不太在意鬼神之说的,他信佛,却更信自己。然而现在看到的这些,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那三种颜色的东西,居然真的存在?因关注了下午时分的乾清宫上空,是以胤禛完全没留意到,其实他自己周身也有淡淡的紫色晕气……
第21章 宫女莫璃
完成康熙任务的徽音,拜别四阿哥和王大人后,抱着那些好不容易中饱私囊的药材,喜滋滋地回了宁寿宫,待伺候太后用了晚膳,又说了会话,才告退回了自己的屋子。她将那些需要的药材每种仔细切了一小片,就丢到了无涯居里,只等避了人后去须弥境里破阵。
当天夜里,某人好不容易遣离了青燕,方能独自一人留在房间里,待确定了周围无人监视后,徽音躲在床帐里闪身入了须弥境,自无涯居换了轻便的衣服,取了备好的药材赶去破第四层阵法。将特定位置需要的药材放入阵法各个方位,因为之前仔细探查过这个阵法,所以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不过折腾了两天时间,这个阵法就破了。
一如她之前料想的那样,这层阵法里封存的是各种各样的药材,有库存的,有地里长的,须弥境里较大的被雾气笼罩的地方就是药田所在,阵法破除后它第一时间显现出来,里面生长的药材种类齐全,且每一样都非凡品,即使是长得最差的,拿到外面也是引人垂涎的东西。
这层阵法还封存了一个地方,位于须弥境东北边,是横向的半片山脉,之所以说半片,是因为按照它的走势,另外半片仍旧被封在雾气之中。徽音一直觉得这里应该就是海域了,没想到还有山脉。现在露出来的半片山脉大部分是石山,一边是缓坡,一些宜于石山上生长的植物在岩石中顽强地耸立着,另外一边应该是面海的,多悬崖陡壁,有几个山洞,里面栖息着各种各样产燕窝的燕子,好吧,这座山上还有个小库房,专门保存着采来的燕窝,什么金丝燕、血燕的,应有尽有。
唔,看到这些,徽音了悟,大约之前安家有位祖先是学中医的吧,这么不遗余力地弄出好大一片药田,依照须弥境里的果子、蔬菜的质量推断……想来这些药材比起外面的,各方面的指数一定是更高的,至于验证之类的事,等日后有时间了,再分析分析好了。
许是现在的徽音有了那么多的药材可以挥霍,她不在乎地照着从康熙那里拿来的药材的种类数量,一一取了些出来,扔在目前居住屋子里,想着回头还给康熙,免得日后生出生出什么事端来,弄得烦不甚烦。
破除第四层阵法的少女,有些兴奋过度,一看天色离子时尚早,立马转出了别的心思。从衣橱中挑了件暗色调的旗装,打散了把子头,随意将头发一挽,徽音未曾蒙面就出门了。小心隐藏行迹避开一切被发现的可能,她心中默默回忆着紫禁城的地图和目标所在的位置,找乐子去了。
那个莫璃姑娘……绝对是有问题的,但是从见到她之后,徽音不着痕迹地打听了一下,却未发现什么不妥,像这种无关紧要的人或事,偶尔迸发一下好奇心,不会害死谁的,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一遭。
莫璃是在养心殿当差的,入宫已有四年之久,第一年和普通宫女一样,是个底层群众,但是耐不住有本事,第二年就调入了养心殿。这个地方在雍正朝时才出名,目前只有一些造办处的作坊,莫璃在养心殿基本上当的是闲差,因为和李德全关系亲厚,虽然未曾晋升为女官,但是宫里面还真没有奴才敢为难她。
徽音站在黑暗的墙角,目光盯着莫璃的房门。
其实这位莫璃姑娘也是个能人,入宫四年,未曾侍候哪位贵主儿,却也不是宫女中最底层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反而日子过得轻松自在,如今住的地方是由回廊隔出来的小院独间,时至今日没有引起任何一位主子的注意,她确实不是个简单人呢!
想到这些,就更应该去探探底了,徽音等着巡逻的大nei侍卫走远,立刻窜上前潜入了莫璃的房间,可惜……刚一进门就被发现了。
拳脚相交,徽音暗地里笑了,这位清朝宫女原来会现代警察常用的擒拿和格斗?
“阁下何人,深夜潜入宫中,莫不是迷了路进了我一个小宫女的房间吧?”莫璃声音严肃,她并不能判断来者底细,只知道是个女子。
徽音自幼学的是古武,在现代社会,除了有渊源的世家,还真没多少人见过真正的古武。是以此刻虽然交手不下十招,却无法让人判断来路,即使是个地地道道的清朝人,恐怕也难以分辨一二。
“小宫女?姑娘可不要说笑,就算康熙再怎么能耐,也不至于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安排一个高手,姑娘说是吗?”
“废话少说,劝你还是放聪明些,这毕竟是皇宫大nei,天底下还甚少有人能来去自如呢!”
莫璃皱眉,心里盘算着来人的目的,可她并不打算问,傻子都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姑娘太看得起康熙了,姑娘不就是来去自如的外来户吗,莫璃警官?”
“你也是穿来的?”闻听此言,莫璃一愣,收手后退了几步。
徽音慢了一拍,正好一拳打在了面前人的胃上,极佳的夜视能力明明白白看到莫璃的脸,霎时间堪比老太太的菊花褶子,扭曲得厉害。
莫璃倒吸凉气,揉了揉被打的地方,嗯,这一拳只用了三分力,于是她放心了,这女子应该没有恶意,否则位置稍稍上移一下,再加大点力道,断根肋骨什么的,完全都是小菜一碟。她抬头看着摸黑潜进来的女子径直走到窗边,借着透进来的夜色看清了那副容貌。
“司马徽音?你也死了?”莫璃震惊,抖着手指指着那个曾在照片上看过很多遍的人。
“你才死了!”徽音冷哼一声,极为不满被认作死人。
“我确实死了呀,一枪爆头的,即使最发达的医疗条件,也没办法的!”莫璃承认,毫无引人不满的自觉。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我?”徽音紧皱眉头,审视地看着黑暗中的女子。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莫璃谨慎地细听外面的动静,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揪住换了地方。
现代化的别墅,高尖端的陈设,徽音不理会某人张大嘴发愣的模样,自顾自走到茶室,从博古架上取了茶叶罐,走到开放式厨房那边,随口问道:“你要咖啡还是茶?”
“我要荔枝汁,谢谢!”莫璃顺口一接,左看看右看看,戳戳这碰碰那,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喂,我说你是怎么把这些搬到清朝的,能用吗?”
厨房里的女子放下咖啡壶,意念一动,手上就出现一串新鲜的荔枝,利落地剥壳去籽后丢到榨汁机里,启动了按钮,转身又开始泡茶。那边看过来的某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高速运转的榨汁机,用手合上下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地补充:“当我没说,我怎么忘了司马徽音的无涯居是尖端科技造的,光从上到下的防弹玻璃就够让人崩溃的了!”
“请用。”徽音一手端茶一手端果汁,走到沙发边递给莫璃,然后坐到了她的对面。悠然嗅过茶香后,微微含笑开口,“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你如何认识我的了吧?”
莫璃抿了一口鲜荔枝汁,满足地像猫一样闭上眼,孩子气地靠在沙发上蹭了蹭:“司马家的唯一继承人,有心想知道的话并不是难事,况且我的工作就是整理各大世家的资料,不知道你,岂不是渎职了吗?”
“原来如此。”热气腾腾的茶杯慢慢旋转着,徽音垂了眼帘,所有的表情只余下唇边浅浅的弧度,“可否告知,你是什么人?”
“呵呵,”莫璃似没察觉到对面之人的异状,语气仍旧如前一般轻松自如,“你应该知道莫家吧?我上辈子是莫老头三子之女,不过英年早逝了,才三十二岁呢,好可惜的说……”
“你是军区莫家的人?”徽音有些诧异,抬头定定看着因为自己早逝而叹息的女子。
“是啊,莫家人,军方世家呢,真是遥远的称呼啊!”
“不对,莫家三子莫黎卿只有一子一女,女儿二十岁时就在一次对外任务中挂了,没可能……”
莫璃嘴角微抽,对于那个“挂了”一词还真是有些接受不能:“喂喂,就算你是很牛的司马家的唯一继承人,也不带这样形容人英年早逝的。”
徽音不理她的控诉,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心里已经有些明白那其中的道道了。
“莫家女……”恢复常态的莫璃不由得唏嘘起这个称呼了,“你知道的吧,在那样的家族中,篡改个把人的资料,简直轻松地要命,特别是我这样毫无‘家族意识’的,巴不得早点被篡改到抹杀掉呢!”
“是因为家族还是工作,莫家人都在军区扎根,想来你也不会例外。”
“嗯……都有,我自幼由家中老仆养大,父母都是大忙人,他们对我的影响小一些,但是参军是老头子定下的,莫家没有人逃得过。不过我接受特种训练之后,却被队长看中挑走了,于是进入了spc特殊情报部门,专门为分析世家资料而存在,也是在那里知道了你。”
徽音品了口温度刚好的茶,清香馥郁,十分甘冽。对于莫璃所说的,她也听懂了。这女子估计是受了老仆熏陶,喜欢普通生活,不愿进入家族争斗,再加上她受训后的工作,无法为莫家的地位添砖加瓦,所以两项因素下,被家族给放弃了。
不过,凭她在清朝皇宫中混出来的成绩看,这里面恐怕也有她自己算计的功劳,否则一个智商正常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被家族放弃?
“这么说,我们算是‘神交已久’了?”徽音反问。
“切,说得好像老相识一样,你敢说你没对我起杀念?”莫璃不屑,直白地说道。
“不愧是莫家之女,聪明!”徽音有些赏识这个和她一样掉到清朝的女子了。
“我分析司马家的资料有十年之久,从你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出现开始,直到我死都没有停止过,司马徽音是怎样的狠角色,我不敢说百分百清楚,一半多一些的认识还是有的。”
“你到底怎么死的?按说像你这样的工作性质,直面生死的几率比较小啊?”徽音忽然好奇了,于是不地道地揭人伤疤,开口问了。
“接任务窃取一份王家资料时,被发现了,没逃过。”莫璃抱着果汁杯哼哼,说得很随意。
“啧啧,挺倒霉的呀,你该不会活腻味了,存心的吧?”徽音清楚看到,听到这话的某人身形震了一下,极快地恢复如初。
“你呢?你怎么来的?司马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跟铁通一样,你又是贼睛的人,你家老头子应该很看重你的,能让你出事?”
“我从日本偷了块龙凤佩,里面有个音阳五行阵,被连人带魂黑过来了。”徽音撇嘴,淡淡叙述道。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上上下下扫视莫璃,“你是怎么回事,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人不人,鬼不鬼?你是说我?”莫璃放下果汁杯,用手指着自己问。
徽音点头,很认真地说:“没错,你的灵魂附在身体上,但并没有和身体合二为一,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发现你不正常的。”
“你才不正常呢!”莫璃气急,随后有些了悟地拧眉,“怪不得……这几年我老觉得身体不对劲,原来灵活的身手,总是使着不顺手,我还以为是这副身体缺乏锻炼呢!”
徽音不理会她的自言自语,而是盘算着面前这人是杀了给须弥境作肥料,还是放一马……
“喂,徽音,这灵魂什么的,你能看见?”
听到这声自然而然的“徽音”,轻抚茶杯的女子手指一顿,抬头看向莫璃似深思似怀疑的神情,心里杀人灭迹的想法动摇了一下。
“嗯,我是安倍晴明的后人。”
莫璃闻言想了想,有些吃惊:“你是说你母亲……?他娘的……安家难道是日本人的后代?”她有些跳脚的冲动,想到队长常年研究司马家的资料,曾经派她查过安若音其人,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安家除了历史悠久一些,宝贝太多了一些,安家人太爱满世界乱跑了一些,倒没有什么奇怪的,而这些特殊的地方,都没有给国家造成什么威胁,反而安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无偿吐出些宝贝,比起司马家,国家还是很喜欢安家的。
徽音眼角一跳,目光暗沉许多,敛了表情揪着她发现的端倪问:“你们也查过安家?我母亲……你也知道?”
“嗯,查过,安家很正常,只是传承很久,如果是安倍晴明的后人,那就可以解释了。你母亲……”莫璃观察一下对面女子的表情,小心地说道,“你母亲是个很潇洒的人,我很佩服她。区区24年的生命中,她走遍了全球大多数国家,当年的上流社会,没有人不知道安家大小姐,如花一样娇艳的年华,如雨一样的柔情,我大哥、三哥都曾倾慕过她呢!”
“……”徽音沉默未语,只是摩挲着茶杯的细瓷。
“徽音,我是2027年来的,你呢?”
“2029年。”
莫璃轻笑,语气里带了些慈爱:“算起来我比你母亲小几岁,当你的长辈绰绰有余,我知道你心中还没有打消杀意,不过重活一次,没有人会轻易放弃生的机会。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毕竟杀了我,在大清朝你就是孤家寡人,如果放过我,说不得日后多个说话的人,岂非美事?况且我不喜欢争斗,对你亦无妨碍,多个助力总是好的,不是吗?”
茶凉了,端着茶杯的女子静坐着,仿佛是在思考。
重新拿起那杯果汁,莫璃等待着结果。从被拽入这里,她就清楚,生死已草控于徽音手中,毕竟依这女子的行事作风,若非有绝对的掌控力,怎么可能把陌生人带到自己的地盘?队长关注司马家那么多年,她也继承了队长的遗志,想尽一切办法也没有拿到司马徽音无涯居的资料,除了一幅空间大小扫描图和外面那显而易见的防弹玻璃,连里面的结构都没弄清楚。如今身处无涯居,恐怕自一开始,只要得到了想要的,徽音必然会动手杀了她。而皇宫里,绝没有人会追究一个宫女的去向,特别是莫璃这样不入流的身份,谁又会多加注意?
徽音仍在思考,却是一心二用问:“那天我跟在小安子后面,你为何没认出我?”
“当时我虽然惊讶,不过世界上人有相似也是常事,况且相隔了几百年的时空,谁能想得到眼前的人就是真正的司马徽音呢?”莫璃诚实的回答,顿了顿又道,“况且,关于你的来历……被人遮掩了,我经营宫中人脉四年之久,各种消息一直很灵通,也没弄清宁寿宫新进女官的底细。”
将凉茶搁置一边,那姣好的容颜上浮现梨白一般的笑意:“我猜你压根没把这个女官当回事吧,养心殿终究是冷清的地方,对吗?”
莫璃干笑两声,没有应这话。
“喝完果汁,我送你回去。”
啊?
徽音看到发愣的某人,意外地被娱乐了一把:“我说,我送你回去,就像你说的,多个说话的人也不错,而且……你应该不是个没脑子的人。”
莫璃仰头灌下剩余的荔枝汁,笑得又甜又腻:“徽音,很高兴认识你,相信在没有立场因素的大清,我们能建立起很好的关系。”
“如果你能一直保持现在的生活态度,我想那一天不会很远。”徽音起身,主动伸手表达善意。
两个女子的手握在一起,仿若一份互有考量的合约的签订,在此后的漫长岁月中,她们都无比感谢上天给予了那次相遇的机会,也从未有一刻不感激那个时候的相知与相识,让她们的生命,一直彼此txt电子书下载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