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血……而自己是杜鹃……
文都坐起来眼前一阵的模糊他看不清楚,因为眼前是一整片的血雾——仿佛在那血雾中,他渐渐变做那会泣血的杜鹃泣出血,落在窗外的白雪里而那血,却在雪白里,融汇成那样的两个字——阿游——阿游,是女子的名那个刻在他心尖上的名文都不知道他是如何让自己落入现在这样的地步的——万劫不复?
他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文都站在隔壁屋门前定定的,苍白自己是清瘦干净的男人——这是她曾经说过的话但文都知道,她那是在说,他比不上那天下的美男子——贞离不过他亦晓得自己应该是属于上品的——对于□师来说可惜年纪大了些二十五岁对于这个男人十五岁便能够出嫁的国家来说,二十五岁的男人,早已是儿女绕膝的年纪——可他还是干净的——没有被人碰过那个他心尖上的女子,看都不曾看过他,他的身子可他,从从前起,已跟在她身边,十年最灿烂的十五岁,他失魂般的爱上那个眼睛里只有别人的她便就抢先一步的,入了魔而待到那女子,阿游——阿游——隔着门,他立在外头屋子里,少年甜腻的声音渐渐小了去,女子柔声的温言响起文都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外面在下雪白色的雪……
定定的望着那门的男人忽然转过身,愣愣的望着那雪眼前又是一副漫天的血雾……
可是——雪不应该是白色的吗?
愣愣的伸出手,文都接过满掌的雪白……
轻轻的坐下,他把自己那接满了雪的手递到唇边,舔了舔——满口血腥味——“呕——”冲口而出的……染了满地……果然……是血阿游……
下意识在自己嘴边抹了抹,文都看到自己指尖沾染的血这会儿却怪异看清了眼前,没有血雾,只有那被自己刚刚吐出的血,喷洒成红梅的雪地——红艳艳文都站起身,又抹了抹自己的嘴,复又小心翼翼的用那被染红了的雪旁边的白雪将那些红色一一盖过去回了房回房,他吹灭了那飘摇的烛火,关了窗,在爬上床之前寻到了自己常用来塞住耳朵的那两团,闷声不响的窝到被子里可是被子很冷,无法温暖他已经成冰的身体文都闭上了眼睛,蜷缩在冰冷的被子里——他在想那个被刻在自己心尖上的女子——阿游阿游阿游,她在隔壁,正抱着那少年温热的身体的确,那少年的身子,当然是比自己这已近冰凉的,好得太多阿游……
阿游阿游,是个微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的女子在初见时,他以为于是,十五岁,便倾倒在了那样的微笑里,忘记了自己身份的,把自己卖进那个宅子十五岁的自己,遇见了十三岁阿游,还有那个被阿游所喜欢的,叫做贞离的少年少年十一岁,瓷娃娃一般的美——让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亦不得不的,自惭形秽阿游也很美比起现在的她,美好多好多倍——不是指别的,是真的指模样文都回忆着那个时候的少女,唇边带笑可过去总不会都是美的——否则不会有如今自看过那少年,文都便知道自己或将一辈子,都只能看着那个叫做阿游的少女——他和她,是那样的般配般配到这世间的所有在他们面前,都像是虚幻的阿游一心一意的爱着那个少年,他听过她的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对那少年那少年当时喜悦,面上带笑那笑容美好,美好得——文都觉得自己碎掉的心,似乎都是那样的多余可天地骤变在那少年十五岁或许是他被自己心中的美好蒙蔽了双眼,又或者是那样的突变确是毫无征兆——那少年决定嫁人——另嫁她人“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嫁给别人?阿离?”
“没有为什么”“我不信,是不是有谁逼你?”
“没有人逼我,”“那为什么……阿离,阿离,我,我能给你一世,白首不离的爱情的……”
“那又如何?”
“呃——”少女阿游的声音,颤颤的惊慌失措,而少年阿离,却是冷漠非常立在这二人门边的文都,怜惜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心尖便那样自然的抽搐起,疼——“阿离,你真要嫁给别人?不要我?”
少女前一刻颤抖的声音,在这后一刻,却像是恍然之间改变了,变得冷硬非常“只要你此刻跟我走,阿离,我,我便绝不会记得你前一刻的残忍,跟我走!”
冷厉的音调,一丁点儿也不像那微笑起,便能让人如沐春风的女子文都立在门边,忧心忡忡“你立时便离开,否则——”那本是隔着屏风与少女对话的少年,自那屏风后走出,大红的喜服艳得灼烧了人的眼文都看到少女的眼睛里,有了血色而那少年,却是冰色在冰冷的床上张开眼,文都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忽然之间忆起那样的从前太冷了……
他受不了的坐起身,在床边找到那个之前烧了一半,这会儿还能再烧上另一半的火盆,用打火石点燃……
床边渐渐暖了起来文都裹着被子,把自己手脚挨到火盆边上,渐渐感到了暖气脑子里方才回忆的,是那样惨烈的过去——阿游的那日少年阿离让阿游离开,她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走动,于是那个他曾以为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少年,让阿游落了地,成魔——他说——“一世白首不离,值得多少钱?多少权?你束游,无财无权,就只那张脸,得了男人喜爱,趋之若鹜。我本就该听娘的话,早早就除掉你,抹去我曾经的愚蠢,然,念在你我曾有情谊,我驳了娘的话,想要留下你,只要你乖乖离去——可,你愚蠢,那便不要怪我狠心,来人——”那少年乎变的脸,陡然之间丑恶得犹如画中魔自少年身后忽然之间出现的数个黑衣的男女便像那离弦的箭,直奔阿游少女怔在那里,她似乎还并不敢相信这一刻的事实——可那奔向她的刀剑,让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怔愣去茫然她回击,且战且退,一路退至山后的那座时人常说的死人崖,自己跟后头,看到她被那些人逼到崖顶少女被山风吹散的发,在黑夜里张狂划破的衣衫,像那吃人的猛兽大张着口,狰狞的露出那些翻滚的皮肉文都记得自己那一刻心尖上的刺疼——泛着血色少女那双笑时会略略弯起的眼,狠得像是负伤的野兽他看她在徒手夺刀他看她双手染满了自己的鲜血他看她用那双手生生拧断那些追杀她的人的脖子他看她——他看不下去,他冲过去,想要护住她,却被那些追杀她的人,打翻在地——文都放在火盆便取暖的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在那里,有一条长而丑的伤痕,狰狞的提醒着他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他救不了她——他看着那满身浴血的少女,泛红的双眼他看着那满手是血的少女,越来越接近崖边他看着……
——她狰狞着眼————跳下——放在火边的手,不自觉的握住自己心脏的位置即便是在此刻,在过去了这样多年的时候,一旦想起那个她跳崖的时刻——心尖上那种惊恐和绝望依旧像是潮水一般的,淹没了自己文都不敢再想他怔怔的望着火盆里的火——火烧得激烈,蓝色的、橙色的、艳红色的,在那盆里奔放的舞蹈着——燃着他的心——那日后三年,三年惨不忍睹的日子——虽然他亦跟着跳下,跟在她身边,可,却总不能替她痛苦三年后文都握着心脏的手颤了颤,视线却抬起,望着隔壁间的方向——想起那少女说过的——既然善无用,成魔又何妨?!
直到最近,他才忽然间有些明白或许那少女阿游,本就是个有着魔性的女子,那样的被背叛,不过是一个契机,残忍的然而,无论是怎样他都也已经晚了因为无论如何——他都只想要呆在她的身边,煎熬……也罢……
第十八章 或者是情
文都在解府住不过两日,便被那位解大人以家中众男难以接受为由退了回来,回到藏书阁,但却一直并未如何提起过那两日,束游也一如往常,维系着面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状况
文都不晓得束游是如何想的,但是或多或少也晓得自己能够回来,必然是小姐并不真打算把自己给了那人——心头有些小小的欢喜,虽然其实他也晓得这样,真的是很没出息
可是,小姐对于自己那两日在御史府的状况从来不问,他便是有些什么想要说——说他并没有真被那人碰过——可她不问,就像她从来不问自己到底是来自何处,是什么样的身份一样——让他无从开口
也让他实在是不晓得,自己在她心中,是不是真是什么样的位置都没有——可是若真是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不真将自己给了那人,何必还要回来?
静静的坐在窗口下看着手中的书,文都一面翻着书本,一面却摸着包子圆滚滚的脑袋——原本他住进藏书阁的时候小姐说包子是不能带的,可不晓得为什么,这两日后自己回来,包子竟然也来了这里
不过小姐说了,自己一定要看好包子,若是阁里的书籍被包子毁了,麻烦就大了!
和煦的笑意在文都的面上,映衬着月光
文都的心情很好,因为无论如何,即便是小姐真以为自己已…被那人毁去了清白,却也还是要回了自己——而他从来,所要求的,不过只是跟随,而已
心不大,便总是容易满足的
因为那日烧毁的指甲而不得已将所有指甲都剪掉而保持一致的美丽的手指,在包子柔软而温热的脑袋顶上揉着,引来它一阵低声的呜咽
文都轻轻笑了出来
束游站在自小阁楼往下的楼梯口,望着楼下那一人一狗的模样,心情不知道理由的便好了些
定定的立在那里看着他们,束游有些不想惊扰了这人的心情——她不太明白自己这样的心情——因为她竟觉得柔软!
可是柔软,这样的感情,不是早就已经不存在在自己身上了吗?
为什么——
不经意的焦躁,让她不小心便使了力气,手中握住的楼梯扶手发出‘咔嚓’一声,让她一怔,而同一时刻,引了楼下那人抬眼
而他抬眼,一见到自己,便自然的扬起了那样的笑意,干净,温和,半丝怨恨的情绪都没有!
真的…真不恨,我么?
“小姐!”
文都不晓得自己落在束游眼睛里的笑容是多么的美好,哪怕是最寻常的模样,他不过是看到了她,自然便流露出心底的情绪
隔了好几天,束游都不曾问起的话,此刻却不晓得为什么的,出了口
“你为什么不恨我?你喜欢我的对吧?不管是不是从前那张脸,你都是喜欢我的,对吧?被自己喜欢的人所背叛,被我给了别人,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还要对我笑?为什么…”
“小姐!”
文都惊诧的表情和他同一时间站起身急促望楼上跑的动作,让束游越发的激动起来,一个一个的问句脱口而出——这些年以来,这些年以来一直被她所刻意忽略过的这些问题,她竟然一时之间便猛然的问了出来
文都心头升起恐惧——小姐从来不曾如此,不曾如此的无法控制自己,她所决定的事情,她所下定决心不会说的,不会问的,她——怎会忽然之间——
一路冲上楼,抓住这个面无表情却不断不断吐出若是她理智时绝对不会出口问句的女子,文都慌乱的不晓得要如何才能让她停下来,脑子里因为她而混乱起,再也就顾不得那些所谓的矜持与旁的情绪,一把抱住她,紧紧将这人揉进自己怀抱里
“小姐,小姐,我,我,我…我,是喜欢您的,喜欢您,所以,所以,不能,也不想给您除了快乐以外的表情…小姐,文都,文都与,那人,不同,文都爱您,并不需要您的回应,您不需要给我那样多的承诺,或者是任何的许诺,您只需要,做您自己喜欢的事情,让自己快乐就好,您说背叛,如果被背叛的人,是心甘情愿的,那么背叛,也没有那样多的不好的,不是?更何况,您要回了我,不是吗?”
颤抖着身子,抱住这个几乎是夺了自己心神的女人,文都几乎快要因为这般的拥抱和这样能够出口的表白而感谢上苍起来——他原本以为的是,自己一世或许都无法出口的感情,竟然能让她听到
靠在自己肩头的女子,仓皇的心跳声渐渐恢复平静,而那带着暴戾的身体亦渐渐在他的声音里恢复正常
束游觉得自己那样奔腾的情绪,那样让她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想法,竟真在这人的怀抱里平息,不禁抬头,望着这比自己略高,却是她这一生当中,如果愿意便能拥有的男人里最寻常的一个
忽然心跳骤起…她竟然,竟然——相信他?!她竟然,竟然还会相信人?!
束游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眼前的男人,她以为自己再不可能去信任任何人了的,可——
一把按着他的脖子,略的压了下来,束游抬起面孔便直接吻了上去——略一使力便压着人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