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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不清楚他的处境,但他也没什么办法。陈博涉手握重兵,随时能冲进长乐殿结果了他的性命,他只能安安分分地做他的傀儡皇帝。

    他心中不是对陈博涉安排的这个地位坦然接受了,但他确实只是一介纨绔而已。一没权,二没钱,三没兵,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

    陈博涉也不亏待他,给他好吃好喝的,出行有人前呼后拥,日夜有美人身边环绕,还给了他个国君的名义,他也就渐渐接受了这么个尴尬的地位。

    现在这层遮羞布被揭掉了,他的面子突然就挂不住了。

    “米户,你不要乱说。”

    那位名唤米户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低头退下了,闭口不言。

    一时间,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朝臣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应该应该怎么接应。

    这时候,一位自陈元敬立了宣国便入朝为官,辅佐了文宣公和公子文怀的老臣站出来替陈博涉说话,“老臣也认为陈将军与那个季云并无关系。”

    “不要忘了,陈将军的父亲可是诛杀了耶律元正的有功之臣,也是宣国的开国元勋。陈将军为了宣国的利益,更是南征北战,立下军功无数,这样的才俊,居然被你们怀疑跟叛徒有染,你们羞耻不羞耻?”

    此言一出,底下又是一阵沉默,看起来国君的意思是……不将此事牵连到陈博涉身上?

    但公子文怀听着这话却越听越不是个滋味。

    陈元敬诛杀耶律元正,结束了北蛮统治,这可是千秋伟业。而他的儿子,更是扩张了宣国国土,统一了北方,现在又去征战南方。

    而他这个国君却连皇城的门儿都没出过,别说征战了,连国事都鲜少过问。

    这么一对比,真是高低立现。

    公子文怀气质败坏地感慨了一句,“朕这个国君,当得可真窝囊。”

    这句话在无心人听来是感慨,但在有心人听来,却是个暗示。

    暗示公子文怀不愿意坐在这个傀儡的位置之上,暗示公子文怀对陈博涉心怀不满,但敢怒不敢言。

    方才还噤声,闭口不言的那位名叫米户的年轻的臣子又开口了,“依臣所见,现在将军不在朝堂之上,我们争论来争论去也没什么意思。陈将军有没有反心,有没有取代之意,不是看他父亲和他的功绩,而是看他的行动。”

    “陛下不如下一个命令,让陈将军去将那个季云杀了。”

    “那个季云既然巧舌如簧,本领滔天的话,当然要派个有能力的人去杀他。我看陈将军就是最好的人选。”

    “如果陈将军当机立断地执行了的话,就证明他却是是受季云蒙蔽,本身无反心。”

    “若是他犹豫不决,不肯下杀手的话,不就可以证明他明知季云有叛国之心,却纵容下属?那么他的心里是不是也有点那个意思呢?我们还要从长计议。”

    朝中臣子,无论拥立陈博涉,或者反对陈博涉,都纷纷点头附议。

    拥立的人想,这个一石二鸟的方法,反面来说,也是陈将军表忠心,表诚意的试金石。

    反对的人想,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让陈博涉去杀季云,窝里先斗了,就算杀敌一千,自损也要八百,何乐而不为?

    云霁来到了之前的香南国。

    自从琛州城失守之后,香南国的国境线便仿佛被撕裂了一条大口子。

    北方的宣队由廉生带领,一路南下,连连破城,使得香南国基本已经沦陷了。只是香国公和闻人木脚底抹油,溜得太快,没能被活捉。

    云霁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战事之后,琛州城中满目疮痍,饿殍遍野。

    因为陈博涉采取了围城的策略,而云霁在之前又基本偷偷运走了琛州城中的物资,所以这个破城,显得尤其惨烈。

    而另一边,陈博涉攻克了大沧国国都的消息传来,又是节节胜利。

    胜者和败者的对比如此鲜明,令人无法面对,尤其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计策所导致的,便更令人心虚了。

    云霁将手中的钱全部给了一个老妪,老妪握着他的手连连说着感恩,好人有好报之类的话。

    她不知道她手握着的人,便是导致他们不幸的罪魁祸首,反而将他当恩人感激。

    云霁抽回手的时候,只觉得掌心都是汗水,连着后背也全部都是汗。是心虚,是恐惧,是内疚,是惭愧,是自责,是鞭笞,是懊恼,是……

    重重情绪环绕在他的心头,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在挪动着步子。

    从恸哭的人群中走过,从焦土的废墟中走过,从曾经的繁华中走过,从万籁俱寂的颓然中走过。

    “不好了,公子。”一直跟踪陈博涉动向的一名朱雀前来报信,“你离开景国来到香南国的消息好像泄露了,陈博涉带了几百骑兵正在从大沧国赶来。”

    陈博涉……正在赶来?

    他南征的目标既已完成,应该火速回到宣国才是,为什么反而折返了,要来香南国?

    是来寻自己的吗?云霁的心里竟然有些高兴。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初说走便走的人是自己,放心不下的也是自己。

    明明说着,待辅佐陈博涉一统天下之后便消失的是自己,但隐隐又抱着些野心,希望能跟着他在治世之中有一番作为的也是自己。

    逃跑的,怕被束缚了的,渴望自由的是自己。

    真的离开了,解脱了,自由了,却又希望他能寻来的也是自己。

    怎么自己的这个心思,竟然如小女儿一般矫情?

    “公子,”朱雀见他沉浸在了思索之中,便提醒他,“恐怕他这次,是来杀你的,我们接到了乐弘道人的命令,哪怕跟他正面冲突,也一定要护你周全。”

    什么?云霁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陈博涉……是来……杀我的?

    第63章 决裂

    陈博涉要来了,是来杀我的……

    陈博涉要来了,是来杀我的……

    云霁的心里反复回荡着这句话,仿佛不敢确认似的一再重复着。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那些为了帝王之位,兄弟相残,手足互戗的先例,那些过河拆桥,翻脸无情的先帝,都佐证了这句话。

    他明明一清二楚,却偏偏不敢将这句话套用在陈博涉身上。

    前世的纠葛也好,今世的缘分也好,可能因为前世今生纠缠得太深了,所以他便理所当然地以为,陈博涉会像上一世那样对他好。

    那些超越了君臣之礼的举动,那些有意无意的亲昵,多少都表明着陈博涉对他与众不同的态度。

    他虽然嘴硬,也抵抗过,但终究不是那么坚决。

    因为他始终觉得陈博涉待他是不同的。

    若陈博涉只是把他当一个普通谋士的话,何苦要拆穿他?何必要揭开他的面具?为何要说那些亲密的话?为何要用那样含糊不清的声音唤他作“先生”?

    “我不想逃了。”云霁的望着远方,眼里满是悲怆,“若他要杀我,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下手的。”

    朱雀面露难色,“公子,我们得了乐弘道人的命令,一定要护你周全。就算你不想躲避,但我们也不能看着你送死啊。”

    “但……若是他要杀我的话,我死不死,又有什么不同呢?”

    他本就是为了陈博涉的大业而来,若是大业已成,江山已定,那么他便却是是没用了,留着反而是一个威胁。

    现在便是南边的战乱平息,北方的局势一统,只待陈博涉回到宣国取代了公子文怀,那么这个天下,从名义上到实质上,便都是他的了。

    “公子,走。”朱雀一再相劝,“乐弘道人有令不让你死,就算你一心求死,也要想想你身边的人,他们可是会伤心的。”

    听朱雀这么一说,云霁又有些惭愧。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养育了他那么多年,教他文治武功,教他做人做事,教了他一身本领。

    若他执意要死的话,岂不是太自私了?

    人的命啊……有时候生生死死,并不是全权能由自己掌控。

    武孝帝死的时候,他也想随之而去,但老公公却提醒他,陛下为了他的后路可是千机算尽,您不可辜负了。所以他不能死。

    现在他也想干脆就在这里,不逃,不伪装,等陈博涉来问个清楚。上辈子没能陪那个男人去九泉之中作伴,这辈子将命交代给陈博涉手上,也算前世今生的孽债全部都还清了。可是乐弘道人那边养育之恩,他却欠下了,未能偿还。所以他还是不能死。

    “公子,走。”朱雀拉了拉他的袖子,“你真是要等陈博涉兵临城下,然后来取你首级吗?

    是啊……等不到那个时刻。

    若真是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他会立即放弃似的,将自己的性命交出来,别提抵抗了。

    “趁着陈博涉的快马还未赶来,我们走。”朱雀准备的马车在城郊等候,“先回乐弘道人那里,他自然有办法。”

    陈博涉赶到琛州城中的时候,将城里城外搜了个遍也没看到季先生人影,后来听到消息说,有一辆停在郊外的马车,接了个样貌极其俊美的公子上车了,往景国的方向疾驰而去。

    “果然还是回到了景国吗?”陈博涉喃喃自语。

    当初他南下首先攻克了景国,夺取了锦城,是因为收到了季先生的报信。

    云霁给陈博涉送了两个东西。

    一是景国东部山中的地形图。使得陈博涉的军队在山中能找到一条古战道,从而长驱直入,直至锦城。

    二是提供了公子文远的藏身线索。他们攻占锦城的同时也攻占了锦城近郊的锦荣镇。而公子文远果然就藏身在锦荣镇中,被宣国的官兵抓了个正着。

    他作为一国将领,南征总帅,制定决策之时肯定要考虑战略上的意义,和战术上的可行性。

    季先生提供的地图和公子文远的线索,便给了他这两点,作为这次行动的动机。

    战略上来讲,能够活捉公子文远,并将他控制起来,便足以击溃南方联军一半的兵力。因为公子文远是名义上的联军统帅,又是南方联军北伐的借口。

    战术上来讲,山中的地图解决了将士们远征的困扰,节省了他们体力,使得他们足以攻克了锦城。

    但除了如此这般理性的思考之外,不能说他没动点小心思。

    因为他猜测,季先生可能藏身于锦城之中,并且说不定就混在司空震的门客之中,否则不可能拿到公子文远藏身的线索。

    如果攻下了锦城,是不是就能见到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