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首于她的膝上,泣不成声,十余年间受尽凌辱,她未曾如此,五年前目送她远去,她未曾如此,三年前饱受他索取,她未曾如此,然而此刻,那个以银眸冷眼尘世种种的她,哭得像个孩子,“上天对你不公平,不公平!”嘶喊,甚至陷入了癫狂的悲愤,她心疼,为这个相濡以沫十多年的亲姐姐心疼,卑微的身份、先天的残疾、坎坷的命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又要让那个男人介入到这原本就已苟延残喘的间隙之中?
你难道觉得毁她还毁的还不够彻底吗?
这究竟,是为什么……
颓然捶打着地板,如水的长发遮挡了她的脸,霎时,那透着些许阴柔美的修长手指拨开了她额前的发,轻轻拥她入怀,蓦然,心底的声音,他轻叹,曦,上天又何曾对你公平过……
这一生,你从未为自己活过哪怕一秒,你大度,你可以为她付出一切,你吝啬,你可以为她毁灭一切,这般疯狂,不惜舍弃自己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曦,不要,哭。”略显生硬的声音,恍惚间,那个轮椅上甚至早已陷入混沌的女人竟然开了口,瞬间,两人的注意落在了她的身上,“不要难过。”
“姐!”霎时的惊喜,她甚至是连滚带爬着来到她的身边。
拭去了她脸颊的泪痕,那双蒙着雾气的眸子,似是恢复了些许清亮,“曦,这是我的命,”一如既往的轻笑,她轻抚着这个从小到大都是那般固执倔强的妹妹,“记得以前母亲跟我们说过的吗?女人,生生世世都会有一个‘劫’,而这个‘劫’,便是男人……”
“如她有父亲,你有楚凝寒,而我的劫,便是司徒夜,这是上天注定的。”
茫然,她看着她,不明用意。
“不要恨他,”将她抱在怀里,微笑着,温暖、明朗,“他不爱我,永远都不会,从一开始我便明白,但是我,从来不曾后悔。”坚定的语气,她握紧了手,纤细的手指更显苍白,我明白,我都明白,他不爱我,可是,我爱他!
此生此世,不论如何,这份埋藏于心的情早已融入了我的血液,刻入了我的心底,磨不掉,消不去,所以忘不了,曾几何时,茫然,不知母亲为何一如飞蛾扑火般执著地爱上了父亲,此时此刻,恍然,原因,竟是简单到那般让人难以置信——那是爱,司徒夜,他是我的劫,更是我的命!
“姐,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轻轻厮磨着雪白的手背,她合上了眼,嘴角弯起,“今后我们可以到丹麦,那不是你最想去的国家吗?在那里,我们两人可以天天给那些小孩子讲童话,你说好不好……”
静静地听着,她笑了,手指放在心口,曦,你曾说过,回不去了,因为它,学会为他而跳……
“曦,谢谢你。”淡淡的口吻,响在她的耳畔,轻不可闻,请原谅我的自私,你对我的情,无以为报,只希望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你能够抛弃枷锁,飞向那片属于你的天……
她怔住,难以置信,敏锐的察觉竟然晚了一步,不知何时,腰间的枪,已到了赫若羽的手中,“妹,永远,为自己而活吧……”
一瞬间,剧烈的枪响、淡淡的硝烟,还有她,那坠入绝望的嘶喊……
冰冷苍白的手术台、维持生存的氧气机、慌乱无措的医生们,‘桦轩盟’私人基地底层,数十个匆忙的身影之后,从容一如既往的徐桦锌轻轻擦拭着金丝眼镜,目光却始终注视着众人间那一道纤细的身躯之上,已经,五天了吧,不吃不喝,仅凭输液勉强撑下来,生命力还真是坚强呢,不过即便如此,恐怕也熬不了多久……
再次戴上眼镜,他缓步来到床榻之前,那原本动人心魄的小脸着实消瘦苍白了不少,密密一层汗珠爬满了额头,紧蹙的眉,小巧的唇,紧闭的眼,奈何,不论怎样,这女人都是一个难得的倾城尤物!
修长干净的手指流连于她的脸颊,他的眸子柔和了,曦,知道吗?你,真的变了许多……
“主人,黎小姐拜访,您看……”门口,一道身影出现。
“不见。”不假思索,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她。
“是。”踌躇片刻,那人退了出去。
“啊!”忽然,众人中响起了一声惊呼。
随之望去,只见所有人皆是满脸惊恐诧异。
“林医师他,他……”为首一个人竟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他的脚下瘫倒着一人,面色青紫,口吐白沫,死相相当狰狞。
“务必小心,她的血含有剧毒。”微微锁眉,身后人立刻将尸体拖了出去。
“什么!”始料未及的答复不出意料地引起了众人的惊恐,却瞬间在那个男人淡淡的示意下恢复了平静。
断断续续的轻咳声,突然,病床之上的人微微挣扎,蹙紧了眉,双手紧抓床单,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仿佛呼吸极为困难。
“怎么回事?”淡定中竟有了一丝阴沉。
众多医生顿时慌了手脚,霎时,她竟是又吐出了一口鲜血,“判断不错,应该是血液中融合了数十种致命的剧毒,一经发作,悉数涌回了心房,导致心力衰竭,恐怕……”话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这女人拖着这样一幅身体还能够活到现在,简直可谓是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手攥紧,无法抑制的痛,凝望着她嘴角的些许殷红,指甲竟是嵌入了掌内,不可以,你不能死!
绝对不可以,耗费了这么多心力,终于等到今天,今天,这一刻,赫若曦,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全部!
怎么可以就这样,就这样……
“救她!想尽一切办法,听到没有,救她!”抓住那医生的领子,他俊秀的脸竟是透出了一丝彻骨的戾气,次,这个以谋略攀上世界黑道巅峰的皇帝如此失态,他有感情,却吝啬到要计算到一分一毫的利用,在这个男人的眼中或许只有两种人——棋子,敌人!
然而此时此刻,或许他的一生中出现了例外,是她,仅仅这样一个女人,说来可笑,从未有过,她让他尝到了‘冲动’的滋味,“唯一的办法,只能移植心脏。”见到主人如此,那人心中的震撼丝毫不亚于看到那病床之上女人至今还能活到世上这个‘奇迹’,他是天生的阴谋家,感情,他有,却不懂,更不信!
然而此时……
放开那个医生,他的目光落回了她的身上,许久的许久,蓦然,他笑了,曦,答案,我找到了,抛弃理智,这一生,我,只为你如此……
飞
打开门,踏着匆忙却不失稳重的步伐,来到了床前,凝望着那个拥有着精致面容与清冷气质,却始终看着窗外的女人,微微锁眉,“为什么拒绝治疗?”
没有回应,甚至是视若无睹,淡淡地凝视着那一片纯净、澄澈的苍穹,她那漠然的银灰色眸子透着化不开的绝望,许久的许久,轻轻开口,不带一丝生气,“我想飞。”
金丝眼镜下的眸子划过一抹流光,欲言,又止,最终只能轻叹,她想飞,她想飞,的确,她本应是一只翱翔在苍穹的鹰,无牵无挂,自由得让人羡慕,睥睨着苍生,冷眼旁观着那些不以为然的情感,上天,却作弄了她,坎坷的命运,偏激的性格,执著的信仰,整整二十年,爱、恨、情、仇……太多得太多成了累赘,压下了翅膀,飞,飞,想飞,挣扎着,撕吼着,抗争着,曾经的曾经,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结果如何?
耀眼的光环,无上的权利,众人的膜拜,终究,还是输,曦,不要执著,这一生,我们都斗不过命。
苦涩的味道绽放在心底,次,竟感受到了这种‘痛’……
“只有活着才能飞。”
是忠告?是提点?还是一如往日的自欺欺人!
“死了,我便能真正的飞。”近乎透明的手臂挡住了眼,无所谓生、死,看透了,这一生,所有重视的人都已离自己而去,这从以前就想完结的生命,结束吧,就这样,结束吧,哥,姐,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好冷,好怕,等等,再等等,重逢,不会久了……
“你以为自己现在为什么还能活在这世上?”蓦然,话语间多了一抹深沉,“移植心脏,你又可知这心脏的来源?”
静静地听着,不予反驳,更没有理会,忽然,手被他压到了心口,“感受到了吗?它在跳,它是活的,它在带动你,让你活!”
挣扎着,不知为什么,接触着那轻微的律动,一丝奇异的恐惧笼上了心头。
“听好,这是你姐的心脏!”强行将手按在她的心口,一字一顿,近乎怒吼。
猛然,她睁开了双眼,银灰色瞬间凝结了千万的情愫,茫然,惊愕,难以置信!
“不可能,这不可能……”无法抑制的颤抖,她疯狂地摇头,挣脱着向后退去,奈何,他的手却紧紧地让她面对现实,“赫若曦,这是她留给你最后的东西,她想让你活下去,明白吗?她心甘情愿的死,那是她完美的结局,而你,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她想让你活下去!她想看到她的妹妹幸福,而不是你现在这幅要死要活的样子!不要轻言生死,因为你,不配!”
“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姐,姐……”霎那,泪水夺眶而出,姐,姐,是,这样的吗?
你想让我活下去,你想看到我,幸福?
颤抖的纤手再次覆上了心口,然而这次,是小心,是震撼,是感动,均匀的节奏,一下,一下……
姐,是你,让我再次活,无法抑制,泪水潸然落下,怎么也停不下来。
“从今天开始,好好活着,她永远与你同在。”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抚着那如水的三千青丝,不知为何,他合上了眼,淡淡的,分享着她的一切。
泪水,洗尽了铅华,她凝望着心口,银灰色的眸子渐渐纠结了失去多时的神采,恍然,一抹从未有过的坚定浮现其中,为她,我,要活下去……
午后,阳光带着暖暖的味道透过窗户,洒落在了厅内一男一女的身上,模糊的轮廓仿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雅致而又不失圣洁。
透着阴柔美的修长手指信手捻起一枚黑子,徐徐落下,动作缓慢优雅,却丝毫没有令人感到做作的停滞,凝望着她那轻轻蹙起的眉,他淡笑,拿起茶杯,醉人的丝丝芳香沁透了心脾,不知为何,此时却没有心思品尝。
长发垂下,朦胧间隐约了她的神情,时间,过得还真是快,自醒来后,身体虽已是没有什么大碍,奈何,性子却更加冷漠,这女人,还真是毫无瑕疵,注视间,她却已落下了一子,“你分心了。”抬头,对上了他的眼,银灰色的眸子沉得兴不起丝毫波澜。
轻轻挑眉,闪烁着睿智的目光再次落回这盘已然进入收官的棋局,干净的手指抵住了额头,“拓,你觉得如何?”
蓦然,她的身后出现了一道挺拔的影子,诡异的毫无生息,对此,显然她已见怪不怪,这是他的安排,她知道,一个‘保镖’?笑话,纵然是一匹狼,养在家里,脖子上始终是要绑上绳子……
拓,仅仅一个代号,没有名字,身手过人,从不多言,心思却也缜密得出人意料,是一个,颇为有趣的男人……
“只需一子,稳赢。”片刻,没有一点多余的答复。
一抹流光划过眸子,她轻轻眯起了眼,眼光倒也犀利。
“赢?不见得。”轻轻摇了摇头,他依靠到了椅背上,不知为何,嘴角的粲然中竟夹杂了些许不为人知的淡淡的黯然,“没有筹码,怎么赢?”
茫然,看到那不知为何竟是空空入也的棋盒,不禁微微一怔。
三人尽是沉默,一丝说不出的异样缭绕厅内,挥之不去,直至那扇门被打开的瞬间,才淡淡地消逝。
“锌。”看到这个轻笑着的男人,来人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来了。”并不吃惊,显然,他知道。
黎惠来到他的身旁,自然,也看到了另一旁的她,神色阴沉,却仅仅只是一瞬间,随即再次展现了那一贯的大方得体,“赫小姐,许久不见了。”
目光略及桌上的棋局,眉宇间不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差异,对围棋虽算不上精通的她,棋艺却也小有名气,对于这个天生谋略智慧都不能仅仅用‘天才’形容的他更是了解甚多,能与他纠缠至此,这女人,还真是不简单!
霎时,一抹怨毒不着痕迹地划过眸子,毕竟,上天给予她那种种近乎完美的馈赠,实在不得不让人嫉妒得发狂!
淡淡点头,算是回礼,不想多做纠缠,她起身,与拓离开了房间,毕竟那女人的心思,她都明白。
“最近都不肯见我,难道都是为了她吗?”略带醋味地坐到了他的身上,黎惠像个小女人一样撒起了娇,忽然,却发现那男人淡淡一笑,其中包含了许多许多自己不能够理解的东西。
徐徐,伸开了手指,只见其中,赫然摆着几个圆润光滑的黑子,凝望着窗外的苍穹,干净的湛蓝,不错的颜色,他笑了,一如那蓝一般的澄澈……
逝
打开房门,身后人仿佛顺理成章地尾随而入,
房内,肖夏枫随意地坐在窗台上,拨弄着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吉他,神色淡漠,见到她后,便将那音质纯正的吉他靠在了墙角,
“姐。”翻身下来,动作干净利落。
本想坐下,却看到了他那略皱的衣衫,略微无奈,走到那早已高出自己不少的少年身前,轻轻展平,整理了干净。
任由她一如三年间的呵护,那双黑得纯净的眸子中闪烁着一丝暖意,侧目,却发现了那个一直关注着两人却面无表情的男人,瞬间,如冰般森然的杀意渐渐浮现,他眯起了眼。
“还会弹这个?”看着那没落的吉他,她开口,不着一丝痕迹地缓解了压抑。
“许久没碰,不成曲子了。”递过吉他,目光却始终凝滞她的身上,
淡淡的余晖落在那纤细的身影上,寂寞,而又神圣,
这个女人,是神!
三年的那一夜,他便如此坚信。
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轻轻滑过弦,深沉,回荡许久,
恍然,似是勾起了那些许尘封的往事,
几年前,寂寞的夕阳,那忧郁的男人也是这样抱着一把吉他,殷红的日光勾勒着他的轮廓,朦胧隐约,却透着淡淡的哀伤。
手指不经意的拨动,断续的音符飘逸而出,渐渐的,奏成了无休的绝望,
银灰色的眸子凝望着闪亮的弦,徐徐,透出了心底的伤,
是爱?是恨?
奈何,无论怎样,那男人的影子始终始终镌刻心底,无法磨灭,
是谁说恨了,便不可以爱,
是谁说留了,便不可以走,
是谁说执著,便不可以悔……
轻轻的、静静的,她思念着,没落着,寂寞着,
没有泪水,没有叹息,更没有哀悼,
洗尽铅华,如今的如今,只剩下胸腔内那一声一声的律动,时刻提醒自己,
要活下去!
曲子戛然而止,颇让人有一番意犹未尽的意味,
到底,还是记不得了,
无奈,她淡淡苦笑,手指却再也无法拨出余下的音符。
忽然,手中的吉他被拓拿到了手中,
没有阻止,她静静地凝视着那个眉宇间透着寂寥的男人,
出乎意料,拨动着弦,他,竟续下了接下来的乐章,
恍然,一抹茫然划过眸子,
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惨淡的夕阳,她看到了汹涌的大海,她看到了,那绝望撕裂,却生生世世永无休止的爱情……
每一个音符仿佛夹杂着红色,无法言喻,她震撼,
仿佛那疯狂,陷入绝境却又痴迷的情让她沦陷!
许久的许久,回过神来,他已然放下了吉他,令人诧异的是,那闪亮干净的弦已是被些许鲜血染上了刺眼的殷红。
微微的愕然,却仅是片刻,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逝》。”
不知过了多久,从他的嘴里,吐出了这一个字。
“《逝》?”咀嚼着,不觉有些茫然。
“与其痛苦地爱,不如忘却,让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随风逝去。”
随风,逝去,
凝望着那修长有力的手指上的些许红色,她笑,眸子透着苦涩,
若要忘却,不如不爱,
若要不爱,不如不识,
若要不识,不如不遇……
可能吗?
一切,早已是命中注定,
告诉我,又如何能忘?
夜晚,墨一般的黑幕上点缀着点点闪亮的繁星,璀璨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微凉的草地上,赫若曦静静地躺着,银灰色的眸子凝望着满天的星辰,嘴角微动,仿佛在默念着些什么,
难得的宁静,不知为何,在弹完那首《逝》后,那个如影随形的冷漠男人竟然默然地消失了,枫也不知去了哪里,
从不过问任何的习惯在惹弄肖夏枫几次不满后却依旧没有改,她不理解,那家伙为什么偏偏会对此那么在意。
静谧的夜,沉得让人舒服,她伸出手,慢慢靠近远处稀疏的闪亮,近一点,又近了一点,奈何,却始终无法触及,
怅然的轻叹,曾经听人说过,人死后会化作星辰,
曾几何时的深夜,姐妹俩人也是这般静静地躺在草地上,凝望星空,
“曦,我死后,也会变成星星吗?”
沉默,不知为何,却蹙起了秀气的眉。
轻笑,赫若羽神色淡然脱俗,
“每个人都会死,曦,不必如此介怀。”
“我不会让你死的。”坚定不移的语气。
不再多言,她知道这个妹妹的固执。
今时今日,回首过往,却物是,人非,
凝望着这一如往昔的星空,她惘然,
姐,茫茫苍穹,哪一颗又是你呢……
“想什么呢?”想得出神,竟没发现他的到来。
坐起身来,看着那个笑容粲然的清秀男人,精致的金丝框眼镜,一身正式的晚礼服,更显挺拔有形的身材,从容中的运筹帷幄,淡然间的帝王气势,无可挑剔,他的气质能令人忽略一切,只有沉沦,
“晚餐吃完了?”这种打扮,不用想也知道,‘桦轩盟’的主人方才定是在‘陪伴’那门当户对的未来妻子。
“我说还有事,先退了。”将衣服脱下披到了她的身上,眸子中竟泛着些许温柔,“夜里凉,怎么不多穿一点?”
尚残留的余温传到身上,果然暖了不少,
“呆在这里,不担心被她看到?”
“无所谓。”挑了挑眉,他笑着坐到了她身边。
“冷血的家伙。”依旧看着天,她神色平淡,“看得出,她很爱你。”
“你的血,是热的吗?”他握住了那细若凝脂的纤手,笑得轻。
眉头轻蹙,她挣开了他的手。
不做深究,他张开双臂躺在了草坪上,凝望着星辰点缀的她,桀骜,骄傲,相极了一匹草原中肆虐奔驰的狼,难以驾驭;这样的她,冷漠,无情,旁观着世间种种凡尘而独善其身,不懂情感;也是这样的她,孤独,寂寞,为了心底的那份执著付出了所有,让人心疼……
赫若曦,永远看不透的女人,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不想知道为什么身为‘桦轩盟’主人的我要选黎惠成为妻子?”一抹流光划过眸子,显然,他对她的意思很感兴趣。
沉默,许久之后,无奈地给出那个似是很有耐心的男人四个字,
“各取所需。”
“真是直接。”他笑,不可否认,一语道破玄机,
‘桦轩盟’,堪称全球黑道精神支柱的组织,实力无可厚非,然而隐匿于重重光环之下的主人却是他这个谋略通天,拥有铁血手腕的男人,同样,他也拥有一个枭雄不可缺少的东西——野心!仅仅独霸‘黑色’又怎能满足,而黎家这个同样拥有着不容小视的势力的家族虽不如楚家、司徒家那般占据顶峰,对于打开‘白色’的僵局,此后渐渐渗透、腐蚀却已成为了一个很大的缺口!而此后黎家所能受益的多少,自然不言而喻。
“不过,仅答对了一半。”口吻带着些许玩味。
轻叹,她不语,已然猜到,却不想回答,
一个懂得‘分寸’的妻子,
自然,这在之前便已知晓,见到与自己未婚夫关系暧昧的情人后还能保持一贯的大方得体,这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又何况是一个坠入爱河的女人……
“是否觉得我无情无义?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冷血怪物。”心底的嘲讽,凝望着墨蓝的天空,他眯起了眼。
轻轻摇头,她侧目,看着那个男人,依旧风轻云淡,
“你并非不懂情,而是在‘计算’,如何能用更小的代价换取更大的利益,阴谋家,往往会把自己的一切都拿来‘利用’。”
眸子略微颤动,心底却是震惊,
这女人,竟然看透了自己!
从未有过,即便是当年的他,也未曾如此……
许久的许久,他凝视着苍穹,茫然、苦涩、不知所措……许多从来不曾拥有的情愫瞬间,悉数涌上心头,
难道,真的是天意……
梦
熟悉的景象,模糊间,却又记不得许多,
“真的,要走了吗?”女孩孤独地坐在那老旧的秋千上,神色黯然,低头轻声问着。
他轻轻一笑,从身后环住了那纤细的身影,声音温柔得像个哥哥,
“傻瓜,又不是不能再见了。”
“可是,我不想你回去。”猛然转过身去,她将头埋在了宽阔的胸膛,
“那里有坏人,他们会害你。”
轻抚着她的长发,他嘴角的弧度也染上了苦涩,
“曦,我必须回去。”
“不,我不要!”她摇着头,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眶溢出,不受管束,
“我们走,去他们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我们走!”
将女孩抱在怀中,怅然,感动,宠爱……他抚着她的背,
“我说过,我要给你幸福。”
“跟你在一起便是我的幸福,不论如何,我只要你,只想跟你在一起。”恍然间,固执的她只听到了耳畔的一声轻叹,
“等我,曦,等我羽翼丰满,等我能够保护你,到那时,天涯海角,我们两个永远都不分开……”
头好痛,仿佛快要撕裂开来一般,
猛然间,赫若曦从睡梦中惊醒,不知为何,泪水,竟然沾湿了枕头,
曦……
那女孩,是我?
十年前,那个没有丧失记忆之前的我!
那,他又是谁?
那个男孩,是个重要的人,一定是!
一瞬间,脑中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的交错着各种声音、景象,
他,是谁?究竟是谁!
纤手紧抓着长发,血管在那近乎透明的白中更加明显,不觉,她蜷缩起了身体,禁不住地颤栗着。
“曦,怎么了?”恍然,有人打开了灯,强行拽开了自己撕扯着头发的手,那一霎那,惊恐、诧异、犹豫……重重交错,她抱住了他。
他怔住了,一时不知所措,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仿佛陷入了癫狂,僵硬了的身体许久之后终于有所反映,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俯拍着她的背,感受着她惊恐的颤抖,不知为何,心底竟是充斥着从未有过的,满足。
“哥,姐,救我,救我,好怕,救我,我好怕……”瑟缩着,她紧紧抱着那个男人,银灰色的眸子满是恐惧,像极了一头受惊的小鹿。
“不用怕,我在这,曦,我在你身边,不用怕……”用体温温暖着她那冰冷的身体,将唇靠在她的耳畔,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同样话,直到她渐渐不再颤抖,直到她渐渐不再喃喃自语,直到她再次进入梦乡,
灯光下,凝望着那张被泪水浸湿的小脸,他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沉默,许久的许久,轻叹一声,环抱她的手臂不觉收紧了几分,
你这固执的孩子,
我想保护你,想这样抱着你一生一世,
只是,那好像已经成为了一个奢望,
看着胸口上那一道与她胸前同样可怖的深长疤痕,眸子中透出了一抹洗尽铅华后的深沉,苦涩的淡笑,他将头埋在了她的胸前,轻吻着那骨血相连的见证,
曦,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劫’,
我不后悔,永远都不,
因为我要你不能忘记我,
这一生,这一世,我要你永远都记得我,徐桦锌……
淅沥的小雨,一点一点地从天空落下,润湿了粗糙的石板路,击打着墙壁,发出了稀簌的声响,像极了沉闷的脚步声。
宽阔的草坪上,肖夏枫静静地为眼前这个白得像雪一般的女人撑伞,没有语言,没有表情,只是凝望着她那纤细的令人心痛的背影,
他知道,她喜欢雨,因为它纯,
他也知道,她厌恶雨,因为它脏,
矛盾,没错,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有人缓步靠近,她没有动作,甚至连眸子都没有波动一分,
仰视着天,自那一天,这便几乎占据了她的所有,
向往,思念,渴望……对于那一片湛蓝,她有着太多太多说不清的思绪,
因为属于她的天空,已然灰飞烟灭。
“送你一份礼物。”他挥了挥手,依旧笑得轻淡。
瞬间,十道黑色影子诡异地出现在了三人面前,一流的身手,麻木的内心,空洞的世界——忍者!一种仅懂得效忠主人的‘机器’。
眯起了眼,她扫视着这些‘桦轩盟’中一流的精英,
大方,果然是份厚礼,
“不需要。”
“哦?理由。”挑了挑眉,他注视着那个女人。
“都是废物。”淡淡的答复。
笑,不出所料,不过,倒也有趣,
从未有人,竟胆敢说‘桦轩盟’的人是废物!
“请小姐看过实力后,再下定论。”略显稚气的声音,目光略及,发现了其中一道明显瘦小的影子,
示意险些出手拧断那人脖子的肖夏枫退下,她打量着那人,一个颇为清秀的女孩,十五六岁的模样,低着头,却难掩其中的倔强神色。
“你们之中,谁最强?”有了兴趣。
众人不语,片刻,为首一个男人低头,向前一步。
淡笑,嘴角绽开了些许冷意,
瞬间,早已通晓她任何一个细节的肖夏枫如猎豹般扑向那人,直取咽喉,这狠辣快准的手法倒是像极了往日的赫若曦。
那人微微一愣,却也不愧是精挑细选的佼佼者,在时间内做出反应,双臂交叉抵挡,奈何仍被肖夏枫一个赫若曦赞赏有加的侧踢逼退了几步之远。
原本还心头不平的女孩在看到这一幕后不禁哑然,细细咀嚼‘废物’二字,霎那,无与伦比的震撼席卷着神经,同样身为忍者,那人的实力她自是清楚不过,可竟是被这男人逼如这般境地……
怪物,疯子,魔鬼!
不知该怎样形容,恍然间,看到了一旁那个始终淡然如水的女人,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孤傲,冷艳,精致,静静地欣赏着,仿佛冷眼于此,而那双眸子,竟是从未见过的银灰色!
这一瞬间,她竟有一种错觉,
这女人,是神!
连连退败的忍者嘴角已渗出了刺眼的殷红,即便早已习惯了与死亡为伍,却从未感到如此恐惧!不觉忘却往日严苛的训练,在那男人的面前,他就仿佛一个出生的婴孩,唯一拥有的,便只有本能!
又是一记重拳,直中小腹,他的身体倒飞出去,经她一手调教的肖夏枫尾随而至,显然,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不能让敌人存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说的,他记得,一次又一次,被那女人打得半死,骨折骨裂也近乎成了家常便饭,然而,一次又一次,爬起冲向那个始终冷漠的她,
执著?不是,
习惯?不是,
想活——仅此而已。
忽然,忍者双手结印,嘴中默念,下一秒,他的身影竟诡异地消失了。
不屑的动了动嘴角,幻术,班门弄斧,
合目,数秒过后,肖夏枫抽出匕首,直取脚下的地面,凌厉的招式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留下命。”简短。
刀锋仅离地面不足一指之距,却就这般硬生生的停住了,
冷然将匕首收回,他缓步回到了她身后。
那忍者的身影不知何时再次出现,却已站立不稳,被两人连忙架走。
“你养的这只小猫倒是本事不小。”徐桦锌取下眼镜,轻轻擦拭着,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玩味。
锁眉,不知为何,肖夏枫竟是沉默着低下了头。
一旁的女孩早已是满脸惊愕,目光锁在肖夏枫身上,仿佛始终难以置信。
赫若曦凝望着她那眉目分明的小脸,淡笑,
这女孩,倒也有趣。
“她,留下。”
轻轻整理着他那沾染上些许水渍的上衣,嘴角的笑意犹在,
枫,这个女孩,值得你守护……
倾
空气之中夹杂了淡淡的清香,抬头,绚丽的樱花染着柔和似水的粉色,随风摇摆,大片大片绽开在头顶,偶有几片花瓣落下,倒像极了秋季翩翩起舞的蝶。
“送给你。”从身后抱住了正在出神的她,男孩轻轻笑着,只见他的手中多出了一只精巧绝伦的手环,设计别样出彩,一支不知名的花朵斜嵌其上,枝蔓贯穿了整体,缠绵交错,其材料更是奢侈至极,黄金与各色各样宝石光彩照人,不知为何,仅仅如此,却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冶。
“真漂亮。”手指寸寸划过粗糙的表面,她不禁有些痴了,
“这是什么?”
“传家宝。”他为她戴上了手环。
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女孩晃了晃纤细的手腕,玩笑着,
“像不像小狗的脖圈。”
“没办法呀。”笑意粲然,他轻抚她的长发,“你这小家伙又不肯告诉我名字,日后分开,又怎么相认呢?”
一抹黯然划过眸子,沉默,她抱住了他,轻轻地笑,
“我是曦,你的曦,一辈子都是……”
恍然,她猛然惊醒,头疼得目眦欲裂,
又是梦!又是梦!
他是谁!究竟是谁!
颤抖着,瑟缩着,无法言喻的恐惧占据了心,
我是谁?曦,赫若曦?
姐的曦?哥的曦?还是,还是他的曦?
是谁?我是谁?
紧抓手臂的指甲刺穿了皮肉,伤口渗出血来,触目惊心,
“又做恶梦了吗?”熟悉的气息,修长的手滑过怀中这具玲珑有致,细滑似绸缎般的躯体,轻叹,她抱自己是那般紧,
曦,或许也只有在此时,你才真正需要我……
许久后的平静,她依旧偎依在自己的怀中,温顺得像只小猫,
“谢谢。”气息吐在胸前,痒痒的。
“梦见了什么?”强忍着身体每一个细胞对她的叫嚣,他问。
“我想是我失去记忆前,一个很重要的人?”
“哦?”沉默片刻后是些许的玩味,似是询问,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有多重要呢?”
“比任何人,都重要。”许久过后,她坚定了心底的感觉,
虽是在梦中,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他很重要,真得很重要,
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但是,方才种种尽在眼前,
为了他,她可以舍弃一切!
仇恨,亲情,愤怒,曾经发誓要夺回的东西,是的,一切的一切!
他像她的心,她的命,她的所有,
究竟,是谁?
“无法形容。”茫然笼上了银灰色的眸子,“为他,我甚至可以毁灭整个世界,不是亲情,不是友情,那种感觉,从未有过,很奇异,你明白吗?”
他沉默了,不知为何,她看不清他的脸,
“你,爱他。”深沉如夜。
怔住,爱情,爱情,她曾经拥有,
她竟拥有过这般昂贵奢侈的东西,是他,是那个男孩,
要找到他!一定要!
奈何,不论怎样努力,却始终无法回忆起任何关于他的记忆,
颓然放弃,她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汲取温暖,
“你……”感受到了他的高涨,她不禁微微一顿。
“睡吧。”抚着她的背,她知道,他在隐忍。
略一诧异,她合上了眼,却未发现,那男人眸子中划过的那一抹复杂的情愫,深沉,痛苦,矛盾,挣扎……难以形容。
一杯浓浓的jaaica be ounta温暖着手心,赫若曦依靠着那柔软的真皮沙发,疏懒得像只冬天的猫,最近夜里睡不安稳,脸色有些苍白,奈何这番景象在肖夏枫这小鬼的眼中却完全变了样子,沉默不语,一脸的阴霾重得吓人。
“倾去了哪里?”抚着椅上的皮毛,她开口,略带倦意,
韵倾,颇为轻灵干净的名字,奈何,那个年仅十六的女孩虽是天资聪颖,被视为家族新一代翘楚的精英,双手,却已沾满了血腥,紧握着时刻与死神为伍的生存,忍者,永远见不到光明,因为拥有黑暗已然足以。
轻哼一声,他没有说话,满脸的不快。
“怎么?不喜欢她?”淡淡一笑,她凝视着那个卓越超群的男人。
“姐,我不明白,她,有什么价值?”
笑而不语,她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银灰色的眸子透着些许深沉,
“枫,待人,有时不能只看‘价值’。”
“可是你曾说过,一切事物能够利用的价值便是它的所有,生命如是,感情如是,自己亦是如是。”
一时语塞,苦笑着,
看来自己果然不适合教育孩子,这小子便是最好的例子,
“姐,你变了。”他锁着眉,“究竟是谁令你如此?”
微微一怔,我,变了吗?
恍然,也仅仅只是一瞬,
轻摇着头,她合上了眼,
怎么可能……
“枫,你知道,姐不希望你活得像我一样。”白似雪的手指抚着额头,淡淡的嘴角噙着一抹疲倦,
为恨而生,一辈子,太累了……
“那女孩不错,看得出,她对你也颇有好感,你……”
“这一生,我的心中只有你,再也容不下任何人。”未等说完,便已被他打断,肖夏枫猛然站起身来,一字一顿,从未有过的不容置疑。
略一诧异,睁开眼,她看着那个已然棱角分明的英俊男人,
冷静,铁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乱世之间运筹帷幄的枭雄,
与自己训练的‘工具’不差分毫,
奈何,如今这个身手,谋略均已青出于蓝的他,已远非当年那个干净单纯的孩子,甚至有时,连她都有些看不透他,
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欲言又止,他凝望着她,许久的许久,沉默着离开了房间。
“拔了尖牙,磨了利爪,狼始终还是狼。”依旧沉默得像她的影子,他永远站在阴暗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那个女人。
“在说我吗?”轻笑,喝光了杯中的咖啡,有点苦。
沉默。
手指拨弄着咖啡杯的边缘,一圈又一圈,
“我,做错了吗?”
不知为什么,对他,说不清,道不明,她却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任,
朦胧,隐约,却仿佛,根深蒂固!
“你这女人。”低沉的声音掩不住夹杂的些许怒意,“为什么不能多想想自己?你为他找一个归宿,你呢?你的归宿又在哪里?”
“我的归宿,”徐徐抬起手,指着天空,她笑得淡然,
“已经找到了。”
霎时,一抹神伤在眸子中渐渐沉淀,许久,他开口,
“你这样,会有人心痛的。”
“心痛?”嘲讽,这种昂贵的字眼竟是用在自己身上,
“我在乎的,都在天上,我不在乎的,无所谓。”
绝情,冷漠,孤傲,
她,是人吗?
答案——是,
然而却仅仅,局限于那两个已不在的人……
欲言又止的沉默,他凝望着再次合目的她,神色复杂,
穷尽一生,你究竟,为了什么……
生
灯光昏暗阴沉,带着糜烂味道的花香充斥着整个房间,时而又响起女人丝毫不加压抑的呻吟,邪魅疏懒。
大得惊人的床上,那完美的身躯近乎疯狂地律动着,掠夺着,汗水夹杂着丝丝热气流淌过那诡异张狂的眼罩,顺着发捎滴落下来。
“嗯,我,我不行了,嗯,真得不行了……”身下的女人近乎哭泣的求饶着,恍然间,她的眸子,竟是十分罕见的银灰色。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早已记不清了,这男人,就像一个发狂的野兽一般宣泄着,占有了一次又一次,释放了一次又一次,却依然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沉默,他紧紧地凝视着她那双银灰色的眸子,仅剩的左眼眯起,一瞬间,愤恨,怨怒,杀意,矛盾……种种纠结夹杂,狰狞得,令人心寒,
“说,你爱不爱我,你爱不爱我!”修长的手指卡住女人纤细的肩头,猛然加快了律动,他瞪着她,一字一顿,近乎嘶吼。
“我爱你……”环住他的背,那女人笑得妖娆。
“你骗我!”霎那,五官近乎癫狂的扭曲着,他锁住了女人的脖子,力道大得手指近乎苍白,“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你发过誓的,一辈子都要留在我身边,为什么骗我!究竟为什么!”
“放了,我……”舌头一点点吐了出来,她剧烈的挣扎着,恐惧模糊了眼,呼吸越来越困难,不消片刻,竟已被活活地掐死!
“你这个骗子!骗子!你骗我!”手仍然没有松开,一寸一寸地用力,收紧,骨骼‘咯咯’作响着,他疯狂地摇晃着她,许久,猛然将那已不成样子的尸体扔向了墙角,不再看一眼。
点燃一根烟,静静地吸着,凭借着些许的快感平服神经,
忽然,喉中一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雪白的真皮地毯,抽搐着,颤抖着,他倒在了地上,不住地瑟缩着,英俊的五官透着痛苦,令人诧异,一抹若有若无的黑气浮现在了脸上,四处流窜,最终聚集在了一起,簇拥,变化,形状竟是像极了,一朵罂粟花!
“赫,若曦!赫若曦!……”恍然,迷离的眼前竟是出现了那女人的影子,颤抖着伸出手去,他叫着她的名字,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你这女人,回来!回来!你回来!”黑气渐渐加重,妖冶邪魅的罂粟愈发精致清晰,每一丝每一缕,仿佛精细的刺青一般,遍布在整张脸上,颓然将头靠在了地上,他那犀利如鹰般的左眼失去了暴戾之气,只余下了,澄澈,如邻家男孩一般的干净,
“你回来,我,只要你,只要你……”
独自在诺大的花园中闲逛,听着鸟鸣,嗅着花香,漫无目的,不可否认,徐桦锌这个男人的确很有趣,各色的藤蔓花蕾、植被枝条蜿蜒缠绕,乍看之下毫无章法地遍布,细细品味,却能发现其中耐人寻味的玄机,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其中大多都是各地搜罗而来含有剧毒的珍品,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气息,华丽的美艳之下,却透着些许诡异阴森。
猛然,她停止了脚步,
怎么回事?
手指触碰着心口,方才那瞬间撕裂般的悸动却消失了,
挑了挑眉,不以为然。
阳光,有些刺眼,
抬头凝望着那轮火热,睁不开眼睛。
“一个人散步,赫小姐还真是好兴致呢。”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略微阴沉的声音。
侧目,却依旧只是沉默,
两人次独处,来人自然而然也是换了一副嘴脸,尖酸刻薄、嚣张跋扈,算不上,毕竟二十多年家族严苛的教育不允许她这么做。
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身,欲要离去。
“不知赫小姐究竟还要留在这里多久?”不紧不慢,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得体大方,却着实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妒意,“下个月我和锌就要举行婚礼了,你是聪明人,我想,不需多言了吧。”
“与我何干?”不予理会,甚至丝毫没有停留。
“昔日楚家的辉煌已然变成一片废墟,莫非因为这样,楚三小姐便要像只丧家之犬一般,赖在‘桦轩盟’迟迟不肯离去吗?”无法继续压抑怒火,黎惠的脸色已是蒙上了阴霾,
这女人实在目中无人,竟敢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脚步停滞,转身,她眯起了眼,瞬间令黎惠有一种坐如针毡的错觉,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想,如今的楚家即便再不济,对抗黎家也是绰绰有余。”仅仅一句淡然的话,却瞬间让黎惠变了脸色,
怨毒,嫉妒,愤怒……她蹙起了眉,凝视她的目光也再也不加掩饰,
“赫若曦,看清自己的身份,楚家三小姐,说穿了不过是一个可鄙的私生女,怎么?先前的猎物全部玩腻了,现在又妄想来勾引锌吗?可笑,三年的妓女生活可是着实让你学到了不少。”
冷笑着,她充耳不闻地转身,不想继续纠缠。
“以前或许还有些忌惮,因为你的哥哥,楚凝寒,可是现在呢,哼,”宣泄着心中的不快,却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成功地勾起了她的杀意,
“是你自己亲手毁了最好的屏障,赫若曦,你究竟是聪明还是傻……”
话语戛然而止,确切来说,是无法继续说下去,瞬间,那个看似纤细柔弱的女人已然来到自己身前,冰冷的手锁住了自己的脖子,那感觉,好像罂粟!绽放在殷红一片的鲜血中,邪冶诡异,充满了无限的诱惑。
“我傻,有人却更傻。”冷冷地看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手下终究还是留了几分力道,银灰色的眸子闪烁着森然,
“聪明人,应该懂得分寸。”
转身,将早已吓呆了的黎惠仍在了地上,她离开,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
那家伙说得没错,
拔了尖牙,磨了利爪,狼始终还是狼……
不住颤抖的黎惠勉强用手撑着地,却始终无法抹去心头的恐惧,
那一瞬间,她在那一片银灰色中看到的东西,阴森,慑人,暴戾,
那是真正与死亡共舞的人,才会拥有的东西!
恍然,有人来到身边,轻拂着自己的脸,
徐徐从方才的心有余悸中挣脱,她看到了那个洋溢着粲然笑容的温柔男人,
“锌,锌,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她,那个女人,她想杀我……”躲进他的怀中,她泣不成声,颇有一番我见犹怜的意味。
徐桦锌轻笑着,抚着抽泣的她,一抹流光划过眸子,
“你应该感到庆幸。”依然是淡淡的口吻,却瞬间让怀中的女人愣住,浑身上下犹如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般,冷,不是,是冰!
“触犯了她的禁忌却还能活下来,傻女人,你说是不是应该感到庆幸呢?”透着阴柔美的手指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带起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颤栗,她呆若木鸡,或者说,是如天塌般的绝望与愕然,
他笑,犹如水般柔和,
“她说的对,黎小姐,聪明人,应该懂得分寸……”
日
“姐,你去了哪里?”刚打开房门,便听到了他那夹杂急切的声音。
“闲来无聊,出去走走。”侧目,看到了那个立于一旁的女孩,
冷静,轻灵,睿智……低着头,看不出丝毫神色,
沉默,她的眸子中划过一丝赞许,很不错。
“和谁?”倚靠在沙发上,肖夏枫依然追根究底。
“你说呢?”轻轻蹙起了眉,她不喜欢他这样,问得太多。
“他?”他眯起了眼,透出些许锐利,像极了一匹不受束缚的狼。
“你讨厌他?”反问,不知为何,这小子有些反常。
“不。”猛然脱口而出,他竟是条件反射似的站了起来。
凝视着他闪躲的眼,仿佛想看透些什么,
一时间,奇异的味道缭绕在了众人之间。
“都处理好了?”不再为难,她坐了下来,看着韵倾。
不明所以,她依旧只是沉默。
“一夜之间失去了下一任家主,倒也难为望月那群老家伙还能气定神闲地品茶了。”一言既出,房内其余两人皆是微微一怔,侧目凝望那早已是愕然的女孩,眸子中也多出了一抹深沉,
难以想象,眼前这看似若不经风的孩子竟是日本颇负盛名的忍者家族——望月家的下一任家主!
震惊席卷着神经,许久才得以平复,
“长老们本想交涉,可是……”言词犀利,却依然风轻云淡,轻轻蹙了一下眉,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始终不明白,何以忿忿难平的家族长者在听到‘赫若曦’这三个字后,竟是瞬间尽数保持了沉默。
淡笑,她也猜出了女孩不愿道出的始末,
五年前,日本几个忍者大家尽数为楚家所收纳,想来不可思议,当时处理这方面所有事务的,便是当年十五岁的自己,
年少轻狂,没想到当年的琐事,那些家伙至今还记得……
“既是如此,那么便安心留下吧。”侧目,略带笑意地看着身旁那个不满的小子,淡淡道,“刚离开日本,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他。”
不再深思,女孩低头,
自然,年仅十六的她不会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便是五年前以近乎狡诈的智谋与铁血无情的手腕将望月家族推上了日本忍者家族这个席位!
对外,偷袭、挑拨、虐杀,毫无人道得令人发指;
对内,废旧,革新,筛选,雷厉风行得措手不及,
尽管当年近乎所有目睹一切的人都尽数绝口不提当年之事,然而‘赫若曦’这个犹如死神般的名字却永远烙在了望月家族老一辈‘核心’的脑海!
肖夏枫不满地看着她,却又无法反驳,
他知道,她作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更改。
应声,韵倾轻轻抬了抬头,
自初见的那天起,这张桀骜英俊的脸便已深深地刻入脑海,
再见,心底竟是泛起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不予理会他的灼灼目光,赫若曦合上了眼,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弧度,
在那女孩的眼底,她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蜷缩在被窝里像只小猫,她睡得安稳,朦胧间,有人轻刮了刮自己的鼻子,
蹙了蹙眉,不予理会,
恍惚,又是理所当然地被他连带被子一同抱到了阳台上,
“懒猫,快醒醒。”耳畔是他吐的丝丝热气,好痒。
裹了裹被子,她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
轻笑,修长柔软的手指戳了戳她的唇。
猛然,她睁开了眼,神色‘惊恐’地跳出了他的怀抱,
要知道,上次的‘芥末’事件可仍让她心有余悸。
看着她不带一丝阴霾的眼,是干净的银灰色,他哈哈大笑,
“没想到,你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目光闪烁,转身向房间走去,
这种情形之下,倒是有几分像小女人赌气似的撒娇。
“怎么?生气了?”将她拉进怀里,笑得温柔。
沉默,她侧目,却不禁着实怔住,
那,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红日划破黎明,驱走了黑暗,将远处的苍穹染上了撕裂、绝望的嫣红,
光明,尽管从未照亮过自己的生命,然而此时,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却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轻轻握着她的手,伸向远方,一点点,一点点,接近温暖,
蓦然,感到怀中人的轻颤,挣脱了自己的手,她不再向远处看一眼。
没有追问,他知道,她固执,
既是注定得不到,她宁愿相信,它不存在!
“曾经有人问我,这一生,会不会为了一个人抛弃理智。”许久的许久,淡淡开口,他将她搂在怀中。
“毫无悬念。”凝望着他分明的眉宇,温柔、深邃、优雅,然而拨开伪装的外衣,与自己一样,冷眼于尘世,这男人的嘴角,始终噙着那洗尽铅华的漠然。
“那时的回答自是不会。”轻轻挑了挑眉,一抹流光划过眸子,“现在……”
怔住,却仅仅是一瞬间,她读懂了他眼底的东西,不想深究,或许,更是逃避,“有点冷呢。”转开话题。
将她搂紧,金丝眼镜再次成功地掩饰了些许的黯然,苦涩勾上嘴角,
聪明的女人,你可知,
爱你,我疯了……
“送你一件礼物。”不知何时,他的手中魔术般的多出了一物。
侧目,霎时却是震惊,
那是,灵魂的颤栗!
妖艳的花朵,昂贵的材料,别样的设计,
恍然,梦境之中的种种一段段重现在脑海,
是,那个手环!是那个手环!
想要触碰,奈何,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
“这,原本就是你的。”慢慢将手环戴在了她的腕上,仿佛欣赏着一件无价之宝一般目不转睛,异样的雪白搭配这镯子,雍容华丽,处处透着贵族的典雅。
手指覆在那粗糙的表面,冰冷,坚硬,
与梦中,分毫不差!
是,他吗?是他吗?
茫然,惊愕,欣喜……纠结缠绕,心情,竟是从未如此复杂!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徐桦锌,‘桦轩盟’的主人,黑道灵魂般的人物,
是他,竟然,是他……
许久的许久,她抬头,银灰色的眸子倒映着他的影子,干净,澄澈,
霎时,一抹如艳阳般微笑浮现嘴角,美得让人如痴如醉,
蓦然,投入他的怀中,炽热的液体划过脸颊,落下,
原来,你一直都在我身旁……
袭
朦胧间,丝丝热气吐在自己脸上,好痒。
揉了揉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他那张笑意粲然的脸,“醒了。”理了理她额前的发。
轻笑,她蜷缩着裹了裹被子,像极了一只慵懒的小猫。
目不转睛,他凝视着她,嘴角噙着温柔,“睡不醒的小懒猫。”手指流连于她那细若凝脂的皮肤,这女人,细节都是这么完美!
“痒。”按住他的手,她皱了皱鼻子,“记得你清早有打太极拳的习惯,最近怎么不练呢?”
要知道,虽看似温文尔雅,这个堪称黑道‘精神教父’的男人可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神谙多年的太极推手放倒几个大汉却也是绰绰有余。
“知道为什么我不习防身之术吗?”笑而不语,许久开口,却转移了话题。
凝视着他眸子中沉淀的些许深邃,想笑,奈何,却只能勾起苦涩,“你,在等。”
这般简单的道理,又如何能不明白?
谋略无人能及,智虑高人数筹,受尽众人的跪顶膜拜,看透了生,看透了死,他厌倦,他乏味,他想寻找刺激,他等待,他期盼,他在寻找对手,奈何,胜了人,胜了天,胜了命,他倦了,再次漠然等待,这一次,却是等待,死亡!
的确,同自己一样,他在盼望着死亡,完美的死亡!
“但是现在,我不再等待,甚至是,”将她搂进怀中,不想放开,更不能放开,“惧怕。”
的确,赫若曦,你这女人,让我学会惧怕,惧怕失去,惧怕分离,惧怕,死亡……
“我会陪着你,是生是死,我都会陪着你。”感受着他的悸动,她合上了眼,轻笑,沉浸在这奢侈的享受之中,许久之前就约定好了,不是吗?
欲言又止,他轻轻将她的头靠向自己的胸前,最终只是沉默,“最近,可能陪你的时间不多,有些事需要处理……”微微一顿,锁眉,他轻轻眯起了眼。
“我没关系。”
能令他如此这般,显然,‘桦轩盟’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大雨滂沱,小路变得泥泞不堪,就连空气之中也弥漫着浓重的湿气,独自漫步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没有撑伞,任由雨水击打着身体,嘴角,却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安然,手指覆着心口,感受着它极富节奏的律动,姐,你看到了吗?
我找到他了,找到他了!
曾经的曾经,我以为血冷了,便没有感情,却始终没有想到,原来有一个人,如长灯般照亮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