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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好痛……
快痛死了……
躺在床上的雍茗不住的呻吟。
她觉得她好像一直在噩梦里头沉沦,一下子像被丢进冰窖内,一下子又像被丢入火堆里,痛苦难当。
黑衣人袭击的场景不时在梦里出现。
她不是梦到大姊被杀,就是梦到自己魂归西天。
还有那个白衣人,她一直以为他是仗义出手相救,想不到他才是真正的恶人,趁她不备,狠狠刺了她一刀!
那熟悉的苦药味又传来了。
每次她都想将那苦药吐出去,可却有股力量硬要她吞入,教她满嘴苦涩,却丝毫无反抗之力。
谁?
是谁在折磨她?
她要看清楚,狠狠的记下,待来日报仇!
她要用力看清楚!
水眸倏地张开,入目是一张俊美面容的大特写。
那俊容离她好近,近到她可看清楚浓密长睫,一双波澜不兴的双眸在她张眸的剎那有了隐约的波动。
她愕愣,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可那难忍的苦药味仍在她口中泛滥,强硬的灌入她喉中。
他……
他他他……
黑瞳往下,惊见那人的脸不只是靠她极近,甚至他的唇还贴在她的唇上!
「色胚!」小脸通红的她用力推了黎恪非一把。
无奈身受重伤的她半点力气也施不出,甚至还弄疼了自己,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她醒了。
明知有他照顾,这姑娘的命已从阎罗王手中抢回来,但她一日不醒,他的心莫名的就一日沉闷,直到她美丽的水眸张开来,这才觉得松了口气。
「我只是在喂药。」黎恪非语气淡然,好像他做的只是梳洗、用膳那种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喂药哪需要……」她说不出「嘴对嘴」这令人羞窘到极点的字句。
「妳已经昏迷数天了,不这样做,药喂不进去。」
「是啊,小姐。」一旁的青青跟着解释,「本来是我喂妳药的,可是妳一直吐出来,我也没办法。」
「可是也……」
「不喂药妳的伤好不了!」黎恪非的语气稍许严厉了些。「妳受的伤只要稍一个不注意,就可能断魂。」
这么严重?雍茗愕然。
这么说来,这人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实在不该不明是非,可是……他用那种方法喂她药……
雍茗突然面容一凛,美眸愕然瞪着她所依靠的男人x怀,还有……还有……她竟然仅穿着肚兜?
在一个男人面前仅着肚兜?
这传出去,还有人敢娶她吗?
「你……你看到了多少?」她想尖叫,想杀了这轻薄她的男人!
「我什么都没看到。」他只注意她的伤口,其它皆视而不见。
这一点自制力他还是有的。
「我才不信!」气怒让她更形虚弱,想拉被子掩身这么一个动作,也做不来。「放开我!」
黎恪非没有任何异议,轻轻将她放下。
下床的黎恪非白色衣袂轻扬,雍茗又是一愕。
「是你?偷袭我的人?」
「我是救妳的人!」黎恪非响应的语气一直淡淡。
既然她已醒来,用药就得有所变动。
拿来纸张与笔墨,黎恪非写下药材名。
「你一近我身,我背就中了一刀,不就是你……」
「是一箭!」黎恪非不厌其烦边开药单边解释,「有人放暗箭,我来不及截下。妳用心细想就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无法举刀自妳背后刺入。」
听他这样分析,好像真是这样没错。
除非他手的长度是一般人的数倍,要不然杀她的确是有点困难。
所以他真的是她的救命恩人啰?
半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把重伤的她带回家来救助?
况且他的武功又十分高强,转眼间就格毙三人,比教导她的武师还要厉害数倍,教她不由得暗中崇拜不已。
雍茗虽然伤口痛得要死,那双美眸却绽出奇异光芒。
「大恩……」
「不用言谢。」黎恪非低声吩咐青青将脏污的布巾绷带收拾丢掉。
「我没有要谢。」雍茗一本正经道,「我要以身相许。」
以身……握笔的手一顿。
一旁的青青已经因为过度兴奋而全身颤抖了。
「少爷……少爷要成亲了?」天哪!这天大的好消息,她一定要出去公告周知啊!
黎恪非还没来得及阻止,青青已经冲出去,准备恭喜老爷、贺喜夫人,还有宽慰元总管终于可以不用再担心少爷将来会出家当和尚啦。
「不过我因母丧,得守孝三年,三年后才能嫁给你。」雍茗有些惋惜道。
黎恪非的嘴角隐约抽搐。
「这位姑娘,我并……」
「我姓孟,闺名雍茗。」美眸闪亮亮。
「孟姑娘,我并无意娶亲。」
想到青青的通风报信,他的额际就隐隐作痛。
父母一天到晚在他耳边叨念他该成亲一事,让他十分不耐烦,甚至产生了厌恶感。
原本心中对这名英勇的姑娘存有的好感,也因预料得到的逼亲而消失无踪。
「你不娶也不行了。」她觉得眼皮开始重了,「你看了我的身子,还吻了我,你非娶不可。」
「那是非不得已。」
「如果不娶我就死给你看!」她以死相胁。「姑娘家的贞洁是不可被糟蹋的!」
「妳……」黎恪非的额角有青筋颤动。
「反正你非娶不可……」有某种力量一直将她拉往黑暗,她没法抗拒。「非娶……不可……」睡着了。
这是什么情况?黎恪非握笔的手微颤。他只是救人,不是要娶亲啊!
「儿啊!」黎老爷、黎夫人冲了进来。「听说你要成亲了?」两老开心得眼眶湿濡。
而在黎老爷身后的元总管早就在偷偷拭泪了。
「没有!」黎恪非严正否认。
「我都听元总管还有青青说了。」黎老爷彷佛未听到那句否认,沉湎在幻想里,「我儿终于要成亲了,感谢天老爷啊!是哪家的姑娘啊?让我看看!」
两老早就听闻儿子带了个重伤姑娘回家,殷勤照顾,全家大小皆对这姑娘充满了好奇心,可深知儿子x子的两老仅敢在窗外观望,不敢过问太多,就怕这一啰唆,儿子会将那带给他们曙光的姑娘赶了出去。
「不成!」黎恪非抬手挡在好奇的黎老爷x前,「她睡了,别吵她。」
实际是此刻的雍茗衣不蔽体的趴睡床上,若让爹见着,这重礼教的姑娘岂不是连他爹都得嫁了?
麻烦一个就好,再将爹娘扯进来,会更难以收拾。
黎老爷、黎夫人好奇的想在屏风的格缝中瞧清楚姑娘的面容。
听青青说那姑娘长得十分清丽,一身美肤赛如雪,绝对匹配得上儿子这人中之龙。
「爹、娘,她只是个病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你干啥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黎夫人不解的问。「日夜照顾,还将床让给她。」
儿子的冷情他们也很清楚,头一次看到他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教他们怎么可能不胡思乱想呢!
他的确是在她身上用了过多的心思与关怀,可……淡瞥一眼三名长者眸中彷佛看到猎物的饥渴眼神,打死他也不会坦率承认。
「只是身为医者的仁心。」他平声回道。
「你次对一个人有兴趣。」黎夫人不肯放弃,死缠烂打就是想得到一个他们心中真正要的答案。
黎恪非嘴角一撇,突地起身让众人吓了一跳。
只见他直直走向内室,将昏睡的雍茗在不弄痛伤口的情况下以被裹住,连人带被一起抱了出来,放到黎夫人手上。
黎夫人哪抱得住一个人,青青连忙上前帮忙扶着。
一行人不明所以的望着黎恪非。
「既然你们对她那么有兴趣,那就交给你们吧!」说着,揉掉还在书写的药单。
糟糕,这下弄巧成拙啦!
早知道儿子的个x不能逼的,实在是他们太过盼望儿子成亲,才会一时忘情,审问起儿子来了。
「这……我们也没那个意思啦!」黎夫人干笑道:「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娘不会再过问了。」快把人抱回去,很重啊!
「是……是啊!就只是个病人嘛!」黎老爷呵呵陪笑,「这我们两个老人照顾不来,还是交给你吧!」手肘撞了下元总管。
「对啊!你安置个姑娘给老爷夫人,总不会是要叫老爷纳妾吧……哎唷!」他的脚被黎夫人重重踹了一下,疼得眼泪直掉。
「少爷……」青青哀怨道:「青青明白少爷的意思了,以后不会再碎嘴了!」姑娘看起来虽清瘦,但抱起来还是很重耶,她快扶不住了啦!
得到四人的保证,黎恪非这才满意的接过手来,将雍茗送回床上。
见黎恪非软了身段,三名老者不约而同舒了口气,互相交换了眼色,急忙离开。
「呃……少爷,有事需要青青帮忙的吗?」快找事做,好将功赎罪。
「地上揉掉的药单捡起来,加上熟地黄、何首乌,去药铺抓药。」
「是!」捡起药单,青青立刻飞奔出房。
浑然不觉自个儿刚被抱过来又抱过去,被这人丢弃,又被那人不要的雍茗睡得沉。
这伤太重,即便汤药里加了有止痛效果的麻沸散,疼痛还是不时拉扯着她的神经,让她睡中也无法安稳,眉间的皱褶不曾舒缓过,小脸儿苍白,唇瓣毫无血色。
他干啥替自个儿找了个麻烦?黎恪非手掩面,须臾,中指与无名指分开,自指缝中端凝昏睡的雍茗。
如果不娶就死给你看!
雍茗的威胁在脑中闪动,所有的好感都在这句话中消失殆尽。
他的婚事绝对是由自己作主,而不是被逼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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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痛……」麻沸散的效果退去,雍茗疼得额角发汗,双手无助的抬起,想找个什么来帮她止痛。
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轻轻将她扶起。
「妳该喝药了。」
美眸徐缓睁开,望进一双漂亮的深邃眼眸。
「恩公……」她记得这张脸,他在她的恶梦之中角色突然一转,变成在危急时突然出现的救命恩人。
「青青。」黎恪非一使眼色,舀了汤药的调羹立刻凑上芳唇。
「唔……」她皱眉,「好苦。」
「再苦也要喝。」淡淡的语气有不容争辩的强硬。
苦着小脸,雍茗勉为其难将汤药给喝完了。
「孟姑娘,妳哪里人?」趁她还清醒的时候快问,他要丢了这颗烫手山芋,以免家人对她怀抱不该有的希望。
「扬州,城东。」
「城东的哪里?」
「孟……」雍茗猛地一顿,「你问这个干嘛?」为何突然问起她的住所?
「当然是送妳回去。妳的家人应该很担心妳。」
家人?大姊?雍茗霍地清醒了许多。
「我姊……她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她着慌的问。
「我不清楚,我没见到她。」
对了,大姊的马车被她吓跑了,那些贼人应该没有追上去吧?
「我……我昏迷几天了?」
「半个月了。」
「半个月?」她竟然昏迷这么久?
心一急,背上的伤口就疼,小手用力掐住他的手腕,忍受那椎心的疼。
「告诉我妳住哪,我叫妳家人来接妳。」
「城东……」她深吸了口气,「孟家庄……」
「是孟家绸布庄吗?」一旁的青青c嘴。
「对……」
青青愕愣张嘴,「老爷的宿敌……」
这姑娘竟然是老爷的宿敌?完了!惨了!亲事没望了啦!
黎恪非横了青青一眼,阻止她想放声尖叫的欲望。
「我会差人请妳家人过来接妳。」
相对于青青的惊恐,黎恪非的嘴角浮起难以察觉的微笑。
很好,知道这姑娘的身分之后,相信爹爹不可能再逼他娶她了,而且娘亲那边更不可能应准,这名姑娘也不会再以死相逼非得以身相许了!
很好!非常好!
他几乎想仰天狂笑了。
「少爷……」青青讶异的看着一向表情淡漠的少爷。「你……你怎么看起来那么开心?」这可是她服侍少爷多年来,次看到少爷笑得这么开心呀!
「开心?」黎恪非面颊,嘴角果然是上扬的,「是吗?」
他的确是开心啊!
只是没想到会开心到笑咧了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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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家庄前,站立一排穿着素色孝衣的孟家人。
他们是前来迎接雍茗回家的雍荔、雍荃和雍轼,还有不知为何也跟着来的翠娘。
由于母丧尚未满百日,不可上亲友家拜访,故她们只能站在门外等候。
在他们的身后站立数名武师,这是有鉴于上回雍荔与雍茗遭到狙击,怕藏在背后的恶人尚未放弃,故现在孟家人出入皆有武师严密保护,预防雍茗受伤事件再次发生。
雍荔着急的望着紧阖的大门,心想怎么还不见人?
这半个多月来探不着雍茗的消息,孟家人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现下知道雍茗早已被救,只是因为昏迷多日,不晓得她的身分,故才延宕多日通报,这好消息让她们松了一大口气,一收到黎家家丁通报,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只是怎么会那么巧,救了雍茗的人竟然会是黎安堂药铺的大少爷呢!
黎安堂与孟家绸布庄争夺扬州首富已有百年历史,近几年因为孟老爷过度挥霍家产,屈居第三,首富名号自然就落到黎安堂药铺头上。
但这只是明争。
二十多年前,黎老爷看上貌美如花的凤娘,想娶入门为二房,孰知孟老爷竟然早了黎老爷一步,先向秀才提亲,再加上媒婆那张死的也能说成活的的巧嘴,秀才当天就欣然应允,慢了一步的黎老爷扼腕不已,两家的仇恨因此再加上一笔。
等待许久,黝玄色大门终于开启。
就在大门中央,一名著白衣的男子徐徐走来,在他的x怀中闭眼依靠的正是搜寻多日不见影的雍茗。
「雍茗!」雍荔欣喜上前。
瞧见雍荔,黎恪非微皱了下眉。
这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