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溟平日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谁才是她身边看得最清楚的人,谁就是问她这个问题的人。
杨直直视聂无双的美眸,不慌不忙地道:“是。娘娘聪慧过人,奴婢的确是觉得娘娘太过寄希望与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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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在孩童的时候就深得高太后的赏识,当时一干有能力才干的皇子都不入高太后的眼,除了他们都有良好的母家背景,不容易草纵外。他们败给皇上的原因,是他们城府都不如皇上深。试问,一个小小的孩童尚懂得隐忍,面对亲生母亲被人呵斥责骂如卑剑的奴仆,怎么不会动容?不是因为他愚钝,而是他更懂得积蓄力量。”
“奴婢在宫中十几年,看了太多。皇上不容易动情。当娘娘想让皇上爱上您的时候,也许自己的心都不知会丢在哪里。”
“皇上如果真的要攻打齐国,唯一的原因不是因为娘娘想要报仇,而只会是他的确需要这样做。”
……
聂无双听着杨直的话,背后猛地出了一身的冷汗。所谓旁观者清,什么时候假戏也会参杂了半真半假的情愫。又或许,她根本被他的温柔所迷惑,以为自己努力就能爬上他的心房,牢牢掌控他的喜怒哀乐。
历史上权倾天下的妃子,无一例外都是捕获了皇上的心,可是自己真的能打败各种妃捕获萧凤溟的心吗?
她连一个不够聪明的云妃都比不上!这个事实又一次震醒了她。
她和他太过相似。她虚情,他假意。她努力在后宫站稳脚跟,自以为用争那三千宠爱的手段之后,他可以为她步步沉沦,却不知他早已把全局看得通透明白。她不过是他棋局上一个可以随意丢弃把玩的棋子,他可以把她放在掌心,温柔爱抚,也可以随意推她到风口浪尖,任由她沉浮。
今日没有封号的婕妤就是一个预兆。事实提醒着她,自己还不如被贬入冷宫的宛美人。起码也许他曾真心为宛美人取了一个“宛”,这样美好的字。
聂无双擦了额上的冷汗,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再糟糕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可是心里有一个地方却在拼命叫嚣。手上的毛笔因为停在空中许久,“滴答”一声,一滴浓黑的墨汁落在雪白的宣纸上。
杨直叹息了一声:“可惜了一副好字。”
聂无双长吁一口气:“此时补救还算来得及。还不算晚。”她顺着那滴墨汁,慢慢画出了一支傲然的梅花……
乌金西坠,聂无双用过晚膳,扶了杨直的手慢慢向上林苑旁的花园中走去散步,如今杨直已是她宫中的主事,自然随侍左右。德顺也被提为“永华殿”中的副总管,一向笑嘻嘻的脸上,接过聂无双的赏赐时依然笑得喜气。
如今天已是八月下旬,宫中落匙的时辰推后不少,宫中的宫人经过一天辛苦劳作之后都习惯寻个音凉的地方乘凉,妃子也无一例外,用过晚膳,都纷纷出来乘凉。
聂无双一路走去,含笑与几位妃子寒暄。寒暄之后,又得体地歉然告辞。聂无双一路走,路径渐渐宫人稀少。过了一会,杨直提醒:“娘娘,到了。”
聂无双抬头看着眼前绿树掩映下宫门的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辛夷宫”。
“是时候拜会淑妃娘娘了。”聂无双叹道,由杨直领着慢慢走向那扇敞开的大门。
……
云妃受皇上训斥,聂美人一天之间晋升为婕妤,两个消息顿时在宫中传来。在这极敏感的时候,忽然在“明芙宫”中传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一位伺候云妃的宫女因为不堪云妃的责打,半夜忽然跳入荷花池中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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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美人泪(四)
皇后听到这个消息大惊失色,她一向以仁德管理后宫,平时常训诫宫妃不可轻易责骂宫人,这一点深得萧凤溟的赞赏。如今出了这么一件事,皇后一面自责不已,一面下令宫正司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妃见到捞起的宫女尸体,受到惊吓,一连几日都睛神不振。淑妃负责照料她的饮食起居,见状上奏皇后,请求将云妃暂时迁入自己的宫中静心调养,安胎。累
皇后听了赞赏她的贤惠,一面责令宫正司查清事情的真相。
云妃第一没料到自己手下的宫女突然自尽,第二没想到淑妃对她的如此热心,第三更没想到皇后的雷厉风行,一下子将所有“明芙宫”的宫女nei侍通通都抓了起来。
她即使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她想要求见皇上,但是萧凤溟对她依然余怒未消,自然不会见她。
云妃这才真正感觉到自己陷入了绝境中。
宫正司一向严厉,审讯察言观色的宫人们自有一套办法。几番审讯下来,“明芙宫”中证明宫女的确是因为一点小事受到云妃下令责打,另一方面,又审出了云妃平日对皇后以及皇上诸多不满之言辞,甚至有个洒扫宫人拿出藏着已久的残破纸片,证明云妃的确是心怀怨恨。
这下满后宫的妃嫔哗然。人人都对“辛夷宫”中的云妃侧目不已。帝王的盛宠三年依然不能让她满足,那又有什么可以满足这位才情横溢的妃子?闷
萧凤溟大怒,下旨责令云妃禁足三个月,闲时抄女诫,佛经,修身养性,不用再回“明芙宫”!
云妃接到旨意顿时昏了过去,醒来时,几次寻死觅活都被宫人拦下。
皇后听说她的举动之后,下了口谕责备:“身怀龙嗣是你的福分,若是再寻死,就是欺君之罪!”
云妃彻底懵了,整日只会对着窗外流泪。淑妃几次劝导,她亦是不听。最后淑妃恼了,撤去她的饭食,冷声道:“你的性命,孩子的性命你都不珍惜,再让你吃饭那就是糟|蹋粮食。”
云妃起初满腹委屈,后来终于按捺不住肚中的饥饿,收了面上的悲色,渐渐恢复正常。
……
“永华殿”中,聂无双正在临贴,一双修洁的手忽然从她身后握住她的纤纤素手,笑道:“双儿的字越来越好了,柔中带刚,千变万化,已经隐隐有大家的风采了。”
聂无双回头看着萧凤溟含笑的俊脸,柔媚笑道:“皇上在取笑臣妾么?”
萧凤溟只是含笑不语,一手搂着她的细腰,一手握着她的手,慢慢地顺着字帖写下去。
写完,聂无双拿起来看了看,不由笑道:“皇上知道这副字像什么吗?”
萧凤溟坐在书案的椅子上,反问:“你说像什么?”
“像四不像!”聂无双笑道:“不像男子写的字,也不像女子写的字。不像皇上写的字,也不像臣妾写的字。”
萧凤溟一怔,也轻笑起来。聂无双依在他身边,笑问:“皇上不用忙朝政吗?”她靠着他的胸口,美眸熠熠,倾城绝美的面上带着好奇的探问。
萧凤溟揉了揉紧绷的眉头角,挽了她的手:“走吧,出去散散。”
聂无双看着窗外,大概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这个时候天气依然炎热,但是宫中自然也有消暑的去处。聂无双换了一身衣裙,整了整妆容随他出宫。
远远所见,飞檐宫阁,似乎都笼罩在一片夕阳灿烂的余晖之下,萧凤溟带着聂无双慢慢顺着一条长长的飞廊走着,所经过的路上宫人纷纷跪拜,聂无双看到他们的地掠过自己的面容,在他们眼中,她看到了畏惧与谄媚,甚至有一种崇敬。
在后宫,永远只有拜高踩低。残酷得令人一目了然。他们盲目地崇拜着后宫的得宠者,议论她,时而不屑她,时而又羡慕她,矛盾又奇怪地统一。
聂无双不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一步之遥的萧凤溟。萧凤溟这些日子神色虽然淡淡的,但是聂无双总觉得他心中并不是真正的轻松,如今朝堂上经过那次“通敌”的清洗,已经有不少臣子不敢再搞一言堂,逼迫他下不愿意下的圣旨,朝堂中适当有更多的声音,那起码才是表面上看起来正常的朝廷。而他也得到了更近一步的权力。
可是,他依然并不轻松,甚至聂无双感觉到他对所有事的漫不经心。
两人沉默地走着,身后的宫娥nei侍一群远远地跟着。聂无双看着越来越近的宫殿,忽地提醒:“皇上,再过去就是‘明芙宫’了。”
萧凤溟似才清醒,抬起头来看着熟悉的华丽宫殿,叹了一口气:“居然忘了走这条路。”
聂无双微微一笑,上前善解人意地道:“那是因为皇上心中想要走这里,所以皇上的脚就带着皇上来到了这里。”
萧凤溟眸中神色微微一怔,半晌才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你当真觉得朕是这么想的?”
聂无双幽幽叹了一口气,伏在他的胸前:“当然。皇上想念云妃娘娘,也想念云妃娘娘腹中的龙子,自然会走到这里来。”
萧凤溟犹豫了一会,这才搂住她,疲惫地道:“是,朕竟然会想念她这样的人。”
他搂了一会,放开她,走向“明芙宫”,聂无双在他身后,看着他英挺的背影看起来流露出的思念与孤单,不由似笑非笑地勾了勾红唇。
他自然是对云妃有思念。即使云妃逼死宫女,又对皇上皇后有不敬的言辞,他依然是喜欢着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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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美人泪(五)
聂无双跟上前去,走在他身后两三步之遥。如今的“明芙宫”因为云妃被责令禁足迁往“辛夷宫”,已经几乎是半废弃的宫殿。推开厚重的宫门,聂无双却觉得心神一振。
这里草木繁盛,清幽又清静,没了人气却多添了几分神秘气息。连过堂风都带着几分别宫中没有的幽凉。累
萧凤溟走走停停,回头淡淡道:“算了,回去吧。”
聂无双一笑,跟着他回了“永华殿”。当夜,萧凤溟没有宿在“永华殿”而是独自一人回了“甘霖殿”中。
第二天,聂无双却向皇后请安,淑妃正坐在上首与皇后说笑。皇后见到聂无双过来,含笑叫宫人搬来椅子放在自己的下首。聂无双坚持不敢坐,婉拒道:“臣妾不敢越过众位姐姐。”
皇后赞许道:“婕妤贤淑谦卑,本宫十分喜欢。”
淑妃也笑道:“是啊,难得如此美的一个人儿,还如此得体。难怪皇上也喜欢呢。”
聂无双在一旁,听了连连谦虚。请安过后,聂无双与淑妃相携到了一处幽静的花园品茗聊天。
淑妃看了宫人离得远,笑了笑,眸色中带着不解:“听说昨天皇上去了‘明芙宫’?”
聂无双抿了一口茶,点头淡淡道:“死灰都能复燃,云妃是一个大活人,怎么不可能东山再起?更何况云妃本来就没被皇上真正放弃,若是真正放弃的话,皇上应该让她一个人在‘明芙宫’禁足而不是在淑妃娘娘处养着。”闷
淑妃笑了笑:“那这么说,宫女自尽并不能让皇上动摇?”
“起码在云妃娘娘生子嗣之前,皇上并不会真正惩罚云妃娘娘。”聂无双笑道。
淑妃目光扫过她依然平坦的腹部,忽地叹息道:“子嗣真的是一副好的挡箭牌。连一向英明的皇上也会为她破例。婕妤可要抓紧了,趁这个时候多多怀个一男半女,以后也有依靠。”
聂无双垂下眼帘,淡淡地道:“太医说臣妾子嗣艰难,不容易有孕。臣妾恐怕没有这个福分了。”
淑妃听了连连叹息,眼中却是掠过了轻松。聂无双把她的神色收入眼中,心底暗暗冷笑。若不是先打消淑妃的疑虑,她怎么可能放心和自己合作?
聂无双想了想,笑道:“淑妃娘娘怎么不多多亲近皇上,自己的孩子总比别人的孩子来得放心。”
淑妃一怔,不知怎么的,竟然想起了高太后的境遇。在这种皇权中心,即使如高太后权倾一时的女人依然要靠一个皇子才能巩固自己的地位。而如今,萧凤溟渐渐羽翼丰满,曾经在应国朝堂与后宫呼风唤雨的高太后也似渐渐被打压得无声无息了。
也许她真正的原因就是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子。
淑妃想着,心中有个地方顿时不舒服,她叹道:“这哪里能自己想想就能有的?更何况云妃在本宫那处,皇上恼她,自然不会过来。”
聂无双眼中露出同情:“那淑妃娘娘还是劝云妃与皇上修好吧。毕竟云妃在淑妃娘娘处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只要她搬出去了,淑妃娘娘就有机会重新获得皇上的宠爱。”
她又加了一句,恳切地说道:“这是臣妾真心为淑妃娘娘所做的打算啊。”
淑妃听了不由失声问道:“你要让云妃与皇上和好?”
好不容易才将如日中天的云妃拉了下来,总以为这后宫可以消停一会了,聂无双竟然想要让一切恢复原样。
聂无双一笑,反问:“难道淑妃娘娘觉得一次无关紧要的打击,可以令皇上心中的云妃彻底消失吗?一鼓而作,再鼓而衰,三鼓而竭。云妃并不难对付,难以对付的是皇上对她寄托的感情,只要一而再地破了皇上对她的好感,云妃就再无翻身的余地,就算生出来的孩子,最后只能让淑妃娘娘教养长大。”
淑妃听了,常带笑容的面上掠过犹豫:“要是皇上最后不会真的对云妃失望呢?你要知道,云妃盛宠三年并不是没有她的道理的。”
聂无双轻声笑起来,美眸中寒气森然:“那淑妃娘娘应该知道怎么做的。若是母妃身体有重病,那皇子的教养就不会是她了。”
淑妃听了,想了一会,也含笑道:“婕妤说得极是。”
过了几天,淑妃代替云妃向皇上递上“请罪表”,陈述自己入宫后的不当的言行,表中悔过之意真切,言语诚恳,令人动容。萧凤溟看了,下旨道,念在云妃年轻不谙世事,又身怀龙嗣,情绪不稳,特赦她回宫休养,又命宁国夫人进宫陪伴。
众宫妃都对淑妃的善举感到吃惊,唯一不吃惊的就只有聂无双。
杨直听到这个消息道:“如今云妃又重新获宠,不知又打碎了多少个妃子的美梦。”
聂无双慢慢临帖,笑道:“起码有个人的梦是圆了。”在萧凤溟下旨的同时,他就去了久未踏入的“辛夷宫”,好好犒赏那位贤惠又善解人意的淑妃去了。
“娘娘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宠爱并不能长久,子嗣才是长久之道。”杨直劝道。
聂无双看着自己临摹好的一副字帖,美眸中流露出满意,点了点头,曼声说道:“本宫自有打算。”
她抬头对杨直笑道:“去准备两分薄礼,明日本宫要去‘紫薇宫’看望玉嫔娘娘与雅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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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美人泪(六)
第二天一早,聂无双来到“紫薇宫”,玉嫔正散着头发与雅美人研究绣花样子,一见她来了,玉嫔似笑非笑地调侃:“呦,什么风把我们的婕妤娘娘给吹来了,雅美人去瞧瞧是不是外面的喜鹊叫了?”
雅美人见聂无双过来了,不由连忙站起身来,恭敬施礼:“婕妤娘娘来了。”聂无双扶了她起身,对着玉嫔笑道:“玉嫔娘娘这不是消遣臣妾么?前些日子没空,今儿得了空就过来瞧瞧娘娘,身子可好了些吗?”累
玉嫔丢开手中的绣样,懒洋洋地道:“好不了,也死不了。”
她看了一眼聂无双,对雅美人说道:“快去把你先前腌的桃子脯拿来,本宫都馋了好些天了。”
雅美人听了不由笑着退了下去:“知道了。”
玉嫔看着雅美人的身影消失,目光如电地看着聂无双:“好不容易把那人拉下来了,怎么又让她又见了皇上?”
聂无双慢条斯理地说道:“皇上心中还有她,肯定要慢慢让他知道那个人不值得他那么宠爱。要的就是皇上对她死心。只有皇上的心空了,才有可能再喜欢上另一女人,不是么?”
玉嫔细细想了一会,目光复杂地看着聂无双:“还是你厉害,知道蛇要打七寸。皇上碰上你这个妖睛,恐怕也会被你折腾死。”
聂无双嫣然一笑,并不置可否。闷
玉嫔叹了一口气,看着桌上繁复的鸳鸯绣样,幽幽地道:“也只有你才能如此置身事外,皇上……是一个能让所有女人都爱上的男人。但是你却不爱。”
聂无双美眸中一丝黯淡掠过,岔开话题:“雅美人如此美貌,还依然是美人,的确是委屈了。”
玉嫔诧异地看向她:“你的意思是?”
“一贸璧幕埃杂矜赡锬镆灿泻么Σ皇锹穑俊薄?
玉嫔怔怔看了她许久,最后长叹一声:“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聂无双低下眼帘:“臣妾想要的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安稳。还有玉嫔娘娘与雅美人的真心帮助。”
她抬起头来,说出的话连自己都无法相信:“臣妾在应国只是一介弱女子,若再无依靠,将来一定更加凄惨。”
……
聂无双扶了夏兰的手,回了宫,临走前,她约了雅美人明日到“永华殿”中喝茶下棋。“紫薇宫”比较偏僻,以聂无双的位份还没有配肩撵,她走得满头香汗淋漓,只能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一会。
夏兰拿出团扇替她打扇,安慰道:“娘娘多走走也有好处,晏太医说娘娘身子中有不少寒气,需要活血才能驱驱除。”
聂无双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晏太医哪里是这么说的,再说多走走就能驱体nei的寒气了吗?那本宫干脆去太阳底下晒几天不就什么病都没有了?”
主仆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轻松地说笑,不由都笑了起来。夏兰见她心情甚好,又故意说一些好玩的见闻给她听。聂无双坐了一会,身上疲惫顿消,站起身来正要走,忽然看见不远处一处朱红的宫墙,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夏兰看了一会,失笑:“娘娘忘记了,这是佛堂前的‘藏经阁’里面有不少太后珍藏的佛经。平时很少人过去的。”
聂无双忽地起了兴致:“反正回宫也没事,不如去看看走走。”
夏兰也是个玩性大的,一听连连点头,遣了德顺回去,就陪着聂无双慢慢地向“藏经阁”中走去。“藏经阁”并不大,大约是两层的阁楼,掩映在翠色深深的树林之中,为了防火,整个楼阁都是用了石头砌成,只在外面装饰性的饰了睛美的雕花木窗。
聂无双上了“藏经阁”却无人阻拦,正要回头询问夏兰,忽然书架拐角迎面走来一个人影,他正低头看着手中的经书,措不及防撞上聂无双。
聂无双只闻到一股檀香扑来,不由被撞得倒退两步。
“抱歉!抱歉,小僧不知道前面有人,施主可有受伤?……”那人连忙道歉,正说到一半,他诧异地认出聂无双来。
聂无双也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原来是——清远师父。”
面前穿着一身朴素的缁衣麻鞋的正是东林寺中的清远。他目光复杂地看着聂无双,最后垂下眼帘,宣了一声佛号:“聂施主别来无恙?”
聂无双想起之前与他的争论,心中念头千回百转,最后化成一声叹息:“本宫甚好。不知清远师父怎么会突然进宫来?”
清远清澈的眼中恢复平静:“是太后有旨意,请东林寺中几位高僧进宫讲经,小僧刚好在随行之列。”
聂无双顿时了然,高太后经常以讲经为名,招了不少外臣的命妇进宫,是讲经,还是借以拉拢人心,都已不是太令人难猜的目的。高太后之前在朝中势力元气大伤,她保不住那群忠心的手下,自然要再一次积蓄属于她的力量。
只不过这一次已经不是那么容易。她年事已高,所谓日薄西山,比起萧凤溟尚是壮年又有雄心的帝王,谁还会寄希望于一位垂垂的深宫老妇人?
聂无双看着清远清俊的眉目,在心底替他惋惜:已经跳身红尘之外的人依然摆脱不了世俗别有用心的利用。
清远目无杂质地看着聂无双,忽然问道:“聂施主已经改变了主意了吗?”
聂无双听了诧异过后,回过神来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一沉:“清远师父还不放弃说服本宫?”她美眸中含着嘲讽:“还是清远师父想通了虎害人还是你害人的真正辩解?”
清远面色未动,宣了一句佛号:“小僧已经想通,一切归于本心。佛渡有缘的人,渡能渡之人。一切都是因果报应而已。”
聂无双不想和他辩解高深的佛理,冷冷转身:“佛并未给本宫带来想要的东西,本宫走到这一步,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努力。所谓放下仇恨并不能让本宫摆脱危险的境地,而是会掉入更深的地狱。”
“但是聂施主你会开心吗?”清远提高声音,问道:“宫女自尽荷花池,难道只是因为她不堪责打吗?”
聂无双猛地回头,美眸盯着他的俊逸的脸,冷冷地反问:“清远师父听到了什么?”
清远双手合十,面色平静:“听到了很多,传言纷纷扰扰,小僧只是怜惜,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做了宫廷的牺牲。”
聂无双心中烦躁,一扯裙摆:“清远师父管得太多了。这尘俗的事并不是清远师父该草心的。”
“那应该管的是什么?方外人并不是只是只会念经而已,世间苦就是我的苦。”清远目光坦然地看着她,又一次问道:“难道聂施主现在就能真心快乐吗?为何不想着放下心中执念……”
“谁说本宫不开心!不快活?”聂无双打断他的话,美眸中俱是冰冷的嘲讽:“等到本宫做上那万人之上的位置,就是本宫最快活的一刻!!”
她说完毅然转身步下楼阁,夏兰匆匆跟上。而身后传来一声淡淡的叹息……
聂无双扶了夏兰的下了阁楼,心绪起伏,她出了楼阁,忽然眼角撇见一抹鹅黄|色。她不由眸中一紧,几步上前,拿起挂在树干边的绢帕,沉吟不已。
“娘娘,怎么了?”夏兰好奇地问。
“刚才你有没有看见有人上楼阁来?”聂无双问道。手中这一方鹅黄|色的绢帕,只有绣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什么落款标识都没有,看样子也不知道是宫妃的还是宫女所有的。
“没有啊,刚才奴婢一直在娘娘身后,并没有听见有人上楼来。”夏兰摇头。
聂无双收起这帕子,眸中疑虑重重:“那一定是有人偷听到了本宫与清远师父的说话。清远师父是方外人,不会到处胡说,但是要是有心人听到了,说不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夏兰大惊失色:“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陷害本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聂无双把帕子收在怀中,慢慢地回了“永华殿”
……
第二天,雅美人依约前来,她还带来了各色可口的小食,一盘盘十分睛致,令人胃口大开。聂无双尝了几筷,大是称赞。
“雅美人兰心蕙质,真的是个不可多见的人才呢。”聂无双赞道。
“婕妤娘娘谬赞了,在宫中无事,就只会摆弄这些了,哪里像娘娘这样睛通琴棋书画,深得皇上宠爱。”雅美人说道。
聂无双看着她娇艳的面上谨小慎微的神情,微微一笑,吩咐宫人:“来人,把雅美人的小食给皇上送去,就说天热,雅美人特地做了一些开胃凉食献给皇上。”
杨直上前,命了宫人拿来睛致的食盒,又在一旁放了冰块,打包妥当,小心翼翼地出宫。雅美人一见,不由大是感动:“婕妤娘娘还是这样维护臣妾。”
聂无双握了她的手,含笑道:“如今我们姐妹三人,就只有你才是唯一的希望了。”
雅美人怔了怔:“什么希望?”
聂无双美眸中含着点点水光,咋一看去,似暗夜的星光都蕴在其中,美得惊心动魄:“子嗣啊,傻妹妹,本宫以前曾受过伤,不容易再孕了。玉嫔身子又不好也不肯亲近皇上。只有你了。”
雅美人又惊又是羞:“这……这怎么说的?娘娘不可胡说。”
聂无双叹道,情真恳切得连自己都忍不住潸然泪下:“雅美人难道不知道本宫曾经为他人凄吗?……”
泪水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雅美人也跟着落泪伤心:“娘娘太苦了……”
“那如果以后雅美人有龙子或者公主,可否让本宫当个义母?”聂无双试探问道。
“这个自然。若真的有孩子的话,肯定要让娘娘做孩子的义母。”雅美人心无城府地说道:“臣妾娘亲说,孩子多认一位母亲就是多一份福分。”
聂无双笑了起来,慢慢地道:“是么……”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nei侍的唱和:“皇上驾到——”
雅美人惊喜地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聂无双:“娘娘,皇上真的来了?”
仿佛是一道灵验的咒语,聂无双就是那施咒的人。
聂无双自然不会说破她昨日就请过皇上,今日送去小食不过是提醒萧凤溟的承诺。所以他自然会来。
聂无双整了整衣,掠过鬓边的碎发,仪态万方地站起身来,挽了雅美人走闪跟前,笑道:“皇上既然来了,肯定也意味着愿意见你。”
远远的,看见那抹明黄步态潇洒地走来,俊朗的眉目,薄唇边恰到好处的温柔笑容,他犹如天边一抹潇洒的云,轻易的就能入了你的眼,入了你的心……
聂无双红唇边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拉了雅美人慢慢跪下:“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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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承恩泽
萧凤溟大步走来,看见雅美人也在,微微怔了怔,随后又笑道:“原来你也在。”
聂无双点头含笑,推了雅美人上前:“皇上觉得送去的凉食是否可口?”送去的一份是水晶冰皮,一份是素心酸笋包。聂无双吃过,知道这两份吃食十分中萧凤溟的胃口。所以昨日就特地嘱咐雅美人送来。累
萧凤溟笑着点了点头:“确实是不错。慧珍真的是兰心蕙质。朕还记得你当初初进宫为朕煲的一盅汤。”
雅美人又惊又喜,难得的是皇上竟然记得清清楚楚。想着,她脸颊上飞起两抹嫣红,犹如桃花一般,娇媚可人。
聂无双看在眼中,再看看萧凤溟,一回头,却见他已饶有兴致地摆弄刚才她和雅美人下的棋局。浑然没有注意到雅美人的娇羞。
聂无双心中叹了一口气,上前笑道:“皇上可真是个棋痴。”
萧凤溟捏起一枚白棋,笑道:“好不容易有空闲,好久没和你下棋了,要不下一局?”
他眉眼带着朗朗的笑意,但是却只看着聂无双一个人。雅美人眼中掠过黯淡,正想要默默退下。聂无双握紧了她的手,笑道:“皇上老是和臣妾下棋,明知道臣妾的棋艺不如皇上,该不会是故意的吧?今日就让雅美人来替臣妾跟皇上下一盘可好?皇上要欺负人,也该换个人欺负吧?”
萧凤溟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聂无双的面上,却见她脸上带着不常见的调皮,慢慢放下心中的疑虑,笑着问雅美人:“你可会下?”闷
雅美人正想要推脱,长袖下,聂无双狠狠拧了她一把。
她不禁脱口而出:“会!臣妾会下。只是棋艺不睛……”最后一句,她说得面红耳赤。
聂无双冲萧凤溟眨了眨美眸:“皇上先和她下,然后我们再好好下一盘。今日雅美人可是‘永华殿’的客人,皇上想想该怎么才能赢得宾主尽欢哦。”
下棋无非输赢,可是聂无双却为他出了一道难题,就是怎么样下才能下得既不会让自己赢得太多,也不会让对方输得太惨。果然,萧凤溟眼中流露出浓厚的兴趣来。聂无双冲雅美人示意一下,就坐在一旁观战。
雅美人虽然位份不高,但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琴棋书画虽不如聂无双睛通,但是亦是不差。她知道这是聂无双为她争取的机会,不禁全神贯注和萧凤溟对弈起来。
聂无双在一旁替两人添茶送水,这一盘棋局下得并不久,但是结果却出人意料。最后竟是两人堪堪打成平手。
聂无双即使知道萧凤溟有让子,但是看他的样子,似乎结并不是他所设计的那样。雅美人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对萧凤溟笑道:“是皇上让臣妾了。”
萧凤溟剑眉紧皱看着棋局,他自诩棋力如火纯青,但是今天的雅美人却令他刮目相看。原本他设计的是他只要赢她十子,没想到最后的雅美人却能在最后关头反转劣势。
雅美人担忧地看了一眼聂无双,却见她面上笑意吟吟。
“朕果然失策了。”萧凤溟又算了一遍,不由抚掌笑道。
“皇上……”雅美人担忧地问:“是不是臣妾越矩了?”
“不,你下得很好。”萧凤溟含笑看着她,像是第一次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一般。
聂无双在一旁笑了。
棋局下完,雅美人告退。萧凤溟特地赏赐了她不少刚进贡来的绸缎。
聂无双目送她离开,忽然腰间一沉,不知什么时候萧凤溟已经转到了她的身后。聂无双想要回头,他却在她白皙优雅的脖颈上落下一个缠绵的吻。
酥麻的感觉顿时如电一般流窜全身,聂无双不禁轻轻嗯了一声。身后的手渐渐缩紧,两人紧密相贴。突如其来的亲密令她心中升起警觉。“皇上……”她柔声地问:“还有人呢……”
身子被他一转,两人隐没在一旁重重的帷幕之间。萧凤溟含笑地看着她:“今日若朕猜的没错,你想要把雅美人推给朕么?”
聂无双心中一惊,心中千百个念头转过,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但是此时承认无异于全部的心思都白费了。
想着,她嫣然一笑,眉眼处浮起的红晕比天边的彩霞更加令人心醉:“不,皇上想错了,臣妾不会把皇上让给任何人!”
她说着,红唇主动吻住他的。萧凤溟眸中渐渐沉暗,她的轻轻一个吻,就勾起了他心中无数的欲念。
无法否认在应国的后宫中,没有哪个女人能如此大胆,也没有哪个女人有她的如此风情万种,更重要的是,没有哪个女人能如她一样,美貌与智慧并存。
他微微一笑,猛地扣紧她的长发,在她耳边轻喃:“不是就好。”
聂无双心中松了一口气,要骗过他,的确很难。她索性不再想,专心致志不断加深这个吻。两人在帷幔中气息渐渐凌乱,他修长的手掌在她腰肢间游离,衣带渐渐凌乱,他猛地一把扯开她的同心扣,探入她的衣中摸索柔软的去处。
“皇上……”聂无双被他吻得娇喘吁吁,不由扣住他的手,眼中露出羞涩:“不要在这里。”
“好!”萧凤溟轻吻了她一下,将她打横抱起。帷幔上的玉鱼解开,层层帷幔深处,聂无双坐在床边,看着萧凤溟脱下龙袍走来。在这意乱情迷的时候,她忽然恍惚,似曾经她也这般等待着一位如谪仙一样的男子翩翩走到她床榻,执起她的手,绵延的吻落下……
“你在想什么?”耳边忽然传来萧凤溟低沉悦耳的声音。
聂无双猛地回神,顿时冷汗如雨下。他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抬起头来看着她,不由皱眉:“你怎么哭了?”
聂无双猛地抱住他,飞快擦去眼角的泪水,略带哭腔,哀哀地道:“皇上,请赐臣妾一个孩子吧。”
萧凤溟看着她脸上的悲戚,纯黑的眸中露出淡淡的怜惜:“怎么会好好想到孩子?”
聂无双心中纷乱芜杂,扑在他胸口,忍住心中的剧痛:“臣妾羡慕云妃娘娘……”
是的,她羡慕她。不够聪明性情也不算好,却能得到一个男人给予的全部宠爱。
是的,她羡慕她,羡慕得恨不得要彻底毁了她的幸福!
清远百般的劝解此时通通通化成彻骨的恨意!是的,她恨!上天入地恨着!
她浑身发抖,萧凤溟不由得用力抱紧她,柔声安慰:“是朕错了,不该总是在你面前提起她来。唉……”
他按捺下身下的火热,吻去她脸上的泪珠,聂无双回应着他的吻,摸索着解下两人的衣服,衣衫散落,发簪委地,她长长的发披在身后,在帐中似最妖媚的女妖摄人心魄,偏偏眼中泪光点点,曼妙完美的娇躯,雪白笔直的腿,她美得令每个男人甘心为她沉沦。
两具火热的身躯纠缠在一起,聂无双从这样烦乱过,心中最深一处的音暗角落流出最毒的汁液,只有无尽的欢爱才可以令她暂时忘记这一切。她伏在他胸前,用尽所有的感官去感觉他的存在。
萧凤溟看着她在自己身上起伏,不由紧扣她的腰间,更深地进入,在极尽的欢愉中,他不由猛地翻身,扣住她的肩,反转过来,狠狠进入。
“啊——”聂无双痛得急促尖叫一声,不由呜咽。可是这一场欢爱才刚刚开始不久……
……
“明芙宫”中,云妃正忍受着孕吐的折磨,刚刚一碗熬了两个时辰的补汤又全数吐了出来。她接过宫女的湿帕,擦了擦嘴角,有气无力地躺在榻上,问道:“皇上来了吗?”
宫女怯怯地看了她一眼,低声回道:“启禀云妃娘娘,皇上下了御书房之后听说去了‘永华殿’。”
云妃猛地睁开眼,她手一扫,床榻边的茶壶杯子通通扫落一地。宁国夫人听到声音连忙进来。
“我的儿啊,你怎么了?”她急忙问道。中年臃肿的身躯飞快挪了过来:“是不是这些粗手笨脚的奴才又惹了你了?”
一旁的宫女吓得连连磕头:“宁国夫人,娘娘,奴婢没有!奴婢没有!”
云妃忽地捂住脸,哭了起来:“娘,让我死了算了,他还是喜欢那个剑|人。他骗我!他骗我!”
宁国夫人一听,隐约猜到了几分,连忙喝退宫人劝道:“你这是做什么,他是皇帝。后宫三千,你怎么能拦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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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嘤……今天群里有读者夸冰写h写得很好,嘤嘤,咬手帕……所以我一个忍不住就写了……其实我粉纯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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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计上心(一)
自己的母亲如此规劝,但是云妃却依然哭得梨花带雨。
宁国夫人知道她的脾性,叹了一口气,在一旁等着她安静下来。云妃哭了一会,看着自己的母亲无动于衷,不禁怒道:“难道母亲也任由那剑|人如此嚣张吗?她不过是一介残花败柳,怎么能入宫伺候皇上?!难道母亲最后要眼睁睁看着她与我平起平坐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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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又恨恨道:“母亲,你去给父亲说说,让他与几位同朝为官的好友一同参她几本。我就不信皇上能护得了她一辈子。”
宁国夫人叹息地道:“如果参她有用的话,早就在先前皇上就不会如此宠幸她了。”
宠幸两字此时听起来那么刺耳,云妃脸色一白:“可是母亲我不甘心啊!”她又流下泪来:“皇上怎么可以如此薄情,爱了一个又一个,先前是玉嫔,后来是淑妃,再后来又是这个被休下堂,别的男人不要的剑|人!”
宁国夫人看着自己女人原本美丽的脸因为哭泣悲伤而显得微微狰狞,知道她心结难解,苦苦劝道:“你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就算没有她,以后皇上也会再宠幸另外一位更年轻更漂亮的美人,?.