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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叔,你先出去,”

    极冷淡的音,说着无起伏的话

    宽叔愣了下——接着回过神来,人是退了出去,只是他却不太明白——为何每次夫人宠幸过公子,公子总不会流露出欢喜?明明——明明公子是喜欢夫人的啊!

    若不是喜欢夫人,又怎会总在夜里等待?

    若不是喜欢夫人,又怎会为夫人在宫里的一举一动而关心?

    若是不喜欢夫人,又为何——每次夜里总只着着单衣披着薄毯的等待?难道不是因为夫人总是在夜间回来,所以等待宠幸么?

    虽然夫人和公子最开始成就婚事是有些勉强的,可,时间也过了这样久了,夫人那边就算是有些火气应该也早就消了吧——像夫人这般温和的性子,哪里还有对自己侍君不好的道理?若真是不好,就不会每次他写信给夫人说道公子的思念便会回了

    第五章 十载陪伴

    束游走出去,还没能走得多远,在馆内长廊的尽头处,某个欢呼雀跃,几乎是连蹦带跳的身影便像是夹着风一般直朝着她扑过来——“汪汪——呜——汪汪——”“呵呵……包子,包——子,别舔,别——我说你这小东西,唔——别舔——”这自长廊尽头奔过来的小东西,一跑过来便一丁点儿的也不顾念它自个儿庞大的身躯,还像是当它是小时候那般个儿的硬是要往人身上趴,趴还不说,那热热的,暖呼呼的舌头,一照面便格外亲昵的朝着她面上舔过来“呵呵……好了好……我说好了!听到——文都!你还不快让它停下来!”

    一面抵抗着一只差不多半人身长的白色长毛大犬的骚扰,一面要安抚它见到自己就格外激昂的情绪,束游全然无所招架的被这肥嘟嘟,圆滚滚的肉狗压到了地面上,不得已,只得出声唤出它的主人——虽然,其实她应该也算是它的主人!

    闻言,那像是在束游与这只叫做包子的狗纠缠到一起的时候便已经站在长廊外头的男子,唤了一声“呜——呜呜——”那压在束游身上的肉团儿,极不情愿的发出委屈的呜咽声,一双咕噜噜的玻璃球似的黑色眼睛,仿佛要落下泪一般的委屈着不愿意离开不过却还是略的离了束游的身——仅是不再压着她,却还是在她脚边低低的呜咽着,蹭过来蹭过去的粘腻着,怎么样不愿意离开“小姐,包子想您了……”

    男人,发出的是一种极干净,一如他人一般的声音,在说过这几个字以后便顿下,低眉顺目,并没再有多余的话束游笑了笑,亲了亲包子,却总算是在它的干扰下站了起来“文都,”抬起眼,望着隔了长廊护栏立在院子里的这个男人“是的,小姐”而他亦轻声的应了,天经地义一般“你还是老样子,”“是啊,小姐进宫不过六日,文都又怎会有变化?”

    说着话,那本是立在院子里的男人,静静的走来,一股子格外干净与清新的气息便像是扑面而来的一般,于是连带的,甚至他那般跨过护栏的不雅举止,都像是与这人能溶在一块儿似的,少了那不雅,反倒是多出了些赏心悦目的陈分——可文都是算不得美人的——仅只干净与秀气“小姐,天冷了,”到了束游边上,他便竟蹲在那叫做包子的狗边上,一面抚了它乖顺的毛,一面望着束游随意穿着便跑了出来的秋鞋,说的话极轻,可束游却听得出他这话里有极浅的怜意“小姐该换双冬鞋的,晨间的天气是一日当中最冷的,”一面说着,一面却脱下身上穿着的外袍,看着因为自己与包子靠近便干脆坐了在栏杆上的女子,又望了望她脚上穿的那双薄薄的鞋,干脆的改了蹲着的姿势做跪,把自个儿的外袍盖在她膝上,复又伸手握住那双脚,放到自己跪下的膝盖上,细心用自己披散着的,还有足够长度的外袍下摆处厚厚实实的盖了又盖“文都,你越来越麻烦了。”

    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用膝盖撑着自己双脚的男人,束游轻声,并不带责备,仅以平铺直述的口吻说着话“小姐说的是,”可他竟也不反驳,只是垂首望着那双被自己衣服包裹着的,放在自己膝盖上又被自己双手护着的脚“等小姐脚暖了些,文都便去给小姐拿双暖和些的鞋子,在此之前,还请小姐先忍耐下。”

    不卑不亢的声音,干净得像是没有一丝的杂质,束游其实是很喜欢这种声音的,曾几何时,这般的声音还是能让她好好睡上一觉的某种天籁不自觉有些出神——束游有些神游太虚一般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面孔上少了些笑意,竟也流露出了些不常见到的凉的,却竟是暖的意“小姐,”“嗯?”

    下意识的回应“小姐什么时候回宫?”

    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一面轻柔的隔着那衣料揉着她的脚,一面仰起头望她,神色是那样的温和,软软的,极干净的看她,束游很清楚这双眼睛里承载着对自己如何的情意,但她从来不懂——“夜里”“呜——汪!汪汪!”

    二人说这话,却像是忘记了边上还有只格外粘人的东西,被撇在一边的包子,不甘心的先是呜咽了,继而更是愤怒的叫了起来,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望着束游二人,像是在抱怨着自个儿的被冷落“呵……小姐,包子似乎有些落寞呢,要不先把脚窝在它肚子上吧,我去拿鞋过来,您稍等一会儿。”

    而她不懂,这人却也就由着她不懂——小心翼翼挪出位置让包子代替自己暖着她,文都站起身,对着她半弯了弯腰,便退了望着文都离开的身影,束游心不在焉起来——说起来,他跟在自己身边也已经差不多……嗯……有十年了吧!

    十年前的自己,还不过是寄宿在父母某个所谓朋友的家里的孤苦少女,而他呢?似乎是忽然之间便进到那家里,并成为自己侍从的少年——可文都一直都是与别人不同的,不和任何人相似的干净的立在那里,不卑不亢,即便是没有多余的美貌,可那种自骨子里发出来的像竹一般的品性,却是如何也不能够掩饰得出来的,更何况——他从未想要掩饰,只是自己从不问他来历而已束游不问,虽然她很清楚她问什么,他都会如实回答的一张面孔上唯一称得上是漂亮的眼睛,略略的合起,束游好玩儿似的踩在包子的肚子上,一下一下,不轻不重的逗弄着,直到那双滴溜溜的眼,对上她,竟像是有些哀怨的望她,像是在抱怨它给她暖脚,她却还欺负它一般噗嗤——束游笑起来“包子啊包子,你这小东西,都这么肥了,我是在给你减肥知道不?减肚子……呵呵……”

    “呜——汪,——呜呜——”像是听得懂了,却抗议似的,包子发出低低的哀鸣声,抱怨,却动也不动那圆圆的身子,乖巧的做着暖炉的角色“呵呵……就欺负你,怎样?咬我?”

    笑嘻嘻的伸手,坏心眼的去招惹包子凉凉的鼻子,摸到一手的鼻水“阿嚏——阿嚏——阿嚏——”一连三声,被束游摸得鼻子痒痒的包子,忍不住的打了三声喷嚏,继而像是满面委屈的伸了前爪,低声哀怨了一般,揉着它的鼻子,但是即便这般了,它却还是动也不动的呆在原地,任由束游踩在它肚子上,只是一双亮的滴溜溜转的眼,露出格外可怜的模样看的束游心情一阵大好而文都转回来的时候,望见的便是束游调戏着包子,惹得它想要跳起咆哮两声,却又不得不乖乖躺在那里任由她暖脚的模样“小姐,”束游听着,听得出这声音里带了些笑意,而抬眼望人,才看到这人过来,除了他说的那鞋以外,还带了个小的提篮文都本是回房里拿鞋的——小姐这些年来身上穿的,几乎都是他一手包办的——可拿完鞋,忽的又想起这个时候小姐应该还是没用过早餐的,便又拐了个弯儿,去了趟厨房,于是来时,便除了那鞋,还多了个小的提篮“小姐还未吃过早餐吧,这里有些粥,是早上方弄好的,时间赶不及,我就没自己做,怕您饿了……您先吃一些,不晓得您昨夜里就回了,我没做什么吃的,待会儿我去弄些。”

    一面说着话,一面把手边那提篮搁到地上,又跪了在束游面前,半丝不自然都无——可偏偏,束游总有种感觉,这人即便是跪在你面前的,你也不会觉着自己高人一等或什么文都说着话,搁好东西,便轻拍了下那几乎被欺负得泪汪汪的肉狗包子,它便低低呜咽般的站了起来,不依不饶的黏在束游边上,像是在抱怨她欺负人一般“好了好了,乖……”

    摸了摸它的脑袋,敷衍了事般的安抚它,束游望着那又把自己脚放到他膝盖上的男人,看他为自己脱下鞋子,再换了双,继而站起“文都,”于是忍不住的,虽是低了头,却唤了他的名“小姐?”

    “你二十五了,”不轻不重的声音,说着其实有些伤人的话——毕竟对于二十五岁这般年纪的男子而言,还没出嫁,这年纪一说,便真等同于是心坎里的一根刺了“小姐记性真好,文都确是二十五了,”可那站起来的男人,却并不计较,不仅是不计较,反倒是顺着这话答得乖巧,半丝没在意的揭了那提篮的小盖子,自内端出了个还冒着热气的粥碗,继而拿出勺,半弯下腰的调整了自己的高度,恰恰好对着束游,一面舀起一勺粥,细细吹了,递到束游面前“小姐无需挂念文都的,二十五岁不曾嫁过,二十五岁以后,自也不会再多起些心思,文都一世,能伺候小姐便是福了,小姐若是想要做些什么,毁些什么,文都看不到,文都只晓得,小姐便是小姐。”

    束游抬眼,望他——心头思量,愈是沉去——她的所作所为,每一分毫这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他为自己所作的……张开嘴,束游任他细心递了那吃食,一勺一勺喂着自己“吃完伺候我沐浴吧,昨夜闹得厉害,身上粘的慌……”

    她说,说完自己却略的有些愣神——她不晓得自己为什么总会时不时刺他——昨夜与那叫谭叹的男子一夜风流的事情,她何必……明知道他会疼,却总不过是安静与乖顺的,并不会因为任何的理由来背叛她,可她总忍不住——她总喜欢把自己做的那些个坏事烂事,分明没有必要的,却非一一告诉他——束游不晓得自己这是种什么样的心态,可她忍不住——或许,她是在等,等着某个时候抬起眼,束游望着他“是。”

    而他答,明显得眼睛里有些难过的情绪,却依旧温和的回着她的话,而望她的眼睛,除了那种难过,孕着更多的,一面倒的温情猛然之间一阵狼狈,束游不得不的转开视线吃过粥,文都便去准备热水了其实馆内自有别处下人来做这些烧水煮饭的事情,平日里他也不怎么管这些,可一旦小姐回了,自然便是事必躬亲的——望着灶上正烧着的,平平顺顺还没到开的时候的水,文都有些出神小姐这是第几次说道自己年纪了?好像从两年前起,她便会时不时的问道的吧——而她清楚自己对她的情感,不回应,选了别的人——于是,便连他留在她身边,也要变成一种奢求了么?

    想着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明明知道这不是事实——事实是什么,你清楚的不是吗?

    脑海里两种截然不同的声响,理智与情感,在哪里拉扯了,文都望着烧水的灶,心内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能留下,便好了文都想起十年前那时他自己十五岁,是凤岩男儿最灿烂的年纪,虽是模样算不得上流,可他也晓得自己应该也算是还不错的,若然,在父亲还未失势的时候,自己也不会有拥有那样多的追求者的——可,他竟遇了她!

    文都还记得,十年前的自己,那惊鸿般的一瞥,便再无翻身之力的一股脑儿陷入了自个儿织就的网——明晓得得不到的,却是从那时候起,便打定了主意,一辈子的跟随另一边,谭叹谴了宽叔出去,拽在手边的,还散发了自个儿与那女骗子……那粘腻味儿的被子,这才被他极厌恶似的丢了到一边,赤着身子站起,不去理会双腿像灌了铅一般的无力,咬着牙扑到那被宽叔打来的水边,一股脑儿的把自个儿脑袋埋了进去——拽在洗脸台边上扶手的手指,指节因为那样的用力而泛着白,□的身体不晓得是因为暴露在空气里或者是主人的气闷,瑟瑟的发着抖哗啦——猛的一个抬头,被水打得透湿的面孔和黏在面上同样被打湿了的长发有些骇人的颤抖了,而面上本是浅灰色的眼,却竟染了些红色,于是,那湿漉漉的,就不晓得是水,或者是泪了……

    气闷的喘息声,从男人口鼻里压抑着,克制一般按照一定的节奏响着,而那握在扶手边的手,却渐渐放松了下来,一把扯过搁在扶手边上的毛巾,有些像是泄愤一般死摁进水里,继而拉起,不在意是否会流的满地都是的,拽着来到自己腿间,有些力道的擦去那些秽物而所用的力气之大,竟让那羞物与之四周,不过瞬间便都一整片的红了“该死的女骗子!”

    低低声的,咬牙切齿一般,怨……

    文都在烧水不过他烧的却不止一人份的水——小姐方才的话里,自然便透露了她昨日夜里宠幸……了公子的事,按照之前的惯例,那公子那边应也是会需要的,更何况,小姐向来喜欢多泡泡的不想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