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抬,对张春晋说:“您的好外孙女,每天丢给我处理的工作那么多,我哪里有时间去见女孩子。”
栾亦然递了一杯温水给顾眉生,对苏棠道:“我给你批假。”
在场的三个人都轻轻笑了起来。
苏棠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回答倒是有些出人意料的:“也好。”
晚上吃过饭,苏棠与他们夫妻二人一起离开张家。趁着栾亦然取车的时间,顾眉生对苏棠说:“阿棠哥哥,有两件事需要你帮我去做。”
苏棠轻轻颔首:“你说。”
“你找时间去见一见彭青,史文云还在他那里。”
“好的。”
顾眉生又道:“再调查一下栾氏实业的底。”
苏棠这下倒是有些意外了,他转过头看着眉生:“你怀疑栾先生什么吗?”
眉生淡淡摇头:“我已经与栾亦然领了证,早晚都是要面对他的家人的。我爸爸的某些顾虑未必没有道理,在嫁进栾家之前,我总要清楚栾家的一切家底。”
苏棠说:“你完全可以问他本人。眉生,你们一路走来不容易,可别因为彼此的猜忌而影响了这么多年的感情。”
眉生轻轻摇头:“你归你去查,我也会与栾亦然说。”
苏棠这才安了心,上了车:“我知道了。”
*
3月中旬的一天,苏棠趁着傍晚吃晚饭的时间,从鸿云去了一趟彭青的家。
两人事先有约,彭青见他来,便将一叠蒋平南的资料都交给了苏棠:“张春晋最近在铁路局的日子怕是不好过,蒋平南是打算利用顾眉生在荣城的金融地位来反策他了。”
难怪眉生催促着他来找彭青。苏棠将资料放进公文包里,又道:“史文云呢?”
彭青眼中划过丝丝冷意,语气却是极平静的:“我会看着他。”
苏棠举目四望,公寓并不大,每个房间的门都大开着,却哪里都见不到史文云的身影。彭青淡淡瞥了苏棠一眼:“苏先生,好奇心杀死猫。”
苏棠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他又看了彭青一眼,起身离去。
苏棠不知道,公寓的尽头有一间很小的储物间,里面漆黑一片,是个封闭幽暗的空间。苏棠离开之后,彭青慢慢起身,走到储物室的门口,打开门。一个褴褛的身影就这样倒在了他眼前。
一旁的高台上供着关羽像,彭青随手拿了几根檀香,然后把燃烧着的那一头,一根根插在史文云眼球上。
痛得地上的男人闷声呼疼。
史文云话语凄凄,总似叹息:“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到底是你的……”
彭青皱起了眉头。电话却在这时响起,他走到客厅去接,史文云忍着疼痛坐在地上,心中松了一口气。
电话那头是将悦然:“晚上一起吃个饭,你有时间吗?”
彭青将手插在裤袋中,语气是柔软的:“好,我来接你。”
史文云坐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心中的情绪很复杂。
那样温柔的神情,他曾经在何美琪的脸上见过,彭青的五官与何美琪实在是有五六分相像的。
遗传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彭青不知道,何美琪也曾经用这样的一份虚伪的温情对待过史文云。
这一年,彭青还很年轻,但他掌控情绪的本领,却像一个在俗世中已经挣扎了许久的人。
他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史文云远远看着他,轻声道:“你连自己的感情也拿来交易?”
彭青置若罔闻,头也不曾转一下,就径直出了门。
车子在高架上走走停停,在这座悲喜城里,彭青是个鲜少能感受到自己真实情绪的男人。
他生活在一片片麻木的日子里。
春节,他初次见到史文云,就已经知道这个男人十有八九是他的父亲,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造假,唯有他们之间如此相似的五官,无法伪装掩盖。
境况不同了。
彭青不再是当年那个睛神残缺,处事极端又随性的男孩。
痛恨一个人的时候,他不会再面露一丝狰狞。
顾眉生对他说:“史文云暂时还不能死。”
彭青便不杀他。他将史文云关在漆黑逼仄的储物间里,他用滚烫的烟蒂或是香灰灼伤史文云的身体和眼睛。他总是喜欢将最残忍的手段用在史文云最脆弱的地方。
心情不错的时候,彭青也会与史文云说上几句话:“你也不必觉得我残忍嗜血。我请你尝试的这些招式,都是我曾经体验过得特别美好的一些经验。”
彭青生来懂得毁灭。在他还没学会如何去爱人的时候,他已经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可以去摧毁一个人生存的意志和勇气。
史文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蒋悦然也不是。
蒋悦然如今在荣城的地位很尴尬,在法律上,她是白沫先的妻子,每个月可以从律师那里领取颇为丰厚的生活费,但在上流社交圈里,蒋悦然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家人利用她,世人不齿她。蒋悦然生活中唯一的一丝期盼就是彭青对她的感情。
经过了数月的相处和欢爱,此刻的蒋悦然已经俨然是彭青手中的扯线木偶。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落在蒋悦然眼中,都是美好的。
这一年的3月,城中关于蒋悦然和彭青之间的流言越传越凶。蒋平南数次警告女儿:“悦然,你昏了头!你怎么能与那样的男人凑在一起?!”
蒋悦然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