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了之后才发现,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她的预料。
“我的房间呢?”
刘野抬手一指,头也没回,继续盯着电视屏幕看。
她依言进去,把行李放在靠近门边的柜子旁,再望一眼床上,被褥凌乱,脏衣服扔得到处都是,还有不知什么时候吃剩的盒饭。
她揉揉额角,拎起脏衣服扔进水盆里,然后把垃圾清理出来摆到他面前,“这种环境你也住得下去?”
刘野抽空扫了一眼,“还好啊,我妈会请人过来打扫。”
季海棠闭闭眼睛,“我住了你的房间,那你住哪里?”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当然是跟你一起住啊。”
思绪还未从眼前激烈的赛事中回过神来,直接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季海棠看一眼电视屏幕,正是篮球赛直播,她慢腾腾坐下,尽量让语调显得平和,“你本来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对吧?”
“什么主意?”
“呃……就是,跟我一起……一起住。”
她说话结结巴巴,像被人锁住了喉咙般不自在。
“同居啊,这个想法不错。”
“……”
刘野终于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回过头来,发现季海棠正用一种杀人的目光看他。
他赶紧解释,“你也知道,房子很难找嘛,我一个人干吗租那么大的啊,再说了,冬天两个人挤一挤比较暖和嘛。”
看着他不住乱窜的眼神,季海棠叹了口气,把自己抛进软软的沙发里,她何尝不知道,他是怕她过年一个人难过。
原来的家,回去了肯定尴尬,而简家,实在不算一个温暖的家,而左青,早在一个月前,飞了国外。
他这样用心,她不是感受不到,想起之前丁小跳的豪言壮语,她眨了眨眼,其实,这样也不坏吧。
刚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黑亮的眸子,深沉而神秘,看得久了几乎要沉溺其中。
他灼热的呼吸尽在咫尺,她只要一抬眼就数得清他长长的睫毛,他的手搁在腰间,状似无意地摸索着,她心里一阵悸动,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睛。
刘野勾唇浅笑,欺上前来,手按住她的手,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欢快的舌嬉戏着,仿佛急于找到一个出口才能宣泄心中的情感,她的手攀上他的脖子,将他拉近了自己,然后,生涩地回应。
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练习,季海棠的反应已经灵活了许多,再也不会发生碰到牙齿的尴尬场面。
刘野的头埋进她的发里,另一只手摸索着解开她的发带,下一刻,如瀑的青丝盈满他的视野。
他低吟一声,手越过薄薄的毛衣探进去,他的手干燥温暖,贴在她的皮肤上像是烧着了般,她扭动着身子,想要避开那股灼热。
可他的手像是定在了那里,任她怎么扭动都不能移开半分,反而是他,埋在她肩窝里,低低地制止,“别动。”
她脸一红,赶紧停止了扭动,同时两只手使力想要把他推开,心里隐隐约约感觉,会有她控制不住的事情发生。
可是眼前的男人完全不似平时打闹时的轻松,任凭她怎么用力,他自岿然不动。
之前丁小跳帮她普及的只是在此刻派上了用场,她试着移动身子,就听到他不满地低叫,就在那一刹那,她感觉腰间抵着的东西,脸不由得又是一热。
容不得她思考,他的唇又覆上来,不像刚才的轻柔辗转,反而像是带了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她招架不住,只得趁着换气的时候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沉重的身子压上来,她几乎窒息,那只手在她腰间细细地摩挲着,痒痒的,她忍不住想笑。
可是一想到眼前的形势,她又笑不出来了。
因为,在她放松警惕的那一刻,那只手已经越过了警戒线,悄悄掀开了她的内衣。
略微粗糙的掌心滑过最敏感的,手绕到背后,她似乎听到搭扣解开的声音,胸前的束缚猛地松开,他的手长虚直入,毫不犹豫地贴上她胸前的柔软。
她睁大了眼睛,身子像过电一般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想要逃离,却偏偏沉溺其中。
他的手掌,在她柔嫩光滑的身体上游移着,随着她身体的轻颤一路撒下火花,他低低地喘息着,在安静的室内听起来格外魅惑。
他们的呼吸纠缠着,他带领着她一同体验一种陌生的感觉。
她的脸色潮红,被他罩住的顶端已然挺立,他移开手,转而寻找另外一片柔白。
她低低了一声,小小地如同蚊蚋,但他还是听到了,眸色更深,举高她的双手,松松垮垮的套头毛衣就被扔到一边的地板上。
他重新地下身子,扯下碍眼的内衣,他低头吻上那一瓣含羞的花蕾。
另一只手也不闲着,轻揉慢捻,感受她在他身下彻底软成一潭春水。
季海棠被身前的凉意一惊,急急地想要坐起来,被他紧紧按着,他扯掉上身的舒服,坚硬的胸膛抵上她的柔软,慢慢地摩擦着。
她不由自主地向着那片热源靠过去,手搂住他的腰,睫毛轻颤,像展翅欲飞的蝶。
薄荷色年华 第95章 情到浓处
他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一把拉起窗帘,房间立马暗了下来,他重新靠上去,手抚上她的胸前,满意地听到她一声轻哼。
季海棠半睁着眼睛,长发披散,眼神迷离,脸颊因为激烈地喘息泛着红光,裸露在外面的变成了淡淡的粉色,白皙的脖颈上印着他吻过的痕迹,如果此刻在她面前有面镜子,她一定会羞愤而死。
他头埋在她胸前,灵活的舌时候卷曲时而伸直,直逗得季海棠轻颤不已。
身子不由自主地弓起,身下的床单有了细细的褶皱,她用力抱着他,陌生的异样情感代替了对于未知的恐惧。
刘野吻上她不断喘息的唇,她都不知道她的声音有多魅惑,他怕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忍不住直奔主题了。
手摸索到她牛仔裤的腰带,一点点磨着解开环扣,身子稍微离开了一些,又被及海洋无意识地拉回。
他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诱哄着,“乖,等我一会。”
季海棠羞得不敢睁开眼睛,手死死抓着床单,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刘野三下五除二解开腰带,连带着小内裤也被扯了下来,在看到那带着卡通图案的小内裤,他差点破功笑出声来。
然后是自己的,因为在家里穿的少,只不过几个呼吸的间隙,他就把自己剥得精光,重新覆上她的身体。
床板传来压抑的声音,她脸一红,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不肯起身,他抬起她的头,让她直视着她,然后握着她的手,轻轻引导着她来到某处。
季海棠明白他的意图后,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拼命挣扎着,刘野无奈,在她耳边警告,“你不帮我,那我就自己来咯。”
她几不可见地点点头,然后感觉身子被抬起来,腿圈在他的腰上,一道灼热的视线扫来,让她不能忽视,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他着迷的眼神,盯着她。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个人竟早已裸裎相见。
拉过被子盖着自己,却把刘野结结实实地晾在了外面,他委屈地蹭着她的胸,舌头逗弄着她的敏感,手也不闲着,撩开被子,直直地在那一片密林徘徊。
她哪里经得住这样的场面,身子不由自主地扭动,突然他长指一伸,身体被异物填入的感觉充斥着她的神经,她低叹一声,感觉身体有粘腻的液体流出。
这更是让她抬不起头来,刘野诱哄着,“抬起头,让我看看你。”
她的头埋得更低,却没有再挣扎,感受着他的动作,竟也隐隐有一丝愉悦。
专心地回吻着她,手指在她胸前抚弄,刘野倒吸一口气,轻轻抽送着手指,感觉到足够的湿润后,才将自己送入。
“唔……”
季海棠的呼喊湮没在他如火的深吻中,疼痛伴随着他大力的喘息,萦绕在耳边久久不去。
他把她的腿缠在腰间,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两个人,剧烈地碰撞着,喘息着,他的脸在眼前晃动着,看不真切,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真的被吃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光悄悄从窗帘的缝隙探出头来,他低吼一声,然后伏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
她感觉到腿间一片粘腻,动一下就扯到伤处,歪了歪嘴角,索性任他靠着,自己慢慢平复着呼吸。
不得不承认,虽然他看起来瘦,其实身材……也蛮好的。
符合丁小跳漫画里的那种宽肩窄臀,虽然她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偷偷瞄了几眼,如果去做模特的话,也不会比别人逊色几分。
思绪犹疑着,一个沙哑的声音吻了吻她白皙的脖颈,低笑着问,“满意吗?”
“啊?”她赶忙收回视线,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天旋地转间,他翻过身子,她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悄悄地红了脸。
一只手掐掐她的鼻子,又重复了一次,“满意吗?”
回答完才意识到他在逗她,又羞又急,在他胸口捶了几拳,没伤到她,自己却被捶地好疼。
他抓起她的手,轻吻着,每一根手指,每一寸,他都不放过。
季海棠心跳如雷,抽回自己的手,就要起身。
被他一把按住,“别动。”
她大,他的那个……还在她的身体里,她好像感觉,它轻轻动了一下。
刘野慢慢抽回来,抬头抽了一张纸巾帮她细细擦拭了下,由于她强烈阻止,他没有掀开被子察看,不过他脸上的表情甚是愉悦,像偷了腥的猫儿。
不对,他就是偷了腥的猫。
他帮她把汗湿的长发理顺,手又不安分地游移起来,滑过她的背,一路向下,冷不防被一只小手抓到,凄凄的表情看着尤为心疼,“不要了,我好累。”
她罕有这样撒娇的时候,他的心就算是一块石头,也化成了水。
遗憾地收回手,他建议,“去洗个澡?”
她的脸埋在被子里,“你先去吧。”
他也不勉强,直接从床上起来,向浴室走去。
季海棠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才露出个头来呼吸新鲜空气。
挣扎着跳下床,从行李箱里翻出睡衣穿上,然后把凌乱的被褥整理了下,在瞄到床单上那一抹殷红时,她顿了顿,从床上扯下来,扔到一旁,再换上新的床单。
等她做好这一切的时候,刘野已经擦着头发进来了,他腰间只裹着一条浴巾,随着他的动作,忽上忽下,摇摇欲坠。
她调开视线,拿了自己的换洗衣服就往外走。
经过他身边时,她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青草香味,若有若无地飘进她的鼻尖,他长手一捞,坏坏地笑,“喜欢这个味道?让你闻个够好不好?”
她跌进那一片胸膛,触手抚到的是他坚硬的肌肉,还有,汗湿的,在她眼前晃动的肌肉。
意识到自己又想歪了,赶紧摇摇头避开他的视线,“我去洗澡了。”
刘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关切,“要不要我帮你?”
她逃也似的消失在门口,“不用了。”
她站在镜子前发呆,她已经洗好了半个小时了,可是她不敢出去,丁小跳给她普及的知识里,以及她从她们那听来的事件中,没有一个提及她现在面临的这种情况。
那些都是发生在晚上,还有一整夜的时间去思考,去想对策,可是没有人告诉她,大白天的她要躲到哪里去?
门“笃笃”响了两声,刘野的身影映在磨砂玻璃上,“你没事吧?洗好了吗?”
她下意识地用浴巾挡在胸前,嘴里应着,“快……快好了,你先忙你的。”
刘野邪魅地笑笑,肩膀上还搭着毛巾,哼着小曲出去了。
她松了一口气,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确认没有错漏之后,才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冷不防一个声音响起,“洗了这么久,洗得很干净吧?”
她惊得退了一步,“你不是出去了?”
刘野欺近,手揽上她的纤腰,“你怕我?”
她摇头。
“那你干什么一直不出来?”
季海棠咬着嘴唇欲哭无泪,你以为别人都像你这么厚脸皮吗,是个人都知道我害羞啊。
只可惜这些话她不敢说出来,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刘野看她不自然的神情,突然有些了然,放开手,径自走向客厅,“我去做饭,你收拾好了就出来。”
她回到卧室,慢慢擦着头发,桌子上放了一杯蜂蜜水,还有一管药膏。
她端起杯子大口大口地灌下去,才感觉嗓子好了些,眼前又浮现出他激烈的喘息,还有她不顾羞涩抱着他的情景,赶紧拍拍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
拿起那管药膏,看清上面的说明之后,她真痛恨怎么没有一个地洞让她钻进去。
外伤药。
主治创伤、出血、皮肤受损。
她飞快地把药膏放进抽屉里,翻出自己的衣服换上,床单已经被他收走,窗帘打开,午后暖暖的阳光洒满整个房间,她抬眼看了看闹钟,三点!
她没有记错的话,她是十点多来的,现在竟然三点了!
美色害人不浅啊。
她吹了吹头发,厨房里有饭菜的香味传来,她摸了摸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从早上到现在,还有……那么激烈的运动,呃……真不知道丁小跳知道了之后,脸色会多么的斑斓多姿呢。
对,不能让她知道。
薄荷色年华 第96章 谁是胜利者
在那样的亲密过后,她仍然不习惯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看到身边躺着一个人,尤其是那天晚上,他拿了一颗药放在她面前。
“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我不后悔,如果可以,我很愿意要一个宝宝,跟你的。但是我不能自私,所以……”
季海棠头埋得很低,她飞快地抓过药放进嘴里,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这段时间,刘野跟她同进同出,丝毫不避忌别人探究的目光。
她始终学不会淡定,从小的教育让她心惊胆战,无法想象要是被家人知道,该是怎样的难堪。
可是她又贪恋着他给的温暖,一旦沉溺其中,便不可自拔。
家里的电话一个都没有,他每天早出晚归,早上做好早餐放在桌上,中午必打电话提醒她吃饭,晚上会把工作带回来做,有时候两个人一起窝在沙发里,看一场球赛或是综艺节目。
她甚至有种错觉,像是看到了以后的时光,温馨恬淡,熹微的晨光里,他洗手为她做羹汤,她从此不再眷恋红尘只为他一人。
想一想,其实也还不错。
手机铃声猛然响起,她瞅了瞅空无一人的小客厅,抬手按下通话键,耳边仍是简峥甜到发腻的声音,“姐姐,出来喝杯东西吧。”
她本能地想要拒绝,简峥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戏谑地补上一句,“是关于野的哦。”
她坐在温暖的小店里,人来人往,热闹却不显得噪杂,看着对面眉眼精致的简峥,她有些恍惚。
简峥啜了一口奶茶,舔去嘴角的残液,慢条斯理地开口,“姐姐一定很好奇,为什么前段时间还跟我在一起的人,现在转而回到你身边了?”
季海棠百无聊赖地搅着面前的液体,努力忽略掉心中的疑惑,“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简峥敛眉,纤细的手指拨了拨头发,眼中飞快闪过一丝鄙夷,“呵呵,姐姐怕知道什么吗?”
“怕,我当然怕,而且我怕的东西多了。”
季海棠一反常态没有翻脸,这倒是出乎简峥的意料。
她并不气馁,幽幽地叹了口气,从包里摸出一张照片递过去,“姐姐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季海棠拿过照片扫了一眼,淡淡地问,“没有。”
她明明就见过的,可是鬼使神差地,她否认了。
简峥也不介意,一字一句地解释着,“她是白菲,白宝山的独女,白氏的千金,最重要的是,她喜欢野。”
季海棠有些不耐烦起来,放下手中的勺子,“那又怎样?”
简峥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姐姐,你在跟我开玩笑吗?难道野没有告诉你?”
随即又自问自答,“也对,这样的事,他恐怕也不敢告诉你吧。”
季海棠心里一动,话已经冲口而出,“什么事?”
不理会简峥大惊小怪地样子,她抓着她的手腕,“到底什么事?说!”
简峥的目光渐渐变冷,凝视着她覆在手背上的手,季海棠拿开,语气生硬,“你就是想告诉我这个,不用假惺惺的。”
心里的不安蓦地放大,她需要大口地呼吸才能平复心中起伏的情感。
“原本简氏就是我的,可是你一出现,就抢走了爸爸的宠爱,连我喜欢的人,你也一并抢走了,我本应该恨你的,可是……哈哈,你自己看吧。”
说完,她扔过来一只牛皮纸袋,袋子里,除了白菲的照片外,就是白氏的简介,她的眸子猛地增大,白氏的影响力,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简峥嫌恶地放下已经冷掉的奶茶,带着来时的意气风发,踩着高跟鞋走了。
季海棠不知道自己在原地坐了多久,只看到服务生有些尴尬地过来,轻声问她如果没有需要,可不可以腾出位子来给别的客人。
她抬眼,看到一对小情侣站在不远处,巴巴地盯着她的方向。
她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连带着那个纸袋一同装进包里,去结账的时候才被告知,已经有人结过了。
沿着站牌一路走,天空中又开始飘散着细小的雪花,她伸出手接住一瓣,还未看清楚形状就化了。
包里的手机震天响,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声音清冷,“喂?你在哪里?怎么不在家等我?”
她垂下头,长长的发散下来,盖住眼睛,“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不紧不慢地走着,刚好一辆公交到站,她想也不想就坐了上去,车内开着空调,一点也不似外面的冰天雪地,她还来不及整理思绪,报站的声音已经响起。
她下了车,望着那栋熟悉的建筑,她抬脚走去。
沿着老旧的楼梯爬上去,不期然看到刘野正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她。
不知怎的,她竟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他接过包,也没说什么,拿过她脱下来的外套挂到衣架上,然后吩咐,“快去洗手,吃饭了。”
她掬起一捧凉水,洗了个脸,看起来有些精神了,才推开门出去。
他已经摆好了碗筷,坐在桌前等她。
四菜一汤说不上丰盛,却全都是她喜欢的,要费很多时间才能完成的。
她讶然,“你什么时候做的?”
看这些菜,没有三四个小时是不能完成的。
他垂下头,夹起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看她吃下一口后,才淡淡地应了,“我请了半天假,回来做的。”
她握着筷子的手顿住,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他才慢吞吞地说,“今天,我们认识第六年了。”
她讷讷地应着,“有……有那么久了吗?”
他重重地点头,沉默不语。
他精心做了一桌子菜,竟是为了庆祝这个她从来就没有记住过甚至从来都不知道的日子?
想起她一路的猜疑,她忽然觉得有些反感。
不管发生什么,她总是先考虑自己,用着近乎残酷的目光去看待别人。
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嘴里的饭,她扯出一个笑,“很好吃。”
讨好般地夹了菜放进他碗里,“你多吃点。”
刘野的脸色好看了些,眯着眼睛直视她,“你出去了?”
“嗯。”
“跟谁?”
就一个同学。”
“……哦。”
吃完饭她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洗完之后却发现他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手边还有一本摊开的书。
她走过去收起书,在他看的地方做了个记号,拍拍他的脸,“去房间睡吧,在这里会着凉的。”
他睁开眼,复又闭上,眉间有着隐隐的疲惫,“我趴一会就好。”
季海棠无奈,取了毯子给他盖上,然后坐在他旁边,拿出一本书慢慢看着。
睡着的他不似平日的精明强悍,也不会毒舌气走爱慕他的女生,他只是他,除了好看的外表,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生。
叹了口气,手抚上他的脸,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一寸一寸,他的眼睛似乎有魔力,她只要一看就会不由自主沉溺进去,他有时候会皱鼻子装可爱,然后心满意足地看她咬牙切齿答应他的要求,他的嘴巴,会说很刻薄的话,但只是针对别人,对她,似乎除了温柔,还是温柔。
一想到他辗转在唇上的温度,脸上的温度就不自觉地飙高。
刚想抽回手,却被稳稳地抓住,他睁着眼睛,眼神清明,哪还有迷糊的样子?
“你没睡着?”
刘野委屈,“你一直坐在我旁边,我怎么睡得着?”
“那我进去看书,你睡吧。”
“不行。”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细吻,“你陪我睡。”
季海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外面暮色渐渐降临,如同他眼里翻滚着的深色,“你疯了吧?还没到晚上呢。”
刘野邪佞一笑,露出本来面目,顺着手把她拉进怀里,“要是到了晚上,就可以了?”
她大,捂着脸不说话,良久,才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喷在她的颈窝,“以后,不要让我担心了,好吗?”
“好。”
只是,你也不要让我难过了,好吗?
只是这句话,她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夜幕终于降临,灯光大亮的房间里,窗帘紧闭,墙角的床上不时传来压抑的低吟,夹杂着不怀好意的笑。
“你骗人!”
“我怎么骗你了?”
“你明明说……只有……一次的。”
薄荷色年华 第97章 除夕前夜
傍晚,刘野陪她去超市采购,熙熙攘攘,挤满了附近住宅区的阿姨大妈们,跟她们站在一起挑挑拣拣,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刘野随手把一件东西扔进手推车里,揽着她的腰,“我们去那边。”
男士内衣裤专柜,他又是一股脑地全扔了进去,她不好作评价,推着车子去了别的区域。
她挑了几样日用品放进车里,抬眼看到一款他常用的沐浴露,忙伸手过去拿,旁边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她一愣,忙转头看去。
女生也回头看她,只不过一眼,就把东西收进自己的筐里,转头去别的区域。
刘野还在那里挑菜,她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定了定神,再看去时,那女生已经不见了。
她又想起简峥给的牛皮纸袋里,那个笑颜如花的女生,旁边站着的,是同样笑得灿烂的男生。
胸口闷闷地胀痛,却不敢再看刘野的方向,她推着车子快步逃离。
眼神不住地乱瞟,心思已经不在眼前琳琅满目的商品上,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她猛地回身,看到是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刘野擦掉她头上的细密的汗珠,“怎么了?你好像心神不宁的。”
“没什么,人太挤了,有些闷。”
“那我们出去吧。”
收银台那里排了长长的队,她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刘野终于瞧出了她的不对劲,扳过她的肩膀,眼神坚定,“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她扯起个笑,脸色却越加苍白,“头有点晕,出去就好了。”
“那你去门口等我。”
她还想说什么,敌不过他逼人的注视,只得先去外面等他。
步行着往回走,季海棠晃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几次都要跌倒,刘野眼明手快,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手里还拎了一大包的东西,偏偏这时电话又响了,他手忙脚乱,她拿过东西,示意他先接电话。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看了一眼她,然后走到稍远的地方去接。
她站得很远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不停地踱步,显然心里很烦躁,她提着袋子慢慢悠悠地走着,不多时他赶了上来,眼神为难。
她了然一笑,“你有事就先去忙吧,反正也不远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刘野也不勉强,只是叮嘱她,“那好,你自己小心,到了给我电话。”
“嗯。”
她头晕地厉害,好不容易捱到家,倒在床上一睡不起。
放在桌上的电话震动了几次,最后归为寂静。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挣扎着爬起来喝水,客厅的灯亮着,超市买回来的东西还放在原来的位置,她心一沉,他还没有回来。
瞥到墙上的挂钟,22:40。
灌下一大杯水,感觉才好了些,她把买回来的东西一一规整好,又把他的内衣裤拿出来放到衣柜里,想着洗衣服的时候先帮他过一遍水。
做完这些,全身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头越发沉重,她支撑着坐下,拿起手机,三个未接,全部都是他的。
想了想,她回拨了过去,那边已经关机。
她在客厅留了灯,自己匆匆洗了澡,又去睡了。
醒来时已经是早上10点,她拿起闹钟,看到身边空空的被子,整夜未关的手机没有一点响动,甚至连一条短信也没有。
心里空落落的,翻出些药吃了,又拨了一遍他的电话,仍是关机,她不死心,拨了一遍又一遍,那头机械的女声冰冷而残酷。
最后一遍的时候,她告诉自己,如果还是关机,就去找他。
手按在通话键上,她又安慰自己,兴许他只是被叫去加班了,自己睡得那么沉,他回来过也不一定呢。
可是心中的不安逐渐放大,她的手重重的按下去,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她慌忙按下挂断,跑到门边等着。
刘野顶着一头的雪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看到她,愣了一下,目光不自在地移开,“你醒了。”
“嗯。你先去洗个澡吧,我来做饭。”
刘野点点头,越过她去浴室洗澡,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他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草气息,跟她昨天买的那瓶,是同一个味道。
压下心里的狐疑,她把本来昨晚准备做晚餐的食材拿了出来,一一洗净,切好,这段时间他中午不回来吃饭,她都细心琢磨着食谱,做出一桌像样的饭菜来,已经不是问题。
刘野洗完澡的时候,她正在煲汤。把打好的蛋液倒进沸腾的锅里,等着它结成漂亮的蛋花。
刘野走进来,从背后拥着她,头埋在她的发间,贪婪地呼吸,声音闷闷地,“你不开心?”
“哪有?”
她挥开他,“去坐好,等一会就可以吃了。”
“哦。”
餐桌上,她为他添了一碗汤,试探着问,“你昨天加班了?”
“嗯。”他含糊地应者,嘴里塞满了饭,眼神却不看向她。
“等一下还去吗?”
他一愣,意识到她在问什么,忙回答,“不去了,在家陪你。”
过几天就是除夕了,她每天都看到他的电话响个不停,有时候他不耐烦了会吼上两句,她在房间里静静听着,不说话,也不问他。
终于,最后一天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家去?”
他愣了一下,随即拉过她抱在怀里,“这就是我们的家啊。”
季海棠甩开他,力道有些大,“别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怔怔地看着她,眼里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季海棠沉默了下,“今天你妈妈打电话了。”
不意外看到他惊愕的表情,她补充,“是我接的,你回家吧,再不愉快也是家人。”
“你跟我回去吧。”
仿佛听到什么惊天笑话般,季海棠逃离他的怀抱,又回复了冷淡疏离,“不用了,我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去滑冰,练练技术。”
刘野看着空空的怀抱,不可奈何地沉默。
她的脾气,他向来知道地最是清楚,因此,也就少了许多表面的安慰,她说不去,也就不会去。
而且,他也清楚,带她回去,是下下之策,老爷子一日气不消,他就一日得在外面飘着。
于是,默契地不去追问,第二天一早,季海棠故意起得很晚,感觉到他翻身起床,穿衣服,收拾东西,在没开灯的房间里,他的影子晃来晃去,她几次忍不住,差点睁开眼睛。
许久之后,传来关门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睛,有些不适应明亮的室内。
桌子上照例放了一杯蜂蜜水,温度刚好,杯子下压着纸条,提醒她按时吃饭。
走在客厅,桌子上摆好了早餐,腾腾地正冒着热气。
她鼻子一酸,泪已经流了下来。
拿起包子咬了一口,鲜嫩多汁的汤包却如鱼刺在喉,难以下咽。
手机滴滴地响个不停,她打开阅读,“你还算聪明。”
她闭着眼睛,删掉,慢慢喝完一杯牛奶。
从日出到日落,她拉着窗帘,一部部地看那些老旧的电影,都是刘野搜集来的搞笑珍藏版,每每她不开心,他总要拿出来放上一两个片段。
现在她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除了跟他一起看的,其余的都是空洞无味,乏善可陈。
她弯下身子,重新换了一张。
欢笑的声音重新充斥在房间里,她闭着眼睛,明暗交错,场景不断变换,想起他模仿里面人物的台词逗她笑,滑稽至极,甚至都不像原来的他了。
心猛地一沉,对,他不像他了。
她说得没错,他们青梅竹马,只有她,才配得起他。
而自己呢,遇到事情只会躲起来,像只受伤的刺猬,不分敌我,往往把身边的人伤的体无完肤。
烦躁地扔下遥控器,不再管那嘈杂的喧闹。
打开房间的灯,瞬间的明亮让她不适应,微眯着眼睛,拉出床底的大箱子。
想了想,又放了回去,翻开手机查看,仍然是苍白的屏幕,他没有给她任何的讯息,一个短信也无。
刚把手机放回兜里,滴滴地声音响起,她几乎是急切地打开,在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她明显感觉到体内的细胞在雀跃着。
承认吧,你爱上他了。
一个声音嘲讽地笑着,打破她小心掩饰的假象。
薄荷色年华 第98章 寂寞喧嚣
晚上十点,她煮着从超市买的速冻饺子,看着饺子在锅里翻滚,心里的忐忑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吞没。
手机滴滴地响着,短信声不断,她不敢去看,怕在众多的祝福中,收不到他的。
碗里的饺子晶莹剔透,皮薄馅多,咬一口有汁水流出,满口留香。
打开电视,每个台都在放着同样的节目,百无聊赖中,她竟然也看上了瘾。
窗外的烟花爆竹声不绝于耳,她把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大,也听到里面的人在说什么,只看到嘴唇蠕动着,像是一出默剧。
午夜的时候,他的电话终于打来,隐藏在喧闹的背景后,声音有些疲惫,“陪爸妈去郊区上坟了,外面风大,你睡了吗?”
她握着话筒,一滴泪滑到腮边,“没有,在看电视,挺有意思的。”
“早点睡吧,那……”
她刚要开口,突然听到那端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别打电话了,过来吃饺子。”
他似乎捂住了话筒对那边应了什么,跟她草草地道了再见。
听着“嘟嘟”的忙音,她再是舍不得,也终是要放手。
初一一大早,她还在床上躺着,就听到有人进屋的声音,来不及反应,一双冰凉的大手就伸进被窝里,带了外面清冷新鲜的空气,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戴了一顶有些可笑的帽子,围着那条灰色的围巾,眨着眼睛,在她脸上轻轻一吻,“新年快乐,快起床,我带你出去玩。”
她简单收拾了一会,就着他带来的早餐吃了点,两个人就去了最近的游乐场。
坐在过山车上,呼呼的风声在耳边穿过,她躲在他怀里,头发被风吹乱,缠绕在两个人脸上,他满是爱怜地看她,嘴角划过温馨的弧度。
旋转木马上,他们手牵着手,把自己交到对方手中。
她像个孩子,在游戏机前挪不开脚步,看到喜欢的东西时,眼睛会变得亮闪闪的,然后巴巴地望着他。
他忍俊不禁,买下来塞进她怀里,帮她理好围巾和凌乱的头发。
玩到下午,才发觉肚子饿了。
路边的一家馄饨店还开着,信步走进去,发现里面都是就餐的人,他眉头一皱,被她悄悄拉住,就在这里吧,人多了暖和。”
他揉揉她的发顶,没有去拆穿她的小心思。
要了两碗馄饨,还有些小菜,看她慢吞吞地吃着,眼角眉梢都是恬淡的笑,他不禁问,“好吃吗?”
“嗯嗯”,她咽下嘴里的东西,连连点头,“你尝尝,很好吃的。”
“是吗?”
他捞起一个放进嘴里,很普通的味道,说不上难吃,但是也绝对算不上美味。
不过他还是跟着她,把那碗馄饨吃得一个都不剩。
她心满意足地擦擦嘴,站起身,朝他伸出手,“现在,轮到我带你去玩了。”
他诧异,迟疑地握上她的手,“你有什么好地方吗?”
她一挑眉,戏谑地笑,“我虽然不像你这个花花公子到处游乐,但是我也有自己的秘密基地哦。”
刘野看着人头攒动的广场,嘴巴半张着,“这就是你的秘密基地?”
“嗯。”季海棠点点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我不开心的时候,会过来这里坐坐。”
刘野扳过她的脸,狠狠地在唇上吻了一下,目露凶光,“你现在不开心吗?干嘛带我来这里。”
季海棠拿下他的手,搓了搓发红的脸颊,眼神专注,“我希望你知道我的一切,包括不开心。”
刘野半晌没说话,长手一伸,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不会的,我不会让你不开心的。”
季海棠躲在他怀里,呼吸间都是淡淡的青草香味,她贪婪地闻着,像是没听到他的话。
到处都是节日的气氛,有些店面也挂出了对联,广场上跑来跑去的孩子,脸上都洋溢着喜气,她一转头,看到从远处跑过来的他,手里还拿着晃晃悠悠的棉花糖,嘴角就不自觉地弯起。
想起他惹她生气的时候,扁着嘴巴,垂头丧气地说,“你要相信我。”
眼睛眨了眨,她突然不想放开,一个声音在叫嚣着,相信吧,相信吧。
她接过棉花糖,舔了一口,丝丝的甜,一缕缕埋进心里,那就,相信吧。
刚吃了两口,就有电话进来,他看了一眼她的神色,正在专心地吃棉花糖,于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事?”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蹙着眉,冷着声说,“知道了,我很快就回去了。”
一抬眼,对上季海棠清浅的笑,“回去吧,不过,你要先送我。”
不知怎的,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帮她擦掉嘴角的糖渍,“走,先送你回去。”
接二连三的短信发来,她都闭着眼睛一一删掉,心里烦闷,套上羽绒服准备一个人出去走走。
还是下午来过的广场,天已经暗下来,灯光渐次亮起,她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着,手插在兜里,冷眼旁观着别人的喧闹。
身边有脚步声近了,一只手拍上她的肩膀,惊喜的声音响起,“学姐?”
她一回头,是一个很熟悉的脸,努力在大脑里搜索着,还未想到,声音的主人笑了,洁白的牙齿带着欣喜的弧度,“学姐又忘了吗?在简峥的生日会上,我们见过的。”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你叫何然,对吗?”
男生腼腆一笑,挥了挥手中的焰火,“是啊,学姐好记性。”
又看了眼她旁边,“一个人的话,过来一起放焰火吧。”
她想了想,没什么可拒绝的,于是点点头,加入他们的队伍。
那些人大概都是知道她的,所以很有默契地不去追问,只是把一丛一丛的焰火递到她手里,看着她点燃,一起欢呼着。
她起初只是微笑着,到最后索性放开了嗓子跟他们一起喊,心中的烦闷被了出来,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在他们提出去唱歌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
偌大的包厢里,歌声回荡在耳际,她靠在沙发上,慢慢喝着一杯饮料,何然靠过来,变换的灯光中,他的脸看不分明,声音略微带着歉意,“学姐,你是不是觉得闷?”
“闷?”
他指指那些群魔乱舞的人,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就是这样,你别见怪,是我不好,不该拉你过来,你跟他们都不熟的。”
几句话他说得有些艰涩,可她还是听明白了,微笑着,“没关系,看你们玩,我也很开心。”
一个话筒递过来,眼前的女生冲她眨了眨眼,“一起唱吧。”
她看了眼屏幕,音乐前奏已经开始,是丁小跳闹着要跟她唱的《莫斯科没有眼泪》。
冬天的离别/在莫斯科的深夜/一列列军队/在街上/森严戒备/这里没人察觉谁又爱上了谁/因为苦难不许人崩溃……
莫斯科没有眼泪/大雪纷飞你冷得好憔悴/单身的我
哀婉的女声,幽幽回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放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安静地听着,一曲唱罢,全场掌声一片。
季海棠赧然,对着大家鞠了一躬,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散去。
何然递给她杯饮料,“学姐,你唱得很好听。”
她自然地接过,“谢谢。”
又有音乐响起,她眯着眼睛,静静地听着,闪烁的光影中,一双黑亮的眸子盯着她,一动不动。
角落里有窃窃私语,暧昧的目光不时扫过来,她在想着心事,一无所觉。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先去厨房倒了杯水,客厅的灯突然大亮,刘野黑着一张脸站在客厅中央,声音里有隐隐的怒气,“你去哪了?”
她喝了一杯水,敛下眉,声音虽小却坚定,“跟朋友出去玩了。”
“朋友?什么朋友?”
她不喜欢他质问的语气,把杯子放回桌上,“你不认识的。”
刘野盯着她的背,目光灼热地像是要在她背上烧出一个洞来,“为什么不接电话?”
“嗯?”她急着去翻口袋,才发现匆忙中手机并没有带出来,垂手站着,“我没带手机。”
刘野上前几步,站在她身后,这样的高度可以看得到她头顶的发旋,倔强地存在着。
他叹了口气,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低声哄着,“以后去哪里,告诉我一声好吗?”
薄荷色年华 第99章 千里追爱
季海棠没有说话,走到卧室门前,她停了下来,“好。”
他跌坐在沙发里,抱着头,良久,在身上摸了摸,抽出一根烟来点上,猛吸了一口,吐出成串的眼圈。
她连看都没看他,如果她注意看,就会发现他脸上微肿的手掌印,她就会发现他缩在衣袖里,包扎着的右手。
客厅的灯太亮,他走过去关掉它,顿时只有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他在地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冰冷而孤寂。
烦躁地爬爬头发,把烟灭掉,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起身去洗澡。
他在卧室门前打了好几个转,久到头发都已经干掉,最后,手还是按上了门把手。
她没有锁门。
这个发现让他心底雀跃起来,刚才那些不安全都抛在了脑后。
她背对着们躺着,清瘦的身子蜷在一起,隔着被子几乎看不出起伏,他轻轻走过去,掀开被子的一角,在身后抱住她。
她的背瞬间僵硬,忍着没动,感觉到他沉稳的呼吸,她才慢慢放松下来,压抑着的情绪也有所缓解。
半夜的时候她感到全身发冷,拧开灯,旁边的被窝早就一片冰冷。
她死死地盯着他躺过的位置,拼命压下心里的酸楚。
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她就起床去买了火车票,春节期间,火车票很难买,她排了三个小时的队,也只买到隔天的站票,从火车站出来,早已饥肠辘辘。
她随便找了个附近的地方吃了碗面,然后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回去。
打开门,一室的冷清,她在路上设想的种种的情景都没有发生,他没有回来,他甚至不愿给她一个怀抱的温度。
可是,她摇摇头,自己不能太自私,他有家,不像她,连回家都要找一个蹩脚的借口。
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火车是第二天一早的,她收拾了一下东西,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什么可带的。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想着该去超市买点吃的,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坐着也吃不消,更何况是站着。
拎着包去附近的超市,没留意远处传来的说笑声。
径自在架子前转着,眼睛扫过一片的商品,一个清丽的身影滑出视线,她忙侧过身子,借着架子的高度挡住自己。
余光看过去,她挽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灰色的风衣,同色的围巾,正推着车子等她挑选,他不催促,在一旁等着,在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的侧脸。
年轻,有活力,即便隔了这么远,她也能够感受,那弯起的嘴角,有多么让人难以忘怀。
女生把一样东西放到车子里,回头冲他一笑,他低着头,刚好可以够到她的视线,于是回以一笑。
季海棠捏着手里的篮子,手悄悄摸出手机,翻到草稿箱,把那条早就编辑好的短信删掉,然后,从他们身边走过。
他的身上还是淡淡的青草香味,她闻闻自己,明明是一样的沐浴露,味道却迥然不同。
候车室里,人声鼎沸,旁边女生大声的说笑,各地的方言夹杂在一起,组成了一曲奇怪的额交响乐。
她翻着手里的书,耳机线长长地越过脖颈,温婉的女声传进耳里,她微微皱眉,换了下一首,继续手边的书。
一只手放进兜里,按着手机,那里静静地,没有一点声音。
她拎起行李,乘务员已经在广播了,随着人流朝前移动着,旁边的人群快速地消失,然后再换成一拨新的,脸上的表情或急切或忧虑,她看着他们嘴唇蠕动,最终只有耳中凄凄的音乐。——1q2q3q手
放好行李,手机就在口袋里响起来。
她腾出一只手,“喂?”
那边是刘野急切的声音,“你去哪了?”
她沉默了会,调整了有些急促的呼吸,刻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我在火车上,我想回趟家。”
那边稍稍停顿了会,然后是快速奔跑带起的风声,他的声音隐隐约约,“哪趟车,你等我,别走。”
她摇了摇头,又想到他看不见,扯出一丝笑来,“火车已经开了,你别来了。”
他的呼吸大力地在她耳边回荡,她拿开手机,停了几秒,按了挂断键。
火车摩擦铁轨的声音响起,将她带离这个城市,她坐在临时买来的小凳子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桑朵刚睁开眼睛,就听到门铃响,边嘟囔着边走过去开门,“这老头子,又不带钥匙。”
打开门,耳边没有听到季知明的声音,她疑惑地睁眼,嘴巴张得老大,“小慢,你回来了?”
季海棠拎着行李,鼻子一酸,扑进桑朵的怀里,“妈,我回来了。”
桑朵推开她,悄悄抹掉眼角的泪,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欢迎回来。”
她赶紧给季知明打电话,嘱咐他回来多买些菜,然后又去帮季海棠铺床,“坐了那么久火车,一定累了,你先睡会,等会你爸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季海棠看着她忙前忙后,自己手足无措地站着,心里有些难过,从前桑朵都不会帮她做这些,现在换了过来,她反而不习惯。
躺在熟悉的床上,盖着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倦意如潮水般涌来,她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听见客厅里有吵闹声,她翻身下床,揉着眼睛打开门,“妈,你们在干吗?”
桑朵见她醒来,使了个眼色给季知明,赶紧过来挡在她面前,“小慢,你怎么不多睡会,你爸还没做饭呢?是不是饿了?”
她摇摇头,刚起床思维还有些错乱,被桑朵又推回床上躺好,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桑朵看着赖在沙发上不走的刘野,有些无奈,摊摊手,“你还是先回去吧,小慢还在睡觉,你……过段时间再来吧。”
她本想说不要再来的,心里终归不忍,没有说出狠话来。
刘野把行李放在脚边,目光深邃,像是一汪海水,看不到边际,“我就在这里等她醒来。”
季知明的眉毛拧着,禁不住桑朵眼神的追杀,背着手,声音冷硬,“你跟我进来。”
说罢走进书房,刘野抬脚跟了上去。
书房里,季知明坐在桌前,盯着眼前从容的少年,他眉眼俊朗,目光坚定,即使站在那里,也有不隐而发的气势。
再加上他的家世,季知明明白,他将来必非池中之物。
之前不明白,总觉得找对了人,一心只想颐养天年,看着女儿长大,再等着抱外孙。
世事弄人,他一辈子教书育人,看过一代代人的命运,却偏偏给不了女儿安稳。
他亲手送走自己的女儿,还要冷着脸跟她再不往来,别人说他势利小气他也不在乎,只是希望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儿,能感受到来自至亲的温暖。
就算简学辉设了圈套给他,他也毫不犹豫地钻了,他以为这个少年可以给她保护,可以为她挡去一切的苦难,可是现在,他好像错了。
这中间的错综复杂,远不是他可以理解的,同样,他也不希望他唯一的宝贝理解。
“你们家的情况,我多少有所耳闻,你并不适合她,还是找个家世相当的人,这样对你对她,都好。”
刘野紧握着拳,咬着牙,极力控制着情绪,“你凭什么认为我不适合她?你问过她没有?”
季知明透过镜片凝视着他,他的挣扎,他的愤怒,作为父亲,他都懂,可是,他必须给女儿找一条没有荆棘的宽敞大道。
“如果她过得开心,就不会跑回家来,这个,你很清楚吧?”
“我……”
刘野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白菲的事,他的确瞒着季海棠,想来她也是发现了什么,才会闷声不吭地走吧。
她就是这样,只肯自己一个人承受着委屈,不愿说出来跟他分享。
他苦笑,若是她问了,他又该怎么回答呢?
说出真相,还是编个谎话安抚她?
哪一样他都不敢去尝试,他怕自己一旦走出那一步,就会永远失去她了。
“给我时间,只要半年,半年就好。”
季知明一挥手,“你留给小慢听吧,她要是愿意,我没话说。”
书房的门重重地关上,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慢慢地走出去,厨房里已经有饭菜的香气,季海棠的房门紧闭,他不甘心地望了一眼,才不甘心地道别。
薄荷色年华 第100章 巧遇之前
刘野来了几次,都被季知明找出各种理由挡在了门外,季海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只想安心地过完这个年。
正月十五之前,她终于回了学校,看着火车站出站口站着的刘野,季海棠不禁叹气,桑朵还是心软了。
她迎上去,他掐灭一只烟头,拿过她的。
她低着头,清晨的光线照在她的侧脸上,奇异地柔和起来,他试探着伸出手,揉揉她的发顶,她抬起头哦,给了他一个微笑。
埋藏了许久的情感喷涌而出,他一把抱着她,喃喃地,“不要再离开了,不要再躲我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靠在他胸膛上揩掉鼻涕,笑了笑,“没关系。”
只要我还爱你,那就没关系。
那间房子,她却执意不肯再住了,回到寝室,她们也都来了,法国的学期开学晚,萧萧特意留到她回来。
一见面,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发生那么多事,怎么不告诉我?”
她有些不满,斜睨了萧紫跟丁小跳,两人赶紧转头看向别处,季海棠失笑,“是我让她们不要说的,你那么远,就不让你分心了。”
萧萧指指她鼻子,“老娘有什么好分心的,倒是你,闷葫芦的性子要改改了,什么都放心里,小心都腐烂过期了!”
来自朋友善意的关怀,让她心里暖洋洋的。
去机场送萧萧的时候,她还特意叮嘱她,“要是有人再欺负你,跟我说,我回来打扁他!”
说话的时候眼睛若有若无地瞄向刘野,他自知理亏,摆了个告饶的姿势,惹得丁小跳大呼痛快。
季海棠拍拍她的肩膀,“嗯,我会的,如果我再伤心,就甩了那个人,再也不见他。”
“这才对嘛。”
萧萧满意地上了飞机。
开学很多人都出去找实习的单位,简学辉给她打过电话,明确表示简氏的门会为她打开。
她不置可否,除了每日待在寝室里看书,偶尔去网上看看。
一个月下来,也有几家公司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她约了时间,下午去面试。
踩着细细的高跟鞋,她极力保持着平衡,迎面走来一群男生,说说笑笑地几乎占了整条路,她往旁边让了一些,靠着路沿小心地走。
擦身而过的时候,似乎听到有人叫她,一回头,就看到何然明媚的笑容。
她站住,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何然挥退那一群伙伴,扫了眼她的打扮,“学姐去找工作?”
“嗯。下午有一个面试。”
新鞋子穿得很不舒服,有些磨脚,她时不时侧着身子去按摩脚后跟,何然注意到她的窘迫,大大方方地问,“鞋子磨脚吗?要不我送你过去吧。”
她连忙摇头,对方只不过算是点头之交,虽然她不讨厌他,但并不代表就可以越过她的界限。
何然笑了笑,一只手托在她的手肘处,指了指附近的银行,“进去坐一下,让我帮你看一下鞋子,你放心,我没有恶意的。”
他这么一说,季海棠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拒绝,两个人就往银行大厅走去。
何然拿着她的鞋子不知道怎么摆弄了下,再穿上时明显好了许多,她诚恳地感激,“想不到你懂这么多,谢谢你。”
何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呵呵,在一个论坛上学的,也是侥幸。”
她抬眼看了下表,蹙着眉头,“对不起,我时间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说完就一溜烟跑出了他的视线。
“哎……”
他看着跑走的人影,有些懊恼,好像又忘记要她的电话号码了。
刘野刚从银行办完业务回来,抬眼就看到这一幕,黑眸危险十地眯起,尤其是看到何然扶着季海棠的胳膊时,眼里的火光几乎要喷出来。
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名字,犹豫了下,还是接通了,“喂?”
白菲靠在沙发上欣赏着新做的指甲,声音慵懒,“阿姨让你陪我去买衣服。”
刘野想都不想地拒绝,“你找别人,我没空。”
白菲拿过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一点也不意外他的态度,凉凉地说,“是吗?那我找你的小慢咯,我可是有她的电话的。”
刘野咬着牙,手里的纸片被揉成一团,一字一顿地说,“时间,地点。”
白菲呵呵笑着,一点也没被他的怒气感染,“现在,我家,过来接我。”
刘野恨恨地挂掉电话,抬脚向附近的车站走去。
他走到车站的时候,季海棠刚上了一辆车,如果他抬眼细看,就会看到挤在人群里几乎变形的她。
先回家拿了车,然后再绕到白菲家,他按了门铃,不耐烦地等着。
白菲单脚跳着出来开门,见是他,头也不回地说,“你先坐,我把这只脚涂完了就走。”
他这才看到,茶几上到处都是各色的瓶瓶罐罐,她正在小心地涂着一只脚趾甲。
他不屑地撇嘴,“庸俗!”
“男人就喜欢庸俗的女人!”
“谁说的?”
“你敢说你的小慢不喜欢这些东西?”
“……”
他愣了下,记忆中季海棠似乎从来没用过这些东西,不过他也不敢肯定,她从来不在自己面前表现她的喜好,生怕他买来送她,自己欠了人情,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说,走也能走得干脆利落。
走?
他被自己一瞬间的想法吓住,好像除了游乐场那次,她来者不拒地收过他的礼物之外,她都是淡淡的,随便什么都可以打发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不敢置信地问,“你说,她会喜欢这些吗?”
白菲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