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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阅读
    个未婚夫求救。

    不知为何,邵明泽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苒苒想不到他会在此时追究这个,不过当时她还真没有想过要向他求救。若不是两条通话记录离得太近,她也不会把电话错拨到他那里去。她不想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于是便弯着唇角笑了笑,故意用很轻松的口气答道:“我习惯了有事要找警察叔叔。”

    邵明泽没有笑,只沉静地看着她。

    最后还是苒苒败下阵来,她妥协地耸了耸肩膀,坦言道:“是的,时间太晚了,我不想折腾你。往坏处说是我对你太过见外,可若是往好处说,也可以说我是善解人意。”

    “苒苒,我们已经定了婚,我不需要你的这种善解人意。”邵明泽说道。

    “是么?你确定?”苒苒笑着问,“娶媳妇还是要娶善解人意的比较好哦。”

    “我希望我们彼此能够走得更近一些。”邵明泽的声音不大,里面却有着不容撼动的坚定。

    苒苒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他争执,她垂着眼稍稍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了。如果明天没有要紧的事情,今天晚上就别走了,留下来陪陪我吧,和我聊聊天,我现在挺怕一个人待着的。”

    邵明泽什么也没问,只点头道:“好。”

    苒苒站起身来帮他把电视打开,“你先坐着,我去冲个澡,换身衣服,一会儿咱们慢慢聊。”

    她说完拿了换洗的衣物去浴室冲凉,留邵明泽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此时已过午夜,电视里早就没了什么正经节目,邵明泽拿着遥控器,将频道从头扫到尾,也没找到一个能吸引他停下来多看两眼的节目。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引得他下意识地往那边扫了一眼,透过磨砂的玻璃隔断,里面那个模糊的身影有些娇小,瘦瘦的,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只偶尔在侧身的时候,才能看到一点女人所特有的圆润曲线。

    邵明泽觉得自己的要求没错,不管他们各自有着怎样的过去,既然两人已经决定要牵手走后面的路,就应该努力把彼此的距离拉得更近。他缓缓地收回了视线,沉下心来看一档旅游探险节目。

    苒苒出来的很快,没穿睡衣,也是如同邵明泽一般的大t恤与短裤,越发显得像个孩子。她把毛巾盖在头上胡乱地揉搓着头发,无意间瞥到他正在看她,随口问道:“怎么了?”

    邵明泽淡淡地扯了扯嘴角,问道:“你真的有一米六吗?”

    苒苒愣了愣,忽地忘记了心中的忐忑,气恼地把手里的毛巾向他身上砸了过去。

    邵明泽笑着接住毛巾,用手拍了拍身旁示意她坐过去,然后一面帮她擦着头发一面低声笑道:“其实我光着脚量也不到一米七五,不过别人问我的时候我都说一米七六,身高上有点水分,很正常。”

    苒苒歪着头横了他一眼,没说话,只在鼻腔里不满地哼了一声。

    她的头发不长,一会儿的功夫就擦得半干。他收了手,把毛巾递给她,问:“想聊些什么?”

    苒苒满怀心思,一时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往沙发深处坐了坐,把两条腿都盘了上来,耷拉着肩膀,低声说道:“今天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邵明泽重新从茶几上拾起那瓶水来,漫不经心地喝着,轻声说道:“那就一件件地慢慢地说。”

    苒苒轻轻地皱了皱眉头,说道:“爸爸那里很固执,一点劝都不肯听。”

    邵明泽点点头,“嗯,在预料之内,还有什么事?”

    “我对自己有些失望,”苒苒又说道,她把头靠向后面,出神地看着高高的天花板,“我以前很会读书,成绩也不错。后来参加工作,除了单位里的人际关系叫我有点头疼之外,工作上的那点事情从没难住过我,于是我就一直觉得自己还算聪明。可是现在我却发现自己很笨,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赶不上别人的步伐。”

    “哎?”邵明泽突然用胳膊碰了碰她,在她眼前晃了晃已经空的矿泉水瓶,“你先暂停一下,起来去拿点啤酒过来吧,要聊天还是配那个比较好,喝完了也好有借口酒后乱性。”

    苒苒情绪本正低沉着,忽听这他这话却是气得精神一振,想也不想地就伸手给了他一拳,骂道:“乱你个头,要喝自己去拿!”

    邵明泽不以为意地笑笑,竟然真的自己起身去冰箱那里拿啤酒,回来还丢给了她一罐, “你那不算什么,新的公司,新的工作,任谁都需要一个适应期,挺过去了也就没事了。来,接着说下一件吧。”

    、第 24 章

    明明是叫她郁闷至极的事情,竟然就这样被他三两句话给打发了。苒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看,没好气地说道:“没了,没下一件了!”

    邵明泽挑了挑眉,一本正经地问她:“哦?就聊这么点东西?你把我留下来的目的真的只是聊天吗?”

    苒苒一肚子的消沉都快被他气成了炸药,她恶狠狠地答道:“自然不是为了聊天,我打算把你先奸后杀,杀了再奸,奸了再杀,杀杀奸奸一百遍!怎么样?这个答案满意了吗?”

    邵明泽却是笑了,伸出手揉了揉她乱糟糟的短发,低声笑道:“这样多好。”

    苒苒愣怔了片刻,然后以手覆额仰倒在沙发上,痛苦地□道:“邵明泽,我彻底被你打败了。”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过身去看电视,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啤酒。

    苒苒沉默了一会儿,没头没脑地感叹道:“你们这类人真可怕,很容易地就能操纵别人的思路与情绪。”

    “还有谁?”邵明泽问。

    “嗯?”

    邵明泽回过头看她,“我们这类人里还有谁?”

    还有一个叫陈洛的家伙,那也是一个操控别人情绪的高手,总是能在不知不觉中把你引到他定好的方向。可她却不想告诉邵明泽这些,于是就只咧着嘴角笑了笑,狡猾地说道:“没有谁,只是泛指,总不好直接说‘你真可怕’这样的话,针对性太强了。”

    邵明泽听了就只笑了笑,对她的说辞不置可否。

    她坐起身来,也开了啤酒慢慢喝着。邵明泽就在她身旁不足一尺远的地方,看似专注地盯着电视上的一档节目。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客厅里只回响着电视节目中男主持人的声音,说的是英语,语速有些快,像是在向人介绍某个地方的风景。

    苒苒的英语听力一直不是很好,一句话中只能听懂几个单词,连大概意思都听不太明白。她只尝试着听了几句就放弃了,索性只看着那不停变化着的画面。不知什么时候起,消失了许久的睡意又重新侵袭了过来,她的脑子开始有些昏沉,渐渐地,就连那些画面也都看不进去了。

    睡着之前,她突然有些迷糊地想,其实她可以和邵明泽再多聊几句的,说一说彭菁对她的辱骂,说一说穆青的离开,说一说,她每天都这样辛苦,却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

    苒苒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床上,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她大摊着手脚睡在床中央,身旁并没有邵明泽留下的痕迹。她晕乎乎地爬起来,探起身去看那边的沙发,依旧是不见人影。若不是茶几上还丢了几个啤酒罐,仿佛昨夜里他根本就不曾进门一般。

    床头的闹钟还响得欢快,按照程序设定,不响足了五分钟是不会消停的。苒苒伸长了手将它捞过来,习惯性地塞到了枕头底下。拖鞋没在床边,是在沙发前找到的,同时还在茶几上找到了邵明泽留的一张纸条:如果你能允许我在这里放上几套换洗的衣物,我想除了陪聊陪喝酒,也许我还能做更多的事情。

    苒苒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邵明泽还真是个不错的男人,若是能顺手把她这房间打扫一下那就更完美了。

    因是夏天,天虽然都亮透了,可时间并不算晚,再加上她心情又不错,就不急不忙地给自己做了份简单的早餐,吃完了这才开着车去公司。

    陈洛比她到得早,正坐在电脑前处理一些邮件,看到她进门只简单地道了一声早,然后说道:“十点钟和投标第三方有个见面会,你准备一下,也一起参加吧。”

    夏宏远重视南郊的项目,特意从外面请了专业的房地产评估咨询公司来做标书,这是苒苒早就知道的,因此便也没多想,随口问道:“需要给对方提供南郊项目的资料吗?”

    “准备一下吧。”

    “好。”她爽快的应了一声,开始认真准备第三方制作标书时可能会用到的资料。

    陈洛那里却停了下来,静静地打量了她一会儿,突然问道:“苒苒,你经常会把私人的情绪带到工作中来吗?”

    苒苒一愣,抬起头看他:“你说什么?”

    “你昨天情绪低落,工作时一直心不在焉,中间还翘了班,而今天的心情明显要好很多,工作态度也积极了不少。”

    苒苒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他:“有吗?”

    陈洛没说话,只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有点不好意思,反驳道:“哪啊,是你看错了,我这两天心情都挺好的。再说了,我今儿这才刚到办公室,你就看出我工作积极来了?没准下午我还会偷着翘班呢。”

    陈洛浅淡地笑笑,“也许是我看错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最好不要把个人的情绪带到工作中来,这样不好。”

    苒苒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特意地来提醒她这个,直到在会议室里看到一身职业装打扮的苏陌出现在对方的席位上时,她这才恍然醒悟陈洛话中的暗示。她猛地转过头去看陈洛,果然在他眼中看到了告诫与安抚。

    告诫,是要她冷静,不要把私人的情绪带到工作中来。可那安抚呢?那代表着什么?他也觉得她很可怜?

    可她有什么好被可怜的?就因为被同伴一直蒙在鼓里?因为一直被隐瞒,一直被欺骗,一直到和前情敌面对面的站在一起,这才知道她将是自己未来的合作对象?可这有什么好可怜的?这不应该是可笑吗?

    再说了,苏陌又算她哪门子的前情敌?她连与苏陌单独对阵的机会都从没有过。林向安一直把苏陌藏的很好,妥善地放在心底的最深处,只在分手摊牌的时候才告诉她他爱的是苏陌,那是他的魂,他的魄,他的生命,他的真爱。

    苒苒的胸口处满满的,说不清塞的是些什么,是嫉恨?是不甘?还是被人欺瞒的愤怒与委屈?

    陈洛仍在看着她,眼中的警告之意愈浓。

    苒苒忽地很想笑,想告诉他不用担心。于她,苏陌算不上情敌,而于苏陌,她夏苒苒更只是路人一个。这样想着,她的脸上竟然就真的露出了大方得体的笑容,向苏陌伸出手去,“苏陌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苏陌的妆容很淡,一头长发整齐地盘在了脑后,显得整个人既精神又干练。她见到苒苒似乎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微笑着与她握手道:“苒苒,你好。”

    苒苒笑笑,随着同事走到一旁坐下了。

    这是双方团队的次正式会面,目的是让彼此先熟悉一下,所以并没有涉及太多的实质内容,只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项目情况。会议结束后,负责接待的同事安排大伙一起去吃午饭。苒苒不想去,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转身回了办公室。

    陈洛直到下午三四点钟才回来,沉着脸把一盒还冒着热气的粥放到了苒苒的桌上,淡淡地说了一句:“吃点东西。”

    苒苒抬眼看他,平静地说道:“陈洛,我们谈谈。”

    陈洛点点头,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谈吧。”

    苒苒把面前的粥盒推到了一旁,双手交叉着放在桌面上,拿出一副谈判的郑重姿态,“我刚刚查过易美公司的背景资料,它并不是业内最好的地产与土地评估咨询公司,也没做过什么出众的案例,而苏陌更并非其中最突出的资产评估师。为什么要选定易美公司?为什么要苏陌来负责这个项目?陈洛,我需要你的解释。”

    陈洛的坐姿轻松随意,听了苒苒的话后嘴角轻轻地翘了起来,又恢复成了往日里那个温和礼貌的陈助理,他问她:“我需要解释什么?”

    苒苒盯着他,冷静而又清晰地说道:“你很明白你要解释的是什么。”

    陈洛却是微笑着说道:“苒苒,你现在没有资格审问我,即便我要解释,对象也不该是你,我现在是你的领导。”

    “不错,在投标团队里,我现在的确只是一个你的下属,可是,”苒苒冷笑了一下,“陈助理别忘了,这家公司是我父亲的。做为公司未来的继承者,我有权利询问一下公司的员工是否在以权谋私。”

    陈洛唇边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他看着她,问:“你怀疑我在以权谋私?”

    、第 25 章

    “不是么?那为什么要选择易美?选择苏陌?如果我没有记错,苏陌是你大学的师妹吧,而且关系一直还不错。如果你不是为了照顾师妹而签订这份合约,那么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为什么选择要和他们合作?”

    陈洛没有回答,他沉默地看了她片刻,慢慢地垂下了视线,“苒苒,你想怎样?”

    这样的姿态,这样的问题,明显代表着他有意妥协。苒苒不由暗暗松了口气,精神上却是丝毫不敢放松,紧着嗓音说道:“很简单,要么换掉易美,要么换掉苏陌。”

    陈洛很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就在她几乎要丢盔弃甲的时候,他忽地淡淡地笑了笑,问道:“苒苒,你很讨厌苏陌,是吗?”

    苒苒迎着他的目光,坦然承认道:“不错,我讨厌她。”

    他轻声问道:“可你讨厌她什么?就因为林向安喜欢她?可这和苏陌有什么关系?伤害你的人是林向安,不是苏陌,她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苒苒,请不要迁怒,也不要把私人的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他就这样将她的心事□裸地揭露出来,每一句话都正正地戳在她的痛处。苒苒用力地抿紧了唇瓣,死死地盯着他,眼睛却止不住地有些发红,说不清是因为怒火还是委屈。

    陈洛就忍不住低低地叹了口气,“苒苒,别这样。”

    “我就是这样,”苒苒恨恨地说道,“我从来就是这样。我再说一遍,要么换掉易美,要么换掉苏陌。不管她有没有对不起我,也不管她多么无辜,我就是不想和她见面,就是不想和她一起工作。别和我讲什么公私分明,我分明不了!”

    “请你讲些道理。” 陈洛说道。

    苒苒的怒火更盛,“我不讲道理,我现在既然有权有势,就要求个顺心自在!”

    陈洛看着她,缓缓摇头,“这不行,你还是冷静一下吧。”

    “那好,既然这样,我就去找爸爸,叫他看看他所信任的助理如何以权谋私,如何把这么一个重要的项目交给一个毫无资历的师妹来做!”

    “苒苒!”陈洛出声喊住了她。

    她站在门边转回身看他,等着他最后的选择。

    他的唇角微微向下抿着,脸上全无了平日里的笑意,半晌之后开口道:“夏总知道这件事情,和易美的合作虽然是我建议的,最后拍板的却是夏总。”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的却是一丝嘲讽,“你应该很了解你的父亲,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如果没有看到好处,他怎么可能和易美签约?”

    苒苒不解地看着他,“什么好处?”

    陈洛抬着脸看她,声音低缓而疲惫,“你还记得那次我提醒过你的事吗?夏总为南郊这个项目,有意要你去找林向安走关系。”

    苒苒的身子僵直得厉害,就连点头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她努了努力,终于艰难地发出了声,“我记得,可他后来并没有向我提这件事情。”

    陈洛没有说话,只安静地、怜悯地看着她。

    她不傻,立刻明白了他未说出的话。就是因为有了苏陌,所以夏宏远才没有向她提这件事情。很显然,对于林向安来说,苏陌这个现女友自然要比她这个前女友的分量要重得多。

    “苏陌的父亲和林向安的父亲是老战友,两个家庭一直走得很近。林向安的父母也一直很喜欢苏陌,通过她,我们就可以直接和林局攀上关系。”

    她以为夏宏远没有提这件事情是碍着和邵家联姻,她以为他到底是顾念她这个女儿的脸面……原来,她以为的一切不过是她的想当然。就好像是现在,她以为她会愤怒,可现在胸口处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半点起伏都没有。

    陈洛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苒苒,这是我能想到的,不叫夏总向你开口的唯一的办法。”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听得她心中一悸。她有些错愕地抬头,还是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叫她害怕而又为难的情感。她傻愣愣地站了一会儿,这才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低垂了头,慢慢地转身走回到座位上坐下。

    陈洛神色复杂地看了她片刻,不发一言地起身走到她桌前,把已经有些温凉的粥盒往她面前推了推,“吃点东西,你胃不好,不要饿着。”

    她抬起脸来对着他微笑,“陈洛,我能请几天假吗?”

    陈洛抿了抿唇角,说道:“苒苒,我今天放你回去休息半天,但是,你的假我不批。”

    她很累,一句话也不想再多说,只想尽快地逃离这个地方,于是就妥协地点了点头,“也好,那就半天吧。”说完了,拎起皮包有些仓皇地出了办公室。

    人到楼下时才发现车钥匙没有带出来,她也不想回身去拿,索性就在路边直接上了辆出租车。司机问去哪里时她却愣怔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竟连一个地点都说不出来。

    出租车司机又重复了一边刚才的问题:“小姐,你去哪里?”

    苒苒仍呆愣愣地坐着,满脑子里只盘旋着一个问题,她为什么又要逃?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逃?她见到了林向安要逃,见到了苏陌还是要逃,现在面对着陈洛还是要逃,凭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每一次那个转身落荒而逃的人都要是她?

    一直等不到苒苒的回答,出租车司机回头神色古怪地看她,出声提醒:“小姐?”

    苒苒这才猛地惊醒过来,咬了咬牙,抬头和司机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下了车。

    陈洛对她的去而复返感到有些意外,问:“怎么又回来了?”

    仿佛之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苒苒轻松地扬了扬眉,“突然间想通了,所以就又回来了。”

    陈洛认真地打量着她,发现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端倪,于是只能放弃,“那就好好工作吧。”

    苒苒点点头,竟然真的专注地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陈洛这才突然发现,她真是一个相当聪明的女孩子,悟性很高,也非常勤奋,虽然是团队里资历最浅的一个,但是却丝毫没有拖大家的后腿。

    更叫他想不到的是她与苏陌的相处。

    他知道她是讨厌苏陌的,可她脸上却总是挂着得体的微笑,尽职尽力地做着自己的工作。苏陌于她,好像只是一个简单的合作伙伴,她在精心地配合苏陌工作的同时,也逐步显示出自己的能力。不论是地块价值的分析,还是项目的市场定位,以及易美给出的财务方案,她都能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并且往往能直中问题要害。

    不知不觉中,她渐渐摆脱了无足轻重的资料员角色,真正地参与到了这个项目的设计中去。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她只是空降过来实习的“太子女”,而把她当做了这个团队的正式一员。她的声音从无到有,慢慢的,在团队里越来越响。

    苏陌无疑是优秀的,可苒苒的表现竟然不亚于她。她与苏陌,就像是这个项目中怒放的两朵玫瑰,竞相斗艳,各有风采。

    她的不卑不亢,她的冷静自持,她的聪明敏锐……都忍不住叫陈洛刮目相看,他深深地感受到,夏苒苒在飞快地成长起来,同时,对他的依赖也在迅速地消失。

    这样的认知,叫他既感到惊讶,却又有些怅然若失。

    九月初,易美提前完成了投标文件的编制,里面涉及的项目研究,市场调查,地块分析,投资估算等等内容都做得极出众,其中的方案设计更是极合夏宏远的心意。演示完成的时候,夏宏远热情地握了握苏陌的手,夸赞她道:“项目做得很棒,年轻人,你很优秀,大有前途。”

    苏陌谦逊地笑了笑,“这是双方团队共同努力的成果,更要多谢夏总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希望以后我们可以继续合作。”

    “当然,当然,只要我们能拿下这个项目,以后少不了还要继续合作。” 夏宏远哈哈一笑,转头吩咐陈洛:“你好好安排一下,大家辛苦这么多日子了,都放松放松。今天先简单庆祝一下,等最后我们把项目拿下了,再大办一场庆功宴。”

    陈洛应了一声自去安排,路过苒苒身边时却忍不住低声问她道:“你去不去?”

    “去!大boss交代下来的,自然要去啊。”苒苒一面整理着会议资料,一面笑呵呵地说道,辛辛苦苦这么多天,都到临门这一脚了,为什么还要缩回去?

    陈洛轻轻地弯了弯唇角,转身出去安排人订酒店。

    虽然夏宏远嘴上说是简单庆祝一下,可他素知夏宏远好面子,还是要人在酒店定了一个小宴会厅。夏宏远为了表示对合作方的重视,特意亲自来了一趟,不过由于晚上还有更重要的饭局,只喝了一个开场就走了,留下陈洛代他照应着。

    夏宏远这一走,席上剩的气氛反而更热闹了些。

    易美的人瞧着陈洛年轻,脾气又温和,纷纷灌起他酒来。宏远这边的人自然要护着,就这样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双方人马很快就混战成一团。

    苒苒胃不好沾不得酒,可坐在那里免不得有人来找她喝酒,几次推托解释之后就有些厌烦,干脆趁着人不注意时偷偷地溜了出来,躲到了走廊拐角的小休息区里。没一会儿,身边的空椅子上又坐下了一个人,她转头看过去,见是苏陌。

    苏陌喝了些酒,白皙的脸蛋上带上了一抹绯红,微笑着问道:“苒苒,怎么出来了?”

    苒苒没有答话,只淡淡地笑了笑,像是没听到苏陌的话,径自低下头去继续翻看酒店里提供的休闲杂志。

    她曾问过邵明泽,怎么才能和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共事。邵明泽当时想了想,答她道:那就只做事,对人礼貌而保持疏远,不在工作中涉及任何私人的情感。同时,也不要给对方接近的机会。

    她记住了,并打算一直这样做下去。

    面对苒苒这样的态度,苏陌脸上显露出尴尬的神色,但是却没有离开,她沉默地坐了片刻,突然说道:“其实向安一直在找你。”

    、第 26 章

    苒苒那里仍是没有回应,苏陌顿了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自从那次见到你之后,他就一直在找你。陈师兄那里不肯说你的联系方式,他就跑去了公司里找你,可前台那里却说公司里没有你这个人。”

    她那时还没有到这里来工作,前台那里自然是没有她的信息的。苒苒心里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可从苏陌嘴里说出这些话,她却觉得十分的不舒服。她转过头来看苏陌,打断了她的话,“苏陌,虽然我们工作上的合作还算不错,可我想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我其实并不喜欢你。”她脸上一直带着礼貌的微笑,说出的话却是毫不客气,“所以,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情,那么请你离我远一点,好吗?”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在工作中的接触颇多,苒苒态度一直很好,所以苏陌才会以为她是个洒脱大度的女孩子,这才起意过来与她说一说林向安的事情。可没想到她说话会这般不留情面,苏陌既觉错愕又觉难堪,一时窘迫地说不出话来。

    这让苒苒的心里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她平静地看着苏陌,等待着她拂袖而去。谁知就算是遭受到了这样的尴尬,苏陌却仍是坐在那里没有动地方。

    苒苒不觉有些意外。

    苏陌像是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用力深呼吸了几次,声音里还是不免带上了一丝僵硬,“苒苒,其实我和向安并没有在一起,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当年……”

    苒苒没兴趣听她后面的话,向着她笑了笑,直接起身离开了休息区。回到酒桌上,酒战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她刚坐下,身边的李姐就用胳膊碰了碰她,凑过来低声问道:“一会儿他们还要去唱歌,你去吗?”

    苒苒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

    “那正好,”那位大姐十分满意,偷偷示意苒苒去看对面,“你看看,小陈都被他们灌成什么样了。他连点东西都没顾上吃,再被他们拉到ktv里接着灌酒,这身体哪受得了!一会儿啊,我就借口家里有孩子要早点回去。你呢就说开车送我,然后咱们借机把小陈也捎回去,不叫他再去挨灌了。”

    苒苒听着抬眼去看对面的陈洛,一看过去,正好赶上他也望向她这边,唇角上虽然仍扬着惯常的笑意,可眼神却已是有些迷蒙,却全无了往日的温和内敛,果然是一副喝高了的模样。

    李姐还在低声说着:“这事你来做最好,换了别人,他们不见得能放人。”

    这位大姐倒是一副爱助人的热心肠,可陈洛是宏远这边的负责人,除非他已是到了醉得不省人事的地步,不然这样的场合是不好抛下大伙先走的。苒苒只淡淡地笑了笑,却没应声。

    过了没一会儿,苏陌也神色自若地从外面回来了。有人开始吵呼着去ktv唱歌,这个提议一呼百应,喝的兴致正高的众人立刻准备换个阵地继续战斗。不曾想陈洛这个时候还真的醉得神志不清了,全靠了两个人架着才能站起身来。

    李姐偷偷地扯了扯苒苒,立刻按照计划行动起来,最后还真叫她把陈洛从众人手中抢了出来,塞进了苒苒的车内。苒苒看着仰倒在她车后座上的陈洛却有些头大,转头问刚上车的李姐:“大姐,你知道陈洛住哪里吗?”

    李姐认真的想了想,“大概方位知道,先走吧,等到了地方再问他。”

    苒苒暗道这可是个麻烦事,万一到了地方也问不出来,你说是把这个醉鬼送你家里去还是叫我捎家里去?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总也不能再把陈洛推出去,只好发动着车子照着李姐说得地方开去。

    车到半路,后座上的陈洛却是清醒了过来。李姐听见动静回身看过去,惊喜地连声叫道:“小陈,你醒了?怎么样?难受不?易美那伙子人真够呛,哪里有这么灌人酒的。”

    陈洛顾不上回答李姐的回答,挣扎着坐直了身体,用手指揉着太阳穴,问苒苒道:“这是去哪里?”

    “送你回家。”苒苒答道。

    李姐也问道:“小陈,你住哪里?”

    陈洛的大脑已经渐渐清醒过来,闻言对苒苒说道:“不用先送我,还是先送李姐吧,她家里还有孩子。”

    李姐那里还要客气,陈洛那里却是坚持,又说道:“我没事了,一会儿也不用苒苒送我,我送她回家后再自己打车回去,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开车也不安全。”

    他既然都这样说了,李姐也不好再说别的,由着他们两个先送她回家。苒苒把车开到李姐的楼下,陈洛下车将李姐送进了单元门,两人不知又说了几句什么,只瞧着陈洛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李姐却是笑着连连摆手。

    像是陈洛在向李姐道谢?

    苒苒正奇怪间,陈洛已是转身走回来,打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坐了进来。他动作利索,除了身上还有些酒气,已是瞧不出半点醉酒的模样,苒苒不由得笑道:“你酒醒得倒快!”

    陈洛一怔,然后便也跟着笑了笑,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苒苒知道他的性子,便也不与他客气,调转了车头往自己的住处开。开了没一会儿,她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他一句“渴不渴”,然后不等他回答就把车缓缓地靠了边,说道:“你喝多了酒一定口渴,我车后备箱里有水,你等一下,我拿两瓶过来。”

    她说着就要下车替他拿水,他却笑着先开了车门下去,“我来拿吧。”

    她提醒道:“水在最里面,你翻一下。”

    陈洛“嗯”了一声,打开了车的后备箱。里面东西很多很杂,除了放了一个整理箱之外还堆了好几个衣袋,接着路边灯光,他很容易就看清楚了那上面的标示,是男装,几个衣袋里都是男装品牌,有正装也有内衣。他微微愣了一下,突然就觉得心口有些发闷。

    苒苒在车里喊:“找到了吗?”

    陈洛从最里面拿了瓶水出来,再回到车上时就沉默了许多。苒苒不解地看向他,问道:“怎么了?头疼?”

    他却摇了摇头,闭上了眼仰在座椅上不言不语,过了一会儿才突然问她道:“你和邵明泽同居了?”

    苒苒心里一紧,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嘴上却是轻松地说道:“嗯,打算在结婚前先同居一段时间试试,万一生活上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也好提前发现提前解决。”

    陈洛又是许久都没有声音。

    苒苒摸不透他的心思,一时不敢说话,只安静地开车。车子开到苒苒住的小区门口,她停下车对他说道:“我到了,你不用跟着进去了,赶紧拦个车回去早点休息吧。”

    陈洛却没下车,静静地在那里坐了一会儿,突然低声而又清晰地说道:“苒苒,你做得太明显了,其实没有必要。”

    苒苒怔了怔,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错,她就是是故意的,车内明明有水,她却叫他去后备箱里去找,不就是为了叫他看到她给邵明泽添置的衣物吗?如果之前她还可以认为他对她的诸多照顾只是因为她是夏宏远的女儿,可当他那日说出“苒苒,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不叫夏总向你开口的办法”时,她还能继续这样装糊涂下去么?

    男女之间的感情敏感而又飘忽,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悄悄地变了味道。如果她现在还单身,那么她完全可以轻松地享受这份暧昧,可她与邵明泽已经订婚,如果没有意外两人明年就要结婚。这个时侯,她怎么能再开始一段暧昧不明的感情?

    陈洛还在静静地看着她,她的心里却是忐忑而又混乱,最后竟是连他的视线也承受不住了,只得别过了头,低声说道:“你下车吧。”

    他笑笑,起身下了车,退到了路旁。

    苒苒又怔怔地在车内坐了片刻,这才狠下心来踩了一脚油门,将车子开进了小区。后视镜中,那道挺拔的身影渐渐变小,终于消失在了她的视线内。有那么一刹那,她几乎想要掉头转回去,可她到底是忍住了,平稳地将车子停在了地下车库里。

    电梯从地库直接升到了十九层,她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子回到家中,打开门丢下袋子的件事就是给邵明泽拨电话。她想需要一个人来拉着她走出这一段混乱,而邵明泽就是眼下最合适的这个。

    电话接通后她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明泽,我们同居吧。”

    邵明泽似是愣怔了一下,这才应了一声“好”,他顿了顿,又沉声问道:“标书的事情忙完了?”

    “嗯,标书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就不是我负责了。”

    苒苒简单地和他说了几句项目的事情,又说起今天晚上的庆功宴来。当说到她给第三方的负责人难堪时,邵明泽在电话那头说道:“苒苒,你不该这样,既然都已经忍着脾气合作了,就不该再把关系弄僵。”

    “可是我就是讨厌她。”苒苒低声说道,她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邵明泽有些意外,问道:“你和她以前就有过节?”

    苒苒想了想,答道:“算是吧,她曾是我前男友的红颜知己,也是他的现女友。”

    电话里传来邵明泽颇为无奈的声音:“好吧,我理解了。”

    苒苒明明听出他话里有取笑的意思,可是却没觉得反感,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慢慢地放松下来,忍不住与他开玩笑道:“没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回你知道我有多么小心眼了吧?还确定要和我结婚吗?”

    、第 27 章

    邵明泽答道:“请再给我一晚上的时间考虑这个问题好吗?我真需要认真考虑一下。”

    苒苒忍着笑说道:“好吧,请注意休息。”

    “谢谢。”两人礼貌地互道晚安,然后挂了电话。

    结果第二天晚上的时候,邵明泽就开着车过来了,随身带来的还有他的一些日常用品。苒苒意外之余不觉又有些尴尬,呆呆地站在洗手间外面看他往外掏毛巾、牙具以及剃须刀一类的男士用品。

    “既然要同居,我觉得赶晚不如赶早,你说呢?”他抬头看镜子里的苒苒,语气平常的就好像在讨论一件工作上的事情。

    苒苒困难地吞咽了一口吐沫,点了点头。

    邵明泽却又多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嘴角上便挑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回过身抱着手臂看她,问:“苒苒,你很紧张?”

    苒苒先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赶紧摇头。

    邵明泽见她这个反应反而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不由抬了抬眉毛,问她:“这是你次和人同居?”

    苒苒想了想,却狡猾地笑了,答道:“朋友告诉过我,绝对不要想你现在的伴侣坦白以前的情史,无论他表现的多么大度和谆谆善诱。”

    “不错,很有道理。” 邵明泽点点头,转回身去继续整理个人用品。

    苒苒却被他勾起了好奇心,迟疑了一下,试探地问他道:“你以前有和女朋友同居过吗?”

    邵明泽在镜子里对她笑了笑,用她刚才的话来回答她:“刚刚有人告诉过我,绝对不要向现在的伴侣坦白以前的情史。”

    苒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也好,万一你的情史太过绚烂多彩,我还真怕自己接受不了。”

    邵明泽却慢慢地收了脸上的嬉笑,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她,说道:“苒苒,我以前有过一个女朋友,我们……同居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就分手了。再后来,因为一直忙着工作上的事情,也就没有正经地谈过女朋友,直到后来遇到你。”

    苒苒听了嘲讽道:“没有正经谈过,那就是说不正经谈的应该有一些了。”

    邵明泽被她这种酸酸的语气惹得笑了,“嘿,苒苒,你是在吃醋吗?”

    苒苒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她不认为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会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于是便转身往厨房里走,并问邵明泽道:“晚上想吃些什么?”

    邵明泽人还留在卫生间里,正试着淋浴喷头的水温,闻言只答道:“随便吧,你简单做点,我先冲个澡。”

    苒苒果真就做了一顿极随便的晚饭,用两棵青菜煮了一锅方便面。好在邵明泽也不是一个挑食的人,毫无怨言地吃了,然后又主动地提出来去洗碗。等他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苒苒已经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到了沙发上,见他过来,直接抬了抬下巴,“哪,桌子让给你了。”

    邵明泽是带了电脑过来的,不过现在他却不想处理工作,于是就坐到苒苒的身边,随意地瞥了一眼她的笔记本屏幕,问道:“南郊项目的投标书?”

    苒苒点点头,目光仍停在屏幕上,“易美编制的,我想再仔细看看,看看他们到底高明在什么地方。”

    “嗯,不错,是个好学生。”邵明泽一面说着,手似不经意地从后面伸过来,搭在了她的肩上,用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她的颈侧,懒懒的,有一下没一下。

    这样暧昧的暗示,苒苒很快就明白过来。她的身子微微有些发僵,鼻端萦绕着他身上的气息,淡淡的,是她卫生间里沐浴露的味道,可好像又多了些什么,带着强劲的侵犯性,涌入她的胸腔,叫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酡红慢慢地晕染上双颊。

    邵明泽那里仿佛全然不觉她的慌乱,手指仍在她的皮肤上散漫地游走着,缓缓向下,最后在她的锁骨上流连,用指腹轻轻地敲击着,弹琴一般,不紧不慢的,却行云流水般顺畅。

    苒苒突然就恨透了他这份冷静与镇定,她狠狠地合上了笔记本,转过头看他,却一下子陷落到了他深沉似海的眸子里。那眼眸黝黑,深邃,却又透着能摄魂的魔力。她像是被诱惑了一般,满肚子的火气顿时就消失不见了,只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那双眼睛擦着她的睫毛合上。下一刻,她的唇瓣便被他含住了。

    他用手托住她的后脑,另只手却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唇在她的唇瓣上几经研磨吸吮之后,又用舌尖撬开了她的齿关,温柔地探进去。她迟疑了一下,在他的引诱之下开始回应他。

    这还是他们次深吻,彼此都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小心地试探着,慢慢地,星点的火花终于燃成了燎原的大火,腾地一下子烧晕了神智。他将她从沙发上抱起,走向后面的床。那床是她睡惯了的,很大,也很软,身体放上去会陷成一个浅浅的坑,叫人舒服地忍不住想要叹息。可当他也随之压上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却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神智有片刻的回归。

    邵明泽一手环住她的肩,一只手轻轻地揉捏着她肉肉的耳垂,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别紧张。”

    苒苒低低地“嗯”了一声。

    其实她并没有多么紧张,这不是她的次,她的次是和林向安,在学校旁边的一个小旅馆里。那次才是真的紧张,又害怕,整个人僵硬得像一根木头。林向安也是头一回,同样不得要领,努力了半天还是不能进入,只能喘息着在她耳边说:“苒苒我进不去,你抬一抬。”

    她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闻言只能把自己的身体用力向上拱去,弯成了一座桥。可林向安依旧是进不去,最后两人都折腾了一身的汗,他挫败地压在她的身上,懊恼地低声叫她的名字。她将手插进他的短发里,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林向安忽地就恼了,将她一把从床上抱到了对面的梳妆台上,拉开她的大腿挤身进去,腰腹用力一挺,竟然就这样进入了。她痛得大叫了一声,脑袋狠狠地磕在身后的镜子上,一时间上下都痛,她红着眼圈分不清哪里痛得更狠一些……

    时光已经远去,可记忆却仿佛仍停留在了原地。

    苒苒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抬起下巴来去亲吻邵明泽。得到她的鼓励,他的手缓缓向下,一路爱抚着往下,挑拨碾磨,将她僵硬的身体慢慢点热烤软,柔成了一汪水。可当他进入她的身体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了痛,没有了记忆里的那股撕心裂肺,却如同钝刀割肉,丝丝拉拉的都是疼。

    他体贴地停下来,温声在她耳边安慰:“放松,慢慢就会好。”

    她却强挤出了一丝笑,用轻松地口气调笑道:“可能是太久没做,人都锈住了。”

    “哦?是吗?”他哑声问,眼睛里蕴了太浓重的墨色,叫人看不进去分毫。“也可能是前面的人不够好。”他说着,□用力一顶,顿时将她的记忆撞得有些散乱,稀里哗啦地落下来,碎成了片。

    苒苒仿佛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又回到了那个小旅馆,像个看客一般冷静地看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林向安将她从梳妆台上抱回到床上,两个人紧紧地搂抱在一起,他轻轻地吻她的脸颊,吻她的唇,吻着吻着就又把她压在了身下。

    镜头激烈地摇晃起来,她游离的魂魄好像又突然被吸回了那个还圆润着的身体内。看着他在她身上起伏,看着汗滴从他的发梢上滴落下来,一个个地滚到她的胸膛上,与她的汗水交融在一起。她突然很想哭,失控地喊叫着他的名字:“林向安,林向安……”

    他抬起脸看她,眉目清俊,笑容温和,却是陈洛。

    苒苒猛地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睁开眼,床头上亮着昏暗的灯光,邵明泽正侧着身沉静地看着她,“你做梦了?”

    她心有余悸地坐起身来,看了眼时间,正是半夜三点。心跳还如同擂鼓一般,惊恐,慌乱,茫然,诸多感觉一股脑地堆在胸口,堵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深呼吸了几次不见好转,只能转头低声问他:“你身上带的有烟吗?给我一支。”

    邵明泽稍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两眼,用被单围住了身子跨下床来,从衣服兜里摸了一包烟出来,抽出一支弹给她。她颤着手将烟叼到了嘴上,又向他要火。

    他拿着打火机走回到床边,坐下了给她点着了烟,然后问她:“你会吸吗?”

    她没说话,只是一连深深的吸了几口烟,在尼古丁的作用下,激烈的心跳终于平缓下来,她缓过来点精神头,熟练地向他吐了一个烟圈,然后挑着嘴角斜睨他,笑着问道:“你说呢?”

    、第 28 章

    邵明泽虽然以前从来没见过她吸烟,可就眼前这姿势和动作,可以看出她分明是个会吸烟的人。他不以为意地笑笑,问她道:“刚才做什么梦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不停地吸着烟。

    邵明泽没再追问,只在床边静静地坐着,等着她把一整支烟都快吸完,这才又突然问她道:“苒苒,你还记得我们决定交往之前说的话吗?”

    苒苒把烟蒂直接摁灭在床头柜上,歪着头想了想,记起当时她说得那些话,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记得,现在想起来觉得特傻,简直就像言情剧里的小女生说的话,既矫情又幼稚。你当时听得一定特乐和吧?”

    邵明泽却没笑,而是抬眼看着她,“其中有一句话挺对的,我们需要坦诚,既然你我都选择了彼此作为未来的伴侣,那至少要坦诚。我自己是一个有过去的人,所以我并不介意你的过去。但是,我不想那些来影响我们以后的生活,更不想自己成为另外一个男人的替代品。”

    “我明白你的意思。”苒苒低下头来,沉默了一会儿,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我梦见他了,我和他□,在学校外面的小旅馆里,那是我们的次。”

    邵明泽沉默下来,神色有些复杂,过了片刻才又笑了笑,说道:“看来不是一次好体验,否则不至于吓得从梦中惊醒过来。”

    苒苒说不出话来,只觉身上心头都是疲惫。

    房间里静了一会儿,邵明泽突然又问道:“那我和他,谁的技术更好?”

    苒苒愣了愣,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也挑眉回视着她,狭长的眼眸里带着温柔与笑意。两人对看了半晌,忽地一同笑了起来,邵明泽就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顶,叹息道:“睡吧,傻丫头。”

    她听话地重新躺了下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便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说起她的过去。说她曾经是个叛逆的不良少女,抽烟喝酒打架什么都做。说她为了一个男生而转学,然而半年不到,那个男生就考去了华大,于是她就只能拼着命地追着他进入华大。说她终于成了他的女朋友,他却总是嫌她太粘人,嫌她没有自己的朋友,没有自己的生活。

    而他却不知道在认识他之前,她只有一群狐朋狗友。在认识他之后,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于是连那些狐朋狗友也都没了。

    邵明泽一直沉默着,不过她也并不需要他的回应,她只是想诉说,把那些一直堵在心口的东西都倒出来,让自己的心里更痛快一些。意识朦胧前,她喃喃地问他:“明泽,你有深深地爱过一个人吗?”

    邵明泽许久都没有回答,她以为他是睡着了,不禁贴近了他,含混不清地说道:“谢谢你,明泽。”

    良久之后,邵明泽却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双眼,静静地望着房顶出神。他有没有深爱过一个人?什么才叫做深爱?

    曾视一个人为珍宝,把她放在心头,捧在手上,恨不能将全世界最美好的一切都送到她的面前,只为了换她一个笑颜,算不算深爱?曾满心满怀的都是她,因着她的喜而喜,她的怒而怒,快乐着她的快乐,悲伤着她的悲伤,算不算深爱?

    可是就算深爱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失散在了人海之中?有多少彼此深爱过的人能够一直坚定地牵住对方的手,不离不弃,荣辱与共,直至白发横生容颜老去,直至天荒地老沧海桑田?

    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过头看夜色中她朦胧的睡颜。

    傻姑娘,他怎么会没有深爱过一个人,正因为他也曾深爱过,所以才更能理解她的痛彻心扉,才会愿意拉着她的手带她一同走下去。

    再在办公室里见到陈洛,苒苒难免有些不自然。陈洛却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脸上带着浅淡的微笑交待她道:“南郊项目的标书这周末就要交上去,请再辛苦一下吧,把各种资料都整理一下,重新核对标书内的数据。发现问题直接与苏陌联系,以便于及时修正。”

    苒苒点了点头,坐下来按部就班地整理文件,核对数据。苏陌的标书做得极漂亮,基本上挑不出什么毛病,可即便这样,苒苒还是认真地把各个数据都仔细核对了一遍,这才把最终的文件给了陈洛。

    周五的时候,陈洛出面将标书及竞买保证金交到了负责南郊项目招标工作的西平市土地交易中心。他刚从外面回来,行政那边的人就过来过来敲门,说新办公室已经准备好了,问陈洛什么时候用。

    陈洛却抬起头来询问苒苒的意见:“是现在搬过去,还是等下周上班再搬?”

    见苒苒脸上露出不解之色,他先打发了行政上的工作人员,这才又笑着向她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等南郊的项目拿下来之后我就要去下面的分公司任职,这里会进新的特助,再叫你挤在这里不合适。正好行政上最近在调整办公室,我就请他们提前帮你准备了一间。你看一下,什么时候搬过去?”

    当初夏宏远把她放到这里不过是为了方便陈洛就近指导她,既然他要走,那么自然是没道理再叫她和新特助挤一个办公室。她沉默了下,起身整理自己桌上的东西,“现在搬吧。”

    陈洛没再说什么,而是给行政那边打电话叫他们派人过来帮她搬东西。

    她在这里上班不过才两个来月,其实并没多少东西可以搬,除了陈洛给她准备的那些厚厚的业务资料之外,大多是一些十分零碎的小玩意。印着她的大头像的马克杯,造型怪异的笔筒,带着长羽毛的圆珠笔,戏曲娃娃的书签……她不愿意别人碰她这些东西,便独自收拾着,满满当当地装了一个纸箱子。

    陈洛一直低着头忙着处理文件,仿佛头也不曾抬过一次。

    她抱起纸箱子,回过身向着他真心实意地鞠了个躬,然后就大步地走了出去。

    门在她身后关合,陈洛这才慢慢地抬起头来,手上仍握着笔,力道大的却似要把笔杆折断。放手吧,他对自己说,趁着还没有陷下去,就这样放手吧。因为她是夏苒苒,她是夏宏远的女儿夏苒苒。

    他不停地说服着自己,缓缓地放松了紧握的手。

    苒苒坐在自己的专属的办公室里,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明知道陈洛这样的处理是最冷静的,也最为不叫他们两个尴尬的方法,可是就这样被他踢出了办公室,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给穆青打电话,可是拨通了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倒是穆青通知她说她正和朋友在火车站,打算先离开西平奔赴青海,然后由那里转道西藏。穆青早就说好了不要她去送站,所以她也就只笑着祝穆青一路顺风,油嘴滑舌地和她耍了一会儿贫,放下电话却又感到无尽的伤感。穆青,她最好的朋友,终于也要远离她的生活了。

    不知怎地,她更加有点提不起精神来,一点也不想工作,文档里的方块字一个看不进去。幸好是独立的办公室,所以即便是偷懒走神也没人管,她懒洋洋地窝在椅子上喝了一杯咖啡,然后就又给邵明泽打电话。

    邵明泽听到她说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后就忍不住笑了,说道:“终于师满出徒了,嗯,可喜可贺。”

    他那边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既然这样不如晚上出去庆祝一下吧,嗯,我手上还有些工作,怕是得到八点以后才能下班。苒苒,你能等吗?”

    “应该没问题。”她答道。

    他又嘱咐道:“那好,那你就在单位等吧,我完事后去接你,记得提前吃点东西,别饿着肚子。”

    苒苒一一应了,放下了电话尝试着沉下心来工作。投标书的电子文档上标注着苏陌的姓名与联系方式,她怎么看都觉得刺目,直到都删除干净了这才觉得顺眼了些。

    工作到七点的时候她感觉到了饥饿,翻了翻皮包发现连包饼干都没有,她这才想起来因为总是能在陈洛的办公室里找到零食吃,所以她早就抛弃了在皮包里存放饼干的良好习惯。她虽然一直不大理解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那么喜欢吃零食,以至于办公室里都常存着各种小糕点,可现在想来却是万分怀念他的这种爱好。

    没办法,她只能又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充饥,精神头虽然上来了,胃却是有些丝丝拉拉的疼了。就在这时候,前台打电话进来说有位姓林的先生找她,问是否允许他上来。

    苒苒愣怔了片刻后才问前台小姐:“他是叫林向安吗?”

    电话并没有挂断,她从听筒里听到前台小姐询问着那人的姓名,又听到男子低沉的声音回答说我就是林向安,然后前台小姐转而向她转述:“是的,他说他是林向安。”

    苒苒却冷声说道:“我不认识他。”

    、第 29 章

    前台小姐听着电话里突然传来的断线音,一脸的迷茫不解,既然都知道名字,为什么又成了不认识了?面前那个英俊挺拔的男子还在等着她的答复,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于是只好原封不动地转述苒苒的话:“夏小姐说她不认识您。”

    这位叫林向安的男子脸上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恼怒,他只疲惫地笑了笑,轻声说道:“那好,我就在这里等她。”

    他说着,竟然就真的在大堂的休息区里坐了下来,安静地看向电梯口。因为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上下电梯的人并不多。每当电梯落到一楼的时候,他总会微微坐直了身体看过去,可等发现里面出来的人并不是他要等的人之后,就又会带着失望坐回到沙发里。

    如此几次之后,前台小姐都瞧得不忍心了,忍不住低声问旁边的同伴:“哎?你说他不会是什么坏人吧?我记得之前他就来找过夏小姐。”

    同伴也在花痴地看着那个俊朗的男子,呆呆地回答她道:“如果能长成他这个样子,别说是坏人,就算是个人渣我也认了。”

    前台小姐犹豫了一下,还是端了一杯咖啡过去放到了他面前的大理石茶几上,借着弯腰的机会低声说道:“公司电梯是可以直达地库的,有车的员工会直接坐到地库,开车出去。”

    她的意思是坐在这里等也很可能会错过?他微微有些讶异地看着她,她的脸不由得有些发热,又偷偷说道:“夏小姐的办公室在21楼,2106室。”

    他反应过来,十分感激地说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