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他慢慢说来,目色之中闪过一丝复杂。
南宫苍敖不再言语,君湛然看着温如风带人冲入城中,城门前厮杀不休,白日晴空,秋意萧瑟,血光之下,南宫世家的人趁乱潜入。
南宫一家,除了南宫苍敖,便只剩下眼前这些人了。囡尒掱咑
“你虽然装作无事,但我感觉地出来,南宫府中上下老小全数被诛,灭门之祸,你根本不像你表现的那么不在乎,更是极力压抑着心中之恨,否则昨日你也不会一反常态,如此放纵。”想到昨日马车内的情热,不顾周围混乱,君湛然抓着南宫苍敖的手臂,一手抬起他的脸来。
“有恨自要发泄,否则便会像我,终会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幽魂。”自嘲轻笑,浅淡笑意在君湛然脸上成了一种犀利的颜色,“是你让我的魂魄重归人世,我不会让你变得和我一样,明白吗,苍敖,别再冒险为我去找纪南天,我要你先保住南宫家剩下的这些人再说,我不想你往后后悔。”
总是淡漠的眼底,燃起一股热,这股热力毫无保留的随着这席话语传入南宫苍敖的心底。
南宫苍敖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控制不住内心的激情,哑声问道:“你可知道我此刻最想做什么?”
“做什么?”反问一句,君湛然陡然吻了上去。
这个吻浓如烈火,仿佛身外之事全数远离,没有城楼官兵,没有混乱厮杀,只听见心跳声互相应和。
须臾,两人分开,对视一眼,南宫苍敖拔刀而出,跃出车外一声长笑,笑声震天,“有情如此,夫复何求!湛然啊湛然,此生你休想离我而去!”
看着他背影跃向长空,血色刀光之中马车内响起一声轻笑回应,淡淡道:“谁人想过?”
红芒闪现,遮日蔽天,这高声一笑,从容一应,竟似没将周遭重重危机放在眼里,安佟气煞,就连纪南天好似也愣了。
君湛然却不管外面的人如何反应,与南宫苍敖纠缠至今,自从他承认心底之情,便根本不曾想过分离之日,若非他知道自己一旦陷入便难以脱身,起初便不会那般挣扎不定。
而今,心意已定,要做的便是顺从心意,比之以往勉强自己远离,不知轻松多少倍。
“骆迁可在,听令!”一声高喝,君湛然语声森然。
“在!”听见南宫苍敖的长笑,便知道君湛然也在此地,混乱人群之中骆迁扬声回答。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人!凡雾楼所属,不必手下留情,给我杀!”语声幽幽,马车之中传出话音冷若冰石,竟有一股说不清楚的威仪,仿佛从阎罗殿上传来。
有的人容易动情,更易冷情,他却知道自己,他并不若表面那般淡漠寡欲,甚至恰恰相反,也正是因此,无论爱也好,恨也好,只要种下了种子,便生根发芽,越来越深,再难拔除。
如此,爱之愈爱,恨之愈恨,而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骆迁得令,与鹰啸盟众人汇合,一时杀声响彻。
“好个南宫苍敖,好个君湛然,精彩!精彩!”纪南天好像是来看戏,本要加入混乱战局,而今却倚在城楼,高声叫起好来。
在塔楼之内,他将君湛然从高处扔下,令他身陷危难,此事君湛然从未忘记,这个邪门人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他无心去想,令肖虎驾车闯入城中,他随手取出一把银针。
只见马车过处,官兵拦截,未及靠近,便在数尺之外僵硬倒地,咽喉要害寒光熠熠。
安佟眼见于此,调集官兵,重重围堵,但城门不过如许大,一片混乱,他手下这些官兵如何能堵的住闯入城中的诸多人马,不多时便被冲散,死的死,伤的伤。
“没用的东西!”见安佟指挥不利,纪南天兴许是看的不悦,轻喧一声。
他这声嗤笑不轻不重,却偏偏每个字都能叫人听得清清楚楚,惹恼了安佟,“楼上何人!一起拿下!”
这也是他气晕了头,才会下了这个命令,纪南天乃是一代魔君,岂会轻易被人擒住,就连君湛然也没有这个自信,在眼前这样的情况下制住纪南天,更何况是这帮守城官兵。
如此一来,也惹怒了纪南天,他哪里管什么城主不城主,人影一闪,伸手一抓,将安佟抓到城楼之上,嘿嘿冷笑,“就连当今皇帝都不敢命人抓我,你一个小小城主,竟想拿下老夫?”
安佟已知不对,身在高处,面色煞白,“你到底是何人?莫非你与圣上有什么交情?”
纪南天闻言冷哼,也不理睬,把安佟随手往下一扔,嘿嘿狞笑,“君湛然,你要杀了这个东西,我就将秘笈交予你,只要你杀的让我高兴,让他叫的惨一些,我现在就把它给你。”
语声传开,一时兴起,他居然提出这般要求,安佟此时正是头下脚上,慌乱之中跌入人群,手臂着的一个翻滚,折了骨头,顾不上痛,满头冷汗的让手下前来搀扶。
一辆马车经过,他看到车内的君湛然,跌跌撞撞靠了上去,“君楼主,切莫动手!我也是逼不得已!”
他压低声音说的急促,布满汗水的脸上满是焦急,君湛然却没有看他,眯了眯眼,“纪南天,你当我是什么人?那本秘籍你就自己留着吧。”
他不答应,并非因为安佟的话而顾惜他的性命,而是不喜被人要挟,更不会听命于人,自负自傲,或许是君湛然难以伪装之处,无论如何也难抑住这脾气。
南宫苍敖怎会不知他的性情,闻言只是一挑眉,也不多言,手中遮日横扫,杀退一群官兵,扬声接话,“何用什么交换,湛然且等着,总有一日,我会擒下纪南天,将那本贯天心经送到你的手上!”
杀声之中语声传开,何等狂妄,君湛然看到的却不是南宫苍敖的狂,而是他的狡猾之处,不禁勾唇而笑。
贯天心经乃是当年江湖之上武林之中,人人欲得之物,能取对手之内力为己用,得以贯通天地,平衡阴阳,打通奇经八脉,如此心经,自然为人所觊觎。
而今,南宫苍敖这扬声一喊,不知有多少人听见,赤霞城内外,自有不少武林人士,如此一来,何愁找不到纪南天,何愁秘籍不现,要担心的便该轮到这六指魔君了。
纪南天也非蠢笨之辈,自然听出背后之意,面色一变,却桀桀怪笑起来,“想得心经之人何其多,这东西还在老夫手上,谁想送死尽管来吧!”
跳入人群,一阵挥掌,也不管面前的人是谁,本就是为了添乱而来,他自然不在乎谁生谁死,却苦了守城的官兵,一方是雾楼和鹰啸盟合力联手,一方又是这邪道人物,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安佟攀附在马车车沿,见君湛然不予理睬,憋着嗓子疾声说道:“君楼主!听我一言!此地不宜久留,很快便有追兵杀至,去望春楼,徐太尉在那里等你!”
君湛然目色一转,安佟这番低语,竟似站在他们这一边。
百十一章 大隐于市
“安佟。”随着这一声,安佟的衣领被人抓起,南宫苍敖不知何时掠近身来,一声黑衣气势如雷,安佟摔在地上,捧着手臂咬牙低声叫了句,“鹰帅!听我解释--”
君湛然没放他说下去,亲自将安佟方才所言对南宫苍敖说了一遍,最后问道:“去望春楼?”
“危险之处便是安全之处,去一去又何妨,难道徐东林还敢在那里设下埋伏不成。”一边说着,一双鹰眸扫向安佟,看的安佟连连摇头,“没有,真的没有!不知二位何时到来,徐太尉已在那里等了几日了!”
徐东林若要设下陷阱,不必令人在此守候,更无须设在望春楼,城中何处不能埋伏,眼下望春楼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反倒没有那么人多眼杂。
马车还在进行之中,安佟说完便已落在后头,君湛然让南宫苍敖上车调息,望了一眼窗外混战,还有地上的尸体,“安佟这一手也算做的狠绝,他手下的人折损不少。”
“做戏自然要真,如此一来煜德才会相信他确实尽了全力,手下人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垫脚石罢了。”熟知朝中那些人的心思,南宫苍敖冷笑着一一说来,用衣袖抹去刀上残血。
遮日刀上,寒光被血光所蒙,其上有多少人血,多少人命,难以算清,官兵不过是奉命行事,死的冤枉,但不杀他们,便要被他们所杀,对这个问题,南宫苍敖并不会无谓多想。
马车驶入城中,直往望春楼方向而去,南宫苍敖没有打算让夜枭同去,只有他与君湛然,纵使有个万一,自保也不成问题。
而今城内城外一派混乱,要南宫世家这些人趁乱而入,一点不难,打头阵的夜枭算是经了一番凶险,但鹰啸盟中所有人早已习惯,不见胆怯之色,边战边走,分作几批闯入城内。
肖虎护卫马车,不敢稍离,亲自驾车,打算先前往偏僻之处,再设法潜入望春楼。
见南宫世家众人在南宫年的带领下暗暗消失在人群中,众人一哄而散,南宫苍敖与君湛然都已下令,化整为零,分散隐入城中,赤霞城并非一个小城,大隐隐于市,匿入上百人,便如大海捞针,要再将他们找出来已不可能。
双方一开始交手,百姓们便争相逃离,刀剑不长眼,谁都不想找死,故而这番混战未曾牵连百姓,起的突然,结束的也快,而等君湛然再看赤霞城内外,已不见了六指魔君纪南天的踪影。
他是为何而来?难道只为观战?还是奉煜德之命暗中监视?但纪南天并不忠于朝廷,更是个喜怒阴晴不定的邪门人物,效命于朝廷,只为荣华富贵而已,这样的人,真的会好好执行煜德之令?
纪南天离去,留下的依然是谜。書丶香小丶說☆論壇
天色入暮,望春楼临江而立,昔日楼下繁华已不复见,昔日楼宇内的喧嚣也成追忆,只留下半数歌姬舞姬,在没有半个客人的廊道之上歌舞。
歌声袅袅,在静夜之中幽幽传来,在这秋月之下,若有若无的透着几分凄凉。
重回望春楼,君湛然和南宫苍敖都十分小心,他们并未察觉楼内设有埋伏,倒是有个人影在高处踱步,时不时停下,状似沉思。
“徐太尉。”三个字惊的房内之人险些跳了起来,回头看见窗前凭空出现的南宫苍敖与君湛然,面色一变,顿时又惊又喜,还有些紧张。
“你们快进来!”房内之人正是徐东林,见他们果然到来,心情十分复杂,“我已听安佟传话,知道城下发生之事,这么一来,陛下理当不会怀疑我与你们的交情。”
这便是他的本意,南宫苍敖果然没有料错,君湛然是被南宫苍敖背负而来,一进来便被放在了椅上,他看了看周围,“只有你一个?”
“那是自然,我徐东林算不上正人君子,但也绝非小人,这里只有我一个,另外……让你们来这里还有一个原因。”毕竟身为太尉,拿管的是军务,徐东林一阵紧张过后,已镇定下来。
缓缓踱了几步,不等他们追问,继续说道:“当初为了血玉玲珑,我徐东林承二位之情,保住了头上乌纱,这次也算为了偿还这份人情,但陛下也知道此事,他料到你们会来赤霞,特别命我定要将你们截下……”
“截不下又如何?”南宫苍敖找来桌上茶盏,为自己和君湛然倒了两杯茶水,却没有马上就口,见君湛然暗暗对他点头,才一口喝下。
有人外表看来洒脱豪迈,实则心细的很,也谨慎的很,君湛然面上不露声色,眼底却露出笑意,换来南宫苍敖微带狡黠的一个挑眉。
徐东林未曾留意二人的小动作,正拧着眉神情凝重,“就算未能拦下你们,我想陛下暂时也不会动我,眼下大敌当前,北绛正蠢蠢欲动,情况紧急,南宫一家又全数被……”
说到这里醒悟过来,他瞧了瞧南宫苍敖,才又续道:“如今朝中无人,朝堂之上再也经不起什么变动了。”
所以他才有这个胆子,暗中相帮,只是用了人命来做幌子,打了掩护,亲眼见过今日情景的人,定然不会想到这全是徐东林的安排。
“说实话,只要是有眼有识之人,都不会相信南宫世家会背叛我大夏,包括我在内,我敢说,普天之下,包括其他四国,心里都明白陛下为何容不得南宫,南宫这一去,实在可惜。”说着说着,徐东林叹了口气,观其神情,确实不像假作。
“可惜的是死在南宫府上的人。”收起若有似无地笑,南宫苍敖锋刃似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冷厉的狐度,“今日之仇,我会记得,南宫一家,所有人都会记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