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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
    “好了,那今天就这样吧。你们今天得跟行动时的兄弟待着,多交代交代,别到时候做蠢事。其他的兄弟叫他们凉快去。把我需要的兄弟都叫到过来,我也得跟他们待在一块儿,还有,把车开过来。但是你们别跟我在一块儿,太显眼了。你们各找各的地方,不用太隐蔽,太隐蔽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我相信你们经常跟自己的弟兄在一起玩吧?今天还是这样,别打乱了什么。哦,不要找女人,酒别喝太多。”封肃说道,“还有,我要我的牌子。”

    顺子递给封肃一个木牌,这跟彪哥在酒店里出示的木牌一样。木牌比一个挂在胸前的证件稍大,上面写了一个鲜红的“褚”字,背后是一个黑色的“封”字。

    在彪哥和顺子离去没多久,他要的兄弟就过来了。他们见到这位从前的首席家族执行官又惊又喜。他们要了几瓶啤酒,边喝边念叨从前的事情。封肃仔细地把第二天的任务交代给他们。封肃最担心运送尸体的时候被交警拦下。如果是那样也只有先绑了交警再说。整个行动必须非常流畅迅速。在这次行动中,速度应该放在位。晚上封肃跟几个兄弟玩了会儿扑克,12点左右大家各自回房睡觉。

    注1:封肃口中念出的这一小段诗摘自雪阳的《选择》,本人只挑选了其中几句,并稍作改动。全诗的意境很精彩,其原文如下:

    每一条道路上都有出发的人,每个人头顶上都有一方天空每一方天空上都有莫测的云,每一朵云都兆示着命运无声地选择方向,一颗星辰或者一双眼睛人怎样地选择世界,世界就怎样地选择人默默地选择起点,骄傲地选择归程夜间选择黎明的人,黎明选择他为自由的风选择飞鸟或者一片落叶,选择岩石或者一阵灰尘谁在无可选择中选择,他就是被选择的人每个人都有一颗无名的心,每颗心都有寂寞的时辰谁选择寂寞的世界,世界选择他的歌声流星在选择中下沉,太阳在选择中上升

    第八章

    半夜三更,他们好象都听见封肃房间里有人说话的声音。起先以为他在自言自语,但听到后来发现居然有个又尖又细的声音,象是个女的在嘻嘻笑。过了会儿又有另外的人在说话,口音也跟封肃不一样。他们都有点担心,于是几个人敲响封肃的房门。

    里面静了一会儿,然后才听见封肃闷声闷气、但有些警觉的声音:“谁?”

    “哦,号子大哥,您有什么事要我们做吗?”

    “什么!?”

    “不知道您睡得——”房门突然轰地一声被打开,只见封肃提着手枪站在房间里。门口的几个弟兄惊了一下,结结巴巴地往下说,“舒坦不……舒坦?”

    “再说一遍呢。”封肃目光森然,他极其厌恶在睡觉的时候被别人吵醒。

    “号子大哥,我们怕您睡得不安稳呢。”几个弟兄知道把封肃惹着了,赶忙点头哈腰,强作欢颜,“您要是想找我们的话您就说一声,千万千万跟我们说一声。您只要喊一下,我们马上就过来。兄弟们也都带了家伙的,也都睡在您房间的周围。我们几个兄弟跟您在一块儿,心里都觉得特别踏实。”

    “操,你们发的是什么颠啊,大半夜跟老子说疯话。再不睡觉老子崩了你们。”

    “那您睡了,那我们也……睡了。”

    “嗯!”封肃重重地哼了一声,重重地把门关上。几个兄弟面面相觑,想想也没什么办法,他们都不敢再进去看个究竟。几个人蹑手蹑脚地离开,然后决定大家轮流守夜。万一号子哥出点什么纰漏那这事情可就闹大了,非得给帮里的兄弟砍死不可。几个人的房间门全部都打开,然后换着睡觉。还好没多久天就亮了。过了会儿一个小姑娘服务员来清理房间,见到好几个房间门都开着就不敢进去。然后仔细一看就把他们认了出来。

    “你们这是怎么啦,为啥开着门睡?”

    “哦,是你啊,你小点声音,我们老大还没醒呢。”说话的是个叫二猛的弟兄,这会儿轮到他守最后一班。

    “是么,是彪哥吗?我昨天见他走了呀。”

    “不是,你别多问,知道那么多干什么。这房间你就先被打扫了,我看也没什么要扫的。等会儿我们老大醒了你再来。”

    “嘁,好稀罕么?你们那几个我谁不认识啊,还保密呢。”

    “不知道就别多问,我不想回答的时候你也别多问。你懂什么。”

    “问问都不成啊,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么?”

    “你小点声音,整座楼都要被你吵醒了。”二猛把脸一板。

    “都几点了还睡,该醒了嘛。”

    “喂,叫你小点声音,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啊?”二猛真的生气了。

    “哼。”小姑娘气鼓鼓地推着小车走了。过了会儿封肃把房门打开,满脸不高兴。二猛知道封肃是给吵醒的,连忙凑上去道歉。封肃半天没开腔,过了会儿才问道:“几点了?”

    “9点。”

    “好了,叫大伙儿都起来吧。”这时他发现其他房间是打开着的,“搞些什么名堂,你们怎么都开着门睡?”

    “逮坏人呢,有小偷。”其中一个兄弟愣头愣脑地说。

    “偷我们?”封肃觉得这有点不可思议,“有这胆量的小偷也能叫大盗了,我倒想见识见识。”

    “他胡说八道呢,”二猛迅速瞥了一眼那个兄弟,讪讪地说,“其实打开门睡……要凉快些。”

    “不是有空调吗?”封肃看见空调好端端地挂在墙上。

    “没找着遥控器,没法子。”二猛撒起谎来面不改色。

    “那你们半夜敲门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说清楚,尽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哦,哦,”二猛马上接过话头说:“哎,是,是,我们不太会说话,让您不高兴了,对不起,您多包涵啊。”

    “好了好了,都起来吧,该吃饭了。”

    二猛等大家穿好了衣服往电梯走的时候,他突然拐进封肃的房间转了一圈,出来后对着几个兄弟两手一张,表示里面什么都没有。几个兄弟也不声张,转过头去心里暗暗奇怪。

    他们吃完早饭后在茶楼里喝茶玩扑克,慢慢打发时间。二猛凑到封肃身边想套几句近乎,封肃正坐在沙发了想着什么。

    “号子大哥。”

    “怎么?封肃瞟了他一眼。

    “您瞧啊,我们都知道您身手利落,就是说啊……就是说,这个,您看啊,我们以前也在您手底下干过几年是吧,其实呢,您一定能明白我说的意思……”

    其实封肃没明白他的意思。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二猛,等他自己把话说出来。

    “咳,”二猛拂了一下自己的刚刚不能被称为光头的脑袋,象是挥去爬在上面的小虫子,“我是想请教您,您这身本事是从哪学来的,少林寺吗?”

    少林寺?封肃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想象自己穿了袈裟,提着两桶水在山上乱窜的样子。

    “你觉得我以前是个秃驴?”封肃问。

    “不,不,号子大哥您别误会啊,只是听他们说有时候您的身手比秃……比少林和尚还快呢。我一直有点没明白,您是怎么……”

    “这没什么,动下脑筋就行。”

    “那您能教教我吗?教我怎么动这个脑筋。“二猛急切地说。

    “你曾经突然死过吗?”封肃问。

    “什么?”二猛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怎么能死过,死了还能在这说话么?”

    “我的意思是说,你曾经很突然地面临过死亡威胁吗?一秒钟,一瞬间之后,如果你不采取行动的话就必死无疑的那种情况。”

    “好像……还没有。”

    “嗯,等你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之后你就能明白了。如果你还是不明白,那你可能没有那样的体质,或是天赋。”封肃平静地说,“所以,别去找死。”

    “喔,”二猛认真地点点头,想了一会儿又说,“其实那样的话死了也值。”

    封肃张了张嘴巴,楞了一下又什么都没说。然后又接着想自己的事情。二猛站起来,悄然离去。

    一直等到11点钟封肃才给顺子打电话。

    “有什么问题吗?”封肃问道。

    “没问题。他们还是在我们的监视之下。”

    “好,彪哥那边有问题吗?”

    “没有,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放心,兄弟们都还沉得住气。”

    “好,计划不变。”

    “好。”

    封肃没再多说什么就挂掉电话,然后催着大伙儿把中饭吃了。

    “都别给我吃太撑,过会儿就得干活了。晚上有酒有肉,到时候把自己撑死我也不管。但是现在别给我吃得太撑。”

    大家照着封肃的意思吃了个半饱就收了。然后他们返回酒店把三辆汽车开了出来。所有的人都带着兴奋的心情钻进汽车。在汽车里每个人都迅速地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武器。一阵噼里啪啦之后,他们都示意封肃没有问题,封肃把二猛拉住,让他当自己的司机并命令他立即开车。随后另两部汽车也跟着启动,三辆汽车缓缓开出酒店。此时刚好11点半。

    在汽车行驶的时候,封肃分别给顺子和彪哥打电话,通知他们杀戮之旅已经开始了。

    第九章

    在拐过第二个街口之后,封肃让其中一部车往南开,在江汉路一家夜总会那里等等待他的命令。要停在那家夜总会附近,但又要确保夜总会里的人看不见他们。然后他让另一部车远远地跟着他,而他将要去顺子和彪哥汇合。封肃不停地叫另一辆车远点远点再远点,跟紧了要坏事,反正都知道去哪里,跟那么紧干吗。当他们的车过来的时候,封肃看到彪哥在开车,顺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汇合后他们开到邱叔家停下。邱叔曾经褚爷拜过把子,他们是铁哥们。

    “老爷子,大顺来接你啦。”邱叔的老婆张大妈大声嚷嚷着。

    “哦,太好了,我要晚点回来。你们自己吃,我跟大顺在外面吃。”邱叔把高尔夫的球棒放进口袋,准备下楼。

    “大顺,大顺,玩的时候让着点你邱叔,你知道他这人小气。还有晚上别喝太多酒。”邱叔的老婆小声嘱咐顺子,“其实你们回来喝酒多好,你都很久没来看我们了。”

    “我们就喝一点,在外面我总不能让邱叔喝醉了是不是?放心吧,张姨。”邱叔跟张姨跟顺子的父母是好朋友,他们年轻的时候带过顺子。当时顺子还不到1岁。一直到他上小学,他们也还经常领着他到处玩。顺子长大后犯了事,邱叔打点关系把他给保了出来。邱叔看他有这个意愿也有这个潜质,于是就带他入了道。现在他们自己的儿子在英国,长年不回家,于是两个老人经常盼着顺子来看看他们。

    “走吧,顺子,罗嗦个啥。你开车吗?”邱叔从楼上下来,兴致勃勃地叫他,然后自己直接走向外面的汽车。

    “好好,我马上来。今天彪哥给我们开车。”然后他转向张大妈,“张姨,我们去玩了,您老先歇歇。”

    “行,快去吧,路上当心点。”

    顺子走出来,赶上邱叔,要帮他背球杆。“别,我自己还能背。咦,还有辆车啊,那是谁的?”他们的视线被一堵矮墙挡住了,但可以看见另一辆车的车顶。

    “是号子大哥呢,他斜线球都打得特别好。”顺子说。

    “哦?他回来吗?诸爷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真是的。我斜线球我就打不好,让他教教我。”邱叔笑着说,这老家伙心情很好,“那我坐那辆车?”

    “坐号子大哥那辆吧,您不一直觉得他这人说话挺有趣的么?”

    “可我想叫你陪我说话呀,我跟他没那么熟嘛,他是个冷面太君。”

    他们出了院门转过去,就看见那辆车的后门打开着,封肃坐在车里,两脚伸在外面。

    “邱叔好。”封肃站了起来,笑着打招呼。

    “封肃,哈哈,出来玩你都跟鬼一样不声不响的,怎么不进我家去?”

    “咳,路上碰到顺子了,我死活让他也带我来玩。没跟您打招呼觉得怪冒昧的。”

    “这有啥,你这人忒多礼,都是自家兄弟还那么多客套。”

    “我到前面带路去了啊。”顺子说完又冲前面的那辆车喊道,“彪哥快跟邱叔打个招呼。”

    “彪子吗?”

    彪哥伸出壮得跟牛似的脑袋,冲着邱叔嘻嘻笑了一下,“邱叔好啊。”

    “嘿,傻小子开慢点。”彪哥挥了挥手,答应了一声。

    “您先上车吧,我把球杆给您放好。”封肃接过邱叔的装球杆的皮包,放在前面副驾驶的座位上。

    邱叔钻进汽车的时候狐疑了一下,他突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这个五年前的首席执行官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邱叔在封肃失踪后问过褚爷,褚爷当时很简单地说川江号子给他留了一封信然后走掉了。“人各有志啊,我不想勉强他。但是放心吧,他没有背叛家族,这个我有把握,真可惜,他手底下的活儿可干得真漂亮。”褚爷说过之后再也没提这件事情。但是褚爷一直没有撤掉封肃的头衔,也就是说,当封肃出现的时候,他依然是家族的首席执行官。他只接受褚爷的命令,从这点上来说,他跟邱叔的地位是同级的。

    “封肃,你怎么又想着回来了?”邱叔微笑着说。

    “大树底下好乘凉嘛。”封肃钻进汽车,在邱叔身边坐下,汽车缓缓启动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诸爷知道吗?”

    “回来才两天。诸爷本想跟大家说一声,我说算了就别麻烦了。这些天没什么事做,反正我也要到处走走,顺便露个脸也就行了。”

    “啊,你该回来,你回来了大家心里踏实些。”

    “邱叔太抬举我啦。”

    “你没在大家都觉得少了点底,有时候只能虚张声势呢。”邱叔笑着说,“反正外人也不知道你走了,这事保密的很。”

    “现在再也不是10年前的情形了。我得重新学习怎么跟商人打交道。”

    “还不都他妈是人,混我们这条道的人可不能忘本,否则我们会跟那些我们看不上眼的人没两样。”

    “我看现在诸爷的生意大都是正当生意,我都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封肃瞟了一眼窗外,谦恭地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会认为用得上我。”

    “一头狼之所以叫狼,是因为它有颗狼的心,否则它就应该叫做狗。明白这意思吗?”

    “明白。”

    “明白就好,那我也不多说了,你也别老是跟我谦虚。”

    “邱叔还是那么爱打高尔夫球。”

    “爱是爱打,可就是长进不大,人老了。”

    “要什么长进,就图个乐呵。”

    “按理说我早该待家里乐呵了,可让我操心的事却越来越多。面对着那么一大摊子事,有时候我真想一撒泼,什么都不管了。”

    “能让手底下的人去做就放手吧,你应该有个接班人。”封肃笑笑,“反正你已经那么有钱了。”

    “我何尝不想呢,但有时候你不得不付出更多来为下一代着想。他们都是吃钱的篓子。听顺子说你的斜线球打得挺好是吗?”

    封肃莞尔一笑,在车里兴高采烈地跟他谈论着高尔夫球的技巧。在拐过一个弯道的时候邱叔把脑袋伸出窗户,疑惑的说道:“这是去哪儿啊,不是原来那条道啊。”

    “我们去仓库。”封肃说。

    “什么?”

    “对不起,我们今天不去打高尔夫球了。”封肃说完把那个小木牌拿了出来。

    邱叔陡然明白了,他看看前面的汽车,他觉得彪哥和顺子成心用无情的后脑勺对着他。

    两部车里坐了三个级别最高的执行官,他应该反应过来的,看来他真的是老了。有一瞬间他就象已经死去了似的,整个人都……耷拉着。

    “告诉褚爷我对不起他。”他慢慢重新坐直后,真心诚意地对封肃说。

    “我会告诉他的。”封肃点点头。

    “告诉他,其实这都是生意。”邱叔摘下棒球帽,望着窗外的景色。

    “我能给顺子打个电话吧?”

    封肃摇了摇头。

    “请放过我家里人,他们跟这没关系。这个你们应该都知道。”

    封肃又点点头。“没问题,你的钱够你儿子在英国用的了,只要他不乱花就行。”

    “成。管他呢,随便他怎么败吧,反正我也是白手起家的,让他尝尝那滋味也不见得是件坏事,横竖他还有个家可以回。你知道吗,当年我跟褚爷打天下的时候……”

    封肃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就朝他脑袋连开三枪。邱叔的脸错愕了一瞬间,然后整个身体向前扑倒,封肃立即接住他的脑袋。封肃从座位底下抽出一条浴巾,紧紧地把邱叔的头部裹了起来,然后再用一个塑料袋扎在外面,防止他的血流得满车都是。他把天窗打开,散去烟味,然后用一块半湿的毛巾快速把车里擦干净。坐在前面的二猛看都没看后面一眼,他非常专心地开着车。封肃让尸体蜷缩在座位上,他厌恶地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是沾到了鲜血。妈的,他低声咒骂着,然后告知远远地跟着的那辆汽车快点赶上来。双方汇合后,人员立刻下来换车。装着邱叔尸体的车驶向仓库,他们在仓库里搬下尸体,把车清洗干净就算完事。而封肃则坐在干净的车里继续他的任务。此时彪哥和顺子已经分开,带领各自的分队接着干活。在车上,封肃打电话告诉头一辆待命的车他们马上就过来了,然后他打电话给正在监视下一目标的兄弟。

    第十章

    “有什么动静吗?”

    “没太大动静。他刚吃完饭,我看他那架势正准备嗨一把呢。但是我搭档说在大堂里坐了好几个人。肯定是护场的弟兄们。这个时候没哪家夜总会开门营业。”

    “好,你继续盯着。我们进去后要不了多久就会出来,等我们离开后你的任务就可以结束了。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须给我盯死了他。有什么不对劲的话立刻给我打电话。”

    在快到地点的时候封肃叫二猛放慢车速,他们悠哉悠哉地停在夜总会门口,下了车,推门进去。

    “我们还没营业呐,两位要不先喝点酒?”酒保笑着问道。执行官及其兄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般都不太跟不必要的弟兄往来,因此许多弟兄并不认识他们。

    “我们不喝酒,告诉我刘三在哪里?”封肃说道。

    “找我们老大干吗?你们是谁啊?”

    封肃把写了“褚”字的木牌给他看,酒保楞得跟傻子一样。封肃转过头,手里拿着木牌,对正在聊天的几个弟兄说道:“把你们的电话和手枪都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几个人看见牌子都傻了,他们知道只有家族的高级执行官才会用得着这个牌子。牌子上鲜红的“褚”字就象个瘟神一样让他们心惊肉跳。肯定是有人犯什么事了。他们都乖乖地照办,一共是5部手机和两把把手枪。

    “你们老大在哪里?”封肃把木牌放回口袋,背着手问道。

    “二楼靠左的最后一间,那是他的办公室。”

    “二猛,把他们盯紧点,别出什么差错,我一会儿就下来。”封肃说完后叫一个兄弟给他带路,然后就走向楼梯。

    等封肃上楼之后,其他人都坐在另一张桌子的旁边,话也不敢说,只是用最单纯最无辜的眼神看着二猛。二猛把手机摆成一排,拿起一支手枪说道:“好枪嘛,老五四!”他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手枪,然后拿在手里同时指着他们,满足地笑了。

    这家夜总会管事的叫刘三,瞎了只眼睛,算半个盲人,因此别人给他取了个绰号叫:流氓。吃中饭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手在发抖,额头上冒汗,一身骨头又酸又痒。这会儿他迫不及待地把注射器准备好。当他把海洛因溶液吸入针管时,颤抖的手差点打翻了瓶子。他哼哼唧唧,哆哆嗦嗦,把针管举到灯光下细心的检查着。这透明的化合物里藏着个让人快乐无比的世界,简直可以让人神魂颠倒。也许他在平时会痛恨它对自己的控制,但是这会儿他认为它是天底下最让人快活的玩意儿。

    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谁在外面?”

    “刘哥是我啊。”

    “有什么事吗?”刘三恼怒地问道。

    “褚爷叫个人过来,他说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妈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时候……。流氓慌忙藏好注射器后说道:“让他进来吧。”

    封肃一进门就觉得气味很难闻,他盯着刘三问道:“你是刘三?”

    “对,是……是……我。”他说话的时候嘴唇直哆嗦。

    封肃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不舒服么?”

    “没……没……没有。我就这这这这样。”

    “那你哆嗦什么?”

    “我没哆嗦!,你有……有什么事就就说吧。”

    “你在冒汗。”

    刘三不仅仅是在冒汗,他还在不停地咽口水,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来了一轮又一轮,他觉得难受得要死。

    “吃吃吃饭吃吃热了。”

    “你吃吃吃吃了个大火炉么?”

    “什么话?”

    “你满头是汗,你在发烧,你也在发抖,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这样,没没没什么,一会儿就能过去。”

    “你才吃了饭怎么还不停地咽口水?你浑身还臭得要命。”

    “你有什么事情就快说,我又不是没没没听着。”

    “诸爷老早就警告过你们别去碰那玩意儿,可你们就是不听。”

    “我……我……,我没法子。”

    “你失恋了?”

    “什么?”

    “……一个不太适合你的笑话。”

    “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刘三生气的喊道。他又吞了一下口水,抹了一下额头的汗,他实在忍不住说道:“我……我……,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刘三转过身,他从抽屉里取出了注射器,然后用一张毛巾紧紧地缠住自己的一直胳膊。封肃一把抢过注射器。

    “你干什么?快给我!”

    封肃摇了摇手里的注射器,“你还有吗?这玩意儿?

    刘三一听马上兴奋地说道:“有,……还有。”他立刻从抽屉里又拿出两包和一只新的注射器。“拿着,我不收你钱。”

    封肃打开小塑料袋,把两包白粉全都溶进盐水里。由于浓度过高,溶液显得有点发白了。

    “太多了,会……会出事的。把我的还给我吧,求求你。”

    “我马上就还给你,马上。”封肃摇晃着注射器说“不会出事,我保证。”

    封肃一拳打中刘三的下巴,刘三毫无防备,重重地倒在地上。他身边叮叮两声轻响,一颗带血的门牙在他身边跳动了两下。封肃小心地拿着注射器,防止它落下来摔碎。

    “以后你想出什么事都出不了了。”他看着刘三软绵绵的身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他认为即使现在不杀他,最多再过一年他也会被毒品杀死。封肃感到无比厌恶。

    “真是个废物!”他找准他的颈静脉,然后把所有的海洛因溶液都注射了进去。刘三猛地从地上弹起来,然后又重重的跌回地面。他开始剧烈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在地上翻来滚去,满脸通红,太阳穴的血管随着他的心跳在疯狂地搏动着。他的身体在不停地翻滚,他的眼球也在不停地翻滚。但是他不仅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更什么都说不出。白沫从鼻子和嘴巴里不断地涌了出来,他瞪着金鱼似的大眼睛,不到一分钟他就咽了气。但是白沫仍然不停地从他嘴巴鼻子里往外冒。到最后停下来时,到最后停下来时,就象一只奇怪的鱼在他的脸上产了一大堆奇怪的卵。封肃准备离开,再过会儿的话这里会更加难闻,他看见刘三的裤裆完全湿透了。

    封肃从楼上下来。几个夜总会的伙计坐在桌子边上抽烟,在二猛的看管下象小学生一样老实。封肃打电话,叫藏在夜总会附近的汽车赶紧过来。他们来了之后立刻上楼去把刘三的尸体搬下来,那具尸体臭得要死,屎尿滴答了一路。他们只有用一只大塑料袋把他装好再放进行李箱。

    封肃拍拍二猛的肩膀说该走了。二猛用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和手法对付着那支老五四,不到一会儿功夫,那支手枪就变成一堆零件散落在桌子上。“多谢合作。”他没再多说什么,跟封肃坐上汽车扬长而去。

    第十一章

    “真太恶心了。”二猛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在夜总会里他强做镇定,其实他都快要吐了。“好了,好了,下一个了,也是最后一个。咱们顺着河边走,那地方有许多酒吧。”

    二猛打过方向盘,朝河边开去。他不停地吞口水,还捶着胸口,打着干呕。“真太他妈恶心了。”

    “你下去吐了再开车吧,看你那个臭德行。快点停下。”

    二猛把车停在河边,出了车门就开始大吐特吐。吐完后他痛苦地蹲在地上喘着粗气,厌恶地看着自己的口水象胶水一样从嘴唇耷拉到地上。他掏出纸巾把嘴擦干净,然后站了起来。他踉跄了一下,眼前发黑,脑袋里一阵昏眩。他返回车里拿了瓶水使劲漱了几口,并给自己点了支烟,这才继续开车。

    他们在一家酒吧面口停了下来,然后推门进去。这时候小舞台上有几个人象是在排练节目。这是这个酒吧的一个小小特色,在下午排练音乐的时候任人观赏,只要别发出声音就行。他们排练的是一支蓝调的曲子。拿萨克斯的一个中年大叔半闭着眼睛,轻飘飘地吹着。钢琴偶尔响几声,象是一群人在说话,旁边站着另一个人迫不及待地不时插上两句。弹奏者歪着脑袋不停地抖动,眼看就要从凳子上摔下来。大提琴手的手指也不断地伸出和缩回,封肃看了会儿才知道他那是在打拍子。音乐到是很好听,但封肃觉得它也挺好笑。这种有点神经质的音乐让封肃的脑海里出现一句不着边际却又不断重复的歌词:你想怎样你想怎样你你你你你想怎样?

    封肃还没仔细听过这样的音乐呢,他找二猛要了支香烟,坐在桌子后面轻松地欣赏着。他看着吹萨克斯的大叔,这个大叔大部分时间是闭上了眼睛的,当他短暂地睁开眼睛时,这张脸跟平常的脸显得很不一样。封肃突然有了冲动。他问二猛:“车里有笔和纸吗?”

    “有支签字笔,和一个本子。”

    “快点拿来,快。”

    二猛赶忙帮他拿来。封肃打开本子,飞快的在上面画了起来。他画的是那位大叔吹萨克斯的样子,隔了5分钟又画了一张微笑的样子。二猛好奇地看着他画画,但也有点担心的说这样是不是有点耽误时间。封肃说:“这是最后一个任务了,你还怕耽误什么。这才一根烟的工夫呢。过会儿我们就能喝庆功酒了。”

    又过了会儿他们弹完了,站起来把乐器收拾好,准备离开。

    “先生,能打扰你一会儿吗?”封肃站起来问那位吹萨克斯的大叔。

    “有什么事儿吗?我要准备吃饭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想跟你谈谈音乐。”

    “哦,是吗?我可不能耽误太久啊。”大叔一笑,挥手叫其他的人先走一步,然后他从柜台后面拿了瓶酒给他们掺上,坐了过来。

    “这是蓝调吗?你们刚才排练的那个。”封肃礼貌地跟他碰了下杯子。

    “是蓝调。但这不是排练,这是即兴弹奏,很讲究配合。你玩过没有?”

    “没有,但是我挺喜欢音乐。”封肃笑了,然后又接了一句,“我没想到它们是即兴的。”

    “是的,它挺有趣。其实也不难,你只要学一点基本的和弦就可以玩了。”

    “你们配合得天衣无缝。这样即兴的合奏,我认为比登天还难。”

    “这正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得很熟悉这种音乐模式才行。”

    “可能我没那天赋,据说吹萨克斯非常需要天赋。”

    “正是,还要有个可以吹出飓风的肺。”

    封肃点点头,微微一笑。

    “你觉得这音乐怎么样?我是说它给你什么感觉。”大叔问道。

    “它给我的感觉就是……很自我吧。但是我觉得它有资格自我一下。音乐是最无法做假的一种艺术,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一做假就会露相。它会把演奏者的心思完完全全地袒露出来。平庸的心灵和一个感情丰富心灵,哪怕是相同的旋律,他们演奏出来的音乐都完全是两码事。好的音乐可以把人吞进去。”

    “也可以让人头发竖起来。“这个大叔眼睛闪了一下,“不错,几乎就是我所想的。你感觉挺好,不搞音乐有点可惜。”他喝了口酒,继续往下说,“而且好的音乐是不需要表演的,它只用音符就可以征服听众。舞台表演其实不过是音乐的注脚而已。可笑的是现在人们往往更喜欢那些注脚而忽略了音乐本身,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大众的口味一向比较浅表。就象是草食动物,情愿被草撑死也绝不会碰一下肉食。”

    “哈哈,吃草还好,但是很多人是在吃屎。”这大叔摇了摇头,问道:“你是搞什么的?”

    “我画点画。”

    “哦,那也不错呀,能让我欣赏一下你刚才的画吗?”

    封肃抓抓脑袋,有点窘,他把本子翻开,推到了他面前。

    “呵呵,我不是内行,但是我觉得你画得挺象,虽然象是简单了点。”大叔笑着说道,“你为什么要画我呢?”

    “这个,有点特别。”封肃把画上那张微笑的脸从中间隔开,“如果只看鼻子嘴巴的话,大部分人会觉得这人一定会很开朗乐观。但是如果只看这双眼睛,你又会觉得这是一双很伤心的眼睛。就是说这个面孔并不统一。所以我就把它画了下来,这样的脸不常见到。”

    “你的眼神挺厉害。”大叔斜着瞟了封肃一眼。

    他放下本子,给自己倒了点酒。

    “人最好还是别经历太多,因为大多数事情并不象你想象的那样美好,甚至是非常丑陋。我曾经是一个整天开开心心的人,就象我的鼻子和嘴巴那样。但是后来的事情却很不如意。你要是想要得到你所希望的,你非得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才行。而在某种……”他谨慎地选择他的措辞,“某种混乱的世界里,要付出的代价可能会把一个普通人吓个半死。我的结论是:这是一个险恶的世界,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够一直保持纯净的心灵;而如果经历得太多的话,这件事情就会变得难上加难。就象你已经看到的,我的眼睛已经背叛了这张脸,它们看得太多,也走得太远了。但相对我付出的其他代价来说,这个实在是微不足道。”

    “不错,我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说出这番话。”封肃沉吟了一下,“这些话不知道曾爷会怎么想,我相信你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大叔一楞,顿时警觉起来:“什么意思?”

    二猛站起来把所有的门都锁上,打开手枪的保险,站在一边。

    “其实,这没什么意思,这很没意思。”封肃说。

    “曾爷叫你来的?”

    “可惜不是,是褚爷叫我来的。”封肃把木牌丢在了桌子上。对这个大叔来说,牌子上红艳艳的“褚”字就象是死神的鬼画符一样可怕。他嘴唇抖动着,面色死灰,足足半分钟没说话。

    第十二章

    “我还以为我们能交个朋友。”这个大叔脸色铁青。

    “不错,我相信你是这么想的,但我从来就没有朋友。”封肃平静地朝他眨眨眼。

    “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

    “我是个好人,但是我也有工作要做。”封肃温和地说道。突然他拔出了匕首,让匕首的刀刃朝外,闪电般划向对方的喉咙。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大叔猛地向后一躲,刀尖连他的一根毛都没碰到。封肃立即上前一步,翻转手臂,刀锋依然冲着他的喉咙划去。大叔却顺势朝后一翻滚在了地上,但他这次还是躲了过去。他爬起来,开始逃跑。酒吧大门并不远,他觉得自己使劲一跳,滚都能滚到门口。把门撞开,到大街上,混入人群,他就可以……。

    封肃稍稍有些惊讶,他知道自己的速度,在这样近的距离上能够连续两次成功躲闪的人确实不多,这位大叔的速度不得不令人佩服。他再次冲上一步,软底皮鞋在地板上吱吱作响,他朝大叔的脖子砍去,希望这一击能够结束这件事。正是封肃皮鞋的吱吱声惊得大叔立即作出反应,但也把他冲口而出的“救命”扼杀在喉咙里。他的头跟蛇似地猛地朝前一伸,单手撑地防止自己扑倒,脚步的速度几乎没有受到影响,他在狭窄的过道里继续向门口挺进。这让封肃对他的佩服更深了一层,而且整个事情开始变得有些滑稽可笑,瞧他伸头的那一下,难道这大叔有心灵感应吗?他的自我保存意识实在是太棒了。

    “用枪!”二猛急切地说了一声。

    封肃没有丝毫停下,他踏上一张椅子,猛地一跳。那张椅子咔地一声几乎要碎裂了,但封肃却跳在了大叔的面前,匕首还是那一招,朝他的喉咙划去。大叔正拼命朝前冲,无法停下。可他的反应确实快得惊人。他的脑袋立即向后一仰,整个身体平躺着滑向封肃的两腿之间的空档。可他这次却没能成功,他的喉咙避开了这一击,可他的眼睛却迎了上去。“哧”地一下几乎听不见的声响,两个眼睛几乎同时爆裂。接着封肃的手肘朝还在滑动的身体猛击下去,正中了他的喉咙。很好,很准确,抱歉我不能让你叫出来,绝对不能!

    这位大叔终于失去了抵抗力,他开始伸出一只手去摸索,另一只手捂在喉咙上。他觉得到门口几步路变得极其漫长,他喘息的声音就象是风箱一般呼呼作响。可能整个咽喉都已经破碎了吧?封肃想,你现在吸进的空气应该大部分到了你的胃里。他走过去,迅速割断他的喉咙。好了,结束了。既然用小刀开始,那也应该用小刀结束。最后一件脏活。

    过了一会儿尸体不再喷血了,封肃和二猛拿来塑料袋把尸体装了进去。封肃把酒保喊出来,但他走进吧台的时候却看到一个让人感到好笑的景象,那个酒保爬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封肃和二猛只有又拖有拽地把他赶了出来。他看了眼装尸体的袋子和满地的鲜血惊得快要发癫了,封肃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巴,用匕首压住他的脖子。

    “小心点,别叫出声,死的人并不是你。”封肃说。酒保拼命地点着头,他的眼睛在疯狂地翻滚着。

    “我会慢慢拿开匕首,但是你要保证你不会叫出声来,你能保证吗?”封肃问的声音很低,但很清晰。酒保再次点头。

    “好,我要拿开匕首了,不要忘记你给我做的保证。我也给你一个保证,我要是看出你想叫喊的话,我保证可以在你喊出来之前割断你的喉咙,听明白了吗?”封肃目不转睛地审视着他。酒保又一次拼命点头。他眨了下眼睛,两行眼泪已经流到了他可笑的大胡子上。

    “很好。”封肃收回匕首,把它插在腰里,然后拍了拍这头大胡子绵羊的面颊,“没事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不要问问题,照我说的去做,当个好孩子。”

    “嗯。”这酒保擦了下眼泪。

    “过一会儿我们走了之后你必须把这里好好打扫一下。地上不能有血迹,空气里不能有气味,明白了吗?”封肃耐心的说着,反正所有任务都已经完成了,耐心点不会坏事。这里不能留下什么尾巴给人逮住,就象拉了屎总要擦屁股一样。

    “明白。”

    “用洗洁剂好好冲下地板,点些熏香或是喷些空气清洗剂去去味道,你能做好这些事情吗?”封肃认真地看着他说道。

    “会做,会做,我保证会做。”酒保发觉自己能够保住性命就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再把我踩坏的椅子换掉也就没什么要做的了。你做完这些就回家去,今天不营业了。”

    “好好,把这里打扫得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明白。”酒保拼命显出自己很在意的样子说道。

    “说对了,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做得好褚爷有奖,出了差错的话褚爷就会杀了你。”

    “不会出差错,不会,我保证不会。”酒保又慌忙点起头来。

    封肃看着他,想了想没什么要交代的了,再说下去这酒保的头就要点断了。“好了,现在你把着点风,我们两个要把尸体抬上车。”

    酒保心里说句谢天谢地就在外面帮他们守着。这尸体放酒吧里他真的会发疯的。

    在路上,二猛看封肃的表情很复杂,既敬畏又觉得很不可思议。他试着模仿封肃当时的拔刀的动作,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二猛,你是学不到的。”封肃看了他一眼说道。

    “是吗?既然你能做到,我想我也能做到。”二猛笑了笑。

    “那就先学会控制自己的心跳和肾上腺素吧,这个是必须的。”

    “肾上腺素是个什么东西?”

    “是人在紧张时身体里分泌的好东西,它可以提高你的反应速度。”

    二猛迷惑地看着他。

    “你连这个都不懂还能叫我怎么说?”封肃没好气的说。

    二猛尴尬地笑笑,“我真的不懂。不过看你执行任务真的很享受,我是说真的。”

    “是么?”封肃看看窗外,冷冷地说,“但是杀人从来就不应该是一种能够享受的事情。”

    “你干的活儿,没说的。”二猛竖起了大拇指。

    “那就不说了。”

    “嗯。”

    封肃给顺子和彪哥打电话,然后他通知褚爷任务都已经完成了。褚爷没说什么,就说了句“那就都回来吧,酒席摆得差不多了。”他和二猛把尸体放进仓库,赶忙开向总部。这会交通高峰期刚刚开始,路上堵的很。封肃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辆,想到下午的那些人。他们就真的该杀吗?他们就真的那么该死吗?尤其是最后一个,杀掉这样的人会很不舒服。他也了解会有的人会觉得很舒服,但自己不是。事情就象自己所说的,我有工作要做。他们既然在这个圈子里混,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这也包括自己。大家不过是在狗咬狗,而我是一只更强壮更迅速的狗。现在这只强壮的狗将会在半小时以内赶到一个豪华的狗窝里,去接受另一只巨型狗的赞扬。是的,在杀了一下午的人之后将会被尊敬、赞扬、羡慕、敬畏、嫉妒所包围,到底是哪种人才会钟情于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发泄最原始的兽性也成为一种荣耀了?所有从事这种职业的人,你要是希望自己能活下去你就不得不变得更加野蛮。而当你开始在这里面混的时候,你才会发现脱离它远比加入它更加困难。

    汽车在路上慢慢地爬行着。封肃阴沉地看着外面,一言不发。他的思绪早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此时在城市的另一端,彪哥正在仓库里放下整个任务的最后一具尸体。他坐在汽车里忖度着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会不会得到提升。而三个街口之外的顺子正在往邱叔家打电话,这是他不得不做的事情。他必须告诉张姨,她的丈夫,那个跟她走过了大半生的人,那个曾经把自己抱在膝盖上颠来颠去玩的叔叔,已经死去。

    第十三章

    封肃把让二猛把车停在路边,他走了出来,点了根烟。过了会儿彪哥和顺子陆续到达。他们都下车坐进封肃的车里,一五一十地向他报告情况。看来没什么问题,该死的人现在都躺在仓库里。任务完成的很好,很彻底。这会儿已经有人开始处理这些尸体——把它们运到一个秘密的殡仪馆里烧成一小堆灰尘,就象他们从没来过这个世界似的。褚爷的触须伸得很远,他跟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交情,这样一来他做什么事都很方便,包括干净的或是不干净的。

    他们开车从仓库来到摆庆功宴的酒店。他们下了车,走进酒店的餐厅。褚爷正跟一个助手交代着什么,他的助手紧张得汗都要冒出来了,不停地答应着。家族的几个元老都来了,全部是五、六十岁的样子,这会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正为一个猥亵的笑话哈哈大笑。参与这次行动的几个部门的兄弟都在,东坐一堆西坐一堆地闲聊。褚爷看见封肃就招呼他们过去。然后他拍着手喊道:“好了,现在都回来了,咱们就吃饭吧。”

    大家坐定了之后,褚爷命令都把酒杯端起来:“为我们这次成功地打掉了蛔虫,干了这杯。”大家都点着头附和着:“干杯,干杯。”

    “你们仨,到我这来坐着。”褚爷对封肃他们点点头。

    三个人喝完杯里的酒就走了过来。褚爷是个大胖子,他费力地给他们腾地方。褚爷身边的元老也笑嘻嘻地让着。三个人诚惶诚恐地道谢,嘴里不停地“得罪得罪。”几个元老还使劲地拍着彪哥和顺子的肩膀骂“臭小子长进了啊。”两个人尴尬万分,都快给拍桌子底下去了。他们都没对封肃表示什么,也就对着他笑笑,客客气气的。这个消失了5年家伙,这时候出现得怪怪的,还是看看褚爷的脸色再说吧。褚爷叫人把酒掺上,然后仔细地询问执行任务的情况,然后点了点头,这事就算结束了。他端着酒杯对封肃说道:“我看了你修订之后的计划,很不错。”

    封肃也举着酒杯说:“哪里,多亏了先前兄弟们把他们盯死了,否则没那么容易得手。”

    “是的,他们做了很多,这些忠心耿耿的弟兄们,我知道他们的功劳有多大。这事耽误了不少时间,很多该办的都停下来。现在去了这个心病真舒坦。妈的,挡我者死啊,他们就是不信这个邪,真拿他们没法子。”

    “现在他们应该信了,杀一儆百一向都是很有效的办法。”封肃把三个牌子拿出来还给褚爷。褚爷把玩着牌子,蛮有兴趣地问:“他们见了这牌子都什么表情?”

    彪哥和顺子听到这话都开心地笑了起来。封肃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过头来也笑着说:“非常精彩。”

    褚爷“吃吃”笑着,突然大笑了起来,身上的肥肉象海潮般一ng一ng地滚动。三个人也忍不住跟着哈哈大笑。那些叛徒见了牌子之后的表情确实让人很过瘾,它是任务中最让人愉快的事情之一。

    “那个时刻是最美妙的,很可惜,从四十岁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褚爷笑着把牌子放进一个盒子里,“你在下次你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定要想办法帮我把它拍下来,那可比电影里的强多了。”

    封肃的笑容渐渐变得冰冷起来,他没答腔。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褚爷问道。

    “听见了,褚爷。”封肃看着面前的酒说道。

    “那我刚才说什么了?”诸爷不依不饶。

    “您叫我想法子在下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拍下他们的表情。”封肃面无表情地说。

    “那你怎么不回答?”诸爷把脸一板。

    “我洗手不干了,诸爷。这是我最后一次,我不会再执行任务了。”封肃转过头,看着褚爷的眼睛说道。

    彪哥和顺子收敛起笑容,紧张地看着封肃,元老们也停下筷子看了过来。褚爷死死地盯着他说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封肃看了看彪哥和顺子,说道:“起先你说过只是让我帮一个忙。现在,这个忙我已经帮完了,从今以后我也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我要是不答应呢?”诸爷突然朝着封肃转过身体,动作非常迅速。屁股底下的椅子刺耳地嘎了一声,他的脸从笑嘻嘻地欢喜佛突然变成一张雄狮的怒容。

    “我相信您会答应,我相信您不会在兄弟们面前食言。”封肃轻轻把筷子放在了桌子上。

    褚爷盯着封肃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干我们这行的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人人都都知道这个道理。”

    “我没敢说自己是您的朋友,”封肃轻轻说道,“更没敢说自己是您的敌人。”

    “的,不识抬举。”褚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从皮带里抽出手枪顶住封肃的脑袋,“这顿宴还真得把敬酒喝成罚酒了。”所有的人都放下筷子看着他们。有个元老遗憾地看着满桌的菜,还没吃两口呢。他飞快地夹了一盘还没动过的鱼,送进嘴里才后才放下筷子。

    封肃慢慢站了起来,心里紧张地盘算着。现在很危险,但是还没到屈服的时候。在这个家族里待了5年的时间里,他无时无刻都在想怎么脱离它。他拼命工作,为褚爷扫清一个又一个的障碍,为他建立整个帝国立下汗马功劳。对他来说不过是为自己增加砝码,为脱离它而捞到足够的资本。他为褚爷付出的够多的了,至少他认为自己可以离开了。现在想让自己回去可没那么简单,得非常艰难才行。只是拿枪给顶着脑袋算不了什么,封肃的脑袋已经被枪顶着很多次。

    “我脑袋被人拿枪顶过很多次了,褚爷,但是被您顶着还是头一次。”封肃说道。他的脸突然变得有点发红,太阳穴上有根血管开始有力的搏动起来。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如果他在这种状态下立刻行动,他的速度会快得象鬼一样可怕。二猛坐在不太远的地方,他开始替褚爷担心了。下午封肃干掉吹萨克斯的大叔时他在场,他当时就见识了封肃诡异的速度。二猛悄悄地象这边靠过来。封肃以令人根本就看不清的动作拔出枪来对着他,可他的眼睛却一直同褚爷对视着。二猛往侧面挪开一点,封肃手里的枪也跟着偏了一点,黑洞洞的枪口始终象一只魔鬼的眼珠般望着他,二猛吓得立刻停下脚步,不敢动一动。

    “这有这么多人,你能活着出去吗?”褚爷冷笑着问。

    “可能只有两成把握,但找几个垫背的却有十成把握。”封肃平静地说道。褚爷离他最近,如果真的开起战来,褚爷知道自己的处境会非常危险。他清楚封肃的速度,他可不想自己被当做替他档子弹的盾牌。他退后一步,为了跟他保持距离,封肃也跟了一步,看上去就象他把自己的脑袋往枪口上送。褚爷既尴尬又愤怒,但是他心里清楚,封肃可以听见手枪撞针的声音并可以躲开子弹。两个人僵持不下,都死死盯住对方。突然褚爷拉住枪身,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之后子弹也跟着一颗颗地蹦了出去。最后“啪“地一声,他对着封肃的脑袋扣了一声空枪。他生气地把手枪揣好,又坐回椅子上去。大家都松了口气,也跟着坐了下来。

    封肃也坐了下来。他看了看手里一直端着的酒,说道:“褚爷,我敬您一杯。”

    “敬我什么呢?”褚爷铁青着脸说。

    “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啊。还有您刚才饶了我一命。”封肃笑着说道。

    “妈的。”褚爷也端起了酒杯,又突然笑了。其他人这才也跟着笑了起来,继续喝酒吃菜。

    第十四章

    褚爷喝了口酒,拿出准备好的一耷现金支票对顺子说:“顺子你把这钱分了吧,在坐的人人都有份,十天内都有效。”顺子欢欢喜喜地接过来,大声地道谢,按顺序先给元老们,再给彪哥和封肃,再分给底下的弟兄们。这下热闹了起来,大家都不停地向褚爷道谢。大家都看了看自己有多少钱,又小心翼翼地问别人是多少钱。手里拿了钱心里特踏实,这数目能顶半年的工资了。底下的兄弟们抽烟的抽烟,喝酒的喝酒,还不停地嚷嚷着大声划拳。几分钟前空气紧张得就跟凝固了一样,现在却比菜市场还混乱,简直是一团乌烟瘴气。

    褚爷笑嘻嘻地看着下面,象个佛一样敦敦实实地坐着。把钱打到他们的卡上面去当然更方便,但却看不到兄弟们高兴的样子,看他们这样闹腾心里才舒服。今天就是要让大家开开心心的。他一直乐呵呵地看着顺子把支票一张张发出去。足足有3分钟他就这么笑着,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没做,等到顺子发完了他才又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封肃知道褚爷很拿得起放得下。刚才还想一枪打死他,现在他已经完全无所谓了,这一点让封肃很佩服。他看看了支票,操,十万,这老头越来越趁钱了。他给褚爷和自己掺满酒说道:“褚爷,来,喝酒。”

    褚爷一口把酒干了,这才开始吃菜。没吃两口他又从口袋里拿出张纸片递给封肃。

    “你的机票,明天上午的。”

    “谢谢,褚爷您想的可真周到。”封肃把机票塞进口袋,也开始吃菜。

    “你干的活那么漂亮,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呢?害怕啦?”褚爷一边吃着一大块鱼肉一边问。

    “是,害怕了,久走夜路必遇鬼。”

    “嘁,你看我,你看这些个元老,不都好好的嘛。你要是害怕了我就把你调个更安全的位子。你也可以不用再执行任务,你他们就是了。”褚爷突然停下不吃了,他转过头来审视着封肃说:“你说你害怕是吗?这话我还真有点不信呢。”

    “我想过另外一种生活,我不见得是完全为了自己而活着的。”

    “呵呵,有女人了是么?他们居然没查出来,算你走运。”

    “他们不可能调查出来,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封肃笑着说,“不是您想的那样。”

    “那你现在做些什么?”褚爷含混地问道。这会儿他正起劲地啃着一只兔脑袋,满足地吃着脑髓。他吃东西有个习惯,他喜欢把它们嚼碎后堆在腮帮子里而不是咽下去。这会他整个脸都被食物撑得肿了起来似的,但他仍然认为还能再塞些进去。

    “我画点画。我觉得这样挺好,我一直都很会画画。”

    “是么,我们都没发现你小子还会画画。你的画能买钱吗?”

    “能买钱,但不是太多,更比不上您所给的。不是每个生意人都跟您一样慷慨。”

    “哈哈,你小子马屁拍得一向恰倒好处。”褚爷喝了一大口酒,把嘴巴里所有的食物都吞了下去,然后擦擦嘴接着吃。

    “知道吗?我到处都有关系,黑白两道我通吃。”他手里挥舞着一条鸡腿说道,“你要是画画出息了,我以后能帮你办个画展什么的,这没问题。你要是把你的画委托给我,我绝对能帮你买个好价钱,真的。”

    封肃有点感动,他知道这话的分量有多大。但是他并不准备接受,也不敢接受。

    “谢谢您这样说,但是,我不能再接受父辈们的恩惠了。我得靠自己走下去。再怎么说,这也是我自己的生活。”

    “好吧,你自己看着办。”褚爷心情很好,吃性大发,他不停地把没吃过的菜转到自己面前来。“要我帮忙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哦,对了,你要是搬家的话别搬到太偏僻的地方,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